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回H市那天，是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午后……
他一回H市，就驱车直接到了76号特工总部。然后在76号门口，给他们情报处打了电话，说在门口等他们汪处长……
然后，大概半个钟头左右，
他就等到了换个发型和衣服，几乎和汪曼春一模一样的秦般若……出来迎他……
是的，
现在R国伪政府，特别行动课，情报处主任的名牌上，是写着汪曼春名字的……
但一直以来，坐在76处情报处主任的位置上，和南云造子联手，用伪政府的力量，清剿中统特务的人，都是秦般若。
汪大小姐偶尔会在秦般若，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忙碌时，过来76号，值两天班……
但大部分情况下，
她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发展韵节会（阳光文社版），和开拓她的商业版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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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
当看见76处里，缓缓走出的，一身笔挺军装，都难掩其身上，惊人娇美的女子时，明楼心里很难说是什么滋味。
大抵有点如释重负的庆幸，又有些因那本能庆幸，而产生的，明知前方无路，也不知道路在哪里的空茫……
但他表面上的神色很自然。
只是目里飞快掠过一丝讶然疑惑，下一秒就恢复其平静儒雅的面相，道：“不好意思，初次见面，不知道今天是您代曼春在这里，明楼失礼了……”
韵节会的会长秦般若，一般情况下，比起会长，更喜欢别人称她先生。那不是秘密。
………………
秦般若：“……你能认出来，我不是她？”
在明楼开口就叫她秦先生时，秦般若只当明楼是在试探于她。便不以为意，反而故作亲昵，快布上前，想要去挽明楼胳膊……
黑如点漆的眸子里，也适时露出些许久别重逢的激动，与并不收敛的柔情爱慕……
直到明楼不假思索，就避开了秦般若过分亲密的触碰。礼貌而疏离的和她客套起来，秦般若才确定了，与汪曼春足有十年不见的明楼，是真的能够一眼分辨出，她和汪曼春的不同……
——而这，却是汪曼春的亲叔叔，汪芙蕖，都很难做到的事情。
………………………
明楼：“……秦先生说笑了，您和曼春，其实很不一样。并不难认。”
秦般若：“我和她很不一样？”
这个说辞，可真新鲜……
“哪里不一样？”
“师哥～”
——秦般若饶有兴趣的询问，和远处青年女子，清脆若黄鹂的呼唤，在明楼耳畔先后响起。
电光火石间，
明楼选择先回过身，朝马路对面，刚从黑色小轿车上，朝他飞奔下来的汪曼春伸开双臂，摆出一个拥抱的手势……
汪曼春一边惊喜交加，叫着师哥，一边毫不停顿，直向明楼扑了过来。
微风掀起她的发丝、裙角，汪曼春深切注视着明楼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明楼微笑着将她迎风抱起，旋转了圈。
………………
秦般若见状沉默了。
原谅一个三观已成的北梁人，在穿越时空二十五年后，依然对当前所谓“新时代”的民风，不太熟悉吧……
此时此刻，
她当然已经明白，明楼是怎么一眼分辨出她和汪曼春的不同了……因为明楼面前，汪曼春和她确实很不一样……
明明是几乎一致的身姿容颜，若以花喻，娇柔妩媚的秦般若更像是杀人于无形中的莬丝花……
而汪曼春却是夜里带刺的玫瑰，凌厉美艳，又英姿勃勃。
即便汪曼春深爱明楼，
看见他的一瞬间，美眸便未有一刻，从明楼脸上移开过，可她朝他扑过去的姿态，依然是贵气骄矜的。
让人第一时间，只会联想到英伦城堡里，美丽骄傲的公主，在奔向她的王子、骑士……而不带丝毫献媚之气。
………………
与此同时，
正轻抚着汪曼春娇丽面庞，顺势将她额前刘海捋到耳后的明楼，心里则给秦般若下了第一条情报分析结论：这个女人，必然曾经长时间在烟花场所摸爬滚打过……
不然正常受过良好教育，身份不凡的女士，不可能有她那种，一个眼神，就能装的对陌生男子爱在心里口难开的技能。
而考虑到韵节会暗地里，开办的，
包括但不限于夜总会、影视广告公司等一系列娱乐产业……
秦般若身上风尘气息，究竟是在开拓娱乐产业版图时染上的，还是少年沦落风尘后，才另有机缘，发迹创业的……信息不足，明楼暂不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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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你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怎么，你不知道我今天回来？”
明楼闻言故意道：“那你特意请了秦先生来76处，给你代班，是为什么？”
他想知道，秦般若顶着汪曼春的身份，在76处做事，究竟是不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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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汪曼春眨了眨眼，没好意思告诉明楼，她领R国人工资有两年了，实际上班天数满打满算不够两个月……毕竟明楼这趟回来，就是要入职R国伪政府的。
就只朝他娇嗔一笑道：“知道师哥最近或许要回来，我可不是天天在家翘首以盼吗？”
这是真的……
因为汪曼春从没想过，明楼到H市后，第一时间，没有回明公馆，也没有去别的任何地方……就直接来找她了。
所以她最近工作生活都很正常，
只是默默期待，明楼回来，安置好一切后，再来约她而已。
………………
话到这里，
汪曼春情不自禁，倾身倚上明楼肩膀，仰首在他耳边低问，“师哥什么时候回H市的？”
“今天下午。”
明楼说着，抬臂看了眼手表道：“大概两小时前，刚下的飞机。”
“第一个看我？”幸福来的太突然，汪曼春有点不敢置信了……
明楼：“嗯……”
“你、现在还是一个人？”
………………
汪曼春：“十一年前的春节，有人和我说过，以后会和我过未来每一个新年……”
“虽然他对我许下承诺后的第二年，就在家里安排下，出国留学了。但是我想，无论他本人究竟身在何处，至少，心是一直同我一起的？”
“那我就不是一个人。”
………………
空气陷入了突然的沉默。
汪曼春美目越过明楼紧致、匀称的肩膀，抬眸就看见了秦般若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红唇紧抿，缓缓从明楼身上起身……
双手插兜，立定站好的那一霎。
一身紫色镶貂绒的皮衣夹克，同色毛呢百褶裙，配及腰卷发，原该风情魅惑的打扮，都硬给她穿出了副潇洒姿态。
但汪曼春依然在等……
目光灼灼望着明楼，等他给自己一个，她期望的回应。
………………
“聪明的女人，刚刚可不该问出那种话来。”过了一会儿，明楼才道：“曼春，我以为你很清楚的……”
“你我之间，永远在建立一种，本能与压抑，互相斗争的，新型关系。”
“可我偏是个笨蛋，师哥……”汪曼春道：“新型关系……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汪家大小姐，可以什么都不要……”
“打住。”明楼现在脸上的表情，似乎是理智已经压抑住了本能。彬彬有礼，尽着师兄的责任，教导汪曼春，道：“女孩子要自矜自爱……”
下一秒又仿佛破功，道：“我们两个，就先这样吧，我是你的师哥，你是我最疼爱的小师妹……先这样，咱们往后，再继续一步步的往后走……”
“走一步，看一步。”
………………
“那我们接下来，要往哪里走？”
“你家！”
“苍灵大厦还是青阳小区？”
两者都是H市于战火中重建后，韵节会出资，在明面上给自己建立的据点。
“汪府。”
明楼很好奇苍灵大厦和青阳小区里，都藏了多少秘密……比如说……
两年前，金陵沦陷R国手中后，城中百姓虽然几乎死光，但R国进去烧杀抢掠的士兵们，也没有一个活着出城了……
他们都死了……
据医生事后验尸，他们全部死于身体器官（从大脑、眼睛到五脏六腑）破裂……
没有人知道，
那些该死的鬼子，到底是怎么，在已经征服的金陵城里，变成鬼的。
但中统的人一般认为，秦般若她会知道，那问题答案。
因为韵节会开拓的过程中……
他们前进路上的对手，就不乏这种死法的人……最多死相比金陵城里的人要好看很多。身体被破坏的程度较轻……
但毫无疑问，是同一种武器，给人造成的伤害。
而金陵城被R军占领的时候，中统的人只提前撤走了军队。却没带普通百姓……
当时他们默认，两国交战，不伤平民……以至于韵节会十二主管之一，秦般若的第三弟子，孙三娘，也没在R国封城前，逃出金陵……
还继续留在那座六朝古都里，泛舟秦淮，抚琴唱歌，为韵节会的资产增收呢。
却没想到R国人都是没人性的畜牲……
金陵城里留下的人，在那些该死的鬼子眼里，猪狗不如。
他们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屠杀了金陵城里几乎所有人……直接导致，最后几个，被孙三娘死前藏在秘密基地的，最大才七岁的孩子，都记得要杀鬼子为家人报仇……
他们还都很小，可是但凡，是会说话的人，都口口声声说那些鬼子死的好！
最大的七岁孩子，明确表示了，金陵城的人，都是心甘情愿，拿命拖着鬼子们一起下地狱……
考虑到医生勘验尸体时，发现的，金陵城里其他很多人，出于刀伤、枪伤和其他各种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残忍死法……
中统没有人怀疑那孩子的话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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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时他们不可能认可，金陵百姓在被光头主席抛弃之后，自己杀了侵略家乡的敌人，他们自愿与敌偕亡……
并望城外同胞，往后只需众志成城，护国卫民，不需再查金陵死城真相，为他们报仇的说法……
要报仇就杀鬼子去！
至于金陵城里的鬼子怎么死的，都说了是金陵百姓拿命拼死的了！
………………
但现在秦般若就在身边……
明楼还没单纯无邪到，以为自己可以当着她面，去查她产业，挖她隐秘……
所以明楼秉着来日方长，不急一时的统领思想，还是先以“到家谢师”的理由，把汪曼春带上了去汪家祖宅的车……
汪曼春没太反抗的，被明楼推上车道：“你还真是吃定我了。”
话中几多自嘲。
明楼：“……你知道就好。”
他把汪曼春推上车后，自己也顺势坐到了轿车后座，汪曼春旁边的位置。
砰——
从头到尾，被汪曼春无视的彻彻底底，只当她不存在的秦般若，在坐上汪曼春来时坐驾，驱车回苍灵大厦继续干活时……
看见汪曼春举拳赏了明楼脑袋一下。
而脑瓜没碎、没裂、甚至没青紫发肿的明楼，不小心弄歪了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正一迭声的喊汪曼春小心一点……
………………
两辆轿车，在并驾齐驱一程过后，很快分成两个方向，渐渐离园了。
明诚身后，和汪大小姐姿态亲密，靠坐一起的明楼，又默然对秦般若下了第二条情报分析结论：
这个人，对汪曼春，确实有种超乎常理的重视和包容。所以汪曼春可以无视她们之间，巨大的能力、地位、权势、阶级差距，不把秦般若放在她眼里……
秦般若也不会为汪曼春的无视生气。
但是那包容，绝对不是出于亲情……至少不是出于正常状况下的亲情。
不然今天明楼绝对不可能全须全尾，在从汪府拜访、离开后，平安回到他暂住的宾馆休息。
——将心比心，他要有个表妹，被渣男这么不负责任的，用感情吊着。明楼早带兄弟上门打人了！
表妹再喜欢那渣男，也不行啊！
甚至明镜当年发现明楼和汪曼春之间，不该有的感情后，都下狠手把明楼他给打了一顿。
而秦般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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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那个秦先生，听说她是你的表姐……我从前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那么一门亲戚？”
他直接向汪曼春问起了，她和秦般若的关系。
“表姐嘛，她一直不怎么喜欢，和我叔叔打交道，你自然是没听说过的……”
汪曼春和明楼打闹过后，螓首又枕在明楼肩上，随口说了些她和秦般若的曾经……
她不觉得秦般若和她的关系，是什么不能告诉明楼的秘密。
就像明楼曾经也诚实告诉过她，明镜和他一起宠爱了十几年的明家小少爷明台，不是他亲弟弟……
而是大马路上，曾经为救他和明镜，惨死车轮下的，救命恩人的遗孤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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