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别玩啦!赶紧回来准备烧火做饭啦!过一会你爹和叔叔伯伯就要回来啦!”
傍晚时分,女人走到房门口大喊道,声音黯哑粗犷,又浑厚有力。
“噢!”听到喊声,一名小童脆生生应了一声,随后便一路小跑着来到妇人身前,满脸欢喜。
“娘,”小童兴奋说道:“我给你讲,刚才在那边林子里,我和达旗还有一木发现了好几只恶鬼虫,都有我手掌那么大!”
“好,好,”女人随口应了声,而后揉了揉小童脑瓜,催促道:“行了,赶紧去洗洗,准备做饭了。”
“知道了,娘!”小童欢快答道。
饭菜很快便做好了;屋外夕阳西下,映照着三三两两,人瘦影长。
“阿布,藏红,我回来啦!”一声浑厚低喝,男人挤入屋内,身材魁梧,肌肤黝黑,肩上扛着一件长柄弯刀,手中还拎着一只五彩山鸡和一根棕毛肉腿。
“哎呀,当家的,今天这收获可以啊!累坏了吧!赶紧洗洗吃饭吧。”
听到喊声,女人立即迎了上去,接过弯刀、猎物,欢喜说道;与此同时,小童则是一个蹦跳,扑进男人怀里。
“阿爹,你真的打到五彩鸡了!”小童撒娇道。
“那是,也不看看你阿爹是谁。”男人咧嘴一笑,自豪回道。
“好了,阿布,快从你阿爹身上下来,让你阿爹吃饭。”女人这时出声打断道。
小童闻言,乖巧称是;男人转头看向女人,憨厚一笑,眼里不自觉流出一丝温情。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虽只是简单两个小菜,一盆稀粥,却吃得格外香甜。
一番风卷残云后,男人长舒一口气,起身从怀中摸出一支烟杆,来到外间,吧嗒吧嗒吐出团团烟圈。
也就在这时,有两道人影于寨子门口蓦然显形,一穿白衣,一着金袍,正是元清和陈木。
二人刚一现身,便有数名守卫手持长矛砍刀围了上来。
然而,在看清二者衣着样貌之后,这群守卫竟纷纷立即扔掉武器,跪伏在地,脸上满是惶恐,仿佛触怒了鬼神,请罚降罪一般。
见得此景,元清和陈木二人皆感心中诧异,互视一眼后,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就是这片刻功夫,一名老人急匆匆从寨中赶来,六旬许,身着花绿布衣,手持蛇头木杖。
老人来至近前,也像其余众人一般跪倒在地,不过三拜之后其便抬起头,恭声说道:“老小儿名叫陇溪,是本寨‘阿祖’,掌管寨中一应事务,不知两位仙长莅临,未能率领族人欢庆远迎,失了礼数,还望仙长莫怪。”
“你这族人倒是机灵,还能认出我等身份,不错,不错。”犹豫了片刻,陈木念头一转,呵呵一笑说道。
“仙长说笑了,”老人赶忙回道:“仙凡之别有如天地之隔,这些后辈怎能认不出。就是不知二位仙长来此,有何事吩咐?我记得大概一月前,才有一位灰衣上仙来收过先雾草,如今这寨子里确实没多少存货了。”
“先雾草?这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陈木还在纳闷,暗自念叨着,谁知一旁元清已脱口回道:“这位老丈误会了,我二人不是......”
“不是来收先雾草的!”陈木抢先一步说道:“那个,我二人是恰巧路过此地,见你等生活不易,特来探望。”
“原来是上仙仁慈,来给我们降福祉了!老人满面惊喜,兴奋高呼道:“老小儿多谢上仙垂怜!多谢上仙垂怜!”
说着便接连拜了起来,并引得其余人一同,跪拜不止。
“咳咳,”轻咳了两声,陈木微微抬手,制止了众人跪拜。
随即,其故作姿态,淡淡说道:“行了,说吧,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本座,但是仅限一件,尔等可要仔细考虑。”
老者闻言,神情更加激动,然而思虑一番后却说道:“兹事体大,老朽难以擅自决定,不知上仙可否通融些时日,好让老朽与族人商议一二。”
“通融些时日?”陈木故意眉头微皱说道:“也不是不行,但最多只有三天。三天之后,无论尔等是否达成一致,本座二人即刻就走,绝不多待。”
“三天!仙长仁慈!多谢上仙!多谢上仙!”老人大喜过望,高呼道。
“行了,”陈木大袖一甩将其打断道:“我且问你,这附近可有什么好去处?”
“好去处?”老者听后想了想回道:“寨子西边十余里处倒是有一座洺崖瀑,那里风景秀丽,也没什么毒虫,很是.......”
话到此处,老人骤然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脸上红光显现,一转话锋说道:“二位仙长可是要寻一个地方暂留三天?若二位仙长不弃,老朽斗胆,想请二位仙长往寨中一住。”
此言一出,陈木顿时心头一喜,只是面上还是一副思考之色,硬等了好半晌才回道:“罢了,相逢即是缘,就往你这寨子里住上一住吧。不过本座话说在前头,我师兄弟二人皆是喜静不喜闹,若是居住期间,有人吵到我二人静修,说不得福祉就此取消,你这寨子还需献上几条人命作为赔礼。”
“是,是!老朽一定严加约束族人,绝不打扰仙长静修!”老人心中一凛,连忙保证道。
陈木随即淡淡说道:“行了,起来吧,前面带路吧。”
话音落地,老人应声而起,恭施一礼,便转身引路在前。
这时,元清神色微动,传音道:“陈兄这是何意?”
陈木开扇轻摇,颇有些自得回道:“道兄岂不闻‘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耶?”
......
百万里外,山中石殿。
大殿深处,有一男子正虚空端坐,三旬许,身着幽蓝长袍,肌肤黝黑,面容冷峻。
男子头顶,一杆墨绿小幡凌空轻悬;幡旗之上,幽光阵阵,不时还有模糊虚影自内浮现,拉扯伸长,仿佛受了莫大吸力一般,钻入男子眉心。
虚影陆续显化,幡旗上幽光渐淡,男子周身慢慢泛起深重光晕,漆黑如墨,氤氲如雾。
数个时辰后,幡旗黯淡无光,而男子周身光晕却愈发浓厚,宛如一层光茧般将之包裹在内。
随着一声低哑嘶吼,幡旗“啪嗒”落地,男子仿佛挣脱牢笼,撕裂光茧而出,而后更是长吸一口气,如长鲸吸水般将那些光茧碎片吸入腹中。
闭目品味,体悟咂摸,良久,男子睁开眼,眼中神光熠熠,似有幽焰升腾。
“何事?”男子沉声问道,却是问向其身前不远处,那一白袍少年。
少年颇为清秀,听到问话当即一拜到底,恭声答道:“回禀掌门师叔,华雨师叔求见,说有要事禀告,已在前殿等了快两个时辰了。”
“好,知道了。”男子淡淡回道,说完便大步向外走去。
片刻之后,其来至前殿,而殿中所候者,一人穿黑袍,面容秀美,皮肤白净,正是魂殿中那名执事弟子,殷源;另一人穿灰袍,长须满面,灰白长发杂乱斑驳,正是那位执事长老。
“我说甲措师兄,你可算是出来了,有大事来了!”长老见到男子,率先说道。
“哼,华雨,你能有什么大事。”男子轻哼一声,不屑回道。
“嘿嘿,三四天前,柳随风那小子魂灯突然灭了;另外还有炼气弟子十一人,也无故灯灭,这事师兄知道吗?”那华雨嘿嘿一笑,不答反问道。
“此事当真?”男子面色一正,肃然问道。
“那还能有假不成。”华雨阴渗渗笑道:“假如我没记错,柳师弟应是接了玄榜,看护练气弟子试炼去了吧。哼哼,我虽平日里看他不爽,但好歹是一门师兄弟,怎能眼睁睁看其丢了性命而无动于衷。何况若是外人所为,那我神炼宗脸面将置于何处!所以,师弟认为,此事当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同门师兄弟,哼,难得你有这份心,”男子一声冷笑,暗讽道,“不过你所说也有几分道理。顾言春,传令监魂司,遣魂使三人调查此事;另外,不论结果如何,记华雨一小功。”
“是!谨遵掌门法令!”男子身侧,那清秀少年恭声答道,随后便恭施一礼,退了出去。
另一边,听到男子言语,华雨微微一笑,又说道:“多谢掌门师兄,不过小功就不必了,师弟我有一事相求,还请师兄恩准。”
“哦?你说。”男子应道。
“嘿嘿,我是想请求掌门师兄,万一要是外人所为,无论生死,务必将此人交于师弟我处置。”
“哼,华雨,你又在打什么算盘。”男子冷笑问道。
“呵呵,哪有什么算盘,就是想替柳师弟好好报一报仇。”华雨咧嘴笑道。
“哼,行了,这事本座允了,你下去吧。”男子一甩大袖,不耐说道。
“哈哈哈,谢掌门师兄!”
......
惠国,先福郡边界,密林上空。
老者神色微动,胸前白芒闪动,现出一方白玉司南。
只见磁盘之上,勺柄旋动不已,最终指向东偏南,十五度许;与此同时,一抹淡紫灵光也出现在磁盘之中,就在距离磁盘中心,勺柄所指方向两寸处。
“嗯?有宝气残留?苍雪,去看看。”老者眉尖一挑,轻声吩咐道。
话音未落,其座下四翼雄狮便振翅一呼,调转方向,化作白虹一道,疾驰而去。
前后不过须臾,老者便来到司南所示处,却是一座地穴上空。
而在这地穴之内,地洞深处,正有一男子,身着绣金银锦,如有感应般,抬头遥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