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江风送暖,距离开船还有半个时辰,洪首富一家尚未登船。



    站在甲板上,望着波涛间起伏的叶叶扁舟,唐庸忽然浑身一松。



    他才忽然发觉,在成都的这段时间,他承受了近年来少有的压力。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有没有过掉叶国英这一关呢?



    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在北境多年,已是许久不见这磅礴大水,顿觉胸怀开阔,意气激扬。



    正想找哪位古人的大作抒发一下豪迈情怀,忽听得引桥上一阵喧哗。



    他凝目回望,正是洪首富搀扶着一名美貌女子登上甲板,船上船下数十仆从前呼后拥。



    多亏了这一家子,唐庸才能及时奔赴金陵,正该再去道声谢。



    他款步上前,老远便拱手道:“洪老爷古道热肠,等到了金……”



    然后唐庸的呼吸停顿了一下,,目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情不自禁地看向洪首富身旁的女子。



    那女子鹅蛋儿脸,青丝如瀑,凤眼琼鼻,朱唇皓齿,一袭仙气飘飘的雪白齐胸百迭裙更是将她出尘的气质衬托到了极致。



    你以为让唐庸诧异的是她的美貌么?



    当然不是!



    唐庸什么场面没见过?



    真正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女子胸前饱满堪称惊世骇俗,已是直接垂到了肚脐眼。



    那画面不能说有多美,但如此恐怖的规模实乃唐庸生平仅见,无论男女,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的!



    幸亏唐庸的眼光已被几位小娇妻喂刁了,也只是一瞬间的失神,立刻恢复了神色。



    但仅仅是这一瞬间,他也察觉到了这女子眼底的不悦之意。



    他继续道:“等到了金陵,由在下做东,请诸位欢聚畅饮,以表谢意。”



    洪首富淡淡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龙公子不必客气。”



    唐庸看了他身后的下人一眼,多嘴问了一句道:“只有他们随公子出行吗?”



    登船的随从中,只有七八名仆人和两名丫鬟,其余的全是水手,人比搬运货物时少了一半。



    洪首富微笑道:“这时节,不是谁都有胆子上金陵的。”



    “说那么多做什么,我累了,要去休息。”



    唐庸正要说话,那女子却是开腔了,一副极不耐烦的模样。



    唐庸幼小的心灵再次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实在想不到如此美貌的女子,为何会有一副难听的公鸭嗓!



    真是上帝为你打开了一扇门,就必定要为你关上一扇窗啊。



    洪首富介绍道:“这是拙荆洪雅。”



    唐庸点了点头,拱手道:“洪夫人好!”



    洪雅微微抬首,高傲地瞥了唐庸一眼,并不说话,似乎唐庸在她眼里,就如蝼蚁一般。



    洪首富微笑道:“我先送拙荆回房,公子自便。”



    唐庸便让到一边:“请便!”



    那些水手也不管他,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走过。



    他们离开后,唐庸不住感叹:“可惜了!实在可惜,如此美貌的女子怎么是这样一副嗓子?”



    尤其那对胸,简直带着点猎奇的意味了。



    洪首富的管家姓胡,只是随意给唐庸安排了一间简陋舱房,至于饮食,也没半点交代,全靠自己解决。



    唐庸倒不在意这些,他备足了干粮,还买了鱼竿和饵料。



    从巴东到金陵,总要四五日,正好钓钓鱼打发时光。



    当夜,明月高悬,水天相映,船上大部分人都休息了,唐庸坐在船舷边垂钓。



    忽见不远处一个小丫鬟手里端着托盘,委屈巴巴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是空的呢?我又没偷吃……”



    唐庸不明就里,也没去搭腔。



    第二天中午,忽又听得洪夫人在舱房内大发雷霆:“鸡腿呢?难道还自己跑了不成?还敢说不是你偷吃的!”



    小丫鬟哭道:“夫人,奴婢没有,奴婢真没有!奴婢也不知鸡腿怎么会不见了!”



    洪夫人暴跳如雷道:“还敢嘴硬!莫不是以为离了巴东我就整治不了你了?”



    唐庸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这破锣嗓子,多听两句,便觉浑身像蚂蚁咬般难受。



    这时,听洪首富道:“雅妹不要生气,小梅跟你多年了,她的品性还是信得过的。”



    谁知他话音刚落,立刻成了攻击对象:“不是她是我吗?来来来!你剖开我的肠子看看,看我肚子里有没有鸡腿!”



    “你剖啊!剖啊!怎么不敢了?怂包!”



    唐庸:“……”



    洪首富低声下气地安抚:“雅妹!雅妹!怎么会是你呢?多半……多半是那些走船的手脚不干净,回头我让胡管家把他们叫在一起,好好讲讲规矩……”



    洪夫人却是胡搅蛮缠:“胡管家胡管家!整天就知道胡管家?你是死人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一个下人去做?”



    洪首富连声答应:“是是是!雅妹别动气,我亲自去!”



    这时又听洪夫人骂道:“还有那个姓龙的,贼眉鼠眼,獐头鼠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什么来历不明的人都往船上带,不知道那些臭男人都惦记老娘胸前这两坨肉吗?”



    唐庸:“……”



    卧槽!



    长这么大,还头一回被人说是贼眉鼠眼,獐头鼠目……



    洪首富急忙道:“雅妹小声点,别让人听去了!”



    谁知洪夫子还蓦地将声音拔高了几度:“这是老娘的船,老娘爱怎么说怎么说,怕谁听去了?!”



    ……



    唐庸眼前一阵恍惚,感觉精神有点割裂,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泼妇骂街的声音和上船时的那美貌女子联系在一起。



    没过多久,胡管家就来通知,说是未时洪老爷有事要宣布,请他务必赶到。



    下午,洪首富果然将船上的人聚在甲板上,足有上百人。



    洪夫人闹的动静太大,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此刻却也只能恭恭敬敬地站着。



    洪首富扫视着众人道:“昨夜夫人的夜宵让人偷吃了,中午炖了一只鸡,又少了两条鸡腿,船上就我们这些人,少不得你们当中有手脚不干净的!”



    “这里我就给你们提个醒,一旦被抓住,酬劳我不仅一分不付,还要将他赶下船去,那时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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