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出凤仪殿,白忍、聂无心和终军、安国少季等人便跟着赵王亲自到仁和殿察看,做了详细周密的刺杀计划。
晚宴时辰很快就要到了,仁和殿内外同往年接待汉使一样,装扮得十分豪华隆重,美酒佳肴早已准备妥当。南越国朝中主要的文武官员已经陆续到场,官员之间相互闲聊着,白忍和聂无心早已穿上侍卫衣服,和另外几名侍卫分立殿门外两侧,没有人会刻意去注意他们。
“内史张大人到!太傅常大人到!”每当有一位出席晚宴的官员走进仁和殿,主事的礼官便会在旁大声宣布。
听到内史张大人和常太傅到了,聂无心不禁瞥了一眼,顿时一惊,张承安和常开也来了!内史和太傅皆是南越朝中重臣、一品大员,携带家眷参加晚宴,自然也是符合南越礼制的,只是聂无心前几日才将张承安、常开二人痛打了一顿,此刻若是自己被这二人发现,引起骚乱事,若因此而破坏了刺杀吕嘉计划,那就大事不妙了!
聂无心刻意将头偏了偏,张承安、常开二人倒也不会刻意去注意一个不起眼的侍卫,便迈步过去了。
“大汉特使安大人到!大汉特使终大人到!”礼官响亮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负责迎接汉使的南越大鸿胪及几位礼部主要官员,立即上前迎接终军和安国少季两位汉使,为二人引路,终军和安国少季边走边聊,一起进入了仁和殿,进殿时二人看了一眼侍卫装扮的白忍和聂无心,又若无其事地走进殿内,到自己的席位坐下。
此时殿内尚有三人未到,赵王、樛太后乃是参加宴会众人全部到齐之后才出场。眼看宴会时辰将至,汉使都已经到场了,而丞相吕嘉作为臣子,竟然迟迟未到,殿中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众人议论声中,又传来了主事礼官响亮的声音:“三朝元老吕嘉丞相到!”
殿中文武官员、汉朝使者,包括白忍和聂无心,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朝殿门外瞧去,只见一位身着丞相官服的老者从容走进殿来,正是南越国丞相吕嘉,他目光深邃,面容严肃,脸上布满皱纹,斑白的两鬓与下颌三缕白须微微拂起,看样子已有六七十岁年纪。
聂无心又一次将头刻意偏向一边,吕清漪竟然也跟着吕嘉前来参加晚宴,足见吕嘉对这个孙女的疼爱,要在吕匡这个孙子之上。
吕清漪跟着吕嘉进入殿门后,突然停下脚步,又退了回来,女人的直觉真是不可思议,她竟然认出了聂无心!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吕清漪低声地道,吃惊地看着聂无心,不过对聂无心态度较上次见面时却是大相径庭。
“嘘!”聂无心赶紧做了一个不要声张的手势,“吕大姐,容我日后再向你解释,今日请你务必为我保密,不要让张承安和常开两位世子知道我在这里,拜托了。”
“清漪,还不快走,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吕嘉回头催促道。
“哦来了,爷爷!”吕清漪白了聂无心一眼,跟了上去,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聂无心一眼,笑了笑。
聂无心心中忐忑不安,心想这个蛮横的千金姐不会告诉张承安和常开两人吧,若是告诉了那二人,今的计划便会落空,那自己如何担待得起?
吕嘉进殿后,径直走到最前端自己席位坐下,正好与汉使安国少季与终军斜对而坐,却并不与两位汉使及其身旁的太傅、内史等朝中大员寒暄,安国少季与终军二人也不恼,就像没事一样,继续低声耳语。
吕清漪乖乖地跟在吕嘉后面坐下,座位正好挨着张承安和常开二人,张、常二人爱慕吕清漪,自然要极力在吕清漪面前表现自己,想尽办法和吕清漪搭话,可吕清漪只是白了二人一眼,并没有和张承安和常开二人话,吕清漪又看了一眼门外的聂无心,甜甜的一笑,聂无心这才放心。
突然主事礼官朗声道:“宴会时辰到,奏乐!请赵王、太后上殿!”
聂无心、白忍和另外几名侍卫走进殿内,聂无心和一名侍卫把守在殿门两侧,白忍和另外几名侍卫向殿内走去,靠墙分立两侧站立,白忍正好站在吕嘉的身后靠墙的位置。
敲击编钟的乐声响起,将殿内晚宴气氛烘托得甚为欢快热烈,赵王扶着樛太后从侧门上殿,待赵王和樛太后入座,文武官员一同跪下,众人齐声道:“参加赵王、太后!”
赵王朗声道:“两位贵使、众位爱卿平身,请入座!”
众人入座后,樛太后朗声道:“两位大汉贵使出使我南越国,举国上下尽皆欢腾,今日本宫与赵王特设国宴,邀请两位贵使和众位爱卿前来赴宴,略表本宫与赵王心意。”樛太后与赵王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台下汉使与众文武大臣尽皆站立举杯。
赵王道:“来!两位贵使,众位爱卿,同寡人与太后共同干了这杯酒!”
殿中所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赵王道:“两位贵使,众位爱卿请坐!”
安国少季道:“赵王与太后如此盛情,我与终军特使倍感荣幸!吾皇对汉越两国友好极为重视,特命我等备齐国礼,向赵王与太后转达问候!祝愿南越国运昌盛,汉越世代交好!”
樛太后道:“感谢大汉皇帝陛下厚礼,我南越上下感激不尽,也请两位贵使回到长安以后,向汉武皇帝陛下转达赵王与本宫的诚挚问候。此外,再烦劳两位贵使禀告汉武皇帝:自汉越修好以来,南越百业繁荣,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大汉国力昌盛,南越愿继续尊大汉为上国,世代友好,永葆两国繁荣昌盛!”
赵王与太后共同举杯,赵王道:“为了汉越世代友好,共同繁荣昌盛,干了此杯!”
殿内众人又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樛太后道:“今日本宫与赵王心中甚欢,两位贵使,众位爱卿不必拘谨,今日大家只管尽情畅饮,不醉不归!”
台下众人乐道:“多谢太后!”
终军瞟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吕嘉,见他独自坐在自己席位上,不露声色,起身拱手道:“启禀赵王太后,素闻南越吕嘉丞相德高望重,鞠躬尽瘁,尽心竭力辅佐南越三朝国君,使得南越国定邦兴,民康物阜。本使一直对吕嘉丞相高山仰止,今日得见吕丞相,实在是本使莫大的荣幸,特借赵王与太后一杯薄酒,敬吕丞相,不知吕丞相可否赏脸垂青?”
殿内众文武官员皆朝吕嘉看过去,赵王、樛太后则暗暗观察吕嘉的反应。
自南越开国国君赵佗驾崩后,吕嘉便成了南越国实际的掌控者,一直压着赵王和樛太后。他极力反对汉越修好,排挤迫害汉商,百般阻挠破坏南越归附大汉,所以对大汉使者自然没有好感,淡淡地道:“贵使谬赞,老夫受之有愧,再者,老夫年老体弱,不胜酒力,还望贵使见谅。”
场面陷入尴尬,殿内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只听终军哈哈一笑,“不知吕丞相不胜酒力,实在是本使考虑不周,还望吕丞相见谅,不过本使对吕丞相崇敬之情,确是无以言表,这样可好,吕丞相以茶代酒,本使先干为敬!”完举杯一饮而尽。
吕嘉见终军一口干了,倒也未再驳他面子,举起茶杯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抿了一口便即放下。
终军心中暗骂:“这老贼态度傲慢,实在目中无人!”哪只吕嘉接下来的举动,更是令终军瞠目结舌。
只见吕嘉抬起桌上酒杯,对赵王道:“我王日理万机,仍在百忙之中设宴邀请老臣赴宴,老臣心中感遇忘身,老臣敬我王一杯!”声音掷地有声,完一饮而尽。
赵王听吕嘉此言,心中竟莫名有些感动。他本是多愁善感之人,尽管吕嘉所做所为罪大恶极,但他心中还是会感念吕嘉辅佐南越三朝的功劳。
“吕相此举,寡人心中甚为欣慰!”赵王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终军只觉脸颊辣的,似乎刚被吕嘉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
樛太后心中更是恼怒,她在朝中威望较赵王更高,赵王很多大事都得听她的,只是他们母子连心,倒也不必计较这许多。吕嘉对樛太后早已极为不满,对赵王的脾性更是了如指掌,所以吕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举杯向赵王敬酒,却把樛太后晾在一边,分明是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