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你倒是在意他!”……
“快!送陛下回宫!”陈公公才进来禀报完闻溪和闻昭在外求见,一抬眼就见到面色寡白的魏安,忙招呼人前去抬魏安。
“不必。”魏安手掌撑在龙椅之上,闻溪和闻昭此时来定是有事,或许又是与谢观清有关。
心头不禁轻叹。
闻寂之与闻淮都不计较,这闻溪倒是挺记仇的,看来,有关镇国将军府一事,他还是没做好,偏眸又扫了魏循一眼,恐怕此次,他再也不能护着谢观清了,否则,日后魏循怎么和他喜欢的人相处?
心头阵阵刺痛,令他险些昏厥,魏安咬牙强撑着,头一次,他想放弃了,不再妄想着用医术来保自己的命,十一年了,他已经多活了十一年,够了的,南越有魏循,他也很放心。
如今,他只是遗憾啊,在这十一年间,他竟然让魏循流落江南那样久,寻到他后,也没保护好他,还把差脾气留在了他身上。
明知他讨厌谢观清,却还是屡屡的护着谢观清,也只是为了多活那么几年。
今日,忽然就想通了,活不活的要紧吗。
面颊忽然一凉,魏安眼睫一颤,凌厉的寒光闪过眼前,他抬眸,魏循用剑尖轻拍他泛白面颊,四目相对,魏循冷嗤:“就你这胆子,怕黑又怕鬼,连老鼠都害怕,还敢死?”
“……”
“你胡说什么?”魏安不悦,朝臣都在,魏循这样说,他不要脸的吗?
“天底之下,还没有朕怕的东西。”
“哦。”魏循漫不经心颔首,手指却已经伸进袖口里,似是要拿什么东西,魏安还不知道魏循那死样子!肯定是又准备了什么东西来吓他!
魏安赶忙抬手制止他,怒斥道:“别胡闹!”
魏循当真就停下了,转而在龙椅上坐下。
普天之下,也唯有魏循敢坐龙椅,魏安也只会让魏循坐在这,朝臣倒是没有多震惊,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魏循道:“你乖乖听我的,我保你不死。”
“……”
“永亲王!”工部尚书怒了:“你竟敢当众威胁陛下!”
工部尚书是新上任的,性子刚正不阿,又不畏权势,也不与朝中人交好或是结党营私,很得魏安的心,他也只忠魏安,对于魏循,今日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残忍,已经忍了很久,此刻,彻底爆发了,不过一个王爷,竟敢这般威胁魏安?简直无法无天!
“不服吗?”魏循懒懒掀起眼皮,将剑扔在工部尚书脚边,“那便一剑抹了脖子,一了百了。”
“……”
工部尚书瞪大眼,还想再说,却被林相阻止,林相晓得魏循的性子,若真把他惹生气了,他可会亲自动手的,观看现在,他不会伤害魏安就是了。
魏安接过朝颜给他递的茶,轻抿一口,才看向闻溪,缓缓道:“不必多礼,平身吧。”
“多谢陛下。”闻溪站直身子。
“此时入宫,可是有事禀报?”
“回陛下。”闻昭接过话头,道:“此番入宫是有两件事需要禀报陛下。”
“何事?”
“安王此番不止谋反,还是叛国。”闻昭道:“皇浦司已经抓了南梁使臣团的人,其中包括六皇子苏锦,只等陛下下令。”
竟真是与南梁勾结,魏安面色一沉:“还有一件事呢。”
“谢观清冒充国师,其罪当诛。”
魏安手心猛然一紧,看向开口的闻溪,不怒自威:“此话怎讲?”
“回陛下。”闻溪脊背挺直,不卑不亢:“谢观清并非南越人,如何能够为我南越国师?而当初,谢观清是以医术在这南越立足,可谢观清压根不会医术。”
“你说什么?”魏安心头一跳,惊了。
不止他,金銮殿内的所有群臣都纷纷瞪大了眼,谢观清竟然不会医术?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魏安的身子可都是谢观清调理的!
谢观清心头震震,闻溪竟然连这个也知道!不可能的!即便是重生,也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年的事呢?他用医术救魏安的时候,闻溪才只六岁!与闻溪相处的这些年,他也没有露过马脚,闻溪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莫要血口喷人!”不等谢观清开口,与他交好的朝臣便开口了:“什么不会医术!国师可是南越医术最高之人。”
“是与不是,问问救了南梁一国瘟疫的神医就知道了。”闻溪特地咬重了救了南梁一国几个字。
众人纷纷看向朝颜。
朝颜颔首道:“闻二小姐说的不错,谢观清的确不会医,准确来说,只有十岁那年初见陛下时,陛下身子是因他而好的,可后来的这些年,是他暗中给陛下下药,陛下身子才时好时坏,每次,医治陛下时,不过是给陛下服下准备好的解药。”
“没完没了是吧!”谢观清怒道:“上次陷害我杀人,这次又陷害我给陛下投毒!”
“闻溪,我们好歹从小一起长大,你真要如此?屡屡给我找不痛快!”
“你若是没做恶事,我哪能次次都抓到你的尾巴?”闻溪说着,给魏循行了一礼,才又开口:“再者,我们镇国将军府的存在就是为了陛下和百姓安危的,你这样的人在陛下身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我自然得揭穿你!”
“上一次,有帝师为你做伪证,你逃过一劫,这一次,朝中奸佞之人也除了个干净,谁还能与你同流合污?”
闻溪当然知道,上一次谢观清能够安然无恙,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魏安,可她假装不知道,反正帝师也的确是奸佞之人,在魏安面前,还是能装则装。
“陛下又是明君,自然不会被你所骗。”
把魏安抬高,看他还怎么护谢观清!
魏安眉头微挑,闻溪这话怎么听怎么怪,那他到底是不是明君呢?如果谢观清真的不会医,那他就是被骗了,还被骗了那么多年。
眼下,他只是不解,如果谢观清不会医,他是怎么多活的这十一年?
耳畔,再次传来闻溪的声音:“谢观清之所以能在十岁那年救治陛下,不过是顶替了他人功劳!又杀人灭口。”
“如何能证明?杀的又是谁?”
“陛下!”谢观清压下心头的震惊,忙道:“闻溪这是在冤枉臣!陛下,还请……”
“你说!”魏安打断谢观清,直直盯着闻溪,双眸冷冷眯起,压迫感十足,“顶替的是谁?杀的又是谁?”
闻溪道:“神医朝颜的阿爹。”
众人面面相觑又窃窃私语,刚还骂着闻溪血口喷人的朝臣此刻也不说话了,朝颜的医术如此厉害,那她阿爹更不必说了。
朝颜朝魏安行了一礼,才缓缓开口:“这些年,我与我阿娘游走列国,救治了无数百姓,却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我是南越人,与阿爹的分别的那一年,我还很小,但却记得阿爹收养了一个小男孩,后来,我阿娘死在了南梁的那场瘟疫上,临终前,阿娘告诉我,回南越找阿爹。”
“我回来了,阿爹却不见了,当初那个小男孩成为了南越的大国师,听闻他一手医术绝顶,在陛下身边多年,我心中欢喜,以为是阿爹所传授,可当我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确认他不会医。”
顿了顿,朝颜又道:“我游走列国,甚至救了一国南梁瘟疫,说句张扬的话,在这列国之中,医术这一块,我敢认第一,就没人敢认第二,诸位大可派人去四处打听,有没有一个叫朝颜的,途径他们的城池村庄,不收银子,却救了好多人。”
“是以,我可以确认,谢观清不会医,他当年能救陛下,是因为偷了我阿爹的药,怕被人发现,又狠心杀人灭口!”
“陛下,臣冤枉!”谢观清撩开长袍下摆,跪下道:“臣若不会医术,怎么会在陛下每一次身子不好时医治好陛下呢,至于朝颜说的什么下药,那更是不可能了,太医每日也在为陛下把脉,若陛下当真中了什么药物,太医怎么可能不知?”
“那是他们无能。”朝颜冷笑道。
“……”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魏安问闻溪,朝颜说第一次见到谢观清的时候就知道他不会医术,那闻溪定然也是知道的。
魏安这是信了?
谢观清急了:“陛下!”
“再多嘴,朕现在就杀了你!”魏安仍旧看着闻溪,警告谢观清。
“朝颜是你故意送入宫的?”魏安回想了下这些日子,余光瞥见魏循,心头冷笑,“还有你。”
面对魏安的如此直言,闻溪愣了一瞬,答道:“并非。”
“?”
“臣女是为了永亲王。”
为了魏循?他信?那他是不是太蠢了,竟然被人算计的这样透彻,偏偏,魏安还不能生气,他的确蠢啊!竟然被谢观清骗了十一年,他还把人当至交好友!
这些就算了!
可魏循,竟然就这样看着他被骗?被闻溪算计?真是气死他了!魏循一天到晚在想什么!脑子里又都是些什么东西!!!
全是闻溪?
他还知不知道自己信什么!魏安真是悔啊,早知道这圣旨就不下了!!以后好了!!!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让他头疼!
他怒瞪闻寂之。
闻寂之赶忙跪下。
闻溪道:“陛下,臣女当真是为了永亲王,绝无其他想法。”
“为了永亲王?你倒是说来听听,你怎么为的永亲王!”
“冬狩,陛下遇刺,永亲王陷入谋反的言论,臣女想帮他。”闻溪知道,魏安此时肯定不信朝颜是魏循主动上镇国将军府要的,是以,她如实道:“当时,已经过去一夜,陛下还是没有醒来,臣女便与他说镇国将军府中来了个医术不错的大夫,臣女和三妹为护陛下而受伤都是经她诊治。”
“这个时候,他若是带了大夫入宫医治好了陛下,那关于谋反的言论便会少些,或许还会得到嘉奖。”
“你倒是在意他。”魏安冷道:“可朕记得,那一日,永亲王府都被皇浦司的人围了,禁止他出府,你如何见到的他?”
“……”
闻昭打算开口,想要认下,可话音才起,霍瑄的声音便响起了。
“陛下恕罪,是臣放闻二小姐进去的。”
“……”
第72章 第72章“还有,喜欢我吗?”……
听到霍瑄这话,魏安气的连连咳嗽出声。
他会不知道霍瑄什么脾性?
魏安道:“一会儿,滚去领罚。”
说去江南,想回家看看,他应了,念着他的辛苦,魏安还赏了他百金,结果呢,同魏循一起给他整了个这么大的。
他最气最气的还是魏循!做事不会与他商量,想做便就做了,真是狂妄!
魏安目光冷冷扫过几人,最终落在闻溪身上,初见她的时候,是在宫宴上,因她身上的福瑞菱花,他找到了魏循,母后心生感激,想要赏赐她,甚至是封为郡主,一经传出去,有人惊呼有人艳羡。
可她却在宫宴之上回绝,跪于殿中,答得不卑不亢:“陛下与太后能够寻到至亲,臣女万分欣喜,对臣女来说,任何赏赐都比不上太后陛下身体安康,南越百姓平安,若陛下当真要赏,金银便可,也请陛下应允臣女将这些金银捐给还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
那年,她十四岁。
这一番话在汴京流传很久,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或许是长大了,很多人都说她是草包,他听闻时,直皱眉,大叹可惜了年幼之时那样的志气,又不禁怀疑,或许,是在作秀。
直到那一日与谢观清的大婚再见,与幼时一般无二的眉眼,褪去稚气,眸中的神色,挺直的脊背,不卑不亢的话语。
哪里是草包了,分明比幼时还要厉害些许。
所以,那一日,他心血来潮,问她愿不愿意入皇家,如果当日闻溪点头,他就会为她与魏循赐婚。
只可惜,闻溪没有应,听元墨说,魏循回了府中后在树下站了一夜,面色比鬼还要恐怖,魏安听的嫌弃,他不是没有为他争取,关键是,人家看不上他啊,生气郁闷有什么用!还不是他无能。
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强抢吧,如果他不是南越的君,他倒是可以试试。
眼前忽然一暗,魏安眨了眨眼,再看去,魏循挡在闻溪身前,面对他时,眸中尽是不耐:“看什么?”
“……”
“朕会吃人吗?”
“你不会吃人,你只会包庇一个人一次又一次。”魏循语气嘲讽。
“……”
“你越发不把朕放在眼中了。”
“不是越发。”魏循道:“是从未。”
“……”
魏安深吸一口气,道:“霍瑄,将谢观清押入皇浦司……”
“陛下!”谢观清道:“臣是冤枉的!臣的医术,宫中太医都是知晓的。”
闻溪实在听不下去了,果断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讽道:“你医术既是如此厉害,那你便来看看我中了什么毒,如果你能治好我,那说明是我冤枉了你,我定当以死谢罪!如何?”
谢观清看向她手中的白色瓶子,手心微微收紧。
“怎么?不敢应?你怕了?”
“有何不敢?”谢观清心一横:“那便来吧。”
闻溪扯唇,将盖
子打开,往手心上倒了一颗,正打算放进嘴巴里,手腕却忽然一紧,抬眸看去,是魏循,闻溪道:“谢观清不行还有神医在,放心,不会有事。”
魏循不说话也没放手,只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要去拿闻溪手心的那颗“毒药”,闻溪反应极快,赶忙握紧了,皱眉道:“你干什么?毒药也要跟我抢啊。”
话虽这么说着,可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凶巴巴瞪了魏循一眼,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别捣乱!”
“……”
魏循一愣,反应过来后眉梢一松,心下好笑,趁此,闻溪将药塞入口中,没一会,嘴角便缓缓溢出丝丝血迹。
“小溪!”闻昭面色一白。
“把脉吧。”闻溪朝谢观清的方向伸出一只手。
谢观清愣了一瞬,才抬脚上前为她把脉,眉头当即又皱起,这些年也不是什么都不会,至少会点皮毛,这是什么样的毒?脉搏竟是如此诡异?明明是正常的,可她的面色,与唇角的鲜血,都看上去并非正常。
“这是什么毒啊?”闻溪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来,“我怎么浑身都疼?”
浑身都疼?看来这毒猛烈,裴南说了,这样的毒药在一盏茶内必死无疑!
谢观清心头狠狠一颤,闻溪若是死了,那此次之事……
不行,闻溪不能死,他还不知道重生之法,他还没能复活父兄呢!可若闻溪活着……她知道的太多了,对他很是不利,魏安已然对他起了杀心。
该如何抉择?
谢观清咬了咬牙,脑中无数画面闪过,最终,他还是选择先保全自己,想清楚后,一把甩开闻溪,怒道:“你为了陷害我,竟然服下如此剧毒?此毒只可活一盏茶的时间。”
众人惊呼,闻寂之赶忙奔向闻溪,神色万分焦急:“小溪!”
谢观清怒瞪着闻寂之与闻溪:“镇国将军府到底有何阴谋?陷害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普天之下,唯有南越可接触天神,受天神庇护,你们屡屡陷害我,甚至用命来想要换我一死,可是……”
“噗嗤。”谢观清话未说完,殿中便响起一声笑,两声,接着便是大笑。
谢观清满脸惊愕,闻溪?
好一会,闻溪才收了笑,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感叹道:“怎么会那么好笑呢,我眼泪都出来了。”
“……”
“我这不过是美颜养神的药丸。”闻溪道:“什么毒药啊,我就是逗你玩玩的。”
“谁知道,你还真信了。”
“……”
谢观清果真不会医!
魏安双眸阴沉,又一次,他觉得脸颊火辣辣的,谢观清竟敢骗他,那这些年,他和他说的是不是都是假的?他得查!
他再次下令:“将谢观清押入皇浦司!”
知道谢观清不会医术,魏安竟然也没有要立刻杀他?闻溪撇了撇嘴,没事!反正此次,谢观清必死无疑,不过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至于魏长烨……”
“陛下!”
“林相要为魏长烨求情?”魏安看向林相。
林相抿唇,身为一朝丞相,本不该的,可魏长烨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的唯一血脉,是他没管教好他,让他走了歪路。
“臣恳请陛下饶他一命,终身圈禁也好…”
“用不着你在此处假惺惺。”魏长烨冷嗤,“我也早就不想活了,要杀尽管来杀好了!”
林相跪下,“臣求陛下了。”
“林相可知,魏长烨今日是在做什么!”
“知道。”
“那林相让朕留他性命,可是要让此次之事再发生一次?”
林相一时无言,他缓缓直起身子,看向魏循,魏循刚好也朝他看来,他唇角微动,魏循答应了他的。
魏循薄唇轻启:“那便终身囚禁宗人府。”
魏安看向魏循,眼眸微眯,也没反对。
林相心头微松。
“其余的,杀。”
“按永亲王说的做。”魏安沉声丢下一句,便出了金銮殿,坐上轿撵,回了羽宸殿,这身子难以支撑,再不走,怕是要昏厥。
*
魏安一走,朝臣也速速离开,站在阶梯回望金銮殿的血腥,像是重获新生,眼看魏循也走了出来,赶忙下阶梯出宫。
“臣多谢永亲王。”林相真诚道谢。
“嗯。”魏循淡淡应了声。
魏长烨从很久之前就在计划今日,那青甲卫也早就不是曾经的青甲卫,都已经臣服于他,此次,选在今日,不过是南梁也掺合其中,玉玺也在手,而林相亦是鼎力支持,所以,他敢,也有了完全的把握。
可魏长烨不知,在林相忽然转变的那一天的前一刻,魏循才从丞相府离开。
林相望着魏循的身影,心头长叹。
原来,陛下早就对魏长烨动了杀心,一直让霍瑄在背后铲除他的势力,陛下甚至不信他,怀疑他与魏长烨……
希望此次之事,陛下会对他有些许信任,只要魏长烨消停些,也会活得比他要久。
林相闭了闭眼。
紫菀,此次,阿爹如此放纵阿烨,让他落得再无自由的下场,你可莫要怪阿爹,唯有这般,丞相府才能平安,阿烨才能活着。
*
魏循出宫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马车旁的闻溪,他脚步微顿:“等我吗?”
“……”
闻溪翻了个白眼,她很烦明知故问的人!呵呵一笑:“没有,等我阿姐。”
魏循抿唇笑了:“想跟我说什么?”
“我明天再去永亲王府找你。”
“……”
在这等他,就为了说这个?
魏循见闻溪真的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哼笑出声:“没了?”
“……”
闻溪疑惑:“你觉得还有什么?”
“你今日跟我回永亲王府吧。”
“……”
“干什么?”
“我养了一只白虎,我还没有为它取名字。”
“是冬狩时你狩的那只?”
“嗯。”魏循道:“你还记得。”
“如何能不记得,那时候我旁边的姑娘们都在讨论,永亲王竟然狩了只白虎。”
魏循挑眉:“她们说我什么?”
“……”
“能说什么,就说你厉害,威武,长得好看。”闻溪想了想,“还有喜欢你吧。”
“是吗?”
“……”
闻溪皱眉,听他这语气好像挺开心?魏循这么喜欢被人夸啊?
她点了点头。
“那你呢?”阳光落在魏循的笑颜上,衬得整个人金灿灿的。
“?”闻溪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没夸他怎么了?不行吗?等明年她也狩一只来!看看谁比谁差!
魏循道:“跟别人讨论我了吗?”
“……”
“觉得我厉害吗?威武吗?”
“……”
“长得好看吗?”
“……”
“还有。”魏循盯着闻溪,眼底顽劣的少年气涌动,声音随风入耳:“喜欢我吗?”
第73章 第73章“我要你活着。”
刚还是艳阳天,却在宫中连发几道圣旨之后,整片天空就暗了下来。
魏长烨勾结南梁,举兵谋反,念在兄弟之情,免除死罪,判其终身圈禁宗人府,至于南梁,意图乱南越,就要承受得住南越的怒火,魏安让人快马加鞭,传令闻淮,三日内拿下南梁。
乌云滚滚,宛如黑夜。
这样的天气转化让人心下不安,各大酒楼茶肆的讨论声渐渐消失。
雨滴随着雷声同时而下,街道百姓纷纷往家的方向奔去。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整个汴京城,似是要洗去所有的灰尘与血腥。
苏沫是入夜才知魏安传令闻淮让其三日灭南梁,她惊的站起身来,不明所以,打听之后,才知魏长烨的谋反竟然跟苏锦有关。
她心头狠狠一沉。
她知道苏锦私下里与魏长烨有来往,她也担心若是被魏安知晓了,对他们不利,也试图劝过,苏锦说,他们得让此事彻底定下,魏循此人捉摸不透,即便真的成婚,对南梁怕是也没什么用处。
如此,还不如选择魏长烨,外人言魏长烨为人温和忠厚,若是当真与他成亲,要好掌控得多,来日,若他登帝,南梁也会有个稳固靠山。
苏沫虽然也觉得魏循此人不行,可她也不赞同苏锦此举,但无法,她只能听苏锦的,每日都很是忐忑,而今,听闻南梁使臣已经被抓的消息,总是忐忑的心彻底沉了。
也是突然明白。
南梁此次前来南越,和亲只是一个幌子,否则,苏锦不敢的。
她忽然想起父皇来,那是她记事以来,父皇第一次主动来看她和母后,那一日,父皇跟她说了好多话,她才知,原来,父皇也可以这样的温柔,这样的好,这样的喜欢她,看中她,所以,在父皇问她,愿不愿意为了他,为了南越去做一件事时。
她说:“儿臣愿意,即便是死,也不惧。”
父皇高兴的大笑,直夸她,她也很高兴,可母后不高兴,她不知道为什么,夜里母后抱着她哭了好久好久,她还安慰母后别哭。
外头狂风呼啸,像是嘲讽,刺的苏沫眼睛酸胀。
原来,父皇不是看重她,是舍弃她。
*
闻
溪刚沐浴出来,便听到屋外有脚步声,她抬眸看去,是朝颜回来了。
“如何?”她问。
“放心。”朝颜放下医药箱,“陛下体内的毒素已经彻底解了,但他那副身子,没办法调理,若是再早个几年,我可以将他治痊愈,现在……”
顿了顿,朝颜又接着道:“无力回天。”
闻溪颔首。
“说来也惊险,他体内的毒我竟是在为他把第三次脉的时候才发现,若是再晚一点,怕是……”
“宫中太医也太无能了,这么久,竟然连他中毒了都不知道。”
“或许不是无能。”
“那是什么?”对上闻溪视线,朝颜心头惊了一瞬:“那些人被谢观清收买了?”
闻溪道:“是与不是,你这两日多留意就会知道了。”
“好。”朝颜点了点头,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又变了,“你说他是不是蠢?谢观清都这样了,为何还不是死罪?”
今日连发几道圣旨,却没有一道是有关谢观清的。
闻溪轻抿一口茶:“或许,怕丢人现眼。”
堂堂君王,被人耍了这么久,也是头一个了。
“他觉得丢人,那我阿爹就该死吗?”朝颜气道:“那分明是他的问题!他自己信任的谢观清,与我们何干?”
闻溪扯唇道:“放心,最多五日,他不杀,我杀。”
神色是少许的柔和,话语却冰冷狠辣。
朝颜离开后,闻溪独自坐了会才走进里间,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闭眼入睡,明日还有事,要起得早些才行。
——轰隆!
雷声炸响天际,闪电随之而来,屋内闪白一瞬又彻底沉下。
震得人心头沉沉。
闻溪皱了皱眉,原有的困意瞬间就没了,她早就不怕黑,也不怕这样的雨夜,可不知道为什么困意就是没了,翻来覆去的,始终睡不着,心头砰砰跳动,她叹了一声,打算卜上一褂,可才摸上灵棋,杨九州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心神若乱,灵棋便无法为你所用。
她动作就此顿住,抬眸,瞧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手中拳头收紧,闭眼,克制住自己的心跳,不让自己回想过往,她知道,一旦回想起,她便会出这间院子的,那往后,她整个人都会因一场雷雨而出这道门,去寻一个人。
她不想这样,不愿这样。
可此刻,大脑完全控制不住,昔年之景在脑海之中浮现。
雷声轰隆,大雨倾盆。
少年与少女挨着坐下,屋内火光忽明忽暗的,少女看不清少年的神色,只能感受到少年浑身发抖,已经连续好几天,吃了药也无用,大夫说今日是他最后的时间。
少女眼眸通红,想要开口安抚,可一开口,喉头便疼的厉害,想哭。
“小溪。”少年嗓音沙哑,唤她。
“我在。”泪水终是落下。
“我没事的,不要哭。”
“阿循。”闻溪终是没忍住,哭出声来:“你会不会死?”
不等魏循答,她又急急道:“你不要死好不好?”
“我不会死的。”魏循眼皮沉重,很虚弱,面色也白的吓人,迷糊间,他看到闻溪哭红的双眸,他心头泛疼,又有些庆幸,还好这里暗,闻溪看不到他的脸色,不然,哭的更凶了。
“你骗人。”闻溪哽咽道:“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
“我睡一会就好了,你也睡一会,等天亮,我给你买你喜欢的银铃手钏。”
“你骗人。”闻溪道:“我五岁那年,阿娘也是这样说的,睡一会便都好了,可我醒来后,我便没有阿娘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
闻溪不说话,只一个劲的掉眼泪。
“别哭了。”魏循有些无奈:“你再哭我就……”
想要威胁她几句,可瞧着她的样子又没办法说出口,额角微微跳动,忍了又忍,也只道了句:“我昨日为人画了一幅画,赚了很多银子,你乖乖听话,别哭,等我好了就给你买这里最好最漂亮的裙子。”
“我不要裙子。”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活着。”
“……”
魏循眼睫一颤,盯着闻溪看了很久,她的面容此刻有些模糊,可哽咽之声却是那么的清晰,她为他哭,怕他死。
魏循喉头翻滚,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双眸微垂,在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眼睛红了,他低低道:“你是第一个想要我活着的人。”
“……”
闻溪哭声一顿,伸手抱住魏循,认真且坚定道:“不管以前,只管以后,谁敢让你死,我肯定弄死他。”
魏循笑了:“就你这小身板,还想保护我。”
“不行吗?”
“那自然是行的。”魏循也回抱住她:“我也一样,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
天亮后,魏循果真没事,眼看闻溪又要哭,魏循真的怕了,忙道:“赶紧收拾收拾,今日是乞巧节,我们去逛逛。”
后来,闻溪才知道,魏循为什么会突然病了那么多天,又为什么会吃药无用,其实,他不是病了,他是害怕这样的天气,身体不受控制,她追问过为什么。
魏循笑着说:“我死在了这样的雷雨天。”
那个时候,她不明,以为魏循是故意逗她的,直到再次重逢。
狂风吹开了窗户,冷风沁入心头,闻溪彻底回神,雷声还在耳畔响彻,这一夜,估计都会如此。
闻溪身侧拳头攥紧又松开,她犹豫,她踌躇,最终,还是长叹一声,低声骂了句该死,然后抬脚出屋,打一把伞便出了镇国将军府。
这个时候,只有她一人走在街道里,用了轻功,裙摆有些湿,扫了眼永亲王府的牌匾,利落翻身进去。
四下看了看这府中院落,没有一处是打着灯的,想来大概是都睡了,魏循应当也是,瞧着这一片漆黑,闻溪忽然就笑了,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什么,都那么多年了,她变了,魏循也变了,也真是莫名其妙了,竟然会冒这样的大雨来了永亲王府。
闻溪,你是疯了吗?
她在心头问自己。
转身欲走,原本漆黑的府邸忽然亮了起来,闻溪一怔,回眸,魏循站在灯笼下,面色微白,双眸幽深,他缓缓开口:“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
“嗯……”闻溪瞧着他面色,收敛了脾性,淡淡问:“还好吗?”
魏循摇头。
“怎么了?”闻溪撑伞上前,在魏循身前站定,扫了眼四周:“你府中的下人呢?”
若是怕,当让人前来照顾才是。
“我不喜欢旁人靠近我。”魏循说完,便走进身后书房。
“……”
闻溪皱眉,她本想着来看看就走的。
“你不必管我,若是忙就回去吧。”魏循瞧着她眼底的犹豫。
“……”
“我听闻你身边
的人武功都极好,与你一般无二。“闻溪抬脚进入书房,道:“你明日借我几个。”
“好。”魏循也不问她要做什么。
瞧着闻溪在一旁坐下,魏循手指微动,一旁烛火就此灭了,若非外头的灯笼,此刻书房内定当暗下。
“做什么?”
“太过刺眼。”魏循靠在桌案上,唇角轻扯。
“……”
闻溪眉头皱的越发紧,觉得怪怪的,松了口:“你快睡吧,我五更天就走。”
“……”
“你踏夜而来,就为了看我睡觉?”
闻溪不语,她都纳闷呢,觉得自己有些疯了,但既是来了,那就来了吧,总得做点事,她又不怕这样的雷雨天,魏循怕,那她就立在这,正好,将明日要做的事做了,挺好的。
嗯,挺好的。
也没疯,还是做成了一件事。
魏循又问:“今夜,你为什么会来?”
“你不是知道吗?”
“我不知道。”
“……”
“没有为什么。”闻溪道:“就是怕你被吓死了,我明日拿不到人。”
“……”
魏循气笑了,重新将烛火燃起,手指了指一旁檀木桌,“凤梨酥,奶酪,鸡丝粥。”
闻溪进来的时候就瞧见那桌上有吃的了,还都是她爱吃的,她站起身来,没再管魏循,独自吃了起来。
“你府中厨子不行,等过两天我给你从镇国将军府调一个过来。”
反正以后也得调。
“好啊。”
“你不睡觉?”看魏循在书桌后坐下,她放下凤梨酥。
“有幅画还没画完。”
“哦。”闻溪无奈摇头,有人在这,魏循都不敢去睡觉,就这胆子还在汴京如此疯狂,得亏旁人不知道,若是旁人不知道,肯定找这样的时机弄死他。
魏循撇了眼闻溪,便专注画画,以前在江南,他每天都在街角为人画画,若是心情极差时就不画,回了汴京后,他只为一人而画,心情好也画,心情不好也要画。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动作停下。
他瞧着面前的画,微微失神。
一间院落里,少年少女相拥,短暂忘却当夜景,只记得彼此的面容。
雷声还未停。
他下意识偏眸去看闻溪,人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魏循抬脚走过去,瞧着她紧闭的双眸,笑了声:“小溪,谢谢。”
“但其实,我早就不怕了。”
第74章 第74章“我的意思是,我保护你……
翌日一早。
闻溪瞧着大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扬了扬眉,这雨来得那样急切,近几日,怕都不会停。
将面前的灵棋打乱,她起身去寻了闻寂之,魏安身子不适,在今早下了旨,近三日不上朝。
“二小姐。”白音道:“将军在书房。”
闻溪轻轻颔首,留了白芷在院中,她道:“阿姐一会儿来了,你让她在屋里等我一会儿。”
“是。”
去书房的路上,白音瞧着闻溪眼底的疲惫,安抚道:“二小姐别担忧,小将军定然会无事的,楚楚也已经去了,她侦查能力与轻功都是极好,又是小将军带出来的人,定会找到小将军的。”
这几日,闻溪都没让她们守夜,但她却知道闻溪近几日都是很晚才睡,估摸着是太过担忧闻淮了。
“阿兄是汴京城最厉害的男子了,他肯定会平安回来的。”闻溪唇角轻扯,昨日,她用灵棋为闻淮卜了一褂,褂上所示让她无比放心。
靠近书房,抬眼便见闻寂之站在台阶之上,望着这瓢泼大雨,不知在想什么,忽而发现她,忙撑伞走入雨中,皱眉道:“这样大的雨,怎么也不在屋中待着,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我有事跟阿爹说。”闻溪道。
二人入了书房,白音与小厮在门外守着。
“阿爹。”闻溪在一旁坐下,抿了口热茶,才开口:“这几日你若是无事便带着府中剩余的影卫出城吧。”
“可是出了何事?”
“天降如此大雨,城外百姓恐会受难。”
闻寂之眉头皱的越发紧:“若百姓当真有难,自然得跟陛下与群臣商议,只靠府中几个影卫如何能行?”
“汴京城的百姓从未见过舍己护人的阿爹,此番,是个机会。”
“……”
闻言,闻寂之眸色一顿,瞬间明了。
“这雨?”
“不是因我。”闻溪道:“但这场雨可让汴京百姓更清楚的知晓镇国将军府。”
这么多年,镇国将军府除了征战就是征战,不论闻寂之又或是闻淮,都只做不说,其因,他们觉得这是应该的,死也无悔,旁人也觉得,他们应该的,他们就应该为了南越而战,而死,对镇国将军府从未有一丝的心疼。
“阿爹要让百姓看看您为他们做些什么,唯有百姓心中真正感激,记挂镇国将军府,待他日,镇国将军府有难之时,百姓才不会眼睁睁看着。”
“您看谢观清,昨日酒楼茶肆的讨论,想必,阿爹知道了吧。”
众人只知道谢观清被皇浦司的人带走了,但未入宫的人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知道的也不敢乱说,即便这样,还是已经有人开始护着谢观清了,更甚者,已经将矛头指向了镇国将军府。
闻溪听闻时,不禁在想,如果上一世,百姓也为镇国将军府说话,或是为其证明,说一句镇国将军府绝不可能谋反,那镇国将军府的下场会不会就会好一点?
毕竟,魏安是那么的在意民心。
“陛下若是迟迟不定罪,这言论怕越传越过分。”闻溪道:“我知道阿爹从来不图百姓的感恩之情,但阿爹,您可以不要,但不能没有。”
民心是可以救人命的,这便是谢观清的计谋,她看出来了,所以,她要把谢观清的这条路彻底断了。
“百姓若是有难,我身为南越的大将军,自当义不容辞。”闻寂之道:“阿爹也能猜出你想做什么,那便去做吧,阿爹会为你善后的。”
闻溪扬唇:“我就知道,阿爹会明白我的。”
“谢观清既是不会医术,留在陛下身边也无了用处,你已经撇开南梁人,陛下若是还护他,可就是真的糊涂了!”
闻言,闻溪愣了一瞬,眉头一挑:“阿爹,您竟然也会说这样的话。”
“……”
“还不快去忙你的。”
闻溪轻哼:“阿爹,您变了,一点也不担心我了,都不跟我说让我小心,或者关心我。”
在闻寂之面前,她总是一副小孩样。
“……”
“永亲王在,阿爹安心。”
“……”
“阿爹,我才是您的女儿,您应该觉得我才是最厉害的人!”
什么叫魏循在,他安心?应该是她办事,他放心。
闻寂之被逗笑了:“行,我们小溪最厉害了。”
“这还差不多。”闻溪满意了:“那我走了。”
瞧着闻溪远去的背影,闻寂之无奈又焦心,一副没长大的样子,要是与魏循成了亲,魏循那性子……现在看着对闻溪不错,人也还行,那以后呢?
身侧拳头缓缓收紧,或许,他不该一味的只为百姓或是魏安,他得为自己,为镇国将军府的日后考量,他得好好的活着,唯有他活着,闻溪才不会受人欺负,他才能在闻溪受欺负时,将她接回家。
想着,闻寂之心下有了决定,让小厮去唤了幕僚过来。
*
闻溪回到望月阁的时候,闻昭已经在里面等她,见她回来,站起身来,没带婢女,就只二人撑伞出了府。
府外早有马车等候,二人上了马车,闻昭才开口,“我看你面色,昨日是不是没睡好。”
闻溪揉了揉眉心:“快天亮时,睡了一会。”
闻昭皱眉:“你做什么快天亮才睡。”
“我去找魏循了。”闻溪道:“五更天回来的。”
“……”
“你找他做什么?”
“今日不是要跟他要几个人吗,昨夜睡不着,就提前跟他说了。”
“……”
“你就不能等到今日?”闻昭赶忙将手里的汤婆子塞进她的大氅里,“难怪我看你面色不太好的样子。”
“没事。”
“那你跟魏循说了,他怎么说,同意了吗?”
“肯定得同意啊。”
“……”
闻昭眉梢轻挑,闻溪跟她说要找魏循借人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心,那些人她们并不相识,若是走漏了风声,对她们实在不利。
“魏循的人还是可以用的。”闻溪笑道:“反正以后都要成亲的,不用白不用。”
“……”
说着,闻溪叹了一声又道:“真是杀千刀的,我原本还想着等解决完了谢观清,就跟随阿爹去战场呢。”
“你想去战场?”闻昭意外。
“嗯。”闻溪道:“我会占卜,可以当军师,现在,我还会点医术,也可以做军医,我还会功夫呢,干什么不行啊。”
闻溪叹了声,明澈的双眸都是憾。
“那你为何还跟阿爹说愿意嫁给永亲王?”闻昭道:“如果你说不愿意,阿爹会想办法的。”
闻溪看向闻昭,抿了抿唇才问:“皇浦司这两日是不是又很忙碌?”
“我从司里出来时,霍瑄正
在审问南梁六皇子。”
“陛下是不会杀了南梁使臣的。”闻溪轻嗤:“也不会灭了南梁。”
闻昭颔首:“用不了多久,南梁就又会来人了。”
“嗯,你近日不要入宫了,若有事要禀报陛下,换个人。”
“怎么了?”闻昭不解。
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下,到永亲王府了。
二人下了马车,闻溪轻轻扣响府门,没一会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是元墨。
元墨一见到闻溪,忙恭敬唤道:“闻二小姐。”
“魏循呢?”
“王爷在书房。”元墨道:“闻二小姐进来吧。”
“不必。”闻溪道:“你帮我告诉他,我在门口。”
“是。”元墨应了声,快步去了书房。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门再次被人打开,闻溪抬眸看去。
魏循对上她视线,“要干什么?”
“去国师府。”既然要用他的人,那他早晚也会知道的,是以,闻溪并不隐瞒。
“那走吧。”魏循抖了抖袖口不存在的灰尘。
“?”
闻溪朝魏循身后看了,除了元墨,再无其他,眉头皱起,“人呢”
“谁?
“我昨夜不是跟你说了?
“没有。”魏循摇头:“就我一个。”
“?”
闻溪没听懂,魏循这话什么意思,她不解,又道:“我今日来是跟你借几个暗卫一用的,晚上就还你。”
“我没有暗卫。”
“……”
闻溪看着眼前人,那认真的神情与话语,她瞬间就石化了,瞪大眼:“你说什么?你没人?一个暗卫也没有”
魏循点头,说的极其认真:“没有。”
他从来就没有暗卫,也不需要暗卫。
“但我以一敌十。”
想了想,又道:“我还有钱。”
“……”
“整个古楼大街都是我的。”
“不是,魏循,你没事吧?”闻溪直接笑了,不是气的,是莫名其妙。
“那你天天在朝堂上拽什么?你就不怕那些人组团弄死你?”
“……”
“等我们成亲了,别人报复你的同时是不是也得找我麻烦?你还没有一个暗卫!然后,我还得护着你?”
魏循这个杀千刀的!没有暗卫,就只有一个人,到底在拽什么?还敢把整个汴京城的人都得罪了!!那么多人!吐沫星子都可以淹死他!
魏循瞧着闻溪气的不轻的样子,认真道:“有我在,没人敢动你的。”
“……”
“就是因为有你,我即将成为全城人恨的对象!”
虽然她也不是很被人喜欢,可讨厌和恨还是有区别的,这日子真是没办法安生啊!
闻溪双手叉腰,大骂魏循半个时辰。
闻昭在一旁看着,不禁担忧,忙拉了拉她,可显然劝不住,抬眸看向魏循,眉头紧皱,魏循是不是喜欢被人骂?闻溪骂着他,他还能笑得出来?这人显然不正常,闻昭有点担忧闻溪的以后,不行,她得去跟阿爹说说。
“罢了!”不知又过了多久,闻溪总算平静下来。
瞧着此刻的魏循,心头有点小气又无奈,难怪每次来永亲王府,他府中总是冷冷清清的,原来,竟是没人照顾他,魏安也太过分了吧?天杀的!难怪,魏循不待见他。
闻溪深吸一口气,既然事已发生,那就迎刃而上吧!谁敢到她面前放肆,她就弄死他!
只是魏循……
她得告诉他!!!她都为他做了什么!以后魏循才会永远听她的!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和闻昭,道:“我可以一敌百,我阿姐以一敌千,日后,我二人可护你左右。”
闻溪想了想,又道:“简称左右护法。”
魏循皱眉:“我不整那些歪门邪道。”
什么左右护法?他要两个人在他身边做什么,他只要闻溪。
“”
闻溪:“……”
闻昭:“……”
“什么叫歪门邪道?”闻溪一副吃了苍蝇的神情:“我的意思是我保护你。”
“好。”
原来是这个意思。
闻溪呵呵了,答应的倒是挺快,天杀的,她现在感觉整个汴京城都是敌人!
魏循知道闻溪心里在想什么,他走近闻溪,弯身对上她双眸,唇角勾起:“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刺激?”闻溪气的翻白眼:“你说说,哪里刺激了?”
“我们俩。”魏循道:“与全世界为敌。”
“魏循,你有病吧?”
“……”
第75章 第75章现在的闻溪。
沉沉的雨夜与雷声交织在一起,天空像是要裂开一条口子。
街道上空无一人。
也没人瞧见,在这样的雨夜里,一男一女行走在屋顶之上,身形随影,快如风。
闻溪从国师府出来的时候,迎面便有一支散着幽幽紫光的银针朝她而来,她心头一惊,银针凌厉,穿透伞面,闻溪翻身躲过,还未有下一步动作,淬了毒的银针便速速而来,闻溪连连后退,从镇国将军府出来时未带剑与匕首,只能处处躲避。
最后一支银针擦着她耳垂过,闻溪攥紧了手中伞,在一片大雨中与前来的黑衣人交手,对方步步杀招,而她却只守不攻,眼眸流转间,将对方的神色与每一步功夫都记在了心里。
黑衣人见闻溪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眉头狠皱,手中动作越发狠辣,闻溪后退一步,笑道:“你们翎国人都那么心急的吗?你该攻我这里,让我守也无法守。”
她说着,便真教起了对方,不过三个回合,刚还步步防守后退的她与黑衣人便互换了身份,掌风凌厉,劈向黑衣人额间,黑衣人瞪大了眼,一时反应不过来,哪知,闻溪只是虚晃了一枪,一掌甩在他面颊。
黑衣人抬手抚上火辣辣的面颊,顿感羞辱,咬牙,拳头朝闻溪挥去,闻溪轻巧躲过,扬手又是一巴掌甩在黑衣人面颊。
她冷冷勾唇:“翎国在南越面前就是如此,虽能卷土重来,若南越要动手,翎国只有挨打的份儿。”
说完,取下墨发之上的银簪,一簪毙命。
闻溪将手中银簪擦干净,又重新插入墨发中,抬眸看去,通往国师府的这条巷子里,一地的尸体,如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尸身与鲜血被雨水无情冲刷,血腥还是如此浓重,令人作呕。
而前方,一人撑伞,脚边是因他而倒地的黑衣人,他就站在尸身里,朝伞外伸出一只手,任由雨水冲刷,似是要洗去手上的鲜血。
他淡淡偏眸,四目相对。
“你那是道听途说。”魏循缓缓开口:“世上哪有什么跟我一样厉害的人。”
“……”
说着,朝她走来。
闻溪扬眉:“比我还是差点的,我不论武功,还是脑子都比你好使。”
魏循哼笑:“你的功夫是我一点一点教的,哪有徒弟比师傅厉害的。”
“怎么没有了。”闻溪道:“我就是啊,汴京城的姑娘里,顶我最厉害了。”
汴京城里,不论男女,总喜欢比个第一,诗画,骑射,功夫等,闻溪也不例外。
只可惜,每次这些里,都没有她的名字,不是她不喜欢,而是总是因事情耽搁,或是那段时间,谢观清恰巧的空闲,又约她去城外踏青,本想拒绝,可瞧着他的眉眼,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来,而当她回来时,第一已经被人拿下,偶尔郁闷,但也还好,闻淮与闻昭会在府中给她准备很多新奇的玩意送给她。
然
后闻寂之会在一张白色宣纸上写下她的名字,再提上几个字。
闻溪。
棋画第一。
骑射第一。
功夫绝顶。
汴京第一。
外头的热闹无法传进镇国将军府,因为,镇国将军府更为热闹,一家四口,三人为一人欢呼庆祝,那是他们心中的第一。
魏循道:“你倒是敢说。”
“有何不敢?”
魏循瞧着面前的闻溪,张扬的不行,那双眸好像会说话,就像是在说:有什么好争的,我就是第一。
他眼眸微深,此刻的闻溪已经不像和谢观清在一起的时候了,那个时候的闻溪,竟然会有垂头丧气的神情,还有仰望别人的时候,甚至会有点小心翼翼。
他不知道是他疯了还是闻溪疯了。
竟然允许自己这般。
他所认识的闻溪,无论落魄与不落魄,爱哭与不爱哭,她始终都是天上翱翔的鹰,自由且勇敢,张扬而明媚。
而现在的闻溪就是如此!
魏循看着此刻的闻溪,看着看着就笑了,伸手拿过她手中的伞,然后将自己手中的这把往她那边靠,挑眉道:“那我就是汴京城最厉害的男子。”
闻溪道:“汴京城的男子第一,可一直都是我阿兄。”
“那是因为我没去。”魏循道:“就像你。”
闻溪去了第一就是她的,他去了也是如此啊。
“是吗?”闻溪笑出声:“春天的时候我们比试比试?”
“那不行。”
“你怕了?”
“倒不是。”魏循摸了摸耳垂,笑道:“我们俩拿一个第一就够了,总得给别人家留点念想。”
特地咬重家这个字。
“……”
闻溪听的心头有点热,春天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亲了。
余光瞥见周围景,那热又散去,嘴角一抽:“你还记得我们在哪里吗?”
“你前未婚夫的府邸。”
“?”
“能不能好好说话?”
“记得。”
“那还不快离开?”闻溪抬脚绕开一具尸体,哪有人站在尸体堆里说话的,若是里面的人发现,又得动手,太过麻烦。
“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魏循上下打量闻溪,见她手中并没有什么东西。
闻溪摇头,她来国师府并不是为了找东西,而是想确认谢观清在翎国的真实身份罢了,想到她在谢观清的书房密道里看到的一个个的无字牌位,闻溪眼眸微微眯起,已经可以确认了。
难怪,他执着于重生之术,原来是这般。
只是可惜了……
“你皇兄让霍瑄抓了谢观清,打算怎么做?”闻溪问。
“他那样死要面子的人,即便要杀谢观清也会等风头过后,偷偷杀。”魏循嗤笑:“倒是你,若想要他死,明日我就可以让你见到他的尸身。”
“我之前说过的。”
“我记得。”魏循轻哼:“所以,我不杀谢观清。”
闻溪喜欢谢观清的时候,他想杀也半忍着,闻溪不喜欢谢观清的时候,因闻溪的一句,要杀也是她,他也只能半忍,魏循怎么想怎么心里不舒坦,看来,一会儿,得去皇浦司一趟。
魏循问:“你想做什么呢?”
“今日的这些影卫,你可能探出功夫是什么路子?”
魏循回眸看了一眼,他没注意,这些人压根就近不了他的身。
闻溪淡淡道:“南越人擅用剑与匕首,而这些人擅近身搏斗,或是银针下毒,若我猜的不错,应当是翎国人,我听阿爹说过,翎国最出名的军队是支名叫鹰虎的军队,是翎国大军的先锋。”
这支军队在大军攻略他国城池之时,趁夜攀城墙,神不知鬼不觉换下城中士兵,助大军夺城,十年以来,死伤之人不过尔尔,功夫何其之高,令列国忌惮,就连翎国君主都忌惮,是以,这些人,最终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谢观清也是翎国人?”魏循眯了眯眼。
“不止谢观清。”闻溪道:“那个东夷国现今的君主也是翎国人。”
“你如何得知?”魏循皱眉。
“南梁公主告诉我的。”
“她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我们做了一个交易。”
听着闻溪这话魏循就有不好的预感,他面色一沉,“什么交易?闻溪,你又要利用我是不是?”
南梁人与魏长烨勾结,现在处境最艰难的就是已经入了宫的苏沫,魏安对她没有任何的指示,倒是对南梁下了手,偏偏,这个时候,闻溪还与苏沫做了交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交易,闻溪莫不是又想着让苏沫嫁给他,然后她自己脱身,魏循越想脸越黑。
“你想多了,谁利用你了。”话才落,闻溪想起南梁公主跟她说的话,又轻轻点头:“不对,的确是有点利用你。”
“……”
“闻溪!”魏循咬牙切齿:“你敢说一句我不乐意听的话试试。”
“……”
“你连暗卫都没有,还敢威胁我?”
“……”
魏循脸色更不好看了,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你答应她什么了。”
“她说宫中惊险,想要一个人护她周全,她找过你,可你让她滚,所以,她只能来找我了,因为,我马上就是永亲王妃。”
魏循原本听到第一句话时怒火汹涌万分,死死盯着闻溪,有种想要把人揉碎的冲动,可当听到后面时怒气就此凝住,又仔细听着,直到最后一句话入耳,瞬间感觉整个人身处春日,正直踏青的好时候。
永亲王妃这几个字他是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听到,还是从闻溪口中说出来,闻溪的声音算不上温柔,只是淡淡的解释,可落在心头,就格外的舒爽。
“好的。”他也爽快答应:“以后这种事你帮我答应就行了。”
“……”
这变脸速度,让闻溪直皱眉,不难怪闻昭有事要先回皇浦司之前,偷偷跟她说,魏循这个人不太正常让她注意一点,魏循是真的不正常,变脸速度太快了,人都没反应过来。
闻溪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她之前觉得最近魏循好多了,可仔细想了想,哪里是好多了,分明是她觉得反正总要成亲的,不想跟他计较罢了!
“小溪。”前方,有人唤她。
闻溪抬眸,是闻昭,她站在镇国将军府门口,她弯了弯唇,对魏循道:“我回府了。”
魏循颔首,想到什么,又道了句:“你阿姐好像不太喜欢我。”
“……”
你才知道啊!
闻昭一直都不太喜欢魏循,好不容易因江南一事对魏循改观点,今日一见,闻昭都不是不喜欢魏循了,而是觉得魏循这个人不正常,怕以后闻溪过得不好。
闻溪轻咳两声:“我阿姐是觉得你不太正常,她有点害怕。”
魏循皱眉,他怎么不正常了。
闻溪解释:“大概是今日我骂你的时候,你在笑。”
“……”
“这叫不正常?”魏循气道:“旁人敢这样跟我说话,我当场让他死在永亲王府门口,尸身直接扔了喂狗。”
“……”
“但是你。”话锋一转:“不论骂我打我,我都不生气,还挺开心的,甚至挺爽的。”
这叫正常?
“因为我觉得,你这是在意我。”
“?”
闻溪莫名其妙,打他骂他,他不仅开心还爽?因为,觉得她在意他?这是听了那些老话,打是亲骂是爱?魏循信这个?闻溪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汴京骂你的人也很多,你难不成也觉得……”
“只有你可以。”魏循打断闻溪
的话:“也只有你能。”
“……”
“因为,你是闻溪。”
只要是闻溪就可以。
“所以啊,闻溪。”魏循顿了顿,又道:“别信汴京城任何一个人的话,他们眼瞎又蠢,不明白你,也不懂你。”
闻溪眼中笑意凝住,大雨顺着伞砸在地面,唰唰作响,她耳边却只萦绕着魏循这话,有一瞬的失神,她知道。魏循这是在安抚那一日她与他说的话。
她说,汴京城的人其实也没多喜欢她。
那一日,魏循就说,是汴京城的人眼瞎。
今日,魏循又说,让她不要信,因为那些人不明白她,不懂她。
闻溪眼睫微颤,却始终没抬眸,她知道魏循在盯着她,所以,她错开了目光。
却瞥见魏循肩上,一时愣住了。
与杀手交手之时,他的伞也未拿下,长袍之上没一处是湿的,而回来的路上,他们是共撑一把伞,她竟是现在才发现,魏循肩上湿了大半,她身上却没有一点雨渍。
闻溪拿出袖中帕子,想为他拂去雨水,却被魏循避开。
魏循道:“凉。”
“……”
第76章 第76章只是魏循
“这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又要等你到三更天。”
魏循刚入永亲王府,一道欠揍的嗓音便传了过来。
他并未搭理此人,径直走到后院凉亭,才坐下,一只软绒绒的东西便爬上自己双腿,似是冷,不停往他身上凑,魏循伸手将它提起,看着它张开嘴巴,双爪凶狠的要朝他扑来,魏循手下用力,气笑了:“还敢凶我?忘了是谁养的你?”
幼虎瞬间收了凶狠气,小脑袋微偏,蹭了蹭他手,似是在撒娇。
魏循这才让它重新趴在自己腿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它小脑袋。
“照你这么敲,等它长大了,估计也是只蠢的。”那欠揍的声音又来了。
魏循眼未抬:“霍瑄,不想死,就给本王滚下来。”
“……”
“那么凶?”霍瑄学着魏循刚刚说话:“忘了是谁帮的你?”
话落,人便出现在凉亭之中,收了伞,又抖了抖身上的雨渍,才在魏循对面坐下,想伸手摸摸这白虎,哪知,白虎当即张口,若非他收的快,手指头都会被咬断。
“脾气这么大?”霍瑄看了魏循一眼:“倒是随了你。”
“有事快说。”魏循语气里颇有几分赶人的意思。
“你这是过河拆桥!”霍瑄气道:“我可是帮了你很多次!”
“本王怎么不记得?”
“……”
魏循这桥拆得太碎了!!!霍瑄气的不轻,冷哼道:“你十四岁那年从江南回到汴京,是我去江南接回的你,至此,汴京城彻底乱了,你打骂谢观清,杀重臣,哪一次,不是我拿着那些大臣暗地里干的龌龊事交给你又或是陛下手中。”
“虽然,即便没有那些东西,陛下也不会罚你分毫,但我还是为你出了力!”
“你为何帮本王,心底没点数?”魏循嗤笑,“魏安让你来接近本王,真当本王不知道?”
“……”
霍瑄气焰小了些,“那是一开始。”
他八九岁的时候就被父母卖入宫中,若非魏安,哪还有现在的霍瑄,那一年,魏安刚登基,与他年纪一般大,他不知道为什么,魏安对他很好,尤其信任他,让他入皇浦司,又在后来,把整个皇浦司都交到他手中。
直到那年,魏安唤他入宫,让他去江南找一个人,魏安才解了他多年的疑惑。
魏安说:“朕弟弟死的时候也和你一般大。”
他没有办法救那个时候的魏循,所以他救了他眼前,所能救的霍瑄。
若非太后万般阻挡,当年,他是要与霍瑄一起下江南的,回来后,魏安让他多留意魏循,与他亲近交好,并把魏循每日都干了些什么告诉他,他便照做了,每日处理完了事便会到永亲王府来。
一开始,魏循并不与他说话,甚至很讨厌他,是在后来的多个日夜里,才所有改变,而霍瑄,也是在那些日夜里,对魏循改观,甚至有点心疼他,也没有再像一开始时事无巨细的告诉魏安,甚至有的时候会替魏循扯谎。
在他第三次为魏循隐瞒时,魏安发现了,但他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开心的哈哈大笑,那个时候,霍瑄才是大松一口气,原来,魏安让他每日看着魏循,不是提防,也不是不信任。
“陛下其实并非你想的那般。”霍瑄没忍住为魏安辩解:“你从江南回来,陛下想要派人照顾你,你却不接受,又不与他和太后亲近……”
“所以让你来监视本王的行踪?”
“……”
“陛下只是想知道你每日都干了什么。”
“行。”魏循笑了,只是那笑又冷又讽:“本王下次监视别人的时候也这样说。”
“……”
“说不定啊,对方还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
霍瑄一时无言,魏循这嘴巴就是欠,知道再说下去结果也一样,魏循与魏安就是没办法好好的在一起说话,他这来来回回两趟跑,也累的不轻,深吸一口气,也只道了句:“陛下好多了。”
魏循眼眸微顿,没开口,只轻轻抚着白虎脑袋。
默了会,魏循才开口:“谢观清查的如何了?”
“我试了,的确不会医。”霍瑄道:“至于他是不是南越人我正在查。”
魏安让他审问谢观清,谢观清却从不开口,这让他无从下手,他也一时拿不准魏安,不知道魏安是想要杀谢观清,还是想要保谢观清,若是会错了意……
是以,他来找了魏循。
“不必审问。”魏循话语简单又粗暴:“打不死就一直打。”
“……”
“陛下那里?”
魏循抬眸看他,霍瑄懂了,笑道:“那此次之事,你要不也帮我解决了,跟陛下解释一二。”
此次,他欺骗了魏安,说是要回江南,实则一直在城外,还敢私自调了皇家亲卫出来,虽说,的确平了魏长烨的反,可到底是欺君,若非魏安身子不适,他此刻铁定不能好好在这。
“与本王何干?”魏循站起身来。
“诶,是你让……”
话还未说完,魏循就已经走出了凉亭,看那方向,应该不是回院落,而是出府,霍瑄扬眉,跟了上去。
*
魏循到底还是入了宫。
还未走近羽宸殿,抬眼便见一人跪在大雨之中,看身形,是个女子,一旁元墨忙道:“王爷,那是长公主,听说,是为国师求情呢。”
谢观清被抓已经两日了,而这两日,宫中都有人来永亲王府,还都是魏安身边的人,元墨与那些人时常打交道,自然也听了些八卦来,听说,魏绾音已经在这跪了一天了,就为了给谢观清求情。
“皇兄。”魏绾音见到魏循,双眸燃起一丝希望,跪爬至他脚边:“谢观清是被冤枉的,皇兄帮我求求皇兄,放了谢观清吧。”
魏循嗤笑出声:“他的罪还未定,你便说是冤枉的?魏绾音,你是被灌了迷魂汤了吧。”
“谢观清不会的,他是好人!”
魏循懒得搭理她,抬脚便进了羽宸殿。
“都下去吧。”太后疲惫的声音从帘内传了过来,“让陛下好好休息。”
“是。”一众婢女太监应声,转身瞧见魏循,躬身行礼:“奴婢见过永亲王。”
闻言,太后忙掀开帘子,见到真是魏循,想要开口,却见他冷漠神色,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本想要回宫的心思也散了,就看着他缓缓走来,扫了魏安一眼,又问一旁朝颜:“如何?”
朝颜回道:“王爷放心,陛下体内毒素已经清除,现下,已经睡着了。”
“这个谢观清!”太后怒道:“竟然埋藏在安儿身边如此之久,还敢给安儿下毒,简直可恨!”
“亏安儿还如此信任他!”
“阿循。”太后说着又看向魏循,想起自己,曾经让魏循为谢观清认罪一事,心头万分愧疚,抿了抿唇,她问:“你是不是早就
知道谢观清不会医了?”
“嗯。”魏循淡淡回应。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母后与安儿?”
“我若是说了又怎么会知道,您这个尊贵的太后还有另一面。”他这话意有所指,太后本能的联想到那日。
“当日,母后不知道,母后是太过担忧安儿了。”太后鼻尖酸涩:“母后也知道,你不像以前那般喜欢母后,可在母后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
“这些年,母后很想你。”
一旁的朝颜瞧着太后此刻模样,忙收了医药箱退了出去,这样的对话,她不能听。
“阿循。”太后道:“在母后心里,你与安儿都是一样的。”
“一样?”魏循冷笑出声:“你自己信吗?”
若真一样,为什么会在幼时的那么多次里选择魏安?
藩王之乱为什么被推出去的是他?而推他的不是别人,是太后!这个口口声声说在她心中他与魏安都是一样的人,这样的话说出来,不觉得讽刺吗?
若真一样,有关谢观清杀人案一事,可以处理的方式有很多,不过是魏安受点质疑,挨点骂罢了,可太后选择的是让他来背,因为,太后心底也觉得,他这种人,区区杀人案而已,被骂而已,无关紧要,但魏安绝对不能有一点的污点。
所以,这也是谢观清为何迟迟不处置的原因,不止是面子挂不住,还怕被人质疑这明君二字!
“你还在介意当年之事?”太后眼角湿润:“当年,母后是真的没办法,安儿身子虚弱,他已经够苦的了……”
“身体健康是我的错吗?”
“母后不是这个意思!”太后解释道:“当年,闻寂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他是可以有机会救下你的,可他来的时候,你却不见了……”
漫天黄沙,尘土飞扬。
几位藩王以一城百姓要挟交出太子。
宫墙之上唯有三人存活,当今太后,魏安与魏循,二人被太后抱在怀里,听着外面的话语面色泛白。
最终,以魏循被推出去而恢复短暂平静,可百姓还是没能幸免,幸而闻寂之赶来迅速,才保下部分百姓,而魏循,却是彻底“死”在那个冬日,一月一,他的生辰日!
那一年,是景元二十六年,陛下重病,年仅七岁的太子为护南越百姓而死在反贼刀下,事后,在此事存活的百姓连着放了三日孔明灯为太子送行。
第二年,陛下驾崩,年仅八岁的魏安登基,无人再记得死去的先太子,直至他回来,没有人为他高兴,又因多翻事,不少人暗地咒骂,他为何不死在那一年。
“那你是不是忘了。”魏循缓缓抬眸看向太后,面无表情道:“被封太子的从来就不是我。”
是魏安。
那一年,死的也从来不是什么南越太子,只是魏循。
第77章 第77章闻溪和魏循是天下第一好……
望月阁。
闻溪沐浴出来,入眼的便是一桌热气腾腾的粥,她眼眸微弯,看向一旁的闻昭:“阿姐也忙了一天,怎么还动手做这些。”
“今夜雨这样大,你还出去这样久,怕你着凉了,都是些热粥,喝着暖暖身子的,共有十二种,你尝尝看,喜欢哪一个。”闻昭说着给她盛了一碗鸡丝粥,温柔道:“阿姐近日忙,也很久没有为你做些膳食了。”
“阿姐辛苦啦。”闻溪接过,笑的眉眼弯弯,鸡丝粥入腹,又香又暖:“还是阿姐做的粥好吃!”
闻昭也笑了:“喜欢就多用些,这场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我回来时,阿爹还出城了。”
“阿颜回来了吗?”闻溪看向窗外。
“回来了。”闻昭道:“她让我跟你说,永亲王入宫了。”
闻言,闻溪眉头一松,入宫了,那今夜他应该就不是一个人了。
闻昭打量着闻溪,见她明显的松下一口气,微微皱眉:“小溪,你好像有点关心永亲王。”
“有吗?”闻溪愣了会。
“你没发现吗?”闻昭道:“你有什么事,你第一时间想的都是他,而且,他遇到事的时候,你嘴上不说,但你的神色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了。”闻溪好笑。
“你在担心,别人骂他的时候你还会帮他解释,就拿朝颜来说,她跟我说,你曾告诉她,魏循是一个很好的人,不要看表面而去讨厌他,也不要害怕他,魏循是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好人的。”
闻昭道:“你要知道,整个汴京就没人喜欢他,甚至是很讨厌他,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刚回汴京的那两年,很多人都在骂他,让他滚,让他死。”
魏安和太后都没有出面制止,是后来他杀了人,让别人见到他的残忍之后,那些人才不敢当着他的面说,见到他更是离得远远的,久而久之的西街也越发冷清。
“所以,阿姐很担心。”闻昭眼底一片忧色,“你老实告诉阿姐,你对魏循有没有那种心思?如果没有,就不要嫁了。”
闻昭说着,抿了抿唇又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只要成了,你向陛下讨一个自由身的赏赐,阿爹再加以求情,陛下或许会应的。”
“那阿姐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当众要退与魏循的婚事,陛下会如何想镇国将军府?此事我不只是为我,更是要为了让镇国将军府更上一层楼。”闻溪道:“我要整个南越百姓知道,这南越没有镇国将军府不行!要陛下知道,除了镇国将军府就没有人会真正的护他,护南越江山!”
闻溪声音又沉又冷:“是以,这种时候,我更不能拿那点成功来换我的自由身,一直以来,我的所想所做,都只想要镇国将军府平平安安的,让旁人再也不敢轻易动除去镇国将军府的心思。”
闻溪知道闻昭担忧什么,怕她私下里与闻寂之说什么,做什么,是以,闻溪直接断了他的念想:“如果我告诉阿姐,太后有意在我们二人之中选一人入宫呢?”
闻昭一怔。
闻溪道:“魏循告诉我,太后选中了我,若是要入宫,我还不如嫁给魏循。”
太后竟然看中了闻溪,这让闻昭心慌不已,闻溪怎么能入宫!要去也是她才对,闻溪那么喜欢外面的世界。
“而且,宫中的勾心斗角我不喜欢,我也没办法忍,若忍不了杀了人怎么办?”
“……”
本是沉重的话题,因闻溪这一句,成功让闻昭笑出声来,看她笑了,闻溪松下一口气。
希望闻昭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太后其实看中的是她,否则,闻昭会生大气的,虽然那么多年,闻昭没怎么跟她生过气,但闻溪还是不想看到闻昭不开心。
她只希望她的阿姐,能好好的做她想做之事,不要被任何东西束缚了脚步!
“至于魏循嘛,如果阿姐说我关心他,我想了下,是有点的。”闻溪也不遮掩,她这性格,想做什么就做了,想说什么也就说了,并不否认。
闻昭来了兴趣,听她接着说。
“魏循于我呢。”闻溪思索了一瞬。
她是重生的啊。
前生嘛,就不说了,今生才重要。
“我们像亲人又像朋友,我信任他也会关心他,因为他不会欺骗我。”
一开始去接触魏循,她其实并没有完全而绝对的信任魏循,知道魏循的心思,也不想与之接触过深,她实在不想再遇上第二个谢观清,所以,与他说话时真中带假,有几分玩笑的意思。
可后来,相处中,她会开始信任魏循。
闻溪也曾在意识到这种情况时,问过自己,那个时候,做事从不纠结的她竟然想了一个下午,阳光温柔,她就躺在小榻上,闭着眼,脑中全是江南的那三年,从初遇到分离,一幕一幕在脑中闪过,最终,定格在一幕。
江南的乞巧节,热闹又漂亮,漫天繁星,他们在湖边的一棵槐树下。
魏循给她买了很多的新奇玩意,她一样一样的拿在手中打量,笑的眉眼弯弯,然后又看向魏循:“阿循,谢谢你!”
魏循靠在树上,抱臂凝着她,那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魏循这个人,一身白衣,在这万千灯光下,被照的五彩斑斓,笑容灿烂又张扬,不似以往的冷冰冰。
不知道魏循看了她多久,只记得每一次她抬眼的时候总能对上他的视线。
之后,他们一起去放了花灯,她手上空无一物,一路蹦蹦跳跳的,魏循可就惨了,双手全是东西,吃的玩的,有趣的,漂亮的,周围很热闹,唯有一道笑声总是跟随她的步伐。
花灯被放入湖面,他们闭眼双手合十。
“闻溪和魏循是天下第一好。”
闻溪睁眼,当即
坐起身来,答案浮上心头,对啊,他们是天下第一好,她信任魏循准没错!第一好又怎么会欺骗她呢。
听闻溪这么说,闻昭懂了,“阿姐其实就是怕魏循……”
闻昭不知道怎么说了,今日瞧着魏循那笑容她就觉得惊悚不正常,哪有人被骂还会笑的,还是说,魏循就喜欢被骂?可那些敢当面骂他的人,可都被他杀了!闻溪又是一个不忍的性子,她实在怕……
“阿姐别担心,我是谁啊?我可是闻溪!谁敢欺负我?我弄死他!”
“……”
闻昭笑了,放心不少。
看闻溪用的差不多了,唤了婢女进来将桌上的粥都撤了下去,起身拉着闻溪进了里屋,闻溪知道闻昭这是还有话跟她说,神色收了收,等着闻昭开口。
“你今夜去国师府可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闻溪摇头,即便没有有用的,她明日也可以做成想做之事!
“没事,阿姐有。”闻昭说着,将袖中的信封递给闻溪,闻溪伸手接过,信封里不止一封信,闻溪随手抽了一张来看,当看清里面的内容时,有一瞬的意外,“阿姐,你……”
闻溪说不震惊,不意外是假的,这些信不是别的,而是谢观清与翎国人来往的信件,闻昭手上竟然有那么多,只能说明,闻昭查谢观清很久了。
“有件事我没跟你说。”闻昭解释道:“其实从谢观清第一次利用我陷害镇国将军府后,我就开始调查他了。”
她故意与谢观清私下碰面,瞧着谢观清假模假样的解释,她心里泛恶心,还是强忍着,她去了国师府,探了国师府的路,也知道国师府外有黑衣暗卫把守,旁人若想悄无声息的入国师府绝不可能。
摸清楚了路,她会比旁人更简单些,好歹做过几年捕快,霍瑄也教了她很多东西,避开那些人入国师府对她来说简简单单。
“国师府内的人与外面的人不太一样。”闻昭道:“不论多晚,他们都会等着谢观清回来,面上还是一样的神情,有点怪异,而常出现在他身边的就三个人。”
“一个叫裴南,一个叫忠叔,另一个嘛,是个女的。”闻昭说着,顿了顿,尴尬的嗑了一声:“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和谢观清是那种关系。”
闻溪挑眉:“那我知道了,我见过她,好像叫禾步微。”
以前,她也不是没去过国师府,去的时候,谢观清身边就总跟着一个女孩,那个时候以为她是国师府的婢女,待她也不错。
“没想到,他们二人竟是那种关系。”闻溪嗤笑出声:“朝颜说,谢观清身中寒症,需要行那种事来缓解疼痛。”
“……”
闻昭有些泛红的面颊,此刻全是一片沉色,“谢观清也太恶心了!就这样的人还敢求娶你,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我明日就把这些东西交给霍瑄,让他入宫面见陛下。”
“嗯。”闻溪颔首,有这些东西,会推进事情进度。
*
翌日一早,大雨总算小了些。
霍瑄本想带着闻昭入宫,闻昭却道:“大人,我突然觉得身子不适……”
“怎么了?”霍瑄皱眉:“着凉了?”
“是吧。”闻昭想着闻溪说的话,扯谎道:“大人不必担心,我休息会便好了。”
霍瑄上下打量她,眉头皱的越发紧:“不过几日,怎么越发瘦了,司里很忙吗?”
他走的时候不是都把该处理的处理完了?
“……”
“还好。”闻昭有点莫名,催促道:“趁着雨小了,大人还是快些入宫吧。”
“嗯。”霍瑄轻轻颔首:“若实在不舒服,今日便告假吧,一会我让人……”
“不不不。”闻昭忙道:“我休息会就好了。”
“行。”
魏安刚用了早膳,正拿起一旁堆积着的奏折看,听太监禀报,霍瑄来了,面色一沉,将奏折狠狠扔在一旁,“让他滚进来。”
“……”
门外的霍瑄也听见了,摸了摸鼻子,抬脚进去,恭敬行礼:“臣参见陛下。”
“陛下?”魏安冷哼:“你眼中还有朕?”
“陛下恕罪,此番之事,臣也是不想打草惊蛇才如此。”霍瑄解释道:“臣与京羽卫不在京中,安王在以为永亲王与林相纷纷支持他的情况下,才敢如此迅速起兵,也是因此,臣与永亲王才能用最短的时间拿下所有反贼。”
“连朕也不告知?魏循胆大妄为便也罢了,你身为朕的左膀右臂,竟然也听了他的?欺瞒朕?欺君,可是要诛九族!”
听出魏安是真怒了,霍瑄在心里大骂魏循,以为他入宫是帮他说话的,结果,并没有!
想起魏循曾经所说,霍瑄忙道:“臣是被逼无奈的,永亲王不让臣告知陛下。”
“为何?”
“永亲王说,陛下亲信小人,不值信任,若是告知了,此事定然不成,若臣反抗,永亲王就要杀了臣。”
“……”
“霍瑄,皇浦司的首领,怕死?”魏安怒气更甚:“还是你与魏循一样,也觉朕容易信小人?”
“……”
霍瑄脊背微微挺直:“臣不觉得陛下信小人,臣只为忠臣寒心。”
魏安冷眸微凝:“你说的忠臣是谁?”
“镇国将军府。”
“……”
魏安就知道,他冷声道:“镇国将军府怎么了?朕何时对不住镇国将军府?他的二女即将与魏循成亲,前有过一次婚约,如今再嫁,还是正妻之位!”
在汴京,这样有过一次婚约的,都没有人会再愿意娶,还是正妻之位。
“可那是闻溪的错吗,她从没有选择的权利。”霍瑄直视魏安,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跟魏安说话,喉头轻轻滚动,却仍旧坚持,“镇国大将军与骠骑将军一生战功赫赫,他们护国又护民,这样的忠臣,陛下该信,而不是一味的听信谢观清那种小人。”
“不止一次,陛下在镇国将军府与谢观清之间选择了谢观清,镇国将军府从未发一言,也没人问过他们是否委屈,也没人管过,可当战争来临时,是谁冲在第一呢?是谢观清吗?是朝中诸臣吗?”
“不是的。”霍瑄摇头:“是镇国将军府。”
“你这是在指责朕?”魏安气的拿起奏折就朝他砸去。
霍瑄也不躲,跪下道:“臣不敢,臣只是为忠臣鸣不平,这些话,他们应当一辈子都不会说的,也不敢说,可臣觉得,臣身为陛下最为信任的人,有职责说,更有职责为陛下除去身边小人!还是敌国派来意图大乱我南越的小人!”
“你查到什么了?”
霍瑄将手中信封递给魏安,魏安接过,只看了一眼,面色就变了,想到昨日闻寂之跟他说的话,如今的东夷国君主是翎国人,而南梁人能随意进出东夷。
稍稍一想,有什么不明的。
什么被东夷打得连连后退,不过是设计让他派兵出去,恐怕,他派去传令闻淮的人,永远也见不到闻淮的面。
魏安死死攥着手中信封,他竟是一直被翎国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那种怒与羞辱,令他喘不上气来。
好久后,他终于出声,面色白了,声音却冷得刺骨。
“杀了谢观清!将他尸身挂在城门之上,没朕的命令不许放下来!”
第78章 第78章狂风暴雨
谢观清欺君罔上,意图谋反乱朝堂,被处以绞刑。
此消息一出,满城皆惊。
天空忽现白光,如巨龙在云层中翻腾,雷声随之滚滚而来,久久未停下,清晨变小的雨,本以为是天气转化,终于要晴,可忽然而来的滚滚雷声,只怕,这场小雨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狂风暴雨。
如众人心中所想。
不过一瞬,暴雨便速速而来,狂风大躁,如妖魔横行,家家关紧门窗,不敢外出。
晌午,一人快马入城,一路高喊,满身的狼狈,终于在到达武德门时支撑不住,摔倒在地面,武德门士兵面色凝重,快速将人抬入宫。
后,禁卫军速速出城,马儿嘶鸣,铠甲与刀剑摩擦声,连同大雨之声传至整个汴京城,皇城脚下的人,对危险总是格外的敏锐。
没一会,消息便传入众人耳中,城外大发洪水,村庄淹没,百姓死伤无数,恐殃及城中百姓,陛下命禁卫军出城去乃是救助百姓村庄。
城中之人望着这狂风暴雨,心下难以平静,在大雨才来临的第一日,不少人心头便有不好的预感,如今,总算是证实。
“国师被杀,乃天神降下惩罚!”
一道冷沉的声音在长街响起,一遍又一遍的直至众人耳畔心口。
“天神降罚,百姓
受苦!唯有国师,才能救百姓于水火!”
此时,长街菜市口,皇浦司众人身着蓑衣斗笠,面无表情凝着断头台上的谢观清,霍瑄将手中箭扔在地上,扬声道:“行刑!”
话音刚落,前方便传来一道又一道的沉沉之声。
“天神降罚,百姓受苦!唯有国师,才能救百姓于水火!”
“国师多次救百姓于水火!不可杀。”
霍瑄皱眉,看向谢观清。
此时的谢观清已经不像前几日那般的温文尔雅,他浑身湿透,散落的发丝黏在他青白的面颊之上,有几分狼狈,可那一双眸仍旧温柔。
百姓冒雨而来,竟是反对魏安杀谢观清。
霍瑄当即让人入宫,禀报魏安。
谢观清瞧着那皇浦司的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挤出人群,奔往皇宫的方向,唇角缓缓勾起,听着百姓反对他死,说他是南越之神的言论,他轻轻仰头,终是笑出声。
他死不了的,他可是南越的神啊!神怎么会死呢?
早就知道魏安已经不像曾经那么信任他,早就知道此次入宫他有一劫难,区区劫难罢了,不过是大手轻轻一挥,便可化解。
枉闻溪那么恨他,多次给他设计,却都不能拿他如何,次次镇国将军府被不在意,被舍弃,滋味如何啊?真想问问她,问问闻寂之!被他们所忠之君疑心,却不愿反,甘愿当一条狗!
闻溪想必日日夜夜难受的睡不着吧。
重生而来,心知魏安的无情,却想恨不能恨,想杀不能杀,想反不能反,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针对他,陷害他,拆穿他,结果呢,最后啊,他还是安然无恙!
他们拼死护君王与百姓,而君王与百姓拼死护他!
“诸位百姓。”谢观清缓缓开口,嗓音温柔:“此番,我被他人蓄意陷害,陛下听信后要将我杀之,我虽失望但也不愿陛下与百姓为难,是以,甘愿赴死,可听闻城外百姓受难,乃是因天神降下惩罚,我心悲痛,是以,为了百姓,我必须为自己证明清白!我一生为百姓为陛下,从未有不臣之心!望诸位信我!我亦会亲自求问天神,保我南越子民平安!”
“国师安好百姓亦安!”
“国师必然清白!”
“我等受国师庇护多年,唯有国师,才能安稳南越!”
“国师造福百姓,护佑百姓!如此之人竟被陷害至此,实在不公!”
“胆敢陷害国师者,不得好死!”
百姓语声激昂。
霍瑄瞧着越来越多的百姓,那字字句句都在说着谢观清的不公,谢观清无罪,令人心头震撼,他身侧拳头收紧,此事,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会引起民乱。
他当即站至谢观清身上,冷声道:“谢观清并非我南越人,而是他国派来意图乱我南越的贼寇,多年以来冒充医者身份接近陛下,给陛下投毒,如此一桩桩,足以死罪,诸位百姓可莫要不分青红皂白的追随!”
百姓却全然听不进去,如同入魔了般!霍瑄瞧着,眉头皱的越发紧,这其中定是有人引导。
*
宫中,魏安听闻菜市口一切时,惊的站起身来,“这些话是从百姓口中说出来的?”
“是。”那前来禀报的皇浦司捕快道。
魏安心头止不住的震惊,他知道谢观清在百姓的心里不一般,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若在以前,遇上这样的他虽惊却也没什么,可现下,这让他不禁后怕,如若百姓……
正想着,陈公公便躬身进来:“陛下,武德门的内卫首领求见。”
“让他进来。”心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内卫首领抬脚进来,面色凝重道:“陛下,武德门外聚集了不少百姓和世家贵族,请求陛下赦免国师,处置陷害国师之人。”
魏安本就白的面色越发白了,这是在逼他!如果他不赦免谢观清会怎么样?赦免了他又会怎么样?
太后也听闻了外头声响,惊的赶忙来寻了魏安。
“安儿。”
魏安死死咬牙,本就白的面色越发白了,此事无论怎么做都是一种豪赌,他如果真的赦免了谢观清,那这南越就不再是南越了!此刻,他真是后悔!竟然亲手把谢观清捧至高位,造成如今的局面。
忽然想到一个人,他忙道:“闻寂之呢!”
闻寂之征战沙场多年,能平定西北,大战北涼,甚至灭了曾经的第一大国翎国,这样的所向披靡,令列国忌惮之人,此次,定然也能为他平了这局面。
幼时的时候,闻寂之就告诉他:“只要陛下说臣就愿意做,死也甘愿,是以,陛下不要怕前路,前路有镇国将军府为陛下铲除所有的障碍!”
“老奴这就去传令镇国大将军。”陈公公快速退出去。
魏安望着外面,心头有些空,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突然发现,这样的时刻,他能想到的竟然只有一个闻寂之,心头又有怎么也说不出口的愧疚与悲,他眼前好像是那层层阶梯,云顶之端,是闻寂之扶着他,一步一步登上去的。
朝中大乱,他年纪尚小,不服他者居多。
是闻寂之力挺他。
可后来呢,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闻寂之越来越靠后,他好像都忘了最初的心思,他疑心他,讨厌他,甚至忌惮他,终于,在谢观清告诉他,镇国将军府乃灾星环绕,命克南越,至此,他真正动了杀心,其实也不过一瞬,可谢观清去做了,他知道,却也没有阻止。
如果成了,镇国将军府或许真的会死在那一日。
可没有成。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后来的某次回想时,他竟然松下一口气闻寂之还活着,或许是经过冬狩,他开始又渐渐的信任镇国将军府,或许是因为魏循那句,没有镇国将军府就没有如今的南越。
“陛下。”陈公公回来了,“大将军感染风寒,起不了身,恐怕无法前来,但丞相已经在武德门外了。”
魏安眼睫微颤。
一直被他怀疑的两个人,总是在这样的时刻出现,他不禁想到霍瑄的话,真的是他错了吗?
可在曾经,谢观清是唯一一个能救他的人,他想活有错吗?他不护着谢观清,谁又能来救他呢,魏安原本是坚定自己没错的,可在这一刻,他还是有点恍惚了,那闻寂之是真的生病了吗?还是故意称病呢?
“永亲王。”忽而听到这声音,魏安看过去,愣住了。
一身白衣,撑伞而来,墨发仅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束起,褪去了往日的尊贵华服,却仍旧清贵逼人,甚至比之更甚,一双眸淡如霜,透露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与决绝,缓缓抬眸,凝视魏安。
“出宫。”他只说了两个字。
“……”
魏循是一人进宫,出宫时身边也只多了个魏安,二人并未走武德门,而是从宫中的其中一个密道出去,这条密道,抵达
的是永亲王府。
“要做什么?”魏安是出了宫才回过神来,而他话才出口,一抬眼便是一只张着大口的白虎,魏安吓得连连后退,心跳久久难以平复。
而耳畔却是一声大笑。
“魏循!”魏安咬牙切齿,瞧着魏循将那白虎被他抱在怀中,似是赏赐,给他喂了不少肉食。
“你要做什么!”
魏循站起身来,起身先行出了书房:“不想死就跟上我。”
“……”
他怎么会死?魏循总是咒他!可魏安还是跟上了。
“你觉得今日之事要解决的关键是什么?”魏循忽然开口问,语气难得的不像以往那般。
不等魏安答,魏循又开口:“赦免谢观清?”
“……”
魏安冷哼道:“此事朕心中有数,你只管玩你自己的,不必操心这些。”
“魏安。”魏循忽然唤他之名,声音随之冷了下来:“杀反臣还需要我教你吗?”
魏安一怔,一时不明。
魏循冷笑,将人拽着就出了府,魏安怒斥:“你要带朕去何处?”
“今日,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是谁在为你护南越,又是谁为你舍身护百姓,护你这万千之尊的君主!”
马车一路疾驰,出了西街便能听见菜市口处百姓的阵阵之声,魏循斜眼睨着魏安,见他瞳孔的颤色,一把将帘子掀开,然后轻轻推了魏安一把,狂风大雨迎面而来。
魏安惊的攥紧了马车边缘,耳畔是魏循的声音:“去看看因你而有今日的南越?”
“……”
“魏循,你混账!”魏安声音有些抖,不知是冷还是怕,“朕是你皇兄!你胆敢对朕不敬!”
“又不是第一次了。”魏循答得漫不经心。
“送朕回宫!”魏安命令道。
“不送。”
“……”
第79章 第79章我,闻溪,才是南越的天……
空中电闪雷鸣,湖边树木尽数断裂开来。
“诸位百姓。”霍瑄瞧着险些站不稳的百姓,心中担忧不已,想要劝解,可他的声音淹没在百姓一声又一声的国师无罪之中。
“你不如先放了我。”谢观清看向他,笑道:“让我用双手为百姓换取一个安宁。”
“招摇撞骗久了都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了?”一旁的闻昭冷冷开口,“世上恶心之人之多,唯你之最!”
谢观清也不生气,就看着她,“阿昭忘了,当初你还说我这样好的人就当闻溪来配。”
“就当泼出去的水了。”闻昭厌恶道:“就你这样的人实在配不上我妹妹。”
谢观清笑出声。
闻昭冷哼:“就你这个翎国狗贼,还想意图覆灭我南越?简直痴人说梦!等死后去告诉你们的翎国陛下,翎国,永远都会被南越狠狠踩在脚底下!”
忽而听到翎国二字,谢观清眸色猛然顿住,再看闻昭,眼底涌上不易察觉的狠色,已经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了?魏安也知道了?怪不得会真的要杀他!怪不得那褂只告诉他一个归字。
“这话何意?我不甚明白。”谢观清道:“我只知此时的南越唯我才可以恢复平静。”
“是吗?”闻昭淡淡扯唇,她上前一步,扬声道:“诸位百姓既是觉得谢观清才能让南越复安宁,百姓康健的话,那便请谢观清向天神启示,请求天神赐福南越,归还百姓安宁。”
“闻昭。”霍瑄看向她,魏安都还没下令,他们若私自放了谢观清,可是死罪。
“大人。”闻昭道:“百姓此刻唯信谢观清,陛下又迟迟没有下令,若此时真当处置了谢观清,到时的场面恐怕难以控制,不若,便让众百姓看看,他们口中的谢观清可是真的能够造福南越百姓?倘若,他真的能让南越恢复安宁,城外百姓毫发无伤,那便是有人构陷他,若是不能……”
闻昭说着嗤笑一声:“便请命陛下,将此人凌迟至死!”
霍瑄皱眉思索了一瞬,再看向闻昭,眼底冷色凌然,一闪而过的光芒令人诧异,他眉头倏尔松下,道:“那便请国师与天神通意,停了这场大雨,莫要再让百姓受难。”
城外百姓死伤无数,若大雨再继续,城中百姓恐怕都不能幸免。
闻言,谢观清笑出声:“天神怒的是构陷我之小人,待我与天神说明,南越定当天朗晴空,犹如春日,百姓亦会安然无恙。”
闻言,众百姓欢呼。
由皇浦司带头,众人去往问神台,谢观清在最中间,手上脚上都是戴有镣铐,百姓跟随在侧,一路冒雨,阵仗极大。
问神台位于东南侧,古楼大街与东南街的交界处。
谢观清瞧着这熟悉的地方,理了理袖口,然后抬脚上去,霍瑄在一侧,打算跟他上去。
“问神台唯有能够通神意的人才能上去。”谢观清道:“是以,留步。”
说完,便准备上去,不知想到什么又回眸看向霍瑄,“烦请解了我手上与脚上的东西,这般上去,乃是对天神不敬。”
“……”
霍瑄让人为他解了,目不斜视的盯着谢观清,深怕他耍花样,皇浦司众人也分散在四周。
恢复了自由身,谢观清深吸一口气,笑着一步一步登上问神台,走至最后一层阶梯,可还来不及做什么,面色便猛然一变。
因为,他看见一个人。
明明是如此阴暗的天,这人身上却好像镀了一层光,是此时南越的唯一明亮。
她身着一袭雪白长裙,腰间系一鹅红垂带加以修饰,突显出修长匀称的身姿,头发梳了个飞仙鬓,却只简单的簪了两支簪子,并非华贵金簪,而是用银铃做成的简单小巧的簪子。
她微微偏头,墨发之上的银铃相碰,发出清脆悦耳之声,荡漾在人心头,格外的舒心,只是此刻,众人并未静心,这样的声音荡在心头,一阵一阵的,加重了心头的不安与焦急。
“闻溪。”谢观清眼眸微眯,语声微冷又意外:“你怎么在这?”
闻溪出现在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来送你一程。”闻溪唇角轻扯,她今日未施粉黛,白皙的面容之上是一双清澈至极的双眸,话语很是平静,可却无端的让人感受到了杀意。
“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区区一个地方,还分高低贵贱吗?若如此,你此刻,该跪在我脚边。”闻溪笑出声:“嗯?破乞丐。”
谢观清压不住心头的怒气,想要开口,闻溪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你不是想知道重生术吗?我今日就告诉你。”
谢观清怔了一瞬,“你这是在求我吗?”
只要他可以让这场雨停下,百姓会更信任他,而闻溪,陷害他,魏安就算不想处置也会被逼无奈而处置!所以,闻溪怕了?
闻溪眉心微动,不语。
她的这幅沉默落在谢观清眼中,以为是默认,谢观清笑意越发浓烈,怒气一扫而空,他笑道:“其实,我从未想过要你的命,此次也一样,在最后关头我会救下你的,只要你听我的话。”
无论如何,只要有机会,他还是想要那重生一个法,只要闻溪告诉了他!他就可以不再有任何犹豫,顾及,他要慢慢的折磨闻溪,让她跪下求饶!
“……”
闻溪单手撑着下颚,打量着谢观清此刻的面容,又听着他说这些话,看他说完后还故作温柔深情的看向她,一个没忍住,闻溪捂唇笑出声来,“我不过对你笑一下,你还真跟条狗似的爬上来?果真是下贱的东西,无论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你这下贱的样子!”
“……”
“闻溪。”谢观清彻底怒了,此处又无人,他何须伪装,“别逼我真的弄死你。”
“谢观清,我的命是我的。”闻溪好笑:“你想要我死,得有那个本事,即便有,也未必能杀我,可我若要你死,挑个日子,你必须死,这不,时机到了,我特地来送你一程。”
“好大的口气!你未免也太自信了!”
“不信?试试。”闻溪说着,站起身来。
眼看闻溪朝他而来,谢观清以为闻溪要在这与他动手,怒的便要故意扬声告诉所有人闻溪在这,不仅陷害他,还要阻止他救百姓。可话还未出口,便被闻溪抢先一步。
“诸位。”她站至问神台边缘,面向百姓,语声铿锵有力:“我是镇国将军府的闻溪,今日来此,是为解诸位心头所惧,所怕与所忧。”
众人这才发现问神台上竟是还有一个人。
竟是闻溪。
闻溪道:“昨夜,我发觉这大雨来的不同寻常,因忧心南越,是以,特为南越卜
了一卦,这才发现,这雨乃是诸神对南越生了怒,不愿再庇护南越,此发大雨,便是起了灭南越之心,而我来此,便是要护住我南越子民。”
“天神怎么可能会放弃南越!”谢观清道:“你莫要在此胡说八道!再者,你何时会的占卜?我怎么不知?”
闻溪真是为了陷害他什么话都敢说了,她知不知道问神台是因何而建?
“你不知道那是你因为眼瞎。”
“……”
“诸位百姓。”闻溪没再搭理谢观清,接着道:“请信我,我可在一盏茶内让这暴雨停歇,太阳高悬于空,阳光笼罩大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观清冷嗤:“问神乃要心中宁静,不说两个时辰,最少都要一个时辰,才能与天神通意,一盏茶的时间如何能够?”
“你不能,是你不行。”
“……”
“你如此,是冒犯天神!若天神再生怒,恐怕连我也不能……”
“放心。”闻溪笑道:“天塌下来,我顶着。”
“……”
“我亦是南越子民,如今所做,不过是只想南越太平,诸位刚刚也听到谢观清说了,他需要的是两个时辰,而我只需一盏茶,即便不成,也不影响什么,可若真当成了,无论城中还是城外的百姓也可尽早的恢复安宁不是吗?”
“那便请闻二小姐一试!”人群中,有一人扬声回应,声音淳厚,可不像个普通百姓,闻溪循声看去,可人之众多,一时难以确认说话之人是谁。
而有这话开口,便有不少的人让闻溪一试,一盏茶不过一瞬,听在人心头玄乎又震惊,可如她所说,若真成了,他们可以早安心。
“怎么样?”闻溪看向谢观清:“敢不敢比比?”
“比?你比得过我吗?”谢观清道:“我的占卜之术,汴京之人有目共睹,这么多年了,就没人能在这一块上赢得过我,至于你,更不必说了!”
“是吗?”闻溪挑唇:“早知道我就早点出来教你怎么做人了,你这样的弱者,在我面前,得乖乖低头!”
“……”
“口气如此之大,那你便来!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好。”闻溪说着,挑了个能让众人一眼就看得见她的地方坐下。
“……”
看闻溪这架势,谢观清心头不禁涌起怀疑:“你会占卜?”
怎么可能呢,闻溪连卦象都看不懂,怎么会占卜,若不会,闻溪在这信誓旦旦的是做什么?想着,谢观清下意识的朝四周看去,人群中,有人朝他颔首,他心下微安,雨因他而下,自然只会因他而停!
闻溪并未搭理他,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打开荷包往桌上倒去,棋子应声而落,谢观清见状,眉头一皱,冷笑出声:“你来此处下棋?”
此处还没有一个棋盘,闻溪果真什么也不会,待一盏茶后,暴雨未停,看闻溪要如何解释!
下头众人见状,微微皱了眉头,闻溪当真能让这暴雨瞬间转为晴?众人窃窃私语,原本有几分信她的人,此刻信任全无,一副破棋子,怎能转变时局?还不如谢观清,好歹,谢观清真的降福过百姓,而闻溪,在这之前,从未听说过她会什么占卜,通神意。
“她要做什么?”霍瑄问一旁的闻昭,声音里透着不确定:“她可以吗?”
“可以的。”闻昭毫不犹豫点头:“我妹妹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
闻溪没在意周围的任何声音,手指滑动棋子,在这普通至及的桌上摆出一个棋局,瞬间,狂风比之更甚,问神台上挂着的旗帜被狠狠折断,重重朝地面砸去,众人惊呼,这哪是保他们安宁,分明是要他们的命。
众人吓得连连后退,发丝迷了眼,步伐更是凌乱,有人不慎跌倒,霍瑄当即冲入人群,将人扶起,命皇浦司众人看好百姓,不可一人受伤。
“国师才能护我等安宁!”混乱中,有人高喊。
“……”
谢观清盯着闻溪,他本想看看闻溪能够坚持多久,又是怎么的挣扎,可越看,他面色越沉,长袍被吹的四处飞扬,一双眼仍旧死死盯着面前人。
终于,在闻溪又落下一子,他彻底确定,不可置信:“灵棋占!”
闻溪竟然会灵棋占?这怎么可能!
灵棋占唯有夜幽国那个名叫唐州的大巫师才会,传闻,他可占前生未来,甚至能以幻境为真,设局而乱局,一子可定生死亦可救人之性命,有人言是因他,夜幽国之人才能长久不衰。
是以,列国王侯将相花重金只为求得他一卦,可他却从收取,只为夜幽国人占卜,而多年前,夜幽国突然的灭亡,这灵棋占便失传了!
谢观清虽未曾真正见过灵棋占,可他在古书上看到过,是以,当看着闻溪一子一子落下布局时,他从怀疑到确认又不可置信,闻溪竟然会灵棋占!
狂风大作,阵阵哀嚎,如巨龙盘旋。
闻溪眸色冷沉,手下动作放快,本来已经摆置好了的棋子又被拿起,与其他的棋子迅速调换位置,局面快速转化,她眼眸微眯,眼前乌云渐渐散去,又将手中最后一枚棋子放在正中之位,唇瓣微动,出声:“破。”
瞬间,狂风暴雨停歇,乌云彻底散去,太阳高悬,阳光灿烂,落在每一个人身上,金光闪闪,格外的耀眼。
而众人的惊呼声还未停下,是过了好一会,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看向闻溪,又朝四周与上空看去,惊呼喜悦之声此起彼伏。
“国师无事,天神便不再降罚!”有人高声道。
“你准备的倒是齐全。”闻溪看向谢观清,“但可惜了。”
百姓仍旧在高呼天神显灵,更甚者把谢观清比作天神。
“没有天神。”闻溪俯视众人,掷地有声道:“我,闻溪,才是南越的天神。”
“……”
第80章 第80章“我只信你。”
闻溪站在问神台上,雪白的衣裙此刻一片金灿,一如她的那双眸,耀眼极了,她唇角轻扬,一字一句的说。
我,闻溪,才是南越的天神!
话语坚定而响亮,落在众人心头只觉似是有什么东西砸在胸口,一阵又一阵,一时都忘了身处何处,脑中只有这话在响彻,抬眼看着台上的人,金光笼罩,久久不能回神。
闻溪迎上众人的目光,她知道,今日的百姓如此,其实没有错,也并非愚蠢过头,而是他们在信任着能够带给他们安宁幸福的天神,而这几年来,每一年的问神者都是谢观清,在他们眼中,谢观清就如那天之神,可降福在所有人身上。
他们捧着他,仰望他,想要他活着,是因为坚信,有他在,南越便可一直这般繁华热闹又平安康健,毕竟,在南越陷入大乱之时,镇国将军府身处战场漩涡,而谢观清在京中。
所以,他们信谢观清如天神。
不止百姓,文武百官,甚至连魏安也信他。
但日后,没有谢观清了,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天神,只有闻溪与镇国将军府
闻溪扫了眼下面光景,大概是消息已经传遍,有不少人朝这赶来,其中不乏文武大臣,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不禁弯了弯唇,“诸位,请记住我的名字,肆意信任我,城外大发洪水,都说百姓死伤无数,可我今日站在这里,便是要保百姓安宁的。”
“所以,我说,城外无一人受伤。”
闻言,众人心头大震,窃窃私语。
无一人受伤?那前来传信的士兵为何……
闻溪准备再开口,手臂却被人攥住,谢观清冷声质问:“你怎么可能会占卜之术?怎么可能会灵棋占?如果你会,我不可能不知!闻溪,说话。”
面对谢观清一阵劈头盖脸的质问,闻溪偏眸看他,挑眉笑道:“一直都会,怕你自卑,所以没跟你说。”
“不可能,你连卦象都看不懂!”谢观清习惯性的在每次出
府之时为自己卜上一卦,有几次,闻溪就在他身边,静静地等着,虽然看着,可她眼中却全然是迷茫,她说不懂。
“的确不懂啊。”闻溪道:“你的占卜之术如此差劲,怎么人人都说你厉害,后来想了想,觉得可能是你的医术厉害吧,可是,你竟然连医术都不会。”
嘲讽的语气如一根刺扎在人心头。
谢观清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会占卜?”
闻溪皱眉看他,他是眼瞎吗?
“不仅会还比你厉害。”闻溪冷声道:“你自以为什么事都十拿九稳,所以做什么总是淡淡的神情,从不觉得你会死,你会输,可我告诉你,从一开始,你这个局就是败的,你说你占卜到我重生?真是可笑!那我现在告诉你,根本没有什么重生,我所知都是因占卜,不过一点过往罢了,我想知道的话就一定会知道。”
“你不是重生?”谢观清气息变了又变,“我不信,我是绝对不可能出错的!”
“若不会错,我此时便不会站在这里,你入宫时便已经布置好一切,只是可惜了,有我在,你成不了的。”闻溪道:“我破你一个占卜,不过是一盏茶的事。”
想让万千的南越子民觉得不能没有他,想要利用一场局抬高自己,简直可笑!她人就在这,怎么可能还会让谢观清如此蛊惑百姓,又伤害镇国将军府?
“谢观清。”闻溪忽而压低了声音,问道:“昨夜,我在你府中看到了很多牌位,他们都是谁啊?”
谢观清心头一颤,脱口道:“你做了什么?”
没有怀疑她为何能进镇国将军府,而是质问她做了什么,眉眼间的紧张都要溢出来了,看来,那些东西果然对他很是重要。
“做了什么?”闻溪耸肩道:“觉得碍眼,一把火烧了。”
“闻溪!”谢观清眼眸充血,彻底失控,闻溪一把推开他,“怒也白怒,你打不过我的。”
“……”
“不过几块破牌位,等你死了便就能见到了。”忽然想起什么,闻溪眼眸瞪大,“哎呀,我忘了,你之前说想要靠重生之术救人,莫非,就是那几位?”
谢观清额角青筋暴起,看着闻溪故作惊讶的双眸,脑子嗡嗡的,什么都听不清,只余一句觉得碍眼,一把火烧了。
碍眼?那是他的父兄!他的叔伯,母亲姐姐,婶婶嫂嫂们!
竟然被一把火烧了!
此时的谢观清心头没有任何的理智,一时都忘了他府中的所有,闻溪是难以进入的,即便真的可能进入,也没办法如此这般,他的怒气,回忆,疼痛在此刻交织在一起。
而眼前的闻溪竟然还笑得出来!
心思竟是如此歹毒!
父兄活着的时候被镇国将军府肆意虐杀,死了后,还因镇国将军府,不得安生!
“闻溪,我就不该留你活到现在!”
什么重生之术,他为何要执着于这个!忠叔与裴南都劝过他,可是他没有听,总抱着那个希望,可现在!谢观清只想要闻溪死!
问神台上,谢观清突然的掐住闻溪的脖子,众人被这场面惊了一惊。
“小溪!”闻昭急的就要登上问神台,可已然来不及。
问神台突然起了大火,火势猛烈。
谢观清浑身一震,猛的看向闻溪,闻溪还在笑,他终是后知后觉什么,“闻溪,你疯了?竟敢火烧问神台!”
闻溪轻笑出声,欲要开口,手腕便是一紧,还没反应过来,人便落在了地面,回眸看去,火越来越大,已经有人在救火,也有人去救谢观清,现场一片混乱,一时不稳,朝后踉跄一步,有人扶住她,一股熟悉的花香涌入鼻尖。
抬眸,虽然知道拉自己下来的人是谁,可当看清时还是愣了愣,有一瞬的恍惚,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魏循。
一身白衣,乍一看,他好像还跟当年一样,皱着的眉有些冷有些躁,不太喜欢说话,烦所有人。
所以,旁人老说他,哪有人这样做生意的,摆着一张脸,跟阎王索命似的,而他也不惯着谁,脾气差的不行,当即就把画好的画撕碎扔在地上,“那就滚。”
“……”
回神,闻溪气急:“魏循,你是不是疯了?”
说着,她上下打量魏循,下摆与肩头的袍子有被大火烧到的痕迹,更气了,这场大火,是他二人心知肚明的,魏循还跑来做什么?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上来做甚?”
“你只告诉我,你或许会有点危险,但不会有事的,可你没告诉我,是大火,火势如此凶猛,我如何能在下面看着?”魏循也在打量闻溪,见她身上无伤,面上也还是白净的,只是脖颈有些红,被掐的。
魏循双眸狠狠眯起,朝问神台上看去,凝着那大火之中挣扎的身影。
“那你觉得,我是为何会穿这身衣裙?”闻溪指了指身上的这身衣裙:“你莫非忘了。”
“当初,你送我这身衣裙,我说我不喜欢白色,但你告诉我,这不是普通的裙子,这布料乃是上好的雪缎,唯有当今太后才能用得上这样好的布料,你还说雪缎遇火不会化,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没忘。”魏循又看向闻溪。
“那你还来救我做什么?”闻溪道:“你知道这火有多大吗?你看看你,才上去一会儿,长袍便有了痕迹,要是烧到你了怎么办?长袍毁了是小事,人呢?你是一点都不怕自己受伤吗!”
这场大火她是用来烧问神台和谢观清的,整个问神台都已经被浸满了油,大火一经起,是扑不灭的。
“我担心你啊。”魏循脱口道。
“……”
闻溪心头猛然一跳,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瞧着魏循,忽然发现,她以前想错了一件事,魏循从来没变,一直都待她很好,无论何时,只站在她身边,变的好像只是她一个人。
魏循问:“你烧毁了问神台,他们怎么办?”
“这问神台早就腐烂了。”闻溪眸色微沉:“多少人的血落在上面?又有多少人死在上面,倘若天神真的爱南越子民,为何还要子民的心头肉祭祀于他?”
“信那虚无缥缈的神,不如信我,我会以我之身护南越子民,我阿爹,阿兄亦会。”闻溪道:“镇国将军府世世代代都会的。”
自重生后,她就不信天神了,只信自己,南越人还总说,天神是爱他们的,那天神为何眼睁睁看着镇国将军府落得那样的下场呢?他们也一直在护边疆子民啊!
魏循看着闻溪的双眸,这样的话是不能随便宣之于口的,若是落在旁人耳中,定会是一场不小的灾难,可闻溪就这样跟他说了。
魏循忽而笑了:“我也不信天神。”
天神若真的爱他,为什么不救他?
闻溪意外,按理说,皇室中人最信天神了,“你不信?”
“嗯。”魏循颔首,一时没忍住,轻轻牵起闻溪的手,她手指细长,又温又软的,握在手心,令魏循心头微微跳动,此刻,周围都是人,很嘈杂,可他眼中只有闻溪。
“我只信你。”
他说的是真的,他只信闻溪,因为,闻溪会救他,想要他活着,会在他情绪难以控制之时站在他身边制止他。
魏循很烦旁人总跟他说话,尤其是那些打着为他好的名义让他收敛脾气的,他通通不喜欢,秉着一副,你看不顺我就去死或者由我杀死你的样子。
但如果是闻溪的话,他可以,骂他也行,打他也行,只要闻溪跟他说话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