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乌黎珠扑到谢清漪怀中时就醒了,他迷迷瞪瞪,不知身在何处,手往身边摸摸,只摸到一片衣料。

    衣料微凉,手如同伸进最柔软的一捧雪里。

    他抬起头,眯起眼看人,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谁。

    谢清漪静静地看着他。

    乌黎珠痴痴地回看这张脸,又想起杨绍对他说过的话。

    他鼓起勇气,想一定要说出来。

    乌黎珠攥紧了谢清漪的袖子,口齿不清,“我、我答应你。”

    “答应什么?”谢清漪垂眸问他。

    乌黎珠桃花眼潋滟,含万千灯火,唇齿张合之间能见到一条灵活的细软小舌,吐息出浓浓的酒香。

    “师尊心悦我,我决定接受师尊的心意。”乌黎珠眼眸晕染开屋檐灯笼映射的光亮,“我帮师尊度情劫,师尊答应我双修。”

    谢清漪面色一变。

    他定定看人半晌。

    乌黎珠没得到回答,等得都困了,打了个哈欠,垂下眼睫昏昏欲睡。

    果真是醉了。

    谢清漪把乌黎珠带到他的房间,亲手脱了他的鞋袜,又给他盖好被子。

    他将乌黎珠脸侧的发丝拂开,露出那张极为好看的脸。

    谢清漪的心在平静的注视之中软下,抚摸他脸颊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缱绻。

    乌黎珠这下又清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抓住人的袖子,想把人往床上拽。

    这点力道谢清漪轻易能抵抗,但是他能感觉出乌黎珠强烈想让自己倒在柔软被缛上的欲望,便顺从他的动作。

    醉酒的人忽地得意洋洋,为偷袭成功感到欣喜,他翻过身,就骑在这冰雪似的人身上。

    谢清漪未料到他还不死心双修,声音冷下来,“下去。”

    这会乌黎珠极胆大,瞪着他,和他叫板,“不下。”

    谢清漪瞧了会,忽然失笑,双手扶住那直挺的腰,哄孩子似的语气,“乖,你还小,双修这事不急。”

    乌黎珠抿唇不悦,“你不和我双修,我怎么提升修为?”

    谢清漪的笑容淡下来,“你接受我,是为了提升修为?”

    乌黎珠没察觉底下人危险的情绪,理直气壮道,“那不然呢?”

    “好,”谢清漪放开他,捏捏眉心,“乖,先下来。”

    “除非你答应我,和我双修。”

    谢清漪盯他一瞬。

    他伸出手,将这作威作福的人往下拉。

    乌黎一时不防,他根本不是谢清漪的对手,顺着被拉倒,躺在那具身躯上。

    他们贴得极近,即便有衣物的遮挡,还是能感受到对方响亮的心跳声。

    这个姿势让乌黎珠很不舒服,他扭动身体,谢清漪却在他的后腰往下拍了一掌。

    “动什么?不是要双修?”

    乌黎珠听到这话就不动了,他手心冒汗,开始紧张。

    “我我我……”

    他我了个半天没我出来。

    乌黎珠脑子混乱到转不过弯,小声道,“要轻点。”

    刚说完这话,乌黎珠的下半身被硌着,更不舒服了。

    他难受地摇着身体移动,想往开躲。

    谢清漪不让,摁着他,让他去感受,在乌黎珠耳边轻声道,“胆子这么大点,便是你说的双修?”

    乌黎珠慌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急着要跑,又在掌间被禁锢,他难受到哽咽,声音略带哭腔,“我不要……不要了。”

    谢清漪又笑了声,把手抽回来,放在人的背上轻拍几下,就这样抱着人。

    “睡吧。”

    乌黎珠害怕那动作,装模作样地闭上了眼,过一会又睁开,直与谢清漪对上视线,他慌张道,“我睡了,睡不着。”

    谢清漪觉得他可爱,抚上乌黎珠的脸,落下轻轻一吻,亲在他的唇侧。

    乌黎珠呆呆地看着他。

    “要双修?”

    乌黎珠小脸一白。

    谢清漪轻轻一笑。

    “你不喜欢,我们不做。”

    话音落,他单手捏住乌黎珠白玉般的脖颈朝自己靠过来,两人额头贴着额头。

    温暖的气从谢清漪流向乌黎珠。

    乌黎珠物刚开始不适应别人的气息,他的神识在抵触,谢清漪很有耐心,缓缓冲刷着他的灵府,诱使他接纳自己的神识。

    如他所料,乌黎珠在这温暖舒适的感觉中放下了警惕心。

    源源不断的暖流冲刷着乌黎珠的身体,他像是泡在世界上最温暖的池子里,一瓢又一瓢的温水落在他身上,洗去一身风雪。

    他被水流捂住了双眼,缓缓下沉,身体越来越舒适。

    乌黎珠的手紧攥着清漪衣襟领口,几欲承受不住这快感。

    谢清漪宽厚的手掌一下下拍在怀中之人的背上。

    他将人圈在怀里,亲著他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小巧的下巴尖。

    乌黎珠渐渐睡着了。

    *

    翌日,乌黎珠发现自己修为提升了一个境界。

    当他知道还从宗主房间醒来时,吓得魂飞魄散。

    冷静片刻,乌黎珠动了动,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他将衣物掀开,仔细检查一遍,松了口气。

    倒不是怀疑谢清漪不是正人君子,而是他怕自己被昨日之言洗脑,主动投怀送抱。

    乌黎珠穿上一旁叠得整齐的外衣,走出房间。

    日光正好,他眯了眯眼。

    乌黎珠听到熟悉的声音唤他,立马回过头,笑说,“方大哥。”

    方秦面色不太好看。

    “我去找你,小童说你不在。”方秦控制放缓声音,“黎珠,你为何会从宗主房间内出来?”

    乌黎珠支支吾吾,“昨晚我来向师尊讨教剑法,后来太晚,便留宿在此。”

    “剑法?”

    不知是否乌黎珠的错觉,方大哥的笑貌似更勉强。

    他忧心方秦的伤势没好,“方大哥,你身体没事吧?”

    听到关切,方秦恢复平常的神色温柔。

    “我没事,黎珠。”

    他换了个话题,“黎珠,哥哥与天水宗宗主商量过了,我不会住在这里。”

    “为什么?”

    乌黎珠想过师尊会不想让方秦借住,没想到方大哥他居然主动请离。

    方秦不想留在天水宗。

    “方大哥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吗?”乌黎珠下意识问出,又后知后觉,他现在处境危险,方秦不跟着他,或许才会安全。

    方秦欲答,乌黎珠再问,“那方大哥你要去哪?”

    “天水宗宗主说会送我去适合鬼修修行的地方,我在那里能提升实力,延长寿命。”

    今日清晨,方秦就与云溪山谷之人一同赶到天水宗。

    在谢清漪的许可下,方秦进到此处,他本该感激,却无法对这位宗主产生好感。

    他加快脚程,除去实在想念黎珠外,还有其他原因。

    他的魂魄分出一缕萦绕在黎珠身侧,能知道乌黎珠经历的所有事。

    方秦从乌黎珠和杨绍的对话中得知惊人消息,他没有想到,乌黎珠竟为提升实力,居然要和男子双修。

    昨夜,乌黎珠与这位宗主见面后,他的魂丝莫名消散,是谁动的手脚不言而喻。

    方秦看向乌黎珠懵懂的脸,很想说,黎珠,不要走邪门歪道。

    他的黎珠不需要做任何事,一生都能只躲在哥哥的庇护下,由他来护着,但是他实在太弱,这话没有一点信服力。

    天水宗宗主那样身份尊贵的人,坦然对黎珠表明心迹,就算黎珠是为了修为接受他,在那人的庇护下,黎珠也能安稳一生。

    更何况,宗主那剖心之语,他也听得真切,其中真心不像作假。

    脑中能想通此种种,但心却和剜出血般难受,比那日在天水宗山脚下服丹后难受数倍。

    方秦几欲不能呼吸。

    乌黎珠满眼不舍,方秦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他抬起手摸上乌黎珠的发,“照顾好自己。”

    “好。”

    他和方大哥刚重逢不久,又要分开,乌黎珠十分失落,这份心情一直持续到再次见到师尊。

    谢清漪看他神情,知晓他已见过方秦。

    乌黎珠年岁尚小,还不能很好地接受离别,谢清漪理解,不知该如何安慰。

    “想双修吗?”

    谢清漪问。

    乌黎珠傻眼。

    随即他整个人红透了,快要烧起来,“师尊,我、我昨晚在你房里做了些什么?”

    他脑海里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

    “过来,我帮你回忆。”谢清漪招招手。

    乌黎珠犹豫上前一步,接着紧张地往后退,未退半步,被人拉住。

    一股暖流侵入他的脑海之中,几乎是瞬间,便激起了昨晚的回忆,乌黎珠闷哼一声,浑身瘫软,倒在谢清漪的怀中。

    “先等一下……”乌黎珠语带呜咽,细微疼痛伴随着快感蔓延全身。他不知该怎么办,这反应太陌生了,难以招架。

    谢清漪如他愿停下来,“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乌黎珠面染绯红,低下头不敢看他。

    谢清漪逗弄完,便也放过他,“你若想提升修为,神魂交融不够,你身体中有部分是我的灵力,需得修炼打坐转化。”

    乌黎珠问,“那不是双修吗?”

    “那是神交。”

    乌黎珠只在书上见过神交。

    神交是一方修士与另一方修士灵力互通,互相给予,一般只存在于非常亲密的关系中。

    修为高的可以为修为低的传递灵力,顺利内化这部分灵力,修行便事半功倍。

    双修则是在水乳交融之中运用专门的修行功法,双方行为都有提高,无需自身内化。

    乌黎珠想起他修为进阶的事,“那我的修为……”

    谢清漪为他解答,“我的灵力浮于你体内,此为虚阶,提升境界不假,但不能为你所用。”

    “你于此处打坐,我为你护法。”

    乌黎珠照做,盘腿坐在蒲团上。

    乌黎珠沉入丹田内府,一股汹涌的灵力爆发而来,如同决堤的洪水,他自身的灵力与之相比,似萤火比之皓月。

    谢清漪见乌黎珠双眼紧闭,神色痛苦,拧起眉头,抓起他的手腕查探经脉。

    他的灵力太过凶猛,乌黎珠修为不高,强行内化会受伤。

    “黎珠,不必再试。”

    乌黎珠深陷两股的灵力融合潮流中,听不见谢清漪说话,额头上汗珠大颗大颗往下落。

    谢清漪附身把人抱进怀里,两人面对面而坐,他粘贴乌黎珠的额头,再次神魂相交,动用自身力量,牵引乌黎珠的意识梳理灵力。

    谢清漪修为高,经验丰富,一刻钟之后,压下冲击,灵力交合,化进乌黎珠灵府内。

    乌黎珠软成一滩春水,大口喘息着,额上渗出薄汗,肌肤透着粉色。

    谢清漪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唇边溢出血迹。

    乌黎珠难受得紧,呜咽出声,“师尊……不、不神交了。”

    谢清漪咽下喉咙里的血腥气,用法术把二人清理干净,“你我修为相差太多,不宜神交,抱歉,是我疏忽。”

    “你很想提升修为?”谢清漪拧起的眉在见到乌黎珠此刻神态后舒缓,“明日起,和我一起修炼。”

    乌黎珠摇头,“不想。”

    谢清漪应声,“那便不修炼。”

    乌黎珠心中升起愧疚,师尊自上次大战后身体就不好,这次还因他受伤……

    谢清漪还以为他在害怕,把人揽进怀里,和昨晚一样轻抚他的背,“无事,莫怕。”

    乌黎珠顺势将脸埋起来。

    他忽然觉得,其实不是无动于衷,也不止是利用。

    谢清漪对他好,他亦是有点喜欢师尊的。

    *

    光线不明的山洞中,有一汪池水,水里浮着大量的药材,呈黑绿色。

    这如污水般肮脏古怪的水池里头淹泡着一个人。

    他浑身上下被除池水外的其他东西覆盖,织成了一件黑衣。走近一看,便能发现,这人只有面部完,身上居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小不同的蛊虫。

    一只蛊虫啃咬到人的肌肤里,便会有钻心之痛,无数只蛊虫正在啃噬这名少年,他泡在泉水中面色不变,只是略微苍白。

    所有蛊虫吸饱血之后,慢慢往下爬。薛灵尘身上的“黑衣”窸窸窣窣动作,逐渐退开,露出少年原本的肌肤。

    无数个针眼一般的红点留在薛灵尘偏白的皮肤上扎眼得很,旁边的老者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他的声音苍老、阴森又恐怖。

    “恭喜少主,学有所成。”

    薛灵尘缓缓从水中起身,他脚踩在最大的那只蛊虫上,碾成一滩。他穿上中衣,嘴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还是师父教得好。”

    “要不是师父,我怎么能有今日?”

    薛灵尘动作随意,慢慢系好腰带。那话语不见尊重,尽是威慑,能令人从脊髓骨中冒出寒意。

    老者笑道,“少主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没变。”

    “你错了,师父。”眉眼昳丽的少年神色淡淡,“是人总会变。”

    “哦?”老者缓缓道,“也是,少主已然长大,都知情爱为何物了。”

    薛灵尘穿外衣的动作顿住。

    “如果我说是,师父又当如何?”

    “不如何。”老者依旧笑眯眯。

    蛊王在魔界是单独一方势力,从不参与魔界大小事宜,他能通过特殊手段看到薛灵尘心有所属,并不代表他要掺和这父子俩的事。

    “如此说来,还要多谢师父替我保密。”

    薛灵尘穿戴完毕,扫他一眼,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听不出半分感激。

    蛊王早已习惯他的不尊敬,叹息一声,“养了这么多年,最难养的虫也该养熟了。”

    “你真比我的虫难养。”

    薛灵尘冷笑。

    大步走出蛊王练蛊之地。

    黑袍魔修单膝下跪,额头冒汗,“少主,此事我并不知……”

    薛灵尘面色阴郁,隔空掐住他的脖子,“这点事都瞒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十天前,薛灵尘因为乌黎珠,魔界派来交接情报的使者杀了。

    梦魔之死不是小事,魔尊派人来找薛灵尘,让他会魔界一趟。

    薛灵尘以家中有丧事去处理为由和带队师兄告假,当时历练已经结束,师兄表示理解,同意放行。

    薛灵尘回魔界之后,他名义上的爹传他问话,他随便扯了个不尊少主的藉口,魔尊没多说什么,说他心性不成熟,让他回到师父那里接受教导。

    教导便是变相的惩罚。

    蛊王的手段来来回回就这么几种,薛灵尘从小受到大,身体习惯,但心中不满却是怎么都无法填平。

    前些日子与那人的联系断了。

    薛灵尘脸色阴郁,心想,该把计画提前了。

    这些人都得死。

    唯有成为魔界至主,才不会任人摆布。

    *

    距离上次神交失败之后,过去好几天。

    宗主这些日子在闭关养伤,乌黎珠也在望雪峰休息,鲜少下山。

    他试过努力去练习法术。

    但是根本做不到!

    练个两招就想偷懒耍滑,多练两天就浑身酸痛。

    乌咸鱼躺在床上打滚,他不想起床练剑,叹了口气,心想,还是去看看师尊吧。

    他这些天已经想通了,靠他自己是不行的,果然还是要借助双修这种外部力量。

    不过这件事还是得先问问师尊的意见。

    乌黎珠上次问过,谢清漪以他尚且年幼拒绝了,可见不是不想,而是有所顾虑。

    凡人像他这么大,早就儿子都有了,乌黎珠比起谢清漪来说,是小很多岁,可也到能做那事的年纪。

    乌黎珠胡思乱想一路,发现师尊闭关的禁制已经消失。

    他十分高兴,急忙跑起来,在廊上发出声音,屋内的谢清漪听见急躁的步伐,勾起唇角。

    乌黎珠一阵风一样跑进房间,就见谢清漪正襟危坐,脚边有个蒲团,乌黎珠凑过去,跪坐好将头放在人膝盖上。

    “师尊的身体好些了吗?”

    “嗯。”谢清漪回应他,抬手拨了拨他的发,乌黎珠趴在他膝盖上十分乖巧。

    “有事来求师尊?”谢清漪静看他撒娇,喝口灵茶放下茶盏。

    乌黎珠被识破,摸了摸鼻子,“师尊,我还是想和你双修。”

    “不怕了?”谢清漪挑眉。

    乌黎珠也想起之前他临阵脱逃求饶的事,不自在地低下头,蹭在雪一样的衣物中,小小声道,“这次不会跑了。”

    谢清漪两根手指托起乌黎珠的下颔,令他正视,“为何急于提升修为。”

    乌黎珠语气低落,“师尊不是知道吗?”

    谢清漪瞭然,这孩子是怕那预言。

    预言所说,十之八九为真,剩下一二是逆天命,修仙一事本就逆命,自古以来,推翻预言的豪杰也有几个。

    有时恰巧是一丝变动,影响全局。

    谢清漪摩挲着茶盏,思索片刻,“也好。”

    乌黎珠眼睛一亮,他抓住下颔处的两根手指,十分雀跃,“师尊同意了?”

    谢清漪也笑,“嗯。”

    他抽回手指,摸着乌黎珠的发,意味不明道,“别哭。”

    乌黎珠听懂了,后知后觉二人之间要发生什么,他膝行着后退半步,复而又往前,声音微不可察,“师尊轻点不就好了。”

    谢清漪听见了,只是一笑。

    乌黎珠在望雪峰呆许久,谢清漪的笑容越来越常见,他觉得师尊也不像外人说的那样。

    第一次见他时,给乌黎珠的印象也是冷冰冰的,长时间相处才知,谢清漪一向都是面冷心热之人。

    也是,若是当真冷心冷情,又怎么能肩负这守护世间苍生的使命?

    望雪峰今夜下了雨,空中弥漫着雾气,泛着些微凉意,乌黎珠穿过长廊,来找谢清漪。

    乌黎珠衣裳单薄,法力护体驱散寒凉,手推开门,谢清漪正在打坐,他抬眸见到乌黎珠的衣着,皱了皱眉。

    “外头风大,当心寒露。”一件宽大的衣袍从屏风那径直飞到乌黎珠身上,盖在他的肩头。

    “过来。”谢清漪唤人去到床上。

    乌黎珠咽了咽口水。

    “功法可背会了?”

    乌黎珠点头,功法不难记,难的是在修炼过程中凝心静神,他心中忐忑,踟蹰着不敢上前。

    谢清漪心中好笑,是他百般勾人,这会又不敢,他不说,耐着性子等这孩子。

    谢清漪给他反悔的机会。

    乌黎珠下定决心,直直倒在床榻之上,他紧闭双眼,身躯僵硬,颇有种引颈就戮的气势。

    谢清漪拍了拍他白皙的小脸,“起来。”

    乌黎珠红了耳根,慢吞吞翻过身。

    床上全是谢清漪独有的味道,好似躺在云间,触碰未落地的干净的雪,乌黎珠渐渐放松,他麻痹自己,没事,这种事是你情我愿,他修为低还不吃亏。

    谢清漪拍了拍他的后面,“太低了。”

    手掌打在饱满的肌肤处,隔着薄薄的意料,掌间的温度要顺着那直入骨髓。

    乌黎珠听话照做。

    他强忍不适。

    谢清漪不动声色,对他的身体有个大概了解。

    乌黎珠又哭。

    谢清漪疼他,按揉手掌。

    乌黎珠再怎么哭,谢清漪都不肯放过他。

    他已经给过这孩子两次机会,乌黎珠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事不过三,谢清漪牢牢摁住人的腰。

    乌黎珠被谢清漪牢牢抱在怀里,顺着脸侧,鼻子,耳朵,唇侧,都吻个遍。

    谢清漪的动作很轻,落下的吻似羽毛,乌黎珠有点痒,他的注意力全在其他地方,只是求着人,顾不上师尊这带着浓烈安抚意味的动作。

    乌黎珠哭得太厉害,谢清漪把人翻过来,吻去他的眼泪,在他耳边说记得功法。

    疼痛与快感交织,乌黎珠几乎失神,听到这指令,才勉强恢复一丝神智,哆哆嗦嗦地调动灵力。

    乌黎珠一边修炼一边克制地小声哭,这功练的断断续续,谢清漪全程配合他,人清醒了点就跟他一起运功,不清醒就停下。

    到最后,乌黎珠的眼泪都要把一整个枕头哭湿了,他眼睛红红的,看得人不由心疼,谢清漪怜惜他初次,修炼一次就放过了他。

    乌黎珠捂着肚子,还有些迷茫,身躯缩起来。

    谢清漪摸了摸他的发,用帕子给他擦身体,乌黎珠带着哭腔说不要,推拒着他的手。

    谢清漪垂眸看他,把人打横抱起,带向屋子后头的池子。

    温水之中,乌黎珠清醒了点,眼睛还红红肿肿的,看着可爱的紧,谢清漪亲了亲他的眼睫。

    乌黎珠声音瘖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可以用法术清理……”

    “不用。”谢清漪又低头吻他,“这样干净些。”

    仔细清理过后,谢清漪涂了药,乌黎珠的痛感散去,困意来袭,刚粘贴床褥就进入梦乡,睡得香甜。

    谢清漪在床侧坐了很久。

    他俯下身,撩开乌黎珠的发丝,在额上落下一吻。

    望雪峰这场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从星星点点变成了倾盆大雨。屋檐上的雨珠一颗颗往下滚落,穿成串晶莹剔透的珠线。

    谢渊泽静静站在廊下,背对着门,目光落在潮湿的泥土地上。

    雨水不断在泥土中冲刷,那些泥溅起,形成一汪汪小水滩。

    水坑泛起圈圈涟漪,搅动着谢渊泽的心。

    谢渊泽的耳畔,除了这雨点落地的声音,还有黏腻的喘息声,撒娇般的求饶声,混杂在一起。

    他所站的地方在屋檐往下的边界处,衣服下摆湿了一片,潮气在他眼睫结成雾。

    谢渊泽低下头看着手掌心,那是他为了静心割出的一道血迹。

    一点也不痛。

    耳边的声音如同世间最锋利的器具,每传一声,落下一刀,他站在这自虐般淩迟自身。

    为何师尊要让他离开天水宗?为何师尊以不得因情爱耽误修行为由让他静心?为何师尊唯独在这件事上对他如此严苛?

    谢渊泽于此处听雨,知晓了他这些天里没能想明白的答案。

    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可笑他把这教导当真。

    谢渊泽并未停留太久,手上的血痕缓缓愈合,不再往下滴血,雨水将血冲刷,最后一丝血腥气散开时,他离开了此地。

    屋内的谢清漪知道人走了,放缓动作,乌黎珠的哭声小些,还喘着气。

    谢清漪亲了亲他的脸颊,“我慢些。”

    乌黎珠脑子乱成一团雾,只知道凭本能重新运起功法,眼里盈着泪水,哼哼唧唧叫着。

    谢渊泽和乌黎珠分别后,追寻那鬼修踪迹两日,抓住了人,那鬼修什么也不肯交代,竟是自爆魂飞魄散。

    谢渊泽无法,只好回宗门覆命,禀报此事。

    他此去一趟,原是为静心,再见过乌黎珠之后,情感决堤到一发不可收拾。

    谢渊泽不时翻那画本,翻起出褶皱,心中的缺口非但没有填平反而放大,怎么也填不满。

    他此次回来就是想请教师尊这件事,未曾想撞见这一幕。

    若是谢清漪想,他能设结界将居处围得密不透风,但他没有,这本身就能说明问题。

    师尊在警告他。

    可这凭什么?

    谢渊泽于夜色之中疾行,灯笼挂檐下发著微光,他半边脸藏匿于阴影之中。

    谢清漪,天水宗宗主,自谢渊泽幼时起就待他极为严苛,凡事以最高的标准要求他,不肯他出一丝差错。

    谢渊泽不得不承认,谢清漪比他要求自己的做得更好,无可指摘,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未怨过他,只敬他。

    可如今,这又算什么?

    *

    乌黎珠翌日醒来,腰酸软得厉害,他嘶着声起来,手摸到一具温热的身体。

    他正躺在人怀里。

    谢清漪一只手臂圈在他背上,一手护着他的腰,察觉他醒来,大手从背部往上,顺着他的发,“疼么?”

    乌黎珠摇头,碰到什么地方,他小脸白了一瞬,连忙点头。

    谢清漪笑着把人拖到身上,亲了口他的脸颊,乌黎珠睡得茫然,尚未反应过来。

    “我看看。”谢清漪说罢,去拉他单薄中衣的下摆,乌黎珠躲着不让,可哪里是他的对手,被束缚两条着手,看了个遍。

    皮肤上多处指印,略微红肿,没有受伤。

    乌黎珠的手被放开,他也不急着去拉衣服,只是遮住眼睛。

    算了,昨夜都看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这样安慰自己,心情好多了。

    乌黎珠的修为进阶不少,这下是真的突破了瓶颈,哪怕是昨夜那样时有时无的修炼,都能到这个地步,本来还有点惧怕的他又可耻地心动了。

    再者说,他虽然哭的厉害,但仔细一想,还真不疼……

    乌黎珠有点心虚,是快感太过了,他招架不住,却在床上都要把眼泪流干了,师尊事后还把他抱着好一阵哄。

    谢清漪为他上完药,帮乌黎珠穿好衣服,“黎珠,桌上的食盒中有你爱吃的糕点,我晚些回来。”

    师尊似乎很喜欢亲他的脸和摸他的脑袋,走之前又把他揉了一顿,乌黎珠趴在被子里,用手给耳朵降温。

    这感觉比他想像的要好很多。

    乌黎珠唏嘘,要是没有天星阁预言,和师尊喜结连理真是不错的选择。

    至少他后半生衣食无忧且可以安心躺平。

    乌黎珠伸了个懒腰,起床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阳光正好,乌黎珠舒适地眯起眼睛,骨头缝里也懒洋洋,却在余光中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乍然愣住,“师兄?”

    谢渊泽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你回来了,那鬼修的事怎么样?”乌黎珠还惦记那把方大哥搞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谢渊泽语气平静,“死了。”

    “死了也好,他罪有应得。”

    “那师兄你这次回来,之后还出去吗?”乌黎珠边说话边把人往屋里带。

    “不出去。”

    谢渊泽今早去记事堂接任务,却被轮值弟子告知,宗主已撤去他的令牌。

    他的外出历练结束了。

    “那是找我有事?”乌黎珠请人坐下,给他倒一杯茶。

    谢渊泽平铺直叙,“你是否会与师尊结为道侣?”

    “咳咳咳!”乌黎珠刚抿了口前些日子买回来的上好灵茶,听到这话差点把茶水吐出来。

    “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听到了。”

    谢渊泽眼眸深邃,补充:“昨晚。”

    乌黎珠羞赧到几欲钻到地下,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支支吾吾半天,“不会结为道侣……”

    “是吗?”谢渊泽低头抿茶,“我以为师尊对你来说很特别。”

    乌黎珠对这话摸不着头脑,“特别什么?”

    “你答应了师尊,没答应我。”

    乌黎珠想好半天,才想起来之前秘境二人阴差阳错差点出事,谢渊泽说要对他负责,和他结为道侣。

    双修乃互惠互利,道侣是终身大事,乌黎珠能同意前者,后者当然是直接拒绝。

    哪怕是与他双修过的谢清漪,现下和他说这句话,乌黎珠也是会拒绝的。

    “我不是因为讨厌你才拒绝的。”乌黎珠连忙解释,“道侣一事应当慎重考虑,我不想让你为心中愧疚而草率决定。”

    “你与师尊的事,便不叫草率?”

    乌黎珠怔愣。

    谢渊泽刚出口便后悔,他抿了抿唇,偏过头去,“抱歉,是我失言。”

    乌黎珠不知该如何解释,手无措地摸着茶盏,“这件事我和师尊都有分寸,我知道师兄很难接受,但是等时机到了,我自会离开。”

    无论是他身死,还是师尊情劫堪破,到时候他们的关系都会结束。

    “这算什么?”

    乌黎珠抬头看他。

    谢渊泽的神情很陌生,乌黎珠初见他时,只觉他像一缕云烟,什么也不在意,可现在那双山岚般的眸子直视着自己,里头的云雾凝结,几欲成墨海,将他吞噬。

    乌黎珠心惊不已。

    “你……难道?”

    谢渊泽道,“师尊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你疯了?”

    乌黎珠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顺势倒塌,他向后退一步,差点摔下去,被柔和的风托住身体。

    谢渊泽声音更加平静,“我是师尊的一部分,既然师尊可以,那我为什么不行?”

    第25章

    乌黎珠愣半晌,“这,这是什么意思?”

    谢渊泽看他,“原来师尊没告诉你这件事。”

    乌黎珠回想谢清漪和他说过的话,遂无比震惊,等等,原来师尊说的召回了一缕神魂是谢渊泽?!

    就算是这样,也不行啊。

    “可,可是你们对我来说是两个人。”乌黎珠结结巴巴,“你是师尊的神魂之一,可你也是宗门圣子。”

    “你在我眼里和师尊不同。”

    “所以,是我就不行,是师尊就行。”

    “不是!”乌黎珠和他解释不清。

    “我只是想要答案。”谢渊泽垂下眼眸,手在身侧握紧。

    他的神色无比受伤,乌黎珠作为旁观者,都能感受到委屈嫉妒和悲戚,更别提谢渊泽本人是什么心情。

    可这也太奇怪了。

    本来被别人听到这件事,乌黎珠就觉得够羞耻了,结果听到的那个人还来自荐枕席,这都算什么事?

    “总之,不是因为我喜欢师尊,不喜欢你。”乌黎珠还是犹豫着告诉谢渊泽真相,“师尊是我选择的双修伴侣,除了他之外,我暂时不想和其他人试。”

    “为何?”谢渊泽不依不饶。

    还能为什么?

    他怎么能同时和两个人,别的不说,乌黎珠心里那关就过不去。

    “就是不行。”

    乌黎珠没有回应谢渊泽。

    他以你大概需要静静的藉口请走他。

    谢渊泽对这件事无比固执,不肯离去,一声不吭看着他。

    乌黎珠觉得自己像负心汉。

    这感觉来得完全没有道理。

    他又不欠谢渊泽什么,何况上次秘境,谢渊泽先对他那样,吃亏的人还没说话呢,怎么就成他的错了?

    乌黎珠不理他,先一步离开,将谢渊泽一个人丢在院子里。

    乌黎珠推门进去的时候还能感受到背后强烈的注视视线,直到进门后才消失。

    尽管毫无依据,乌黎珠还是猜测,谢渊泽一直在他院子里站了许久。

    谢渊泽也确实如此,直到日暮时分才回去。

    乌黎珠坐立不安,品了品谢渊泽话语中的意思,再结合师尊所说,大致知道几分缘由。

    这下再仔细斟酌,二人眉眼有些相似,乌黎珠略微苦恼,谢渊泽应当也是被师尊的情劫影响了心绪罢。

    所以才对他这么执着。

    若是师尊一人,他尚且能说互惠互利,再加上圣子,两个人他该怎么处理?

    这就是预言所说的爱乱纠缠么?

    乌黎珠烦的抓了抓头发,在床上翻来覆去,沉沉叹口气,这会外面的夕阳已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天气转阴,外头刮起大风。

    他心绪不宁。

    乌黎珠找出灵宠珠,朝里唤了声,“夺青,还在睡吗?”

    自从上次离开云溪山谷回来,夺青一直状态不佳,乌黎珠请师尊帮忙看过,谢清漪说凤凰魂魄的残缺受神秘力量指引,正缓慢复原。

    这是件好事,复原定是耗心力的,所以夺青才会这么困。

    夺青打了哈欠,问他,“什么事啊?”

    乌黎珠:“我想了想,好像从没问过你和师尊有什么仇怨。”

    夺青听到这个就不困了,他扒拉着边缘爬起来,抖抖叶子,“你那师尊不是好人!他把我困在天水宗,镇压此地,夺我自由,有朝一日我定取他项上人头!”

    乌黎珠:“……可是前些天你不是跟着我去了云溪山谷吗?那怎么能叫他把你困在天水宗?”

    若说夺取自由,被迫成为他的灵宠,现在是乌黎珠毁了夺青的自由才对。

    乌黎珠不敢说,怕夺青和他打起来。

    夺青虽为凤凰古魂,但如今实力大跌,又和修为不高的自己绑定,更是战力低下。

    乌黎珠怀疑谢清漪根本不是想让夺青保护他,而是把这么个小玩意儿送给他玩的。

    夺青呆了呆,叶子挠挠花朵脑袋,“也是,但是我一想到他我就有一股无名火,肯定是因为我失忆了,他之前绝对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乌黎珠无奈,“好吧,你先好好休息。”

    他拎着它的叶子把他到床上,盖好被子,一朵小花躺在床褥中睡得香甜。

    夜晚的时候,乌黎珠再去找师尊双修,晚风寒凉,细细密密的雨丝落下,空气中尽是潮气。

    谢清漪一手执书抬眼,乌黎珠穿上了外衫,他神情缓和。

    “可是有心事?”

    乌黎珠一惊,“师尊你有读心术?”

    谢清漪不由好笑,等他走近,把人拉过来,抱在自己身上。

    乌黎珠猝不及防坐在宗主的大腿上,两人姿势太亲密,他想退开,又觉得什么都做了,索性不安地维持这个姿势没动。

    乌黎珠眼睫颤得厉害,低头看向师尊,给谢清漪两肩的衣物抓出了褶皱。

    谢清漪感觉出他的紧张,手掌在人的腰间轻拍,慢慢安抚,放缓语气,“什么事?”

    乌黎珠犹豫,到底没把下午的事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谢清漪没继续问,今日午时之后情绪波动极大,乌黎珠又如此不安,必然和谢渊泽有关。

    谢清漪直接于脑海中探查某段记忆,知晓他们发生的一切。

    宗主面色不变,没说什么,暗传一道调令给谢渊泽,让他过来。

    “双修么?”谢清漪抚了抚乌黎珠的背,温和问道。

    乌黎珠抿唇,耳尖发红,点点头。

    谢清漪听见回应轻笑,吻上乌黎珠的嘴角,把他按在自己怀里。

    “唔!”

    乌黎珠没料到师尊这样亲他,往常都是哄小孩似的,这吻又强势又激烈,似要掠夺他的所有,乌黎珠舌头躲闪,挣扎着推开,拉扯间差一点掉下去。

    谢清漪托着他的腿,放过他,给他喘息的机会,乌黎珠仓促地吞着涎液,眼里泛起雾气,脸颊微红。

    他就这样懵懂地看着人,不知更会引得人想欺负。

    “师尊,你怎么突然……”乌黎珠抬手,擦了擦嫣红的嘴唇,眼神控诉。

    就在刚才,他想起了薛灵尘那次发疯般的亲吻,几乎是同等激烈。

    偏偏这人是师尊,乌黎珠心情复杂。

    谢清漪眼神温和,亲他要哭似的眼角,抱着人往床边走。

    乌黎珠被放倒在床榻上,丝绸般的墨发散落,谢清漪倾身吻他,把乌黎珠的话语都堵了下去。

    谢清漪面色如平常一般,眼神里的危险隐藏得很好,乌黎珠没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乌黎珠被抱起来的时候,腿软得坐不住,全靠师尊放腰上的手臂支撑。

    这次的前戏格外漫长,乌黎珠全身被咬了遍,他哭着说师尊可以了,不用再……

    谢清漪听他的话,却做的格外磨人,不像初次般激烈,乌黎珠不上不下,被慢吞吞折腾,恨不得师尊能给他个痛快。

    他又不好意思,只能不停哼着难受,用一双泪眼看着谢清漪。

    谢清漪呼吸一滞,满足他的需求。

    乌黎珠掐在被缛上的手收紧,抓出褶皱,他本能想逃离,往外爬,一只手臂探出帐子时,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抱着腰捞回来。

    乌黎珠哭得更大声。

    他脖间红色的平安福跟着晃荡,尤为扎眼,显得锁骨处皮肤白且诱人,谢清漪夹起那平安福,咬着耳朵问他哪来的。

    乌黎珠哪里敢说实话。

    “山、山脚下买、买的……”

    声音格外哑。

    谢清漪把平安福放下,乌黎珠松了口气,下一刻他又提起来。

    他哭着叫师尊,甚至大逆不道喊谢清漪,宗主听到这话反而轻笑,附身亲他额头,“我在。”

    谢渊泽按照师尊的意思,跪在地上,被迫听着里边的声音。

    他的手背青筋暴起。

    不知听了多久,谢渊泽的耳朵被雨水重刷,那些声音变得模糊,逐渐消失。

    里头的动作停住了。

    谢清漪哄人睡着之后,披着衣服出来,看着跪在地上的谢渊泽。

    师徒二人遥遥相对。

    一人站在廊下,一人跪于雨中。

    谢清漪知道自己在失控。

    多年前与魔尊大战后,世人皆以为他是受重伤而修为下跌。

    谢清漪清楚知道,魔尊使了不入流手段,虽未伤到他,却令他生出了心魔。

    修为下跌是为了压制,每日打坐亦是要静心。

    乌黎珠的出现打破了平衡。

    心魔引再次出现,谢清漪的占有欲极到了极为可怕的地步,处于失控的边缘,哪怕是自己的分魂,他也见不得一丝染指。

    他将乌黎珠当成所有物,恨不得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他,让他只能依靠自己才好。

    谢清漪放纵他的失控。

    “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渊泽知道师尊问什么,扯了扯嘴角,回答道:“十二岁那年,淩薇师叔与你说话时,我偷听到了。”

    谢清漪抬起他的脸。

    这是由神魂分出来的,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谢清漪收不回这缕魂魄。

    谢渊泽与他在不同环境长大,性格亦有差别。

    谢清漪静静打量他。

    师徒之间互相对视,不发一言,他们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良久,谢清漪放开手,关上门,没让谢渊泽起来。

    谢渊泽双眼看向灰蒙蒙的天,他隐在夜色之中,冰凉的雨水打在面上。

    地上的泥土弄脏了膝盖处的衣物,那一块地方脏污,往上几寸全是泥点。

    谢渊泽淋了一夜的雨。

    第26章

    清晨时,雨停了,白雾弥漫,潮湿的风微凉,谢渊泽还跪在地上。

    房门大开,谢清漪穿戴齐整,冷眼看还呆在这的谢渊泽,薄唇轻启,命令道:“回去。”

    “是,师尊。”谢渊泽缓缓起身,双膝因跪了一夜失去知觉,似乎是支撑不住,又跪回去。

    谢清漪看他动作,不理会他,离开此地。

    谢渊泽垂着头跪在地上,神色不明,他的神识感知到师尊的身影彻底消失,始终不曾抬头。

    这是他第二次没有听谢清漪的命令行事。

    上次他后悔了,这一次他不悔。

    这扇门再次被打开时是晌午,乌黎珠出现在谢渊泽的视线中,白皙的脖颈处都是于红的吻痕。

    乌黎珠面色红润,眼尾泛红,一副餍足的懒洋洋姿态。

    他一推开门看见个人正跪着面对自己,双眼瞪得溜圆。

    怎么回事?

    谢渊泽的发早就被烈阳烘干,身上未清理的泥土昭示着昨夜的狼狈,乌黎珠不明所以,却连忙上前扶起他,不解问道,“师兄,你怎么会跪在这里?”

    乌黎珠的声音瘖哑,显然是昨夜哭得嗓子受不住,才成这模样。

    谢渊泽云雾般的眼眸转向他,乌黎珠对上那视线,忽然觉得里头好像多掺了带着泥土的雨水,不那么纯粹了。

    那双眼睛本来如山岚一样,好看得紧。

    “师尊让我跪在这。”

    他的声音低沉,比乌黎珠更哑几分。

    乌黎珠说不出话。

    犯什么错?什么时候开始跪?乌黎珠不敢深想。

    乌黎珠弯腰,谢渊泽抬头,他这个角度,能看见乌黎珠的领口,暧昧过的痕迹遮也遮不住,像是人刻意宣誓主权。胸口那块也不知是昨夜如何了,立在衣物中。

    谢渊泽的视线在那凸起处扫过,紧攥的手掌渗出鲜血。

    “不管怎么样,师兄先起吧。”乌黎珠好生劝慰,“若是师尊怪罪,推给我就是。”

    谢渊泽唇色发白。

    乌黎珠这话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注意过的有恃无恐,这人潜意识里知道谢清漪不会对他怎么样,所以能公然违抗宗主的命令,先斩后奏。

    这是谢清漪给他的权利。

    师尊就是这种人,想要什么,从来都润物无声,什么都会得到。

    谢渊泽在乌黎珠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因怒火烧得瘖哑的嗓子出声,“你同师尊说……”

    乌黎珠急忙出口,“我没有!”

    谢渊泽看他,指出这话,“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乌黎珠噎了一瞬。

    他真没有!

    真是有口难言。

    不知道师尊是用何种手段知晓这事的,乌黎珠见谢渊泽摇摇欲坠,将人的手臂搭肩膀上揽紧些,好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猜的,我没有说过你的事。”

    谢渊泽轻笑,“说了又怎么样?”

    乌黎珠心想,这人怕不是气疯了。

    “我会和师尊说说,他没必要这样。”乌黎珠心里也觉得谢清漪的惩罚过分了,不过是一句告白,就算听到,那也不至于这么折辱人。

    更何况他们俩不是同一个人吗?

    这算什么?我虐我自己?

    “你说什么都可以。”谢渊泽忽然把头埋在乌黎珠的肩上,浑身大半的重量压倒,把他当成仅有的支撑。

    “就算你喜欢师尊,就算你告诉师尊。”

    乌黎珠怔住。

    这话太亲密,乌黎珠转过头看谢渊泽的脸,二人靠得很近,他还是一贯的清冷矜贵,令人怀疑那话是否从他口中说出。

    乌黎珠把人送回他的住所,心里一直不平静。

    谢渊泽比他想像的还要坚持。

    乌黎珠摇摇脑袋,不去想这事。

    他原本是要回自己房间,现下改变主意,步伐一转,又回到谢清漪的住处。

    乌黎珠猜师尊应该快处理事务回来,正好同他说件事,等到晚上二人又要双修,他昨日便被直接堵住嘴,什么都给忘了。

    他坐在谢清漪的床榻之上,深感无聊。

    师尊的住处很简单,摆设也同望雪峰的客间,任何多余的东西。

    乌黎珠转了一圈,在衣柜里摸出个暗格,他发现了几瓶丹药,和一颗七彩色泽的珠子。

    “?!”

    乌黎珠对天发誓,他只是想看看师尊是不是只有白色的衣服,不曾想还能找到这种东西。

    这毕竟是师尊的隐私,乌黎珠犹豫一瞬,摸了摸刚刚误触到的地方,想把暗格收回去。

    他白玉般的指尖刚碰到七彩珠,巨大的光芒闪现,乌黎珠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吸力,来不及躲避,瞬息之间消失于原地。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那珠子竟是一个小秘境。

    乌黎珠四处张望,身在一处湖畔,此处环境清幽,微风徐徐,无半点危险,他却慌了神。

    “夺青?你在吗?”乌黎珠从储物袋中掏出那颗装着灵宠的珠子,召唤不出来,脑海中的契约还在,却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阻拦。

    眼见灵宠用不上,乌黎珠着急地把储物袋里的东西都往外拿,期盼有派得上用场的法宝。

    往日方大哥和师尊送他许多,这里头大概有能用上的。

    在这翻找时,忽地掉出一块通体白色,纹路别致,一看就质地上乘的玉佩。

    乌黎珠“咦”了一声,捡起那块玉,想半天才脑海中调出一段记忆。

    “且慢,此物予你。”

    “若你需要帮助,随时用此物唤我,我可以满足你任意要求。”

    乌黎珠握紧玉佩,没有把它放回去,继续找其他能用的东西。

    他也是现在才发现,原来他这里头这么多外面求也求不到的东西,方秦和谢清漪随便就送给他这个不学无术的人,都不觉得暴殄天物。

    这些东西多在防御和保命,可不能出秘境。

    乌黎珠欲哭无泪,他越来越急,身体燥热。

    这处秘境不知是什么用处,乌黎珠热得厉害,倒腾半天额上出细汗,他脱去外衫还觉不够。

    乌黎珠的身上泛细细密密的痒意,眼前眩晕,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在大片的草野里蜷缩着身体,不知如何是好。

    好、好像怎么都不对。

    乌黎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快急哭了,咬牙捏着那块玉佩,喊了句,“谢渊泽……”

    声音气若游丝,微不可察。

    玉佩发出一阵强烈的嗡鸣,玉身四分五裂,乌黎珠眼睛湿漉漉的,模糊一片,他松开了那堆碎片。

    就在此刻,谢渊泽凭空出现在此地。

    谢渊泽原在静心打坐,摒除恶欲和贪念,忽然身体受到强烈的召唤。

    他只给过乌黎珠那块某秘境偶然得到的灵身玉佩。

    谢渊泽看着这样的乌黎珠忙蹲下身,探查他的情况。

    乌黎珠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脸颊上好几道泪痕,委屈到可怜。

    谢渊泽抱起他,动作不熟练地轻轻安抚,一手动用灵力顺进他的经脉。

    乌黎珠穿衣不端正,身上只松散套了一件轻薄的丝质中衣,方才在地上难受地乱滚,衣襟口敞开,谢渊泽如愿以偿看到了他想像中的东西。

    乌黎珠神志不清,面色潮红,此刻窝在谢渊泽怀中低声哭泣,谢渊泽莫名想起昨晚不断的呻。吟声,深受勾引。

    “这秘境中有情毒。”谢渊泽嗓音瘖哑。

    “给我些时间。”

    他默念好几句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放开了乌黎珠。

    乌黎珠拉住他的袖子,害怕被丢下,埋在他的肩膀不肯退步,小狗一样拱着谢渊泽的胸膛。

    “别、别走。”他快要支撑不住,抓这水中浮木抓得很紧。

    谢渊泽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同样受秘境影响,心中欲念再也压不住,在乌黎珠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乌黎珠满眼都是泪,他眼前一会是强吻他的薛灵尘,一会是和他双修温柔哄他的师尊,耳边的嗓音清冷熟悉,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胡乱点头,攥着人的袖子,哭求道,“师、师尊……”

    谢渊泽的眼神很暗,“我是你师兄。”

    乌黎珠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浑身燥热难耐,理智仅剩一丝,他迷茫着消化那句话,同时因为身体太热,将衣襟解开。

    谢渊泽垂眼去看,乌黎珠怀里有未吃完的石榴,那里有石榴剥开的石榴粒。

    他这么想着,也俯下身。

    谢渊泽非常好说话,乌黎珠说什么就做什么,全顾着他的意见来,两人都舒服后,乌黎珠满足地哼哼,蜷缩着身体,将脸埋在谢渊泽的胸膛上,陷入梦乡。

    谢渊泽抱着人,看他熟睡,帮他清理身体,清理的时候用灵力调来许多水,湿漉的水顺着指缝流出,他再往上,接下更多。

    他垂眼看着那些水,思绪纷繁。

    有些痕迹却怎么也擦不掉,如师尊打上的烙印那般,他吃醋,将那些都一一覆盖,还在没有过的地方弄上许多。

    师尊会发现,无论是看他的记忆,还是看到这些,谢渊泽不害怕,甚至生出隐秘的报复快感。

    他将乌黎珠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在乌黎珠发旋处轻轻一吻,把人放在地上。

    小秘境中都有阵法,解开阵法便能回归现实。

    还有一种方法,秘境的主人,动动念头就能出去。

    在乌黎珠闯进这个秘境那一刻,谢清漪就能感受到。

    谢渊泽知道,师尊在外面等着他们。

    他做了这件事,就决定承担之后的后果。

    当他抱着乌黎珠出人造秘境时,谢清漪面无表情坐在床边,向来清冷的人,此时更如山峰之雪,无法靠近,冻人千尺。

    谢渊泽从没见过谢清漪这样震怒,化神期的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巨大的力量,硬生生让他叩拜在地。

    他的额头抵在冰冷的白玉地砖上,手指掐紧掌心。

    第27章

    谢清漪本在天水宗与诸位长老议事,上次奸细一事并未彻底解决,综合长老们发现的线索和吐天象的预言,这事远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

    魔族在搞大动作,这件事只有天水宗高层的内部人士知道,传出外面必然引起仙界动乱,诸长老心事重重。

    谢清漪静静听着莜怀的复述,忽地面色一变,眼眸转沉,抬手制止对方。

    莜怀顿时噤声,额间渗出汗,不明白他又说错什么,“宗主,您的意见是……”

    谢清漪知道乌黎珠碰了那颗七彩的珠子。

    若是别的东西,乌黎珠喜欢,别说碰,谢清漪自会送他,但那颗珠子是合欢珠。

    自从乌黎珠说想要双修提升功法,他就在暗中做准备。

    向合欢宗宗主卖个人情讨来此物。

    说是在秘境中“修炼”事半功倍,还有一些辅助的作用,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谢清漪没想那么早给乌黎珠用,正如他所说,乌黎珠还小,不懂一些是非。

    他这个做师尊的本该好好教导,却控制不住行为,看着乌黎珠走向歧途,只是默不作声接受,占尽便宜。

    乌黎珠对于双修接受良好,谢清漪便把合欢珠封藏,他们之间用不上这颗珠子。

    谢清漪把合欢珠藏起来,却没想到乌黎珠去他的衣柜翻到此物。

    “稍后再议。”

    天水宗众人见宗主冷着一张脸瞬间消失,面面相觑。

    哪怕宗主运筹帷幄,也不会料到,这颗珠子会给谢渊泽机会。

    他怕乌黎珠害怕,受秘境作用难受,提前赶回来,却撞见他的两个徒弟在做那种事。

    这一幕正落入谢清漪的眼中——乌黎珠用玉佩召唤了谢渊泽,谢渊泽进去后俯下身含住红梅。

    何其荒谬!

    谢清漪捏着长鞭,合欢珠之事一旦被打断,轻则重伤,恶会身死,他想到无辜的乌黎珠尚存理智,终是没闯进秘境,等二人解开秘境中的情毒。

    胸腔中的怒意横冲,魔气滋生,搅得他识海每一处都在叫嚣,连呼吸都疼得撕心裂肺。

    谢渊泽是他,像他,天水宗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这么认为,可谢清漪本人从不觉得他是他。

    从他的魂魄中分出来,他就有自己的思想,谢清漪第一次意识到,他掌控不住这个徒弟。

    谢清漪尽量平复心绪,握紧手中长鞭,手背的青筋根根分明,几欲从骨头缝中跳出。

    他坐在床边,正对抱着乌黎珠的谢渊泽,师徒二人对视,表情如平常般冷肃。

    乌黎珠衣裳不整,脸颊绯红,蜷缩着身体,谢清漪每日早晨都能见到这幅场景,如今却被另一个男子窥见。

    他运用灵力抢过人,将熟睡的乌黎珠搂在怀中,对谢渊泽施加极强的威压,恨不得将人的脊椎一一碾碎。

    他抚摸着乌黎珠的发,好像这样就能忘记那些事,重新完完全全占有这个人,从这找到慰藉。

    氛围如昨晚的雨夜。

    这对师徒一句话都没说。

    神情却比昨夜更冰冷。

    乌黎珠有什么错呢?

    他不过是太招人喜欢。

    急促的破空声将睡眠中的乌黎珠惊醒,他醒来时发现躺在别人的怀里,被搂得喘不上气。

    乌黎珠不舒服地推了推谢清漪,身下传来疼痛感,“好难受……”

    他尚且不太清醒,抓着谢清漪的衣领,眼角渗出泪珠,小声地抱怨。

    身上是形容不出的怪异,师尊难得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前两日那样温柔地亲著他的额头安抚,乌黎珠知道不对劲,略微抬头,发现是师尊没错。

    熟悉的冷香令他安心不少。

    然而连绵不绝的鞭打声,乌黎珠却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

    “师、师尊,别打他了。乌黎珠声音还哑着,忙慌张地压住谢清漪挥鞭的那只手。

    谢清漪垂眸看向他,目光从乌黎珠堪堪蔽体的衣服,往下看腿间的残留的清洗的水,复移到他脸颊上的泪痕。

    乌黎珠眼睛红红,漂亮得紧,却是这样子更令人愤怒。

    “别打。”乌黎珠祈求地看着他,“是我不经师尊同意翻了东西,不小心进入秘境,师兄是被我召唤来的……”

    此时的谢清漪很危险,乌黎珠硬着头皮把这些话说出口。放在平时,咸鱼肯定是自保要紧,但是他鼻息间血腥味渐浓,谢清漪再这样下去估计真要把谢渊泽打死了。

    昨晚谢渊泽还淋了雨,虽说修士身强体壮,可也不是铁打的人。

    他岂不是阴差阳错当间接杀人凶手?

    乌黎珠还担不起这因果,拽着衣服加大力道,显露出紧张。

    谢清漪平静的表情崩裂,露出掩藏在内里,不想对乌黎珠发泄的可怕,“你还想护着他?”

    跪在地上的谢渊泽身上都是鞭痕和血迹,他神智涣散,依稀听见乌黎揽责任,抬起头,忍着痛发出声音,“师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与师弟无关。”

    谢清漪忽然冷笑了下。

    这倒真像是情投意合的怨侣,他倒是在棒打鸳鸯。

    一股无名的怒火彻底冲破理智,关押在内心的野兽放出牢笼,只想将面前的人吞个干净。

    恨不得用利爪一点点撕碎,连骨头也不放过,全都拆吃入肚。

    谢清漪用鞭子把谢渊泽捆在原地,捏住乌黎珠的后颈,乌黎珠被捏疼,缩着脖子要躲,谢清漪在他屁股上打了一掌。

    这一巴掌不同之前,半点没收着力,那一块皮肤发麻,乌黎珠痛到叫出声,谢清漪不再怜惜安抚,抱着人往后走去。

    谢渊泽浑身都是血,被捆在原地不得寸移,谢清漪似是恨他说话,令他发不出声音,捂住他的嘴。

    他目光沉沉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脑海中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谢清漪把人抱到巨大的浴池边上,按捺着想要把他直接扔进水里好生一番清洗的冲动。

    “脱衣服。”

    谢清漪的声音比平常冷很多。

    谢渊泽给乌黎珠穿衣服穿得很松散,怕磨着人疼,乌黎珠随便就能解开,可是他对于未知的事情很害怕。

    他小心觑了眼谢清漪的神情,直觉不照做会更讨不了好,慢吞吞一件件褪下。

    光洁莹润的荔枝肉上点缀着无数红斑,还有牙印,看着无比扎眼。

    雨幕一样的水流淋在乌黎珠的身上,冰冰凉凉的,他头发丝湿软地黏在各处,乌黎珠被冻得一激灵。

    他哭着求饶,“师尊,好冷。”

    “我不是故意的。”乌黎珠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他主动上前,抱住谢清漪的脖子,唇缝里伸出小巧的舌头小心翼翼讨好。

    谢清漪冷眼看他,不为所动。

    乌黎珠不着寸缕,谢清漪浑身穿着完整,两人差别太大,乌黎珠心中羞耻和惧怕交叠,却又不知道怎么能让谢清漪消气。

    虽然他和师尊是双修道友,并非道侣,可这种在关系内找别人的事都是不耻的,这件事乌黎珠根本无法辩驳。

    他欲哭无泪,心中发誓下次再也不乱翻东西,这种教训吃一次就够了。

    无论乌黎珠怎么诚恳表示,谢清漪都不为所动,也不罚他,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乌黎珠站累了,师尊不肯低头,他仰着脖子都酸,他猜师尊是彻底厌恶他,垂下头,捡起地上落着的衣服。

    谢清漪动了。

    乌黎珠没能如愿穿好,一双强有力的臂将他大横抱起,大步朝浴池中走去。

    温热的水流源源不断,乌黎珠的体温在迅速回暖。

    一圈圈涟漪泛开,他哭得更委屈更狠,师尊牢牢锁住他的腰,说什么都不肯放过他。

    乌黎珠被捂住口鼻,陷入飘忽的窒息中,细声细气地哭泣,脸色涨红,在快要呼吸不过来死亡的那一刻,谢清漪放开他。

    大量的空气涌进,乌黎珠贪婪呼吸,谢清漪倾过头来,加深了吻。

    乌黎珠到最后乱糟糟的,什么也不知道,嗓子哑得发不出来,这场惩罚仍在继续。

    翌日,乌黎珠身上起了热。

    有人拿着冰凉帕子,温柔地擦拭他额上的汗,除了后面撕裂般的疼痛,没有其他不适。

    乌黎珠昏昏沉沉,醒不过来,只是喃喃着求饶的话,其中还夹杂一句,“师尊我错了,别生气”,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主动讨好的时候。

    谢清漪垂下眼,看向脸颊红扑扑的,喘着气的乌黎珠,俯身亲在了他滚烫的额头上。

    他动作细致,慢条斯理地擦净每一寸肌肤。

    如果谢清漪想,乌黎珠这会就能活泼乱跳,可他看着这样的乌黎珠,除了心疼,还有一丝隐秘的满足感。

    这样脆弱,只能依靠他。

    不会有别的人来觊觎。

    谢清漪擦完之后,帮乌黎珠穿好衣服,他又在难受地哼唧,谢清漪用指尖抚平他的眉心,轻轻安抚。

    做错事的孩子,要接受惩罚,不是吗?

    虽是如此想着,乌黎珠昏沉之间,又唤了一声师尊,声音微不可察,挠在人心间发痒。

    谢清漪沉着脸,抚弄他的唇瓣,给他喂了一颗丹药。

    丹药顺着唇舌往下,乌黎珠的眉间舒缓。

    谢清漪把他的手放进被缛间,拍好被子。

    第28章

    谢清漪先解决乌黎珠的事,把半死不活的谢渊泽赶去外面。

    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可让他听着,也不长记性,还生出反骨,妄想得到他不该得到的人。

    安抚完乌黎珠,等确定他的发热消散,谢清漪施下隔音的阵法。

    谢渊泽还跪在那,谢清漪不疾不徐朝他走来。

    宗主垂眸向下看,被鞭子困住的人跪坐在血迹里。

    谢渊泽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布满大大小小的鞭痕,有些地方被打得炸开,血肉模糊。

    向来沉默恭敬的徒弟像是不知道疼,还在犯倔。

    这是谢渊泽与谢清漪无声的较量,双方都在表明态度,不肯退让半分。

    谢清漪声音已然恢复平静,打破二人一直以来的沉默,有些事情必须明说,光是暗示,谢渊泽装聋作哑。

    不知何时起,他竟成这幅样子。

    “从你幼时起,我便对你严加管教,以下一任宗门继承人的身份要求你。”

    谢渊泽想起那些孤独的,只能修炼的岁月,没有说话。

    谢清漪淡声说,“你既已听到谈话,便也知,我寿命无多。”

    在谢渊泽小时候,谢清漪的闭关次数还没那么频繁,多是亲自教导,少年时,宗主时常闭关,宗门内许多事务皆是由他接受,位高的长老们深知此事。

    谢清漪早在一朝一夕间无声让权,给谢渊泽磨砺的机会,谢渊泽身为一个合格的徒弟,接过那份责任,做得很好。

    所以二人都知道。

    宗门圣子不能死。

    谢清漪心魔已深,除去谢渊泽,他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也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培养出一位优秀到能担起重任的宗门继承人。

    宗主缓缓抬手,手背上青筋暴起,顿了很久,大徒弟身上的鞭子才松开束缚。

    谢渊泽依旧跪得笔直,哪怕如此狼狈,也不显一丝脆弱。

    他一句话不说,也不听师尊打感情牌,就是还在坚持自身的立场,不愿意放弃。

    谢清漪当然清楚,冷着脸给了他一个瓷瓶,“喝下忘情水,就当没发生过。”

    一直如木头般的谢渊泽此刻有了反应,他抬起头,扯了扯受伤的嘴角,“不。”

    谢清漪冷笑,“这可由不得你。”

    他捏着谢渊泽的嘴给他灌下去。

    谢清漪没有动用灵力,大掌捏着他的下巴往里灌,谢渊泽被打得遍体鳞伤本该毫无反抗之力,却突然爆发出巨大的灵力,那瓷瓶在能量中震得稀碎,液体喷溅在二人的身上。

    谢清漪的白衣上溅到液体,沉下眼眸,“是我小瞧你。”

    一直默默挨打的谢渊泽因为这件事和他动手了,这是谢清漪没有想到的事。

    谢渊泽沉默听话,是个很好的徒弟,从不违背他的任何命令,谢清漪始料未及,擦过脸侧因瓷瓶碎片划伤而出的血。

    谢渊泽本人也没好到哪去,无数细小的碎片扎在伤口上,唇色更加白。

    “弟子不愿。”

    “很好。”

    情劫对于分体的影响,比他想像的还要深,哪怕是谢清漪也不得不承认,谢渊泽现在的神情,像极了年少时桀骜不驯的他。

    那又如何?

    谢清漪表情淡漠,收回手,用干净的帕子擦拭手指,“为师会同他结为道侣。”

    “若不想违伦理道德,背上夺师之妻的骂名,尽管去试。”

    *

    房间内,乌黎珠长睫轻颤两下,睁开眼,旁边坐着一个人,正慢条斯理为他擦拭额间的细汗。

    谢清漪掌心宽厚,比乌黎珠的手大一圈,帕子从一根根手指上扫过,缝隙也照顾周全。

    “疼么?”

    乌黎珠摇头,“不疼。”

    师尊应当是替他上过药,那处没有昨晚火辣辣的痛感,他动了动身体,腰酸得不行。

    乌黎珠瞬间改口,委屈巴巴喊,“疼。”

    他的眼尾微红,这么看着,还有昨晚求饶的意味。

    谢清漪见他撒娇,狠不下心板着脸,轻叹一声,“此事怨不得你,若你不想继续双修,我也会同意。”

    乌黎珠还真是有点怕昨晚那个样子,那不叫双修那叫痛修,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清漪抚过他鬓边的发,声音温和,“无名无分,终是不妥。”

    他手上的帕子从乌黎珠的掌心处拿开,乌黎珠下意识拉住那只手,不让他走。

    “不能……继续吗?”乌黎珠垂下眼不敢看他。

    师尊待他是极好的,双修也处处体贴,事后也都有好好清理,乌黎珠躺着就能修为蹭蹭上涨,这对于一条咸鱼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乌黎珠很难说世上会有第二个师尊这样的人。

    论私心,他很想保持这一段关系,但是师尊本人好像对于他的事很有芥蒂。

    乌黎珠只是问问,如果师尊说不行,他也接受,毕竟这件事是他有错在先。

    谢清漪静看他还撒娇,“可以。”

    乌黎珠欣喜,却又听到谢清漪说,“黎珠,我希望你能与我结为道侣。”

    这话好耳熟……不对!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结为道侣!

    乌黎珠慌神,想也不想依旧拒绝,“师尊,道侣是一生的大事,不该如此草率……”

    昨夜还发生那样的事今天就突然要做道侣?师尊不该生气吗?这是什么发展?

    乌黎珠怀疑他失去一段记忆。

    谢清漪见人神色紧张,颜色略深的唇张张合合,还有些肿,诱人得紧,低下头含住了他的唇瓣,阻止乌黎珠后面的话。

    乌黎珠的嘴角破皮,有些疼,昨晚就亲过了,现在又来,他根本招架不住。

    咸鱼傻乎乎的,这会脑子迟钝,谢清漪又故意不让他思考,压根没有意识到昨晚和现在这种事都已经在双修道友的关系范围之外。

    谢清漪先是安抚一样的吻,按着乌黎珠的后脑贴着唇吮吸,汲取每一丝气息,等乌黎珠意识慢慢混沌,眼眸涣散,予给予求,逐渐遮不住侵蚀的本色,演变成了啃咬,舌尖被吸得酥麻。

    咸鱼被人放开时,双唇红且润,又热又痛。

    乌黎珠清亮亮的双眼现下雾蒙蒙,就这样看人时,无辜又懵懂。

    谢清漪按捺住想继续亲他的欲望,从人的神情便知,乌黎珠浑身发软,神志不清。

    他定好火候后,缓缓开口,“不结道侣也可,你没有想好,我不会逼迫。”

    “但是,黎珠。”谢清漪的话语中蕴含着无限包容,他的神情像是在对最宠爱的孩子无奈,“你得给为师一个名分。”

    乌黎珠被人亲得傻愣愣的,没回过神,听到名分,表情僵硬。

    他的师尊,修仙界公认第一人,天水宗宗主,在向他求名分,这事谁听不崩裂?

    乌黎珠怀疑自己被亲傻了。

    可是,他看师尊的神情,居然不是在开玩笑?

    “不日起,我们大婚的消息会传遍整个修仙界。”谢清漪捏着乌黎珠的后颈,摩挲昨夜里留下的痕迹,轻声诱哄,“只是一个假消息,你若反悔,后续我随时可以辟谣。”

    “黎珠,你不是说会帮为师度过情劫吗?”谢清漪见乌黎珠表情犹豫,似是松动,轻吻他的指尖,放低姿态,“这件事就答应师父,好吗?”

    乌黎珠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紧抿着唇,眼神回避。

    “我还是觉着不太好,消息传出去,后续再收回,师尊的名声岂不是被我毁了?”

    再者说,单论乌黎珠自己,也有许多顾虑。

    他前些天才拒绝谢渊泽,师尊突然向他提出结为道侣,又说要大婚,他未必猜不到是师尊因为那件事很生气,想让谢渊泽死心。

    “不会。”谢清漪循循善诱,“为师不在意这些。”

    “你师兄对你不死心,黎珠难道还想再经历一次?”

    “当然不想!”

    乌黎珠脑子晕晕的,真觉得师尊说得有道理,谢渊泽的态度对他来说太执着了些,他正好也想让谢渊泽死心,这时候顺水推舟才是正道。

    可是,他为什么会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咸鱼的直觉从没出错过。

    乌黎珠不敢轻易同意,只是支支吾吾,说想要一点时间考虑。

    谢清漪不可能同意他这种要求。

    将要攥到掌心里的人,谁会放跑?只差一点点,就能把这个人圈起来,揽到怀里,从头到尾打上自己的专属铃印。

    他不会让乌黎珠难受,只要他答应了,什么都能给他。

    谢清漪再次低头垂眸,吻上他的唇侧,两人鼻息交缠,乌黎珠使不上力气,手抓衣襟都没办法抓紧,被迫仰头接受快要从下颔处出来的涎液。

    一阵阵酥麻感蔓延全身,乌黎珠身上黏黏腻腻,脑中混沌不堪。

    衣袍被掀开,谢清漪弯下身。

    颗颗分明的石榴粒被攥在手里,喂进嘴中,谢清漪咬着乌黎珠喂过来的石榴,咬出汁水。

    除了石榴,乌黎珠还喂师尊桃子和草莓,谢清漪慢慢将这些吞吃干净。

    后来,乌黎珠抱着双腿,眼里含着泪水直哼哼,被人好生伺候了一番,舒服地什么也想不了,在师尊的诱哄下什么也答应。

    听到乌黎珠迷迷糊糊的同意时,谢清漪微微勾起唇角。

    第29章

    不日起,天水宗宗主大婚的消息传遍整个修仙界。

    沸沸扬扬的传言铺天盖地,众人闻这消息无比惊讶,都在讨论究竟是谁拿下这天水宗赫赫有名的高岭之花,然而谢清漪虽传出大婚,却将未婚妻子护得很死,不肯透露出半分消息。

    虽是如此,仍有天水宗内部小道消息传言,宗主夫人是谢宗主新收的小弟子。

    这话越传越广,修仙界众人不亦乐乎,都在道恭喜。

    修仙界众人观念开放,对于这事无论男女身份只讲究你情我愿,师徒之恋稀少可并非没有。

    比起这个,大家的话语偏向都在谢清漪这种人居然也能入凡尘,生情思。

    这消息逃不过乌黎珠的耳朵,他一想到他本人是这出好戏的主角,臊得不行,既心虚又紧张。

    那日,乌黎珠被师尊哄得晕头转向,清醒后知道答应了什么,后悔也不行。

    躲不过,那便蜗居,近几天乌黎珠很少下山,等这阵风头过去再玩不迟。

    得知谢清漪与乌黎珠将要大婚,最震惊的莫过于莜怀,他刚开始还以为听错,反应过来后一脸菜色,好像活吃了虫子。

    他因宗门礼仪,不得不来见乌黎珠,这个前徒弟被宗主养得面色红润,显然过得很好,莜怀脸色青得难看,依旧得举手作揖,恭敬道句恭喜宗主和宗主夫人。

    乌黎珠见惯了莜怀对他的教训态度,甫一见他这不情不愿地低声下气,顿时乐不可支。

    莜怀走后,乌黎珠笑得开怀,谢清漪也轻笑,揉了把他的脑袋。

    叶霁明昨日刚回宗门,今日就从师父那听到师弟过继给别人,还没问话,师父又说师弟会与宗主成亲。

    叶霁明:“?”

    他还想问,莜怀不回答让他滚。

    叶霁明独自消化惊人的消息,连忙赶过来看望乌黎珠,问当事人说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过于复杂,乌黎珠不知从何解释,以“叶师兄就当是真的吧,我和师尊自有打算”搪塞过去。

    乌黎珠在与叶霁明闲聊时,得知叶霁明此次下山一趟,在做任务时受了伤,忙拿出几瓶上好的丹药赠与师兄。

    杨绍听说这事,看他的眼神复杂,随便说了几句话,大意三分敬佩三分怜悯加上四分的祝兄弟幸福。

    天水宗宗主即将成亲,全宗贺喜,氛围一改往常,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乌黎珠去外面转一圈都不敢多看,假事闹这么大怪让人害怕的,并且他总觉得这些天太平静,像是忘了什么事情。

    他回到自己房间,看到屋内的人,才想起是什么——

    他把谢渊泽忘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谢渊泽主动找上门,乌黎珠不知为何心虚,可能是对方的眼神太吓人,转身就想跑。

    谢渊泽叫住他。

    “你要和师尊成亲?”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异常。

    乌黎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转过身硬着头皮面对,之前还拒绝人家,这么被看着总觉得做了什么亏心事。

    乌黎珠不说话,谢渊泽视线游移,盯着他脖颈上新加的吻痕,十分碍眼,只想上前,将那吻痕都变成自己留下的痕迹,把乌黎珠整个人都吞吃进腹中才好。

    他已经控制不住心中的妒意了。

    谢渊泽这么想着,也这么做。

    乌黎珠突然被人一把拽过扑倒,躺在柔软的床褥上眼冒金星。

    “你疯了不成?!放开我!”

    乌黎珠双手被缚,乱打乱踢。

    谢渊泽是疯了,从他下雨天跪在地上听活春宫开始,就已经疯得彻底。

    他拚命压抑着自己,终究无法释怀,为什么乌黎珠答应谢清漪不答应他?他比师尊输在哪里?

    为什么乌黎珠只喜欢谢清漪?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在二人压制和挣扎间,乌黎珠的衣物被谢渊泽扯开,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脖子上。

    乌黎珠身体又软又无力,微微颤抖。

    最近几天双修成效很好,修为有所上涨,可面对差距太大的敌人依然毫无抵抗之力。

    乌黎珠反抗不成崩溃了,泪珠大颗大颗往下落,哭到哽咽。

    谢渊泽吐出嘴里的可爱的小东西,一滴泪水忽然落到他的脸颊上,抬眸往上一看,乌黎珠眼眶里的眼泪淌得止不住。

    他这样子,谢渊泽内心一边心疼,一边又升起无法抑制的淩虐欲。

    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欲望,深吸一口气。

    “抱歉,是我错了。”谢渊泽小心拉起乌黎珠的衣服,给他穿好,复而把头埋在乌黎珠满是红痕的颈肩。

    他把人抱得很紧。

    一直不停地道歉。

    谢渊泽亲乌黎珠的下巴,一直吻到他的眼睛,将泪水全吞了个干净。

    “我和师尊又不是真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就算是真的,关你屁事啊!”

    乌黎珠眼睛红红的,他生气的样子根本没有威慑力,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谢渊泽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不是真的?”

    乌黎珠不想理他,但又怕他继续发疯,抽噎着给他解释来龙去脉。

    谢渊泽就以这个扑倒他的姿势听完,复而起身,真心实意道,“抱歉,是我太冲动了。”

    妒意冲昏头脑,他一时没料到可能是师尊故意算计,让他知难而退。

    “你到底在冲动什么?”乌黎珠生气打他。

    谢渊泽不语。

    过了许久,他垂下眼睛。

    “不要和师尊成亲。”

    “求你。”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会这样。”乌黎珠愤愤推开他,深觉晦气。

    怎么感觉谢渊泽晋升为第二个薛灵尘了,他明明之前还算是个正常人。

    下雨天跪多了,跪傻了吧。

    乌黎珠穿戴好衣服,瞪他,“你怎么还不走?”

    谢渊泽沉默片刻道,“你可以报复回来,像刚刚我对你那样。”

    乌黎珠:“?”

    你有病吗?

    *

    薛灵尘刚从魔界回来,天水宗一派红色让他差点看瞎眼。

    他一路走回自己的居所,却在门前碰到等他的莜怀真人。

    莜怀真人见到他就骂他,拿小徒弟撒气,“下山回家省个亲,走十天半月,我看你想偷懒。”

    这些徒弟,一回家就不知道分寸,非得人催才回来。

    薛灵尘还需要在天水宗卧底一段时间,他有事要做,不能杀了这老头,于是耐着性子问,“师尊何事找我?”

    “不久后,你前师兄大婚,记得备礼。”

    莜怀说完这句话就走,独留薛灵尘一人淩乱。

    前师兄大婚。

    薛灵尘咬着这几个字,气笑出声。

    他在一个多月前才认清自己的心意,刚回来宗门,就有人告诉他,他喜欢的人要和别人成亲?

    这是什么道理?

    薛灵尘冷笑。

    他喜欢的,就算是抢,也要抢过来,乌黎珠这辈子不能喜欢除他以外的人。

    至于和乌黎珠成亲的那个人,薛灵尘漫不经心想着,他的蛊虫还需食生肉。

    去打探一二,才知道天水宗的喜事是为宗主大婚做准备。

    薛灵尘皱着眉头,脸色阴郁。

    他能对付谢清漪,但目前不行。薛灵尘还需要和这位宗主达成合作关系。

    啧。

    薛灵尘心中烦乱,步伐一转往望雪峰走去。

    师兄大婚,作为师弟,理应看望。

    见到乌黎珠时,他还是在捣鼓他的盆栽们,身为这场浩大喜事的当事人之一,他没一点紧迫感,安稳过自己的小日子。

    薛灵尘看那浸润在日光里的人,笑了笑。

    “师兄。”

    乌黎珠抬头,见是薛灵尘,眼神戒备想跑,余光瞄向撤退的路线。

    薛灵尘发现他小动作,故作不知。

    “上次匆忙一别,师兄可还安好?”

    什么匆忙一别,乌黎珠在心里骂他,明明是薛灵尘发疯,他机智跑掉了。

    “还好。”乌黎珠抱着盆栽起身,慢慢往开挪。

    薛灵尘跟上一步,“师兄这么匆忙大婚,万一不识良人,耽误终身可不好。”

    乌黎珠忍无可忍,这人自己做坏事就罢了,还一个劲抹黑别人。

    他开口讥讽,“那总比和你成亲要好,师尊温柔体贴,修为高超,不像某些人,发起疯来就敢随意强吻别人。”

    薛灵尘听到乌黎珠用谢清漪拉踩他,神色更加阴郁,咬牙切齿,“我看未必。”

    乌黎珠以为薛灵尘来找他吵架,是在换一种方式折磨他。

    他不和人计较,不说话直接走。

    薛灵尘拉住乌黎珠的手腕,手掌用过巧力,把乌黎珠抱在怀里,往上一翻,扛在肩上。

    乌黎珠陡然视角一变,疯狂挣扎,打着扛他的人,“你做什么?别发疯我警告你,师尊快回来了!”

    薛灵尘听他说师尊就烦得不行,乌黎珠还使那没用的法术,打在薛灵尘身上不痛不痒,顶多算情。趣。

    他拍了乌黎珠屁股一掌,没收力道,让他安分。

    乌黎珠气急,破口大骂。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薛灵尘意外发现触感很好,多拍了几掌,心情很好:“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抢亲。”

    “你这个疯子!”

    为什么最近遇到疯子的频率这么高?!

    “我没疯。”

    少年笑着,昳丽的眉眼意气风发,“我只是想让师兄知道,我才是师兄的良人。”

    薛灵尘不知从哪找来根捆仙绳,把乌黎珠绑起来,“我劝师兄不要挣扎,这样能少吃一点苦头。”

    第30章

    “你再这样我真动手了!”乌黎珠不想把事情闹大,故作威胁。

    薛灵尘看着清瘦实则皮糙肉厚,乌黎珠的手锤了好几下都疼,这人身子梆硬。

    夺青在屋内休息,他储物袋里有好几个保命法宝,用出来薛灵尘必受伤,乌黎珠察觉到薛灵尘不想伤他,也不愿意用这样极端的方式伤害同门。

    殊不知他的善良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乌黎珠被薛灵尘扛着一路带到他的卧房,被扔在床上时,他险些就要扔出火符。

    乌黎珠忍了又忍,给薛灵尘最后一次机会,捏着那张火符,凶狠道,“我要烧你的脸了!快放我回去!”

    薛灵尘俯身,对着他笑,束起的发丝落在青年的脸侧,两人贴得很近,少年盯着这张脸,笑出两颗虎牙,心情愉悦。

    “师兄尽管来。”

    他把脸凑过去,逗乌黎珠玩似的。

    乌黎珠怒了,“这是你逼我的!”

    他火符没点燃,薛灵尘右手按下床上的机关,床底下忽然出现散发著萤光的阵法,发送阵顷刻开启,乌黎珠和薛灵尘两个人都被吸了进去。

    “!?”

    “你做了什么?”

    乌黎珠视野周围瞬变,由峰内简朴的居所变成奢华的房间,他与薛灵尘躺在一片红色的床帐之上,枕头褥子都是大喜的配置,这是一间准备好的婚房。

    薛灵尘笑着拉起乌黎珠的手指,攥在指尖,亲了一口,“我为师兄准备的,本来是打算晚点再给你看,既然师兄怀疑我的真心,那就好好看看。”

    “喜欢吗?”

    乌黎珠愣愣地捏着手上那只火符,说不出话。

    “师兄不是要和人大婚?师弟早为师兄准备好了,你口口声声的师尊却什么都还没做呢。”

    薛灵尘挑眉,“师兄感动到失语了么?”

    乌黎珠回过神,表情一言难尽,“我只是需要静静。”

    疯了……大家都疯了。

    乌黎珠一直都知道他挺受欢迎,没想到这么受欢迎?

    师尊是因为情劫作祟,谢渊泽疑似被师尊害出毛病,薛灵尘一开始就得了疯病……

    他脑子里的想法越捋越乱,干脆不想,抽出被攥住的手指,抓住薛灵尘的袖子,“我不要你这些东西,放我回去!”

    “谁答应和你成亲,要不要脸?”

    薛灵尘面色沉下,“师兄就那么喜欢宗主?”

    乌黎珠听出这醋意,讥讽道,“那关你什么事?我喜欢师尊,不比喜欢你这莫名其妙连追求都没有,直接准备婚房的人强?”

    话本里的强娶豪夺都没见过谁是薛灵尘这个路数。

    也忒不要脸了。

    薛灵尘笑容变淡,他凑得更近,看着乌黎珠生气的脸,这个人哪里都好看,他更喜欢他哭得样子,喜欢他红着眼睛看自己,被欺负到喘不过气。

    这样生气瞪着他的样子也很可爱。

    薛灵尘压下嫉妒心,又攥回乌黎珠的手指,“师兄想要追求,早与我说便是,我会让师兄看见我的心意。”

    “只是,在师兄接受我之前……”

    “你回不去了。”薛灵尘看他又挣扎着抽开,嫌弃地拿帕子擦拭,反而弯了弯唇,像是逗弄笼中的雀儿那般愉悦。

    看他光亮的羽毛扑腾,却只能被禁锢,离不开他的眼皮底下。

    薛灵尘的占有欲得到极大的满足,关于魔界和修仙界的什么事都不想去想,只想这样看着乌黎珠,最好让他的羽翼失去飞翔的能力,不再想着逃跑,只能依恋在自己的怀里寻求庇护。

    “你敢把我禁锢在此处,我师尊不会放过你的。”乌黎珠咬牙,狠狠瞪着他。

    薛灵尘左听师尊右听师尊,心里不舒服到极点,依旧维持面上的好脾气道,“你师尊可找不来魔界。”

    什么……这个疯子居然把他带到魔界来了??!

    乌黎珠还是小瞧了他的疯,这是要拉着大家一起死吗?要死的话薛灵尘自己去就好了,为什么偏偏拉上他垫背?

    等等,薛灵尘半点不慌张,甚至还有闲心逗弄他。

    乌黎珠震惊之余想通关键。

    “你是天水宗奸细?”

    薛灵尘毫无负担点头,表情无辜,“师兄撞见我那么多次,居然一次都没怀疑过我么?”

    “师兄对我真好。”

    乌黎珠见这人自顾自说话,显然气笑了,一时间燥上心头,抬起手打了他一巴掌。

    薛灵尘一时不防,没躲开,被乌黎珠打得偏过头。

    少年脸上出现红红的巴掌印,他摸了下嘴角,乌黎珠看着兔子一样,劲儿倒是挺大。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打巴掌,向来只有他打别人的份。

    乌黎珠真的很生气,他没有和薛灵尘开玩笑,薛灵尘言语中的玩味皆是挑逗,很难不让人发火。

    他在和这人说正事,不想和他搞什么闹不清的暧昧。

    直到掌心处传来火辣辣的疼,乌黎珠理智回神,气消下去,急忙看向薛灵尘泛红的脸,一时心虚,“你,你怎么不躲啊?”

    薛灵尘的脸颊传来的痛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顶多是羞辱,从小到大,从来没人敢这样对他,他用舌头舔了舔发麻的半边脸,眼眸转向乌黎珠,对方那不安愧疚的神情,使得他心里那股火腾地一下消失,转而成为另一种。

    他笑了笑,和狗皮膏药一样,又拉起乌黎珠僵着的手掌,亲昵地蹭蹭,偏过头亲他白嫩的掌心,绵软又柔滑,触感好到出奇。

    “师兄消气了么?”

    薛灵尘咬着掌心处的嫩肉,比想像中滋味还要好,不想放开,边啄边咬。

    乌黎珠原本还怕这个疯子报复他打回来,现在打人了还被舔手,蹙起眉,顿感无语。

    “你想干什么?”

    薛灵尘垂下眼,样貌不俗的少年主动示弱,极易让人心生好感。

    “我只是想让师兄喜欢我。”

    乌黎珠偏过眼,很不自在。

    怎么刚才那么强势,好像定能拿捏他,现在又这样!

    “我没想到师兄这么讨厌我,对不起。”

    乌黎珠坐立难安。

    他结结巴巴解释,“不是讨厌,是你突然绑我过来……”

    “我心悦师兄,给师兄买好些东西,希望师兄能多看我一眼,好像起了反效果。”薛灵尘又亲了亲他的手掌,抬起眼睛,眸光真诚,“师兄要怎么样才能喜欢我?”

    乌黎珠被这样看一眼,愧疚难当,“我不该打你,你别这样,是我太冲动。”

    “我只是想让你放我回天水宗。”乌黎珠放缓语气,“我不讨厌你。”

    他不喜欢薛灵尘,对于薛灵尘来说,已是糟蹋真心,乌黎珠情急之下还动手打人,他先前从没这么冲动,更是懊悔不已。

    薛灵尘拉起他的手掌,挡住勾起的唇角。

    “其实我绑师兄来魔界有原因,你应该听说过,修仙界不太平。”

    师尊确实和他这样说过。

    乌黎珠点点头,“所以呢?”

    他又一想,薛灵尘是魔界派去天水宗的卧底,问他岂不是白问,立场不同,说不定这事还和他有关系,眼神又转而戒备。

    薛灵尘一眼就知他心中所想,“师兄,我虽明面上是魔界派去修仙界的卧底,但我心中亦向着修仙界。”

    乌黎珠一脸狐疑。

    薛灵尘笑着说,“真的。”

    他笑起来极其无害。

    “我爹是魔界至尊,我不喜欢他。”薛灵尘垂下眼,“其实这些年,我在魔界都过得不好。”

    这两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乌黎珠细品,深吸了口气,“所以你为了报复你爹对魔界阳奉阴违?”

    薛灵尘承认。

    “我爹最近要有大动作,你在天水宗会很危险,我不想师兄受伤。”少年亲昵地靠近,故意做出很亲密举动,又恰好没到乌黎珠排斥的那条线,“师兄可以理解我吧?”

    乌黎珠看他像小狗一样往身上蹭,后退了点,“这件事你都没和我商量,师尊他们都不知道。”

    薛灵尘顺着认错,说他会去转告其他人。

    乌黎珠还是觉得不对,“师尊不可能会同意。”

    谢清漪在天水宗放出他们大婚的消息,又怎么会答应薛灵尘让他来魔界,他到时还要帮师尊圆谎走个过场。

    “他会同意。”薛灵尘见他动作躲避,没有再靠近,只是盯着他,“毕竟,这件事涉及师兄的安危。”

    乌黎珠又不太坚定原来的想法了。

    师尊曾因危险让他去云溪山谷避难,那又因为大难将至,让他留在薛灵尘这里,好像也有可能?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安全的?”

    薛灵尘笑答,“师兄,这天下再没有比我这更安全的地方了。”

    魔界众人要练手攻打修仙界,修仙界动荡,凡界受牵连,魔界除非战败都很安稳,薛灵尘身为魔界少主,魔族之人谁又敢来他这里放肆?

    薛灵尘见乌黎珠的防备一点点放下,心情好到出奇。

    他不喜欢他没关系。

    他们来日方长。

    乌黎珠喜欢的样子,他都可以装出来,长久以往,薛灵尘总能等到心意相通的那一天。

    就算等不到也没事,薛灵尘的目光灼热又疯狂。

    到了他手里,那就是他的,谁也别想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