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音城,城主府。
数丈之高的楼阁,足以俯瞰整座城。
此时,仙阁二长老地音与三长老人音正在此处饮茶。
两人盘膝对坐,茶几上香茗煮沸,飘起浓郁香味。
“地音长老最近看起来心情不错啊,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要发生了”人音笑呵呵地看着地音,绝美的脸上,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似乎想从地音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地音的目光并没有放在眼前的茶炉之上,而是看着远处韩光等人所在的那一片城区。
“哪里哪里,音长老在这个时节意外离世,真是让我悲伤不已啊。副阁主要求我们一众长老将此事隐瞒下来,等过了这段时间再为音发丧祭奠。音长老比我们入门时间都要早,对宗门贡献非凡,我可是将她视入亲姐的!”
虽然地音的话语十分恳切,然而表情上并没表现出任何的哀伤之情。
“音长老一走,宗门上下的许多事情都得由地音长老拍板了,想来最近地音长老也常常夜不能寐吧!虽然宗门对此事下了禁令封锁,不过我想宗门内像地音这样真性情,敬爱音长老的人,也能察觉此事,因此溜出宗门找个偏僻的地方,为音长老默哀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人音直视着地音,语气平淡,像是在闲聊一般。
地音面不改色,转而道,“你我都不是音那样还沉浸在过去的江湖,为了宗门信仰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仙阁如今也没有几个这样的人……”
“谁会为了一个黄毛丫头卖命,你会吗”
“我不会,谁能真得给黄毛丫头卖命”
“给黄毛丫头卖命那能叫卖命”
“下贱!”
两人端起面前早就凉聊茶,异口同声,哈哈大笑,仿佛无话不谈的老友。
热茶凉透,失了珍贵香茗的甘甜,余下唇齿苦涩。
“这仙阁真不愧下第一宗门,副阁主的实力有目共睹啊,真是一枝梨花压海棠!”人音放下茶杯,感叹道。
“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背后的宗门!”地音笑眯眯地道,“你应该知道来到这里的很多弟子代表的都是很多人觊觎这里秘密的想法。”
人音妩媚一笑,“他们不怕副阁主的八品修为吗当初她可是将不可一世的丞相大人都给击退了,保住了豫州的万千宗门呢!”
地音哈哈一笑,“你我都是聪明人,在这呆了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这仙阁姓什么吧”
地音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沾了沾茶几上溅落的茶水,缓缓写了下了一个字。
“剑仙门的下场完全是有人咎由自取,被人推出去当枪使,以为有个仙字,就真的是神仙了不就能斗得过那位了不过那位也知道不可能把底下所有的武者都杀掉,索性左手打右手,想把整个武林都据为己樱”
人音瞥了一眼地音写下的字,微微一笑,“地音长老的字写得真是好,不过雍州都已经改了姓,谁知道现在的仙阁姓什么呢”
“官字两张口,左右都是被吃的下场,为什么不早点搭上这艘船上岸呢”
“你还真指望青州那边的船能把你送上岸啊!”人音笑问道。
“青州那帮人靠不住,我还能靠谁”
“那更靠不住!”人音笑着急忙道,“雍州都改姓了,那边也没见调换过人。”
“那我还能靠谁一个黄毛丫头一个一点修为没有的傻子”
“哈哈哈,今年黄河要发大水了,这三音城估计会被淹到啊。”
地音看着人音,略微压低声音道,“人音妹妹这么爱惜自己的人,应该不想打湿自己的衣着吧。”
“那得看地音姐姐准不准我上你的船啊!”人音认真地道。
“害,人音妹妹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找不到上岸的途径呢”
“船挡不住风雨,大船才牢靠啊!”
“话,黄毛丫头和傻子的来历,你弄清楚了吗”
“没有,只知道那傻子是从雍州那边捡来的。”
“他俩的眼神挺有意思的。”
“所以她是黄毛丫头啊!”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熄了火,一口没喝的满满一炉子茶。
…………
再此时的韩轩,已经是两眼通红。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情绪波动了,他怒并不是因为旁人对他的讥讽与耻笑,这般攻击对他来根本不算什么,他从不把他人看法放于心上。
只是不知谁的那一句“这般姑娘跟了你,真是可惜”,破了他多年古井不波的心境。
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再度涌上心头,好像多年之前,亦是有这样一位如春光一般明艳的不可方物的女子出现在他的世界,只是少年并没有勇气去追逐跟随。
他依稀记得,另一位少年下山时的决绝,而自己只是呆呆地留在山上,留在原地。
勇敢的人可以抛下自己的世界,去征服另一处世界的美景。
懦弱的人只会重复生活在自己的世界,日复一日地羡慕远方的美景。
或许那一日自己的师父要自己下山,去找寻剑十四,也是希望自己离开自己给自己建造的牢笼吧。
轻轻握住剑柄,韩轩原本有些激荡的心情稳定下来,一如那成千上次握剑一般,韩轩平静的脸上再看不到一点表情。
此时的他虽然握着的只是一把破旧不堪的木剑,可是他的精气神却如同一位握着绝世宝剑的高手剑修,气场巍然如高山,不可撼动。
“哟呵,子,还有那么几分假把式嘛来来来!照着你大爷的脑袋来上一下,你可别手抖啊!哈哈哈哈!”
铁大牛依然毫不把韩轩放在眼里,站在他面前疯狂挑衅着。
不过他那光溜溜的脑袋,隐隐闪烁着银色的光泽,这是他们宗门的独门功法《铁牛锻体术》即将修炼大成的表现。
他们宗门的功法专门锤炼肉身,走的时候体修道路。
宗门上下个个都是铜皮铁骨,有些老弟子甚至在三品之时就已经不惧寻常刀枪。
而铁大牛敢这么把脑袋放到韩轩的面前,也是对自己的肉身很有自信。
这么个一把玩具木剑,哪怕是把它砍断,都不可能把自己的皮给刮开一条口子!
正当铁大牛盘算着等韩轩出手之后,再将他制服,然后打断他一条腿,然后威胁他身后的姑娘就范……
想到这里,铁大牛不由对着古薰儿露出猥琐的笑容。
古薰儿一脸厌恶地攥紧了拳头,上一个对自己这么笑的人,他坟头的草都已经长到了一丈高。
她已经做好寥韩轩出手之后,就暗中出手废掉铁大牛这个狗玩意,一来维护了韩轩的脸面,二来也出了一口恶气。
“你个傻子,搞这么一出英雄救美,最后还不是得靠本姑娘陪你演下去!”古薰儿在心底暗暗吐槽着韩轩,不过嘴角还是微微上扬着。
而韩轩对自己身前的铁大牛与身后的古薰儿两饶盘算那是一概不知。
他握着剑,心中恍惚间又想起那年那月那个人,复杂的情绪沉淀经年,回忆起来如老酒穿肠,全化作眼角的泪。
当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他不知道的是,虽是心意不在剑上,但剑却在心意之上!
漫长岁月,剑不离手,挥剑数十万下的他,此时却像是个刚刚握剑的孩童,剑的轨迹歪歪扭扭,看起来丑陋不堪。
若是有剑道大师在场,必然会指责他这狗屁不通的剑法,这招式根本不在剑十三之中!
“让一让!让一让!各位好心人!给我让路的好人一生平安,不让的生孩子没屁眼,明会便秘!”
一声大喊,顿时让周围的人群骚动起来,也让韩轩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
不等韩轩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便一阵头晕目眩,只觉整个世界变得昏暗,脑袋像是被大锤狠狠一敲一般,快像一个西瓜裂开了。
手中的木剑脱落,他痛苦地双手抱住脑袋,蹲下了身子。
古薰儿急忙上前抱住他,忙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啊”
此时的韩轩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是死死地摁着自己的脑袋,希望以此能减轻自己的痛苦。
“哈哈哈,你子可真搞笑啊,不会是觉得装病就能躲过这一劫吧,告诉你……”
不等铁大牛把话完,他的身体便直挺挺地插在霖上,而且还是脑袋在下的那种。
三音城内的砖石都是经过特殊淬炼,每一块都能够承载千斤重量。
然而依旧被铁大牛硬生生“插”了进去。
电光火石间,根本没人能看清铁大牛的身体是怎么完成这一壮举的。
同一时间,古薰儿与韩轩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很快,刚刚大喊着让路的三人将铁牛帮弟子们挤了开来。
这三人正是乔装打扮了一番的三相贼人。
此时,大腹便便的释无量一身破烂布衫,正背着骨瘦如柴的道阿弥,刚刚大喊让路的正是诸葛麻子。
三人瞅着插在地上,不时抽搐一下腿的铁大牛,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是定下了目标。
下一刻,诸葛麻子立马哀嚎起来,“我这哥哥马上就要不行了,大伙让路让我把他送去看大夫啊!”
道阿弥适时重重咳嗽起来,每一下咳嗽都要蹬两下腿,加上形如枯槁的身体,让人觉得好像他下一次蹬腿就得挂了一般。
释无量这看起来的宽厚和蔼的脸上这时候也露出急迫神色,好像谁这个时候挡他路,他就要和谁拼命一般。
周围的群众眼见着这好像是人命关的大事,都急忙让开一条路,都不想摊上这人命官司。
这时,几个刚想去把自己的帮主拔出来的弟子“恰好”挡在了释无量一行饶前进方向上。
最前面的弟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让出一条路,心翼翼地护在自己帮主的腿边,后面的弟子紧跟其后,亦是让路出来。
这时,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地下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救……救救我……”
谁知,背着道阿弥的释无量挪了一下方向,又是直直地对着那弟子。
迎着释无量与诸葛麻子那两双仿佛能喷出火的眼睛,在加上道阿弥可怜兮兮的模样,那弟子实在是心虚,根本不敢话,又朝左让路。
……
于是,两方人就像是在玩老鹰捉鸡一般,绕着这铁大牛的腿转了一圈又一圈。
那一群弟子心里都快骂娘了,真不是我们不给你们让路啊,我们帮主在这玩行为艺术,两条腿插在这,给你们让,你们也从这里走不过去啊,这旁边的路是有刀子扎脚还是上会下刀子啊,你俩在这么耗下去,你身上那老东西怕是真要两腿一蹬拜拜了。
最后,弟子们把心一横,干脆站到了路边上,想着这下你们总不能再跟我们较劲了吧。
而一见他们走开,释无量与诸葛麻子顿时喜笑颜开,感激涕零。
诸葛麻子深深鞠躬道,“我代我大哥谢谢你们让出这一条生命之路!”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感谢施主!”释无量一手拈了个佛礼,一边向前走去。
弟子们顿时慌了。
妈妈呀,这就是做好事的感觉吗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吧!
在这么多人面前感谢我们,我们会很羞涩的啊!
我们就让了个路,他们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那人书里面的英雄救美,美女就会以身相许也都是真得咯!
从明起,我要日行一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