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是因为……”
两士兵支支吾吾。
常治龙在一旁威胁“看样子这是他俩的个人行为,假借征税为名实行抢劫。王子,别跟他们废话,直接抓回去砍了得了。”
“不不不!不是啊!”士兵拼命磕头,一边极力解释道,“这真是可汗颁布的法令,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啊!”
“可汗?你们是指喀西尔汗吗?”佐格严肃质问,“按照国法,各部首领若是想制定新法必须向王汗上报,通过之后才能实行。可是近两年王宫方面并未收到有关兀良哈部要实行新税法的报考,你们怎么能私自增税呢?况且国法规定各部每年必须上缴税收的四分之一,你们兀良哈部去年也没有多交啊。”
“这些都是可汗的命令,与我二人无关呐!”
两士兵拼命哀求。
佐格望向身旁常治龙,希望他能提供意见。
常治龙来到佐格身边,义正辞严对那俩士兵说“看在你们是奉命行事的份上,殴打老人一事暂且不予追究。你们俩现在回去可汗那边,把王子代表王汗前来视察一事如实相告。跟你们可汗说,明日早晨派人来这里接王子,王子有话要问他。听清楚了吗!”
“啊是!是!!”两士兵磕头如捣蒜,随后站起身逃命似的飞奔上马,在夕阳中绝尘而去。
看到恶人被正义的王子赶跑,老人双膝再度曲倒,哀痛感谢道“多谢王子相救,请受老朽一拜!”
接下来的场面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君民鱼水一家亲环节。老人要磕头,佐格劝阻,相持一段时间后,英明储君的形象算是立住了。
待所有人情绪稳定,常治龙对老人提出“眼看天色已晚,不知老人家方不方便让我们借宿?”
此话一出,佐格马上拉住常治龙,在耳边小声说道“我是王子,怎么可以占老百姓便宜呢?”
常治龙瞄了他一眼,压低嗓子说道“你要想帮他就别说话。”
回过头再问老者“怎么样?我看你这帐篷够大,多住三个人应该没问题。另外吃的喝的也都有吧?”
佐格斜眼怒视常治龙。
老人倒是挺高兴,真诚地笑道“有!有!王子肯纡尊降贵,老朽求之不得!”
“有就行了……”常治龙回头对小郭说,“小郭,你给老人家十两银子。”
“哎!好!”小郭这就掏腰包。
老人见状连忙推辞“使不得!使不得呀!王子肯住我这儿是我的光荣,怎可收您的钱呢?”
常治龙硬气反驳“你这叫什么话?住旅店不用给钱?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你把我们王子当土匪啦?”
看到常治龙假装凶悍,佐格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原来是想救济老人又怕他拒绝,所以才用这种方式。
老人满眼含泪收下这笔钱,这十两银子扣除多交的税款还有结余。他在心中暗自感叹,有佐格这样的储君,国家的未来一片光明。
夜晚,几人坐在火堆旁。
老人是真不含糊,把自己珍藏的肉干、乳酪全部拿了出来,还饱含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王子。老朽就这么点存粮,委屈您了。”
佐格劝说“没事的,老人家,这样已经很好了。您快过来坐吧,那些粗活让小郭去干。”
“哎,好……”老人坐到火堆旁,与常治龙和佐格面对面。
跳动的火光晕染沧桑,重叠的皱纹与斑白的胡须,他本应该是儿孙绕膝的年纪,却还要独自赶着羊群追随风草。
“您的儿女呢?”常治龙问道。
“唉~”老人深沉叹息,两眼呆呆望着火堆说道,“他们都走啦……可汗的法令太严苛,两年前他们就说受不了,于是偷偷越过边境去中原了。”
正所谓“苛政猛于虎”,当权者对老百姓不好,老百姓自然会想离开。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佐格问道。
“我这么大岁数了,跟他们一起去不是拖累吗?”
在老人怅然若失的微笑中,佐格同时看到了作为人民、父亲以及年迈者的无奈。
常治龙问道“兀良哈部从以前开始就收很多税吗?”
“唉呀!岂止是收税呀!”老人痛心地说道,“有时候就跟抢一样!赶羊群路过可汗面前,他就说这条路是他的,所以这条路上的羊也是他的。每年过生日强制要求我们上供不说,不满意就往死里打呀!”
佐格越听越气,举起拳头砸自己的腿。
常治龙疑惑地问道“其实就算不去中原,你们也可以去别部定居,未必一定要留在兀良哈啊。反正是游牧民,去哪儿放牧不是放呢?”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观察常治龙的外貌,过了一会儿问道说“侍卫大人是中原人吧。”
常治龙点头“是啊。”
“最近才来?”
“对。”
“这就难怪了……”老人叹息着说,“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像我们这种平民百姓,生下来就是部落的财产。如果毫无理由擅自跑到别的部落去,一旦发现,抓回来就会沦为奴隶。”
不管到了那个时代的哪个国家,人民都是基础生产力。
蒙拿国建立之前,所有的游牧民都还处于相对自由的状态。可是到了建国之后,由于各大部落再也不能动手强夺别部的人口,为了防止本部人员流失,国家采用严格的户籍制度。
凡各部落领地内的人都是该部落的子民,户籍记录在册,除婚丧嫁娶之外不得随意变更。
但凡有人逃出本部去他部定居,不只原来的部落要抓他,就连后来定居的部落也不会放过他。
这是部落之间的规矩也是国家制定的法律,至于老百姓幸不幸福,这不是贵族们需要考虑的事。
就因为有这样严苛的户籍法,大部分部落的人都不敢私自离开自己的出生地,受再多委屈也只能忍着。
“是这样吗?”常治龙回头问佐格。
佐格没说话,只是暗自点头。
老人自我宽慰般地说道“其实以前的可汗不这样,自从新可汗上位,一切都变了。”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喀西尔身上……”佐格小声自言自语。
这个喀西尔汗用强硬手段搜刮民脂民膏,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次日清晨
喀西尔的人很早就来到帐篷门口。
佐格收到小郭报告,走出帐篷,只见一队士兵共十余人,站在帘外毕恭毕敬。
看到王子出来,领头的将领率先以右手捶左胸,其余士兵也跟着照做,随后一同单膝下跪。
以军人对帝王的标准礼节,将领恭敬说道“我等,奉可汗之命!恭迎王子佐格殿下!”
佐格先是看一眼常治龙,回过来威严地说道“起来吧。”
“是!”
唰!
众人同时起立,身上的铠甲摩擦发出铜锣般的声响。
随着王子前进,士兵们各自后退,让出一条直通向马匹的道路。
佐格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小郭和常治龙。
来到马匹前翻身上背,身后的队伍也开始收束,分散,最后各自骑到马上。
“微臣给王子引路。”将领骑马来到佐格身旁。
佐格微微点头,随即与将领并排骑行。
队伍驰骋在草原,所到之处溅起碎叶,留下风吹即逝的蹄印。
经过半天行程,在
太阳升至当空之时,一行人终于在到兀良哈本部。
大大小小的圆顶帐篷井然簇拥,最中间的华丽大帐,那边是可汗喀西尔所居住的地方。
将领把佐格等人引到帐篷外,随后便侍立在一旁不再前进。
佐格看了一眼常治龙,与他一同进入帐篷之内,小郭则碍于奴隶的身份在外部等候。
走进大帐,可以看出内部的装饰不亚于皇宫。
虽然只是驻扎在野外的“简易”帐篷,但这金碧辉煌的摆设属实、一应俱全的家具,华丽的光芒实在是太过扎眼了一些。
从门口望过去,最深处贴着帐布的宝座上坐着一个胖子。
那一身臃肿的脂肪,不知道还以为是只巨型肉球。仿佛头跟身体直接连在一起,脖子被深深埋进肥肉当中,视力不好都看不见五官,真正意义上的“不成人形”。
此人便是兀良哈部的可汗,一只靠吸取百姓血汗养肥的猪。
从门口到喀西尔面前足足有十米的距离,可以想见这帐篷的尺寸是有多大。
佐格要往前走,常治龙伸手拦住了他。
歪着脑袋,神情中带有嘲讽与不屑,常治龙笑道“见到未来的君王也不亲自迎接,坐着等王子过去见你,这傲慢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已经不把王汗放在眼里了?”
话语传到喀西尔耳中,面对挑衅,本就于理有亏的他只好蠕动那肥胖的身躯。
在奴隶的搀扶下站起,一步一颤像个装满水的气球。
来到佐格面前单膝下跪道“小汗喀西尔叩见佐格王子。”
佐格看向常治龙,见他满意地笑,回过头来吩咐“起来。”
“谢王子!”
喀西尔吃力地起身,短短几步路外加一个下跪的动作竟然让他大汗淋漓。
起身后抬眼瞪常治龙,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邀请佐格来到帐篷里处平起平坐,喀西尔傲慢地说道“王子突然到访令小汗倍感意外,请问是什么原因让您有兴趣来我领地观摩游玩?”
佐格威严说道“既非观摩也非游玩。本殿下是奉我父王汗之命,前来视察各部状况。”
“嗷呜……那视察下来,感觉如何?”
喀西尔假笑着,他这叫明知故问,昨天两个士兵回来禀报过之后,他已经知道自己擅自加税的事情败露。
这么问是为了给佐格压力,说白了,他就是不认为一向柔弱的佐格敢当着他的面提这件事。
然而如今地佐格早已不是那只在王汗压迫下无所适从的雏鹰。他丝毫不给面子,直截了当质问“加税一事,你要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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