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着几日,戌甲都在研药厅炼制潘蜀椒拿来的各种药材,大致上炼制得还算顺利。只是在炼制一味矿石药材时出了点纰漏,石材质密非比木材,所蕴含的灵气更加充裕。戌甲以炼制木材时的火力炼制石材,灵气很快充满炉瓮之中。弄得没了办法,只得先熄了炉火,等瓮中灵气沉积于瓮底,再慢慢催小火炼制。几块矿石炼了大半个时辰,才将将炼出了药胚。
再有,把几日所炼的药材名串起来看,总觉得有些眼熟。戌甲一直抽空翻阅书册,最后在一本疗伤药方辑录中看到,原来连同辣茎和珠儿根在内,这些时日炼制的几味药材都是镇痛生肌贴所用。戌甲这时琢磨,难道是潘蜀椒预备等炼制好了各种药胚,就跟着教授自己炼出成药?
猜得倒没错,比照着药方,后面两天又炼制了两味药胚,潘蜀椒果然要自己复习一下镇痛生肌贴的方子,准备炼制成药。
第二天,潘蜀椒将这些日子由戌甲炼制好的药胚都备在药炉旁,对戌甲说道:“今天试着炼制镇痛生肌贴的成药,因为各种药胚都已炼好,待会儿只须按方子中的顺序依次添加即可,方子你可曾熟记?”
见戌甲点了点头,潘蜀椒继续说道:“药胚中的灵气已较为精纯,所以你在炼制的时候,只须以文火将药胚溶于瓮底水中,令胚中灵气浮于瓮底即可。药之成败,在此一举,要耐心、小心些。”
戌甲深吸一口气,在脑中过了一遍药方,然后催起小火,按着方子所写的顺序依次缓缓加入药胚。待药胚全部加入,合上炉顶,继续以文火炼制小半刻。熄掉炉火,静置片刻,再打开炉瓮,便能看见瓮底一层浅黑色的粘稠物。将成药刮出后,潘蜀椒细细检查了一番,点点头说道:“这镇痛生肌药膏你算是炼制成了,品相还可以,下面是最后一步。”
说完,潘蜀椒取出一摞纱布,叫戌甲将药膏均匀的涂抹在纱布上。待这一步做完,镇痛生肌贴便算大功告成。潘蜀椒收起药贴,仍就叫戌甲仔细清洁器具,并告诉戌甲明日到药房后直接去后堂,赵钿子有话要问。
回到住处,戌甲回想着这段时日,对炼制过程还是挺满意的,慢是慢了些,可一次就成了。而且这镇痛生肌贴对自己这种练体的也最为有用,想来也许是潘蜀椒或者赵钿子有意为之。与除阵学之外的三学相比,主修体学最易受肌骨之伤,严重时甚至危及性命,这类生肌补骨
灵药可借外力催动,较为快速的修补身体,减轻伤者病耗,即便不能救命,也可争取一些救治的时间。只是奇怪,赵钿子会有什么话要问自己呢?
第二日来到药房,戌甲便直接去了后堂,沿着侧廊走到赵钿子那间屋子门口。敲了敲屋门,赵钿子唤戌甲进去。二人走到屋内一侧的一排椅子坐下,赵钿子开口说道:“自你在药房学习开始,我与你潘师兄就一直在观察你。你有耐心,能坚持下来,也确是学到了东西。昨日就听蜀椒讲,这次的镇痛生肌贴你炼制得不错。”
戌甲低了低头,谦虚道:“这全赖师姑的关心和潘师兄的耐心,并且也须谢谢药房中其他弟子的帮助。”
赵钿子微微笑了笑,说道:“客套话就不必再讲了。今天把你唤来,是想问问你对今后在药房的学习是否有所打算?”
戌甲不明白这打算是何意思,便问与赵钿子。
赵钿子解释道:“其实就是想问问你,是想主修药学,还是辅修?你也明白,五学之中任何一学都繁杂艰深,若想尽学就须耗费大量精力。你若是主修了药学,那对面书柜上的所有书册就皆须精研,里面光是药方就有几百,每个方子都须熟记且炼制数次,还不算诸多杂事,你有足够的时间应付吗?”
说完,赵钿子抬手指了指另一侧一长排的书柜,的确摆满了书册。回想炼制镇痛生肌贴的经过,戌甲明白了赵钿子的意思。若是像药方弟子那样修习,日后所需的精力将会非常之多,自己绝对应付不过来。
思虑了一会儿,戌甲回答道:“师姑的意思,我已明白。且容我回去与师傅商量,明日再来回复。”
赵钿子点了点头,将戌甲送出屋门,最后说道:“非是师姑要逼你选择,这也是为你日后考虑。今天剩下的时间,就去研药厅看看书册吧。”
戌甲谢过赵钿子,上研药厅看了半个多时辰的书册,便回去了。走到赵塚子门口,见门虚掩着,戌甲推门进入,赵塚子坐在椅子上,就好像正等着似的。挥手让戌甲也坐下,问道:“今日,你师姑叫你做决定了吧?”
戌甲点了点头,把赵钿子与自己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赵塚子又问道:“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戌甲犹豫了片刻,回答道:“自然是想学得越多越好,可师姑提醒得也很有道理,我确实挤不出时间,没法兼顾。”
赵塚子说道:“还算清醒,你师姑的话实际就是叫你做个主次之分。漫说你天赋一般,就是集山中最优秀弟子的天赋于一身,也无法学尽五学,因为开创并不断丰富五学的也多是惊才绝艳之辈,哪里能那么好学到?而就你来说,单单其中一学就难以尽窥,何况兼习别学。今夜要想好了,明日自去回复你师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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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甲起身称是,出门回了住处。夜里也没心思打坐,就在那思考如何分个主次。其实,别说药学如何繁杂,在赵垒子那被喂了两次拳之后,戌甲就已经明白,可学、须练的东西太多,自己必须有所取舍了。在那边寻了书读,也找了课听,大致了解了术学所涉及之广,就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辅修一点就行了。这次赵钿子的谈话算是帮戌甲下了决心。
次日午后,戌甲来到药房,又直接去了后堂。见到赵钿子,戌甲表示自己今后只辅修药学。赵钿子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领着戌甲去见潘蜀椒,告知了戌甲的决定。然后说道:“戌甲既已决定辅修,那蜀椒你就先传几个练体时常用到的方子,指导戌甲炼制。”
潘蜀椒领命,带着戌甲又来到研药厅。此时厅中正有弟子炼药,潘蜀椒让戌甲就在一旁观看,不要再做其他事。戌甲过去一看,这几个弟子也是在炼制药胚,各个手法熟练,神情自若。戌甲拿自己做了一番比较,差距还是很明显。而且炼制镇痛生肌药膏时,所用的药材分量都不多。而这几个弟子,看他们每次取送药材都足有三分之一个药瓮大。同样一次炼制,自己成胚的量远远不及。看了这几个弟子的炼制过程,戌甲觉得自己面前药学的路又远了几分,也更加确定现在分个主次,做个取舍是太有必要了。
第二天一大早,戌甲就跑去对面。既已下了决心,那术学也得琢磨一下以后该怎么修了。与体、药不同,戌甲在对面修习术学是没有专门的师傅对自己进行指导的。这几个月来,在文馆和铭砺楼是自学到了不少东西,可眼看着各种术学中的分支越来越多,要点越来越杂,戌甲已经理不清头绪该往哪个方向上去学了。所以,昨晚联系好了邬忧,约好今天碰个面,给自己点建议什么的。
凭记忆跑到一个对练场的休息区,等了一小会儿,远远看见邬忧走了过来。走到戌甲跟前,邬忧问道:“来这么早,是又有什么要紧的事了?”
戌甲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只是胡思乱想了一宿,天亮前打了一会儿坐,闲得无聊就早点跑了过来。我问你的事,想出点眉目了没?”
邬忧摇摇头,说道:“我上这儿也就比你早个两三年,术学里一大半的东西我自己也没学过,哪来的靠谱建议给你?昨晚我也想了想,干脆咱俩这几天一起上文馆和铭砺楼搜罗搜罗,互相讨论一下哪些适合你学的,这比我一个出主意要靠谱些。”
戌甲想了想,是这么个理儿,也就表示了赞同。二人一合计,决定先去铭砺楼看看戌甲都上过了哪些课程。到了术学厅,邬忧开始一项一项察看戌甲上过的课程。一边察看一边说道:“什么课都上,你这是想当千术大师不成?我接触过的弟子没一个是这么选课程的,不行啊不行。”
察看完了课程,邬忧开始琢磨。戌甲也重新看了看自己之前上过的课,五花八门的也确是太多太杂。过了一会儿,邬忧抬头问道:“你是真的确定了术学只辅修?”
戌甲点了点头,说道:“确定了,就算我天赋出众,也没那么多时间同时主修几门。既然选择了主修体学,那药和术就只能辅修了。至于器学,我也许连辅修都不会去,最多了解了解而已。”
邬忧却说道:“辅修要练的东西比主修少得多,况且你术学辅修一段时日后,有些方面打下的基础也适用于器学,到时候再去辅修器学就更好上少,所以不用这么早就放弃器学。课程都察看完了,走,出去找个地方,咱俩一起捋一捋。”
说完,二人便出了铭砺楼。商量了一会儿,索性去文馆顶楼,反正那儿也安静,可以一边查找书册一边讨论。
到了文馆,上到顶楼,果然还是空无一人。这地方戌甲经常来,也经常看不见人。倒是下面几层有些人出入,戌甲曾好奇到各层看了看。大多是一些私人聚会用的小场所,有免费的也有要收取仙贝的,至于内部装潢得如何,戌甲没进去过也就不知道了。
一进藏书的屋子,邬忧就让戌甲先把基础和一般术条目与简介找出来。虽然山上的五学在山下看来都是不得了的仙法,可在山中还是要分个高低优劣的。不过,五学库藏庞大,其中的学问又各有所用,根本没法逐个排出名次,所以只大概的划出了四个层次,分别是基础、一般、精良和仙。五学到了最高的那个层次,练成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仙体、仙药、仙术、仙器乃至于仙阵。只不过这些东西不光离求仙人遥远得很,就是一大半的登仙人恐怕也摸不到那个仙字。戌甲曾在读到过这些东西后询问过赵塚子,得到的回答是:“少去想那些没用的,我活了几百年,也就见人使过一次仙学。你若是将来道法小成,能活上个三四百年,兴许有机会多见上几个精良层次的五学。”
能公开学到的只有基础五学和一部分一般层次的体、药、术、器四学,再高深一些的就须专门的师傅传授,甚至有些只能在小圈子内部交流学到。从条目数量上来看,这术不比药来得少,既然赵钿子给自己定的辅修是学一些练体时常用的方子,那对于术学,是不是也可以考虑这个路数呢?
戌甲把找到的条目放在邬忧面前,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邬忧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按照药学辅修的路数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就我所知道的,在实际运用中,术、体二学的组合非常多,对你来说,又有哪些术才算是辅,并且是有用的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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