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缺正声说道:“不知道夫人对猴子有没有所了解?”
“猴子?!”
“你是说山中的猴子?”
先是绮萱夫人惊讶道,苏流漓也接着惊奇地问道。
袁缺点了点头,然后轻轻笑了笑,说道:“天地万物,世间万生,都有着各自的生存法则与斗争之道。从小到大,我在山林中经常与猴子为伴,从他们身上学习到很多人身上没有人的长处,就比如说我的轻功……但夫人要我参谋眼前的棘手之事,我也很自然地想到了猴子,或许同声使然吧,一面是侯爷,另一面是猴爷,以前我跟猴群嬉戏玩耍时,称那些有一定年岁的猴子,我也是叫猴爷的。”
袁缺笑着,绮萱夫人和苏流漓跟袁缺这么一笑,也不禁笑了起来。
世上之事,还真有奇巧之时。
袁缺说道:“猴子,在我所接触的那些动物之中,是最接近人的灵长。它们跟人一样,有群体就有纷争,而且经常群族间发动战争,而在战争之中所用到的战略战术之高真是令人惊叹,以及战争的残忍程度甚至不亚于人世间的悲剧,尤其是猴王之争,过程中猴子们也会‘勾心斗角’,而最终王位之争时,最勇猛的猴子之间为了做猴王进行的搏斗,既分高下也决生死,取胜的猴子理所当然成了猴群之王,而落败的猴子更是像争夺皇权失利的一方那样,下场凄惨!”
绮萱夫人听相当入神,听的过程中,不断地惊叹和点头,觉得真是开了眼界,于是说道:“袁缺这猴子的故事,不就是王权之争的直接写照吗,猴群况有如此之争,更遑说是人心,夫人我也大概也明白了!”
袁缺说道:“人也好,猴也罢,在王权面前,都逃不开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宿命,在上一轮猴王争夺战落下帷幕后,胜利者痛饮着失败者的鲜血。然而,下一轮的竞争者早已潜伏在暗处,高高在上的猴王背后,永远是同族的尸山血海。这是天道循环的必然,也是欲望所趋的使然。”
绮萱夫人叹息一声,说道:“何尝不是如此呢?枭城一代一代的王权更替,尽皆如此,当初大父踏着至亲宗族的血与肉登上王权的至高点,这一幕幕血色迷离的凄然惨剧,毕竟我也是亲眼目睹过的,悲然,惨然,时然,命然,怜然,悯然!”
绮萱夫人语气声中带着悲戚,眼前似乎又飘忽起了那些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场景……
“处身当时,只为胜利而孜孜不倦,甚变得泯灭人性冷血无情,即使看到一幕幕相残相戳的惨象,也是会因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求生欲而麻木,但等到一切平静之后,多少回午夜梦回中受着良心与人性的谴责与声讨,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夫人我也供奉神明菩萨这么多年,无非只是祈求心灵上的一些许自我宽慰的解脱,但造下的罪愆,却是至死难恕!”绮萱夫人说着,不禁双手合什,神色悲然,仿佛在受着良心的拷问。
苏流漓看到绮萱夫人这样,似有感同身受一般,在一边默默无语,而泪水却夺眶而出。
袁缺沉默着,不说话。
顿时气氛凝重,一片肃静。
“禀夫人,铁主司来访,正在前院厅堂等候!”
东鹰侯府护院首领霍将军突然来报告,才把好似凝固了的氛围打破。
绮萱夫人听到此,神情马上恢复,口中念叨道:“铁恨来此,真是稀客!”
绮萱夫人说着便起身移步,然后笑着说道:“袁缺,你随我一同前去” 苏流漓便向上挽扶绮萱夫的手。
三人一同前去。
“让铁大人久等了!”绮萱夫人人一入厅堂,远远见到铁恨坐着喝茶,便主动打起了招呼。
铁恨立马放下茶杯,起身行了一礼,客气地说道:“绮萱夫人,见礼了!”
绮萱夫人抬手示意铁恨坐下,然后笑着说道:“玉统领也来啦,请一并坐吧!”
玉见晚一直在铁恨身边,见绮萱夫人如此一说,忙恭敬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夫人,卑职站在师尊旁边便好,多谢夫人!”
苏流漓也客气地向铁恨见礼,同时也与玉见晚相互示礼,显得还是很客气。
苏流漓回到绮萱夫人身边,眼神看看玉见晚,再看看袁缺,总感觉好像要找出点情况一样。
袁缺最后一个进来,他第一眼便看到了玉见晚,眼神中给了一个示好的交汇,然后再对着铁恨抱拳说道:“见过铁大人!”
铁恨朗声一笑,说道:“袁缺,我们又见面了,甚好!”
袁缺说道:“只要是铁大人不是来拿我的,就好!”
“哈哈哈……”铁恨笑得很爽朗,说道:“袁缺小兄弟,想不到你还挺爱说话啊!”
铁恨在说话的时候,袁缺就在其对面毫无拘束地坐了下来,这一细节被铁恨看在眼里,忙笑道:“看来袁缺小兄弟还真是夫人的座上贵宾,上次之事多有冒犯和得罪!”
袁缺客气回道:“铁律司秉公办事,定要极为配合,铁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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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萱夫人说道:“铁大人,平日里为我枭城公务累身,很少有时间来东鹰侯府走动,今日吹什么好风,能把你从百忙之中吹过来。”
“夫人,您如此一说,铁某倒是无颜面尊了,今日前来特来复命!”铁恨客气地回道。
“复命?铁大人,此话从何说起?”绮萱夫人轻笑一下,有些不解。
铁恨看着绮萱夫人,认真地说道:“还请夫恕铁某办事不力,事情拖至今日才来向夫人呈报,就是上次东鹰侯府潜入黑衣人之事,当时押往铁律司的黑衣人,三死一活,经铁律司查核审讯,已有了结果。”
绮萱夫人这才明白,于是说道:“铁大人,你还别说,此事我倒是真忘一边去了。此等小事,还有劳铁大人亲自来府,真是有心了!”
“夫人果然是心如海天,如此天大之事,夫人却说成是小事,这让铁某情何以堪!”铁恨说着,脸色却是轻松的,也算是开带自嘲打趣!
绮萱夫人正襟危坐,脸溢笑意,静听铁恨的结果。
铁恨说道:“在此铁某向夫人说句抱歉,此次案件铁律司虽是尽力,但是未有预期的结果,三位死者身上没有验查出任何值得可疑的线索,而唯一活捉之人,在进入铁律司大牢之时,便趁机夺下衙役的佩刀自刎而亡,这是从未有过的突发情况,而此次偏偏发生了,全责在我铁律司,此责铁某毫无半点推诿之意,望夫人明鉴。”
绮萱夫人轻笑一声,说道:“话说此事,本夫人早已丢之脑后,也预想不会有什么结果,来人皆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必然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只是夫人我对其潜入我东鹰侯府所谓何事,其目的我还是想有所了解,不过可惜了,事情既是如此结果,你派人捎过话过来便了事了,何须还亲自登门,铁大人真是有心了!”
铁恨真诚地看着绮萱夫人,脸上感觉有难堪之色。
铁恨说道:“此事在夫人看来或许事过便过了,想夫人有没有想过潜入之人到底有何目的,又是谁派遣指使,堂堂的东鹰侯府竟也敢暗潜作乱,此事如要深究,那是非同小可。敢问夫人,您觉着那些潜入府中之徒是为了什么而来?”
绮萱夫人放下茶具,轻启朱唇,说道:“夫人我曾想过此问题,但确是没有头绪,而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此来是寻盗东西!”
铁恨点点头,拂了拂胡须,深表赞同,说道:“夫人觉得府上可有什么物件能让他们如此觊觎而大胆妄为?”
绮萱夫人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轻言道:“一时本夫人还真想不到,待想到后我再与铁大人说吧。铁大人此次亲自前来,不仅仅是为了上次那件小事而来吧?”
铁恨笑道:“夫人果然慧眼如炬,一眼便明,此来铁某前来,便是向夫人汇报一下关于南鹞侯与袁缺所引发的事情结果。”
绮萱夫人笑了一声,笑得很爽朗,说道:“此事不是尘埃落定了吗,袁缺没有任何越矩之举,铁大人已然宽怀开恩;置于南鹞侯私调耀武司城兵之事,铁大人不也跟徐烈大将军达成了共识,也算有了一个交待了吗?”
绮萱夫人此话一出,真的是笑中带刀,一刀直接插进了铁恨的心扉,吓得他顿时坐不住了。
听到此话,铁恨立马起身,低头抱拳,向绮萱夫人示以最高的敬畏之行,忙说道:“夫人容禀,此事绝非我铁律司舞弊取巧,而是为了周全我枭城的利害关系。”
绮萱夫人脸色也冷了下来,说道:“铁大人不必如此紧张,铁律司办案本夫人无权过问,就连大王也是允你们独断专行先斩后奏,况且枭城煌煌千秋,铁律司是一个正义与公允的制高存在,还尚未从现过冤案、误叛、徇私、枉法之特例,夫人我自是相信铁律司自古以来的铁面风骨。”
此话一出,更是如补上一刀,铁恨头也不敢抬,忙说道:“夫人,您是这般话,让铁某……让老臣我惶恐!”
铁恨此时确是有些慌神的样子,原本在绮萱夫人面前还保留着如老朋友之间的随和言谈,但此刻已完全把身份换成了君臣之说了,看来事情严重起来了。
袁缺见不可一世的铁恨,眼下在绮萱夫人面前竟这般拘礼,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绮萱夫人还真是代言着枭城最高女权的威望,想想原来她跟自己说的往事,看来如今的枭城王所赋予的绮萱夫人的地位与荣宠是至高的。
“臣斗胆,夫人容禀,在此事件之中,关系到整个枭城大局利害关系,在南鹞侯请耀武司城兵之时,如果没有徐烈大人的首肯与谕令,他是无法实现的,此事徐大人已到铁律司说明白了。其间,西鹫侯爷也是知晓此事的全过程,西就侯开明达义,秉持为枭城大局利害着想,他更为夫人尊荣着想,袁缺系夫人之人,以此在不悖于法理之间,而达成了皆大和顺的局面。”铁恨说得很大声,语气铿锵,话语间好似铁律司也是权衡利弊而做出的最好的解决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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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萱夫人笑了笑,说道:“铁大人,你见外了,本夫人早有言在先,在我面前不必如此称臣之礼,再说了,铁大人也不必如此紧张,夫人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更相信铁律司的铁面无私,更相信铁大人的执法如山,再者,铁大人可是大王最信任的肱股,枭城的如今盛世,铁大人的功劳也是浓墨重彩的。铁大人请坐!”
绮萱夫人那股骨子里高雅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如此尊容气度,就连袁缺觉得眼前的夫人不仅美艳流韵,更是神姿吐芳。
苏流漓在一旁不禁脸上泛起一种敬佩的笑颜。
“臣……谢夫人!”铁恨坐了下去,脸上的神情还是有些紧张,但看其神情还真是琢磨不透究是真心还是假装出来。
“夫人,还望明示,此事铁律司所操之举暂且到此,如若夫人另有考虑和吩咐,铁律司定当一照遵从。”铁恨看着绮萱夫人,好似等待答案。
“铁大人,严重了,铁大人的心思,本夫人当然知之一二,如若私情,再小的事亦可以兴风作浪,再大的事情亦可风平浪静,权衡利弊之后,能如常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是最好的结果,况且西鹫侯所经事情的一切,他都没有任何不妥之说,如若夫人我再另生端倪,那不显得我好没有度量和不识大局利弊,再说袁缺也毫毛无损安然回到府中,这算是一场不打不相识的误会罢了,铁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绮萱夫人说话间张驰有度,虽是弦外有音,但却是留足余地,既是表达自己的观点,也是打鼓敲边的警醒。
铁恨有礼说道:“夫人果然宽怀若谷,雍容大度,所言如醍醐灌顶,更是警人诏言,臣必是一切敦行。”
“妇人之言,不足可采,铁大人为了枭城之周全,更是忍屈负重,我自是明白,此事就当过罢!”绮萱夫人摆了摆手说道。
“多谢夫人之通明贤达,臣还有一事,且所虑之事,有关枭城将来大局,夫人您看……”铁恨说话间,然后用眼神扫了一扫所有人。
绮萱夫人笑道:“铁大人大可放心,此间无非就是你铁律司的心腹之人,还有东鹰侯府的忠诚之人,没有外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不必避讳!”
铁恨此时还是有些担扰,所以言下之意便是叫不相干的人暂行避开,尤其是看着坐在对面的袁缺。
袁缺当然识趣得很,此时站了起来,然后起身说道:“夫人,我记得我还有事要去忙一下!”说罢便向铁恨这一边说了一句:“铁大人,失陪!”然后往大门走了出去。
当他走出去的那一刻,玉见晚情不自禁地把目光跟着袁缺的背影,而这一细节被苏流漓看在眼中,于是她也跟夫人请示下去,她斜瞄了玉见晚一眼,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然后跟着袁缺身后而去。
“玉统领,我与夫人有话要聊,你也回避吧!”铁恨头也不转,说了一声。
玉见晚便也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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