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半破不破的木门被人从屋内打开,一个面目可憎的“癞子头”出现在宇文轩面前,他应邀先自己进去坐下。
“老爷,听说你那急着用钱?”
宇文轩环顾四周,只见一片残破的茅草屋顶和土墙,室内家私也只有一张桌子而已,显然是临时找的一个会面之地,如此境况,不得不让人心生疑虑。
“我可是听人介绍特意前来,你这地方靠谱吗?”宇文轩略显厌恶地站了起来,正欲离开。
屋主晃荡着自己的癞子头,笑嘻嘻地拦在宇文轩面前:“老爷莫急,老爷莫急!咱们牙侩行当,保不齐哪天会被官府衙门一窝端了,只能是这样东一个窝、西一个窝,居无定所。小人身居邺城多年,没人比我更熟悉这行!”
牙侩拍拍自己的胸脯作保,把宇文轩带回屋中。
“不知老爷心里可有价位?若是有,我大可马上替你物色买主,绝不耽误老爷的大事!”牙侩如此问道,眉目一下机灵:“人带来了吗?”
宇文轩答:“就在外面,我喊‘她’进来。”
语落,一位风姿绰约的霓裳女推门而入,她双手轻轻抱着一柄剑放在腰腹部,身材异常高大,不过体态轻盈,四肢修长,特别是生了一张珠玉般精致的脸蛋,满脸被胭脂水粉抹得白白嫩嫩,虽骨相有三分男人的气息,不过很轻易就被那七分雌雄不辨的美感所掩盖。
宇文轩命来人坐下,女子便一丝不苟地坐在那,把剑放在身旁,一语不发。
“这就是我要卖的家奴,如何?”宇文轩洋洋得意地说道:“她的来历可不一般,幼时曾是前朝皇室公主的贴身侍从,怎么样也算得上半个贵族吧?她不仅有一副好脸蛋,还精通剑术!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她是个哑巴,兴许是以前在皇宫里被人下的毒,我从没听见过她说话。”
牙侩看向霓裳女,见她娇媚地点了点头,一时兴起把脸凑过去端详一番,他轻抚着对方脸颊,笑道:“哎哟哟,这可是上等货,要是碰坏了一点,小人都觉得遭罪咯!不知老爷要价多少?”
宇文轩伸出五根手指,回道:“至少这个数。”
“五贯钱?”牙侩摸了摸自己的癞子头,说出了那句像口头禅似的话:“哎哟哟……”
宇文轩道:“这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低价位,你清楚的,若不是急着用钱,我根本不想卖!”
“其实按照行情,五贯钱也不是个难以接受的价钱,只不过,像这种贵族的仆役,一般人可养不起。”牙侩回到自己座上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答复:“只能是他们了,太平道!”
宇文轩佯装毫不知情地说:“太平道?是那个近年来备受朝廷重用的教派吗?”
“正是他们。”牙侩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他们那一直都很缺人,从我这经手的‘人牲’近半年来就至少有上百个,他们肯定对老爷手底下这位‘美丽的剑姬’感兴趣。”
宇文轩兴奋地拍了拍手掌:“好,此言甚妙!”
“三日后,我们还是在这里碰面。”牙侩话毕,便即告辞,出门一溜烟就没影了。
宇文轩带上霓裳女回到客店,专门选了一个人烟稀少的时候进门,两人一起进房间,但见慕容嫣、俞珂、苏青三人早已等候许久,每个人都急不可耐似的上前问候。
“凤哥哥,你还好吧?”
“白兄,没想到你换成女装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义兄……”
霓裳女去洗了洗脸,脸上露出了被脂粉遮住的旧伤疤,见‘她’摘下发钗,松了一口气,说道:“一切进展顺利,正如宇文兄所说,太平道真的会前来购买人牲。”
“还是白兄厉害,面对那种人依然应对自如,没有放任自己的脾气。”宇文轩像是恭维一样,讲道:“你们不知道,那牙侩相貌之丑陋、内心之邪恶,宛如一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有多少良家妇女惨遭他的毒手……”
“殊不知,苏兄居然会与这样的人有交集?”白凤问罢,苏青无奈道:“为了潜伏在此地不被发现,我只能谁都要巴结一下,他们干的买卖和勾当确实脏,这种人随便拉一百个去砍头,没一个人是无辜的。”
苏青抚摸着自己的青色围巾,回忆道:“当时我初来乍到,偶然间得知湘夫人下落,就是通过这些掮客、牙侩才得以见到她一面。我无论如何劝说她,她都不愿意离开太平道,我不知道原因,只能一直守在这里,不让她受到伤害。”
慕容嫣意外关切地走到白凤跟前,问道:“凤哥哥,你真的没事吗?”
“当然!难不成嫣儿害怕我会被人欺负?哈哈哈……”白凤笑罢,苏青又问道:“白兄,要不是我还记得你的声音,还真认不出你这副模样!难道是因为平时见惯了白兄那副游侠的打扮?”
俞珂回道:“才不是呢!义兄在晋阳时天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知有多少人喜欢,我也觉得义兄很帅气!”
“你这小姑娘,平时不声不响,没想到吹嘘起白兄这么大胆啊?这可是当着‘正主’的面。”苏青打趣罢,俞珂哪敢反驳,只是战战兢兢地看向慕容嫣。
宇文轩此时讪笑一声,说:“如果是阿珂姑娘代替白兄去这一趟,怕不是要有好几个牙侩会死在今天。”
“你知道就好!”俞珂怄气地别过头。
慕容嫣微蹙眉头,故作矫揉地问白凤道:“所以,到底有多少人喜欢呢?我真是挺好奇的,毕竟只是听闻过‘白凤将军’在晋阳的风尘故事。”
“在晋阳,我虽然看上去风风光光的,但那是我一生中度过的最煎熬的一年,幸好已经过去了。如今能和诸位志同道合之人一起共讨邪道,比什么时候都要好。”白凤郑重地看向俞珂、宇文轩、苏青,告诉慕容嫣:“这三位同仁,都是我的见证人。”
慕容嫣笑着扶额坐下,说:“谁不知道啊!你是谁,我能不清楚?”
几人相谈甚欢,一起用过便饭,又度过看似无所事事的三天。
三日后的这个早晨,宇文轩与白凤一起提前来到破茅屋坐候,他们都分别精心打扮过自己,将这个陷阱掩饰得如同温柔乡一般,静待猎物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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