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云团内,元清心中暗道。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之念,在感知到禁制被触动之时,其便悄悄将一缕神念分了出去,探入玉筒中。
如今已是明白,自己二人是如何泄露了行踪,以及那“引魂替身法”究竟所谓何术。
有道是仙门贵轻灵,灵门亲重浊,这神炼门取天地重浊之气,炼化天魔阴鬼为精粹,服之以养神魂。
炼魔愈久,则神魂愈壮,并渐生阴神异能,有分魂、附身、夺舍、潜游、入梦、摄神等等。
炼到精深处,更可分化千万,但有一缕残神尚存,便可回转复原,重塑己身。
这引魂替身法就是以此为根基,分化一点阴神之识附着在游魂之上,以之为凭,神游潜行,作耳目之用。
当然,神游距离远近取决于施法者境界高低以及周围阴气浓厚程度,像在静夜荒林这等阴气厚重之地,就算修为平平,亦可有近千里之远。
“还有二百余里,之后那些禁制也都未有人触动,看样子应当是无大碍了。”
收起玉筒,又看了眼地图,元清心中暗道,只是不知为何,总有一丝不安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果不其然,仅仅半刻钟不到,就听陈木传音示警道:“元兄,东北方向有人来了!大概十里外!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十里?”元清闻言一惊,随即放出神念探查,然而最多探至六里许,便神识耗尽,难以为继。
于是少年惊异,不由暗叹道:“这陈木手中奇宝可谓是层出不穷,作用各异,玄妙不凡,不愧为通宝楼阁主。”
哪知一念未绝,便听陈木又说道:“他奶奶的,怎么西边也有一个!元兄,咱俩这是被包了饺子了,得再快点了!”
说完速度再提一分,直勾勾向着边界冲去。
然而飞不过半个时辰,其便陡然一缓,紧跟着就是传音响起,言语间还不乏有些恼意。
“他奶奶的!这怎么前面还有一个!坏了,坏了,这下是真被包圆了!元兄,说不得只能硬闯了!”
听到这话,元清不禁神色一凝,不过并无陈木那般紧迫,只因早在二人动手击杀神炼门弟子时,其便做好了准备,应对诸般后手。
何况来人最多就是筑基境界,以其如今这身剑术修为,自忖也无需惧怕什么。
是以,略一思量后,元清平静说道:“陈兄若是不想与之交手,何不隐身潜行过去?”
“隐身?潜行?”陈木略有些烦躁回道:“哼,除非元兄手中有隐身法高明到结丹修士都无法觉察,否则就是白搭!”
“哦,这是为何?”元清不以为意,追问道。
“因为这些阴魂感知的是他奶奶的活人的阳气!”一声长叹,陈木无奈解释道:“唉!纵然秘法精妙,可以掩盖行踪,混同气息,但金丹结化,始成真身无漏,非是如此,如何能敛去生人阳气!”
“既然如此,那也无需前往镜天地界,你我一路冲杀过去,开启传送阵走人便是,陈兄大可不必如此焦躁。”略一沉吟后,元清淡淡说道。
话音落地,陈木眉头微皱,陷入沉思:“杀过去?以这小子的剑术修为,再配上我手上的法器,应该是问题不大。但是吧,这传送阵好没好还不清楚,而且那几窝墨鳞晶虫能不能顺利处理了也尚未可知,万一事有不顺,拖延起来......不行!陈希还有陈乐那个老家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动静大了可就危险了!还是得悄默声地走,如果再能搞到一点虫卵,那就更好了......”
正想着,忽而铃铃声响,随之金铃腾空,悠悠然悬在陈木头顶,慢摇轻旋。
但见铃声所及之处,赫然显出重重鬼影,虚幻淡薄,仿佛一吹即散。
而在这诸多鬼影中,有一道明显与其他有所不同,不仅眼神中透露着些许迷醉,整体更是也如受吸引般,缓缓飘荡向前。
于是,刹那间火起,陈木手托一只八角鎏金盘,目光冰冷,面色极为不悦。
“竟敢近我百丈之身,找死!他奶奶的,这群狗崽子是真不把本少爷当人啊!”陈木恨恨说道。
岂料话音未落,便有一抹幽绿冷光自阴影中窜出,直射其面门。
陈木冷冷一笑,也不见有任何动作,周身自然亮起一层柔和光幕,将之牢牢护住。
幽光突入光幕,顿时,犹如蝇虫涉足蜜蜡,半点动弹不得,其周身光芒也尽数敛去,现出古朴原形。
乃是一根灰褐木刺,约莫两指粗,三寸长,上刻三两圈不知名阵纹,除此之外再无特别之处。
拿过木刺,随意打量了几眼,陈木面露不屑,手中灵光一闪,取出一支鎏金灯盏,轻轻一托,将之祭于头顶。
灯盏悠悠然,灯芯处一簇玉白光焰摇曳,随陈木手中法诀变换,分出一缕缠上木刺;后者立即燃起玉白火焰,几个呼吸便化为了缕缕青烟,消散一空。
而后,明光煌煌,遍照八方,正是陈木驱使那面八角鎏金盘四下探查。
明光所照之处,阴魂如雪遇春阳般纷纷消融,也就在这时,一抹幽芒自阴影中暴起,急向远方。
但见银芒骤起,剑气大盛,一闪化作璀璨流光,冲贯而过。
幽芒登时崩解,消散如烟,随之流光回返,爆鸣声响,隆隆如雷霆。
“好!”见得此景,陈木不禁大赞出声。
元清收回断水剑,平静问道:“如何?”
“什么?”陈木闻言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
收起金盘、灯盏,又祭出一方九环同心玉盘,数道法诀打出,片刻之后笑着回道:“是前方那人,已经没了感应,应当是解决了。”
“那先前提议陈兄考虑得如何了?还要继续往边境走吗?”元清微微颔首,继续问道。
“这个.......”陈木闻言略有语塞,轻咳了两声后回道:“咳咳,陈某觉得还是先离开这鬼地方为上策,虽说几个筑基狗崽子也算不上什么威胁,但毕竟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嘛。”
“好。”元清也不纠结,简单回道,言罢二人继续前行。
只是其有所不知,就在幽芒爆裂时,数里外,一束碧火烟云陡然一顿,溃散开来,现出一青袍人影,坠入林间。
一声闷响,人影落地,滚了几圈后兜帽半脱,露出其人真容,乃是一三旬男子,面容消瘦,皮肤惨白,五官眉头都紧锁成了一块,额前还有青筋暴起,显是遭受着极大痛苦。
猛喘了几口气,男子面色渐平,起身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招来一旁幽绿小旗,唤出重重鬼影,结化为雾,拔地而起。
鬼雾之中,几枚翠绿玉符激射而出,四散飞离,里面皆印着一幅地图和一句短话:“人在我这,速来!”
另一边,元清与陈木二人正行进了不足三里,突然,两人不约而同,神色一怔。
只因在其神念感知内,赫然现出了五道人影,自五方向其而来,堂而皇之,没有丝毫遮掩。
其速虽说比之元清二人略有不如,但也是极快,三五里路只在须臾。
是以,只是简单一个对视,二人就做出了决定。
“正前方。”
于是剑起,元清收起云翳珠,以身御剑,瞬间越过陈木,扬长而去。
仅仅半刻钟不到,一团鬼雾就出现在视线远处,元清当机立断,使出身剑合一之术,拖流光,染尾焰,悍然相迎。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巨剑斩破鬼雾,将之绞成缕缕烟气,而后元清更是解了剑术,反手斩出剑气如瀑,把所有烟气湮灭一空。
谁知下一刻,一道幽绿身影竟在下方林间显形,正是那消瘦男子。
男子戏谑一笑,衣袍中陡然涌出大量晦暗雾气,凝聚成索,翻涌变形,化作蛇尾人身状,扑将上来。
元清面不改色,手中长剑自下而上,斩出剑光灿灿如银月,随后又顺势自上而下,斩出第二轮银月,冲向身后虚空。
第一轮银月与妖象相接,一路摧枯拉朽,连同下方男子都被锋锐剑气彻底湮灭。
第二轮银月行至半途突然发出一阵金铁交击之声,随之剑光崩解,散如流云。
流云之下,有灰暗墨点若隐若现,定睛细看,竟是一十三枚魔晶飞针!
于是少年凝神,再出一剑,只见惊鸿乍现,宛若游龙!
一道剑光,清莹如玉,明澈似晶,好似天外飞仙,电光火石间便将飞针尽数斩落,随后一转方向,忽忽然斩向虚空某处。
剑光过处,一张灰白符箓一分为二,自燃成灰,其后人影显化,尸首两分,幻灭如烟,正是那消瘦男子。
不过其很快就在别处重新现行,周身完好无损,脸上依旧是那幅戏谑之色。
“幻形?分身?”元清见状不禁眉头微皱,心中暗道。
然而一念尚未绝,男子就已再度驱使飞针袭来,同时头顶幡旗招展,放出滚滚阴魂,汇聚融合,孕育出一尊四头八臂丈八鬼将,蓄势待发。
面对这番攻势,元清心思澄定,先是一剑递出,再现晶玉剑光,荡开飞针,而后身与剑合,化作天降流火,冲着那鬼将以及后方男子,一斩而下。
依旧是势如破竹,一往无前,无论是男子还是那鬼将都未能阻挡巨剑分毫,一剑之下,皆成齑粉。
不过这一次,男子并未再化形而出,反倒是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哀嚎,凄惨尖厉,听上去极为痛苦。
“这应当是本尊了吧。”循声而去,看到男子头顶魂幡,盘坐树心,元清如是想道:“看来《鬼谷志》上所言不虚,观想炎炎大日确实对阴魂鬼物有奇效。”
男子自然也察觉到了元清,深深看了一眼后,其催动魂幡,唤出大片阴魂,翻涌交汇,似是要再行一搏。
然而下一刻,却见阴魂陡然一空,连带着男子一起消失不见。
元清错愕,急忙放出神识探查感,却见其人赫然已在百十丈开外,正想追击,又听传音响起,正是陈木追了上来。
“元兄,筑基后期大圆满,四个!就在我屁股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