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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1 襄国旧识
衣冠正伦 / 著 投票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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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襄国西面的宜岭,乃是太行余脉。此境山岭层叠,绵延向西,不乏形胜之处。

位于河湾一个不起眼的庄园里,钱凤负手立
他并没有覆面遮眼脸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疤,
后方厅堂里传来脚步骚动声,四五个年纪
看到其人脸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疤,年纪小的两个少年脸上已经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惧色。而另外两个年纪大的则满脸的好奇,频频偷眼打量,只是很难从这位先生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这一位钱先生,月前与家中一位外出的长辈结伴至家,自此便留
对于这样的安排,年纪小的顽童还倒罢了,不敢违逆亲长。而年纪大的两个便有些不乐意,心内不怎么认可这位凭空多出来的长辈。可是有日庄外又有杂胡侵扰,庄丁毕出抵挡,他们亲眼看到这位钱先生持械出庄,连毙两名孔武有力的杂胡,才知这位先生实
既有娴熟的技击之能,又是学理深,哪怕少年们绝少见识,平生所见也只是周遭一隅,他们也知这位先生必然来历不凡,心中自然存满好奇,只是不敢探问。
待到几个少年离去,钱凤又
钱凤便也迈步迎上,笑着将中年人迎入房中,顺手递上了那几个少年郎今日留
中年人只是粗通文墨而已,竹简上墨迹斑斑,偶尔看见几个尚算清晰的字迹,已是笑逐颜开,捻须笑道:“钱先生高贤之能,教养这几个庸质儿郎,也真是劳心了。”
“劫余之徒,幸得庇护,暂有容身之处已是感激不。稍浅力,授以无用之学,只求不要误人子弟,冯君实
钱凤闻言后便也笑着谦虚说道。
“钱先生这么说,实
讲到这里,中年人便又叹息道:“日前舍弟已率家人行向都下,也托亲旧打探先生亲眷是否归此。不过如今此境并非乐土,诸胡……呃,四方游食杂居,我家又不是乡土厚望门户,所涉也是有限,究竟能否得到消息,也实
“世道崩坏至此,残身幸存已是侥幸,能否再见旧人,不过是略存执念。因我之事,劳烦贵戚,实
钱凤闻言后便惨笑一声,神态间不乏颓唐。那情真意切模样,仿佛真有家人受灾流落于外,长戚于怀中。
待到寒暄几句,那人才眸色幽幽,似要言到前来相见的重点,又做寻常状问道:“那位道中严师君,钱先生可知仙踪何处?”
钱凤闻言后便摇了摇头,叹息道:“严师方外脱俗,偶涉凡尘,已是让人心仰难度。究竟身
“可惜了。方今皇帝陛下天眷得位,降礼四方,屡访贤能。我虽未见严师君盛容,但从舍弟所言一二,也知乃是祥瑞高士。不能为人所知,实
听到此人感慨之语,钱凤眸子微不可查的一闪,于是便也随其叹息一声。
接下来那人又令庄奴置办酒菜,与钱凤共食,席中不乏炫耀的弹着陶碗中略显浑浊的酒液笑语道:“近年来酒禁甚苛,能为酿者越少。我家虽非乡土巨室,但能自安近畿,也是自有立家之策。先生且安居于此,不必怀忧。”
一餐饭吃到掌灯时分,那人便举手告辞,钱凤将之礼送出门,返回时看到夜幕下围墙外略有人影闪烁,于是便笑一笑,继而便返回休息。
钱凤合衣躺
他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北上抵达襄国附近,路上倒无太多波折,羯奴名义上虽然已经囊括神州华夏,但其实除了老巢附近,
但这并不意味着能够轻松就渗透到羯奴核心,反而是根本无计可施。
北国不同于南土,有蛛丝密网一样的关系可供利用。钱凤北来,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除了
而且就算是石季龙那一条线,其实也并不保险,不可将希望全托于此。毕竟单凭一份口讯和信物,便想要获得那样地位之人的信任,希望太渺茫。
所以
两方人马之间,钱凤也并未约定什么联络的渠道和讯号,也没给辛宾安排什么固定任务,完全由其自主。毕竟,这种深入敌国的活动,总是避免不了意外频生,随时都有可能送命,除了随机应变以外,什么样的周项计划都是废话。
所以,如今辛宾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钱凤也是完全不知。至于他,则甚至还没有找到前往襄国的具体办法,只是
北地动荡较之江东更甚,因而哪怕是寻常小民,也都是戒备性十足。钱凤其人来历不明,即便是口音可作伪,但是言行举止、起居习惯等方方面面的细节,都显示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南人。伪装越多,破绽越多,稍加接触便会无所遁形。
与其如此,不如坦率。毕竟虽然南北对峙,私下里人员往来也是频频。所以钱凤也不掩饰其南人身份,只作江东斗争失败的北逃世族,甚至并不掩饰其人旧身份,作伪名钱仪。但正如江东对江北人物的陌生,江北对江东之事所知同样不多。
他如今暂居这一户人家乃是襄国近郊一乡土门户,主人家姓冯,也不是什么显赫门户。之所以来此,也是一桩偶然。
将严穆携带北上,只是钱凤偶
于是钱凤便索性以严穆为主,自己诈作其人一个弟子,沿途跟随,行至邺城临漳,彼此才分开,由其自游活动。严穆能
北地虽然已是羯奴之国,但地方上晋人豪宗巨室仍然没有除。严穆只要不是头脑
至于严穆其人可不可信,钱凤倒也并不担心。即便是出卖了自己,对于其人也没有什么好处,反而暴露他来路可疑,或要招致杀身之祸。
因为严穆的缘故,钱凤

潜入襄国的计划看似停滞不前,但钱凤也沉得住气。身
不过今天冯家那主人冯昌席中透露出他家私酿酒水,这对钱凤来说是一个极好消息,意味着这一户人家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是有打算接纳自己的意图了。
虽然这个冯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门户,但若能够被其接纳,则意味着钱凤

冯家虽然不是什么望宗,但正如冯昌所言,他家能立足于此,也是自有手段。这对于从头开始的钱凤而言,意义极大。
钱凤这里卧榻总结获,而
“这位钱先生,确是一个高才。文武皆有可观,且风格气度都非俗类。若非其人流落于外,我家要与此等人物结交,实
冯昌言中并不掩饰对钱凤的推崇,捻须沉声说道。
房中这几人,便是冯家几兄弟。北地动荡远迈江东,因而宗族血脉亲情更加浓厚,数代都不分家,群居一地而自保。达到望宗巨室,小到寒伧门户,俱是如此。
“阿兄实
席中另一人脸膛黝黑,两手结茧,神态颇有不以为意:“况且他
“七郎这么想,实
另一席中一个矮壮之人说道,此人名为冯荣,乃是家主冯昌的嫡亲兄弟,钱凤便是受他厚邀而来。
此家门户虽小,但也兄弟各司其职。冯昌作为家长是长居家园,前一个说话之人冯七则带着庄人耕种糊口。而冯荣此人因为眼界灵活,奔走于外用微薄的家业结交外援。
这冯家能安立此乡,杂胡环绕还能存家,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玄机,无非献女献技而已。赵主欲兴大治,苛令禁酒,致使坊中无酿。但襄国左近人丁几十万,更有大量桀骜难驯的羯奴杂胡,颇多嗜饮,又怎么能单靠法令禁得住。
坊中无酿,可是但凡有一二家业者,私下作酿已经不是秘密。冯家有此家传技艺,自被有心者察知,迫其作酿,虽然不敢售卖于外大
冯荣开口,余者俱都噤声,毕竟这是全家见识最高之人。
“国中禁令更苛,作酿也是弄险。我家也要再思退路,否则难免顷刻破家。钱先生其人不论前迹,能从驾于道中师君人物,可知其人不凡。前日入都多听坊间传言严师君神异,如今国主久访贤良,若是闻名召见,便是显达。”
冯荣讲到这里,眼中已经神采流露:“钱先生是严师君弟子,我家若有如此庇护,何愁不能得安?更何况,即便不望大运,钱先生其人本就高才,若能留
房中众人听到这话,难免浮想联翩,就连先前对钱凤不乏轻视的冯七也都垂首默然。
“这几日观望,钱先生不是妖异之人。虽然仪容确是……别的不说,这位先生共其家人,那都是壮武材力,供养
最终家主冯昌一锤定音说道:“钱先生家人离散,想必孤苦。这几日别的事都放
于是又过半个月,那位钱仪钱先生便从暂居的客人,一转成为冯家的婿子。虽然名分定下来,但长辈却也不以丈人辈分自居,对其仍是礼遇有加。
成了自家人,钱凤便也不再敛锋芒,接手许多家事处理。区区百多人的庄子,自然没有什么繁重事务,经由钱凤处理,顷刻间便井井有条。虽然外间环境并无改善,但庄内风气却是焕然一新,活力盎然。
冯家几个长辈自然也感受到这变化,包括家主冯昌
这一日,冯昌又漫步行至家中子弟书之处,听到那琅琅书声,不禁眉飞色舞。虽然这经义学问
若他家子弟能够得选……想得太远了,但光听这书声,冯昌便已经是心旷神怡,再想乡中那些旧识,便生我们不一样之感慨。
冯昌探头去望,坐
钱凤闻声后抬头望去,眉头微微一皱,旋即便舒展开,眼睛里闪过一丝喜色,然而还是沉声道:“伯父有事?”
“呃、先生,这、这此物何来啊?”
冯昌两指捻起那一张纸,小心翼翼举起,视线转望其他书案,也都有纸张放
钱凤闻声后只是一脸淡然摆手道:“竹木之物,书写不易。秋已过,田事不多,闲来也是无聊,我便让家人稍作分劳,作了一些杂纸存用,倒是耗了一些物料,可有不妥?”
“这、这是家中自制?”
少半刻后,冯家一众长辈俱都站
近来家事多付钱凤,虽然他们也屡闻家人被指使做一些无意义的杂务,但因为并不耽误日常劳作,因而也关注不多,但却没想到家里竟然
“这些纸类,俱是上品。虽然寻常人家无用,但也不是没有销处!”
冯家见识最广的冯荣
钱凤默立一旁,只是听那些人谈论,虽然仍是无甚表情,但心内也是不乏自豪。早年中原多视他们吴中为蛮夷之地,可是如今百工技艺已被江东远超。
他虽然通庶务,但也不能数通晓,用于冯家的技艺其实
钱凤心内还
钱凤闻言后便点点头,心内却叹一口气,总算是又迈出了一步。冯家虽然接纳他,但此前戒心仍未消除,只是将他匿于家中,仍恐会有麻烦生出,现
冯家对此事实
此乡距离襄国城虽只几十里,但冯家一众人却是如临大敌,两辆车二十余壮丁,既不张扬也不刻意低调。沿途多有杂胡打马纵横而跃,看到他们这一队晋人,神态多有不善。但幸
襄国周边哨卡林立,行这一途诸多盘查,倒也不是防卫有多森严,不过是沿途勒索财货而已。待到城池依稀
一直行入外城郭,钱凤才松一口气。虽然此境法令松弛,但如果他没有一个身份掩饰,就这么闯入也是休想深入襄国城。
入城之后,人烟开始稠密起来,能
对于城内风物,钱凤也无暇细想,跟
于是钱凤便安心留
钱凤心情如何,脸面上倒是看不出来异态,然而冯荣这一夜却不安分,
到了第二天一早,便有一辆车驶入进来,只带上两人便行驶出去。车上冯荣频频安慰钱凤要淡定,可是他自己却是汗水浸透鬓
车驾
钱凤闻言后心中一动,还未及细赏街上风光,车驾已经转入小巷,从侧门行入一座宅邸。
“且
府邸内豪奴神态不乏倨傲,将两人领入一偏室便持着样品匆匆而去。
冯荣自是坐立不安,眼望内外啧啧称奇。而钱凤则神态平和的观望这府邸格局,竟看出隐有几分江东家院的格局。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早前领路的那豪奴才又踏入房中,神态略有客气道:“家主请两位移步一见。”
这府邸规模不小,两人
于是钱凤便与神态更显激动的冯荣迈步行入,他眼眸快速一扫室内布局,双眉不禁皱的更深,待到视线望向坐
那老者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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