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一拍惊堂木,众衙役齐声唱堂威,大堂之上顿时就安静下来。
“两位被告好不识抬举,本官原本念在你们或许是医术不精,造成孩子意外死亡,想网开一面的。
可你们若是一再推脱,不肯认罪,那本官可就要大刑伺候了。”
良姜的小脾气顿时就上来了,“噌”地起身:“孩子的死本来就与我们无关,我们凭什么要认罪?
一个死因不明,就将这莫须有的罪名赖在我们身上!要屈打成招!”
“大胆,无礼,竟敢咆哮公堂,蔑视本官。来人!给本官大刑伺候!”
良夫人心里一惊,慌忙拽住良姜,良姜却是不服:“如此不明不白,糊涂断案,我良姜不服!”
京兆尹压根不将她放在眼里,吩咐衙役:“先杖责三十!给本官狠狠地打!”
衙役就要一拥而上。
良姜毫不畏惧,正要动手,突然听到大堂外有人扬声道:
“按照我长安律法规定,验尸之时,要求涉案人,关系人,亲属等在场,百姓可围观,关于尸伤,尸状的观察能够公同一干人众,质对明白。所以,被告的要求合情合理,大人当应允。”
京兆尹面色一沉:“又是何人喧哗,给本官赶出去。”
人群分开,一身着长袍,头戴方巾,书生模样的人双手作拱,高举头顶,低垂着头跪倒堂前。
“回大人话,小人乃是良姜姑娘刚请的讼师,姓宋名律。”
良姜不由一愣,自己什么时候请讼师了?
莫非是陆星战得知自己出事,他又不方便亲自出面,于是请了讼师前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想当初玉华山文师公藏书中多的是有关长安律法方面的书籍,只可惜自己沉不下心,专喜欢舞刀弄棒,虽有涉猎,却样样都通,样样稀松。
如今大堂之上,空有满腹冤屈,却巧舌难辩。
她扭脸朝着堂外看一眼,因为已经入夜,看热闹的百姓又将堂前挤得水泄不通,压根瞧不到陆星战的身影。
京兆尹面露不悦:“原告已经写下拦词,拒绝验尸。”
宋律又恭声道:“按照律法,原告假如写下拦词,拒绝验尸,原告就不得再提起诉状,状告加害人。”
这些简单的道理,京兆尹岂能不知?
他悄悄地看了方乘煦这里一眼。
方乘煦心一横,咬牙道:“验就验,她们若是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是不是就能乖乖认罪?”
良姜冷哼:“假如你们乃是诬告,又当如何?”
堂外讼师怕她意气用事,忙出声周旋:“是非公道自有律法惩戒,出了人命更不能私和。”
方乘煦十分笃定,女儿的死必然与良夫人有关,怒声道:“我们也绝不私和,必让凶手血债血偿。”
良姜更是十分笃定,方乘煦特意请母亲前来看诊,必有阴谋。所以,孩子肯定另有死因。
也怒声道:“假如你方家乃是诬告陷害,我们也绝不接受和解!”
双方互不相让,京兆尹一声令下,方府下人将死去的婴儿抱上公堂,仵作上前,解开襁褓,再次仔细查看。
佟昭儿一见孩子,立即哭得撕心裂肺,几乎瘫软在地,令闻者落泪。
良夫人也上前,举灯查看孩子面色,瞳孔,口腔,甚至孩子手足指甲等,一丝不苟。
孩子既无外伤,也没有任何中毒迹象。
仵作连连摇头。
良姜望向良夫人,良夫人低声道:“从外表的确查看不出什么异样。若是说可疑,便是这孩子面色,不似心疾发作之时的苍白,而是青紫。再有就是她的眼睛里有出血点。”
“这代表什么?”
“代表孩子夭折或许是因为心疾,也有可能是窒息。”
良姜心里一动。
一旁方老太太见二人低声私语,一边煽动旁边围观百姓,一边阴阳怪气。
“看她这次还有什么好争辩的!我孙女就是被她们药死的,还想推卸责任!”
良姜扭脸,冷冷地望向她:“你说我的药有问题,我还说你们给孩子喂药的水有毒呢。”
方老太太立即一口否认:“孩子压根就没喝水!”
良夫人面色一沉:“我留药的时候便交代过,孩子还小,这药不能含服,必须用水化开,一点一点喂她服用。你们没用水,怎么用的药?”
方老太太立即一噎,慌乱地看了佟昭儿身边的赵妈一眼。
磕磕巴巴道:“是,是我刚喝了一半的茶水,既然我相安无事,那水肯定也是没问题的。”
良姜沉声道:“方老夫人说话前后矛盾,孩子死因可疑,很有可能是因为窒息而亡。”
一旁方乘煦听得清楚,冷声道:“仵作还未下定论,你们又能懂什么?在这里造谣惑众。”
宋律插言:“作为被告,若是针对案情提出质疑,官府不能忽视。”
仵作也笃定道:“孩子的确有窒息的死亡特征,但她脖颈还有脸上都没有任何外伤淤痕,有些人心疾病发,也会引起肺部衰竭,无法喘气,所以你们这话未免太武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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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夫人反驳道:“我今日刚给孩子看诊过,她呼吸匀称,肺部良好,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衰竭而亡。所以一定有其他原因引起她的窒息,比如呛咳。”
“胡说八道!”方老太太立即一口否认:“为了推卸责任你还真的会找借口啊。孩子压根就没有咳嗽,不信你们问赵妈,她也在场。”
京兆尹命人将方老太太与赵妈一并带上前来。
赵妈自然一口否认:“我们老夫人所言是实,我们的确是用老夫人喝过的茶水喂了孙小姐,孩子并未有任何呛咳。”
“那你们为何一开始矢口否认孩子喝过水?”良姜步步紧逼。
“那是,那是因为我怕年纪大了不干不净的被嫌弃!”
良姜瞧着方老太太脸上的慌乱,还有频频望向赵妈的目光,心里已然疑窦丛生。
“我怀疑,孩子是在方老夫人喂药的时候操作不当,将药丸直接给孩子服用,以至于药丸滑进孩子气道之内,引起的窒息。”
方老太太愈加慌乱:“你胡说八道!你在推卸责任!”
良姜抬手一指孩子:“只要仵作切开孩子气道,或者想办法能吸出孩子气道里的东西,肯定就会有所发现,证明我所言是真是假。”
“我不答应,绝对不答应!”佟昭儿几乎失去理智一般:“谁若是敢动她一根头发,我跟她同归于尽。”
一时间,大堂外面也是众说纷纭,就像滚开了一锅水一般。
京兆尹此时也略有为难,良姜的要求也合情合理,人家讼师在这里,自己不能驳回。
可将军府自己又得罪不起。
正热闹之时,猛然听到大堂外又有人高声呵斥:“让本将军瞧瞧,究竟是谁害死了我外孙女!我要让她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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