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Episode 31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我脑内已经有个小人用手臂帮我模拟出曲折而又稳健地前进的动作。
商河星扫了扫四周, 目光定格在我我的脸上,薄唇微抿,眼神里透出一股压抑着的冷峻, 朝着那个女人说道:“未婚夫是吧?”
我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有车票和公民证吗?”
报案者需要提供准确真实的名字。
这不仅是为了核实报案的真实性, 也是为了在确认报案为假消息后能及时追究责任,避免因报假案浪费警力。
说找未婚夫的女生在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 突然神情犹豫了起来, 眼睛闪动的同时,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与此同时,她的脚步向后挪了一步,像是想要退出去现在的场合, 明明之前步履坚定, 表情慌张,就像是有天大的事情砸在她的脑袋上, 可是, 现在自己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自己的出口, 从一个死胡同掉进了另一个死胡同。
很显然, 她逐渐意识到自己把事情闹得太大了。原本只是想找人帮忙寻找,却不知不觉让事态升级, 甚至可能触及到自己某些不愿揭露的隐秘问题。
她退却了。
这对我来说是好的信号。
我确实有感觉女生行事里面的矛盾点。
不过我这话才刚落下来不久, 商河星突然在装模作样地摆出温和的神色,对着女生说道:“能理解你的难处。毕竟是身边重要的人。”
这句话说完之后, 他回头看着我的脸,仿佛我脸上是一个提词器, 一字一句, 毫无波澜地说道:“如果他在这列车上,我一寸一寸帮你找出来。如果你的未婚夫不幸被卷入非法犯罪事件中, 我们也可以及时解决。”
“你刚才说是4节 车厢C号包厢人不在,对吧?”
随着女生的大喜过望,我的血液反倒跟着一点点变凉。
女生并没有直接说自己的姓氏,但是她说自己叫做多丽丝(Doris),目前坐在第六号车厢里面。自己一个人独自登车,周围也没有朋友或者认识的人帮忙,而列车员们都忙得团团转,在这个要帮忙报警的列车员之前,已经有两个列车员放了她的鸽子。
“眼看着列车要出发了,我实在坐不住。”多丽丝开口说,“我真的很急。”
列车员见到有人帮忙后,自己精神也松了下来,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既然是未婚夫妻,为什么要分开坐?不一开始就定在一起,人有没有到一看就知道了?非要弄出这么一场,要不要偷感那么重?”
这句话让我紧绷的心情顿时一松,下意识多看了他两眼。
走在前面的多丽丝和商河星自然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于是,见到我是唯一听到的人,列车员不好意思地朝着我点头致意,“我随便说的,不要在意。”
我摇头,诚恳地说道:“我很赞同你的想法。想象力丰富是一件好事。”
列车员见到自己被认同了,对我也忍不住心生出几分亲近,“先生你是哪里的?是傅先生的的朋友?”
我拿出我的车票,说道:“我就是4节 车厢C号包厢的乘客。听到声音后,忍不住想知道什么回事?”
“难道你是她的未婚夫…”列车员被前面的路一堵,声音也跟着卡了一下,“的朋友?”
列车员好奇地看着我,问道:“可看起来…你不知道她是谁?这是不是因为你的朋友要给你一个惊喜?”
这想象力过于丰富也不好。
我回复道:“…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不愿意介绍给我知道。这个朋友估计也不算是对我有多真心吧?”
列车员看着我眨了眨眼睛,说道:“你既然是那个包厢的乘客,不和他们解释呢?”
我耸耸肩,“傅先生有心认为我有问题,那自然就要给他机会。让他亲眼见证一下情况,那不是更好?”
毕竟,我知道他根本就不会报警。
他是在安轻言说这里有傅霖的踪影才上车的。如果他猜想的是傅霖那么久没有和他联系是为了躲着他的话,那他更不会打草惊蛇,让列车无法顺利发动,把傅霖惊跑。这个时候越小心行事,越好。
而商河星觉得有人监视他,所以在一群陌生人当中,他下意识地寻找有把柄的坏人来威胁。这符合商河星的行事。
好人的话,习惯去相信好人的善心。
坏人的话,倾向于理智做好心理博弈,让对方完全服从自己的安排。
至于监控,我估计也是安轻言想看着他是否有顺利上车而已。
想到这一点,我突然好奇安轻言是否知道我也在列车,他会怎么想。不过这不是重点,我友好地朝着列车员说:“你吃巧克力吗?”
我从口袋里面一掏,便拿出了一颗巧克力球,“很好吃的。”
在分享零食方面,我素来是无往而不利的。
这次也不例外。
“几口就可以吃完,还可以补充能量。”我继续怂恿道,“再说,这件事确实在麻烦你了。”
列车员早就对我的巧克力球产生了兴趣,也不想再推辞,拿了之后便说道:“谢谢你,怎么称呼您呢?”
“我姓黎。”
这句话刚落下,我就看到傅霖朝着我的方向偏了偏头,似乎对我的姓氏产生了好奇心。
可是他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列车员很快就热情地开口说话,没有他反应的机会,“黎先生,你比看起来的还要好相处。你真的很好。”
我正要回应,偏偏商河星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算什么?明明差远了。”
不知道谁要他做点评了?
真是怪人。
*
我们很快就移步到4节 车厢C号包厢前。
是轮到我上场表演的时候到了。
我一个滑步挡在我的包厢门前,朝着多丽丝和傅霖的方向说道:“你们确定是这个包厢吗?这是我的包厢。”
多丽丝显然她并不知道我是包厢里面的人,因为这句话说完之后,她惊讶地看向傅霖,“我没有说谎,我真的订了C号包厢。只给他一个人订了。”
商河星便说道:“也许是你未婚夫邀请了别人同行。”
列车员又回应道:“如果有退票的话,购买的客人应该也是知道的。多丽丝小姐,你可以再检查一下邮箱。”
我趁机提议道:“如果方便的话,要不为我们查一下包厢的乘客的名字可以吗?我这边是完全没问题的。”
列车员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如果C号包厢的乘客同意的话,我们也愿意调出乘客信息。”
多丽丝早就等这一刻很久了,于是连忙围上列车员的方向。而商河星朝着我的方向盯了一眼,又往列车员的方向看去,“你这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吗?他突然这么配合了…”
“傅先生,你应该多学一点心理学。”我煞有介事地说道,“有个心理疲劳(Mental Fatigue)的说法,人长期疲惫的脑力劳动造成的压力下,同一件事重复出现是会反复挑战他的耐心和理智。原本不该给她看的资料,再有傅先生做保,C包厢的乘客同意,分享资料就成了很自然的事情。”
“我可没说我愿意做保。”
我解释道:“但是傅先生往那一杵,就像是要为城为民服务。难道傅先生其实是为了让我难做,所以故意来找我这边的麻烦的。”
商河星朝着包厢门盯了一眼,“你那里面都已经收拾好了吧?”
“感谢关心,我的包厢从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我拧着门把,“你要不要进去里面看?”
商河星:“……”
这时,多丽丝和列车员争执的声音就冒了出来,“多丽丝女士,你不能看其他乘客的信息。”
迎面看过去,列车员正抱着自己的平板电脑,不让多丽丝多看,可多丽丝显然已经得到自己的答案了,又是发讷,又是心安,自言自语道:“已经确定上车了,怎么联系不上,又找不到人呢?”
列车员因为抱着平板在挣扎,前襟和下摆也跟着乱了,心情很是不高兴,“我还有事,要是被上级知道,我就倒霉了。”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发紧,“傅先生,我先走了。”
这一插曲让我们彻底知道多丽丝的戏码。
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找C号包厢,而是希望列车员能调出后台程序,她可以自己看未婚夫是否是不是登上列车了。她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找的人的情报而已。
她不想被人知道她在具体找谁。
“多丽丝小姐,你这样做不厚道。”我开口道。
我还以为她会若无其事,结果她还是有些尴尬的神色,“抱歉,我有些事情不能跟你们讲。”说完之后,她朝着我们致歉后,又从来路匆匆离开,像是怕我们继续兴师问罪。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多丽丝离开之后,商河星没有像之前那么试探。
沉默在我们中间短暂地弥漫开来。
不多时,商河星又往自己的包厢走了过去,似乎不想跟我有更多的话。不过我并不打算放过他,因为他故意想要吓我,那我就要回敬他。
跟着走了好几步,商河星才又问:“你跟上来做什么?”
“傅先生,有麻烦的话,我也想为你排忧解难。”我积极地说道。
“不需要。”
“不用客气。”
“我跟你也不熟。我根本不会跟你客气。”商河星冷漠地说道。
我对他的冷淡毫不放在心上,正要继续说话,迎面车厢的连接门被跟着打开。走出来的那人朝我们的方向一瞟。
只这一眼,我和商河星都被定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从车厢尽头传来。安轻言微微挑眉,目光在我和商河星之间逡巡,像一把不动声色的利刃,逼得人无路可退。
商河星和我,“……”
安轻言微笑地说道:“是交新朋友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呢?”
我很想要回避他的视线,躲在商河星的身后,可是安轻言已经越过商河星,用逼视的目光盯着我,“还是被纠缠住了?”
商河星:“……”
我:“……”
安轻言跟着走到我的面前,用温和的声音,以及冰冷的视线,低声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不要惹事。”
我没有惹事啊……
我早知道他们会碰面,肯定是做好准备的。
只要不出大的变动,傅霖也不会意识到有熟人在周围的。
可是,你怎么也在车上?
兜兜转转,列车还是会顺利出发了。
然而,列车出发十分钟后惊起来的尖叫,都不比我现在的沉默响亮。
因为安轻言握上了我所在包厢里面的门把,和里面的杰利、傅霖打了一个照面。而傅霖在我的视线里面,手微不可见地紧了紧,就像是在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不要啊,傅霖……
这人不能信!
第32章 僵硬地摇了摇头
Episode 32他僵硬地摇了摇头
Anubis时间。
四月2日, 周二,上午09:56。
Anubis四月份没有节日,五月份会有诸圣日。
诸圣日是公共假期, 通常会是在五月的第一个周末, 诸圣日之前的星期五叫做圣周五(Holy Friday), 诸圣日之后的星期一叫做诸圣日星期一, 之后的星期二叫做诸圣日星期二, 之后的星期三叫做工作日。大概一般就是会连放五天长假。
不过一般来说,学校春假就在圣周五开始,三周后返校开始第二个学期。实习也会在那段时间放个假,可我觉得我那周会拒不出门了。
因为我这个三月底太累了。
傅霖虽然是被我安排戴了不能视物的灰色隐形眼镜, 但是他耳朵还是能听到声音的。
安轻言的声线对傅霖来说, 应该就是跟每天妈妈叫你回家吃饭的声音那么耳熟,那么亲近。
我看到原本克制的傅霖已经动了动, 杰利在我的眼神指挥下, 很快就亮起声音, “干嘛干嘛, 非法闯入可是会挨揍的。”说着,他已经撸起袖子挤到门口。
杰利也怕有人意识到我们这里的不对劲, 所以自然而然地会配合。
我眼睛也紧盯着安轻言。
安轻言也显然不会破坏他自己发起的的计划, 只是代替商河星来观望一下。因为他打开包厢门后,对站在远处的商河星, 轻松地反问道:“这里怎么了吗?”
他说得特别太平。
整个过程都很自然,就像是因为朋友在一个“坑”旁边徘徊了一下, 于是自己也过来主动观望看上一眼的多管闲事而已。
不过, 事后想起来的,我仍觉得那一瞬间要是有人突然意识到安轻言为了跟着唱空城计, 故意打开我们的包厢门,来消减商河星的怀疑,这个动作很不符合他平常的作为,那就太惊险了。即使大家也没有证据说明这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心血来潮。
反正,在场的我们一二三四五,各怀鬼胎,心虚得很,都只是想让这个插曲快点结束,所以没有人对这个行为提出质疑。
杰利见人离开后,吐了一大口气,对着正在关门的我说道:“疯了吧?怎么随便开陌生人的包厢?”
“有人说她未婚夫在我们包厢里面,非缠着列车员来看,我在门口阻拦了一下。”我避重就轻地解释的同时,还看向依旧保持平静的傅霖,“被人看一眼也可以,毕竟对方觉得没有问题的话,就不会再来看第二眼。”
这话说完之后,我才去看杰利,他眼睛动得厉害,就像是有人在用他的脑子里面抽陀螺。
我又发现了一件大事。
杰利如果身份是秘密警察,那他完全有可能认识傅霖和何其思,说不定他一眼就知道安轻言是谁。他若是要找安轻言帮忙转走傅霖的话,这又是多了一个变数。
如果他明知道会爆炸还上车的话,那就是说,到第一个中途岛之前,这辆列车不会爆炸。
也对。
如果仅仅只是跟商河星说,这列车上有“商河星”,就让他上车的话,这种说辞太过虚浮,很难让人信得过。
最好是那个说话者能够陪同上车。
这样做实在太小心了。
明明这个时候捕风捉影,商河星为了维持人设也一定会果断地上列车的。
“……”
我突然间感到一阵心神不定,总觉得会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一样,一时间坐立不安,可又不想被人看出来,只能坐在靠近门口的沙发椅上,抱着手臂一声不吭。
漫画预告讲了跟没有讲一样。
一感觉到其中存在的信息差,我就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我正要拿出手机和人联系,但是静谧的空间开始传来轻微的机械嗡鸣和空气流动的声音。与此同时,窗外的景色开始晃动,像是风吹过池面泛起一圈圈涟漪。紧接着,一股平稳而坚定的推力从座椅后传来,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靠。我下意识地拉住旁边开始往反方向滑动的轮椅,把它拽到我的位置旁边,连忙轮椅的刹车止住。
“……”
杰利这家伙怎么那么粗心,进门那么久,连刹车都没有踩住。
要是把人摔出去了,怎么办?
车轮和轨道间低沉的轰鸣声逐渐加重,而后又慢慢走向稳定的轰鸣声。周围的景象逐渐被拉得扁平,模糊成一道流动的影子。
列车发动了!
隔着包厢门都可以听到外面的欢呼声,可是那声音就像是一个漏气的气球,很快就越跑越远。眼睛还看得见的时候,已经是在触手可及之外。
【各位旅客,你们好,欢迎乘坐深海和平希望号列车。本次列车会直接路过西门桥三站,在Anubis时间10:05分时正式入海。作为全球首发的海底隧道列车,我们致力于为您提供一次难忘的海底旅行体验。我们将会介绍我们列车的安全须知……】
这句话突然点燃了我内心兴奋的因子,有种很想拿出鱿鱼丝配肥宅快乐水的冲动。
不过我很快压住了这种孩子式的幼稚心理。
因为杰利跟我举手说他现在想去厕所。
我把长腿横在杰利离开的道路前,“先听完安全须知。”
有没有点安全意识?
我在内心谴责。
这话刚说完,傅霖抬了一下手肘,冷淡地开口,“移开。”
哦,对不起。
我下意识地想要道歉,然后挪开手。
可是,我很快望向我在他手肘旁边的那只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明明那只有无名指和小指碰到他的手臂而已。
于是,我很有理由怀疑,他又是给我找茬。
早知道之前帮他洗澡的时候,我就用80bar的高压水枪。
我没有想管他的话,也因为这样差点错过杰利心虚的眼,“……”
这家伙该不会是要去找人通风报信吧?
还是两个人已经串通起来,开始互相打配合?
见杰利不坐,我又加了一句,“坐着。”
杰利立刻坐在我对角线的位置,而我又直接抓着傅霖的手臂,“碰一下又怎么了?只是灰尘过敏,还是对他人的皮肤过敏吗?难受就给我忍着,反正我有抗过敏的药。”
我尽显我的恶人本质,眯起眼睛,盯着傅霖缓缓说道:“只是一个人探头来看情况,别妄想着这是你的救星。我没说你可以走之前,你哪都不能去。”
傅霖这下消停了一些。
杰利见我在教训傅霖,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地装自己是吉祥物,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听着广播声停下来,全体开始可以自由活动后,我才收起我的腿,朝着门口一瞥,“不是说上厕所吗?快去快回。”
杰利反应两秒,发现我是在说他,于是立刻站起身,跟着跑出去了。
屋子里面只有我和傅霖。
我把他拉到我的正面来,“刚才听出是谁了?”
傅霖没有吭声。
我警告道:“你要敢找他协助你逃跑,我就对那个人动手。让你彻底求助无门,你信不信?”
傅霖就像是哑了一样,开口但没有声音,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傅霖是不是在这儿?”
这次轮到我的声音哑了。
我以为没有听到声音就可以防住了,可是没想到他只是听到安轻言的声音,就能猜测到商河星也在这里。
本来不回答让他使劲猜,就可以了。
可是,我突然灵光一现,在他现在看来,商河星应该并不是与他好过的人。他可以跟安庆言求助,但他并不想要让傅霖知道。
因为我没有及时回复,傅霖的声音明显冷淡了更多,“如果是傅霖来救我的话,你就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
他这句话提醒我之前,我好像对他说过,我挺喜欢傅霖的。
这套我也在商河星面前做过,不过他并不是太买单。而傅霖好像也没有因为我这样说,对我有半分信任和触动,最多就是闭了半分钟嘴。
“我以为你忘了。”
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傅霖突然被我这句话噎了一样,甚至下意识地抬起头,像是要更努力地看清我现在的表情。
我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没说你可以走之前,你哪都不能去」。”
不知道他会打什么主意,我也不确定安轻言是不是会愿意捞他一把,但是我个人来说不想他在对方身上吃瘪,多受一些苦。我还是跟他说了,“我还不想把命搭在你身上。我要是任务失败,对我没有好处。而我希望你好好跟我合作,你也许会成为好的团队成员。而我对你也会很好。”
“如果你骗我的话,我会把你埋在土里。”
我这话刚说完不久,包厢的门被敲了敲。
“黎先生,你在吗?我们遇到事情了。”
是刚才那个列车员。
我下意识地多看了傅霖一眼。
我不知道傅霖会不会听得到我话里的弦外之音。如果听不懂的话,我也会提示他的。不过,我也提示他很多了。
打开门看到的是列车员略微苍白的脸,他说道:“我们在洗手间发现有人倒下了…我们现在才刚发车,肯定不能停车,这会爆出丑闻。”
获取他人的信任有一个缺点:因为他们遇到麻烦就会很容易先想去找你来帮忙。
“你们列车负责人怎么说?”
“他们已经通知了警察。因为他们知道傅霖也在这辆列车上,希望他能帮忙。”
我堵住他往里面看的视线,“傅先生怎么说?”
都已经打明牌,我也不装了。
列车员也意识到自己犯了这个错误,说道:“我、我等一下去找他,因为我发现你离得比较近。”
“没事,我懂你的想法,你只是想尽快多找些人而已。”
我不喜欢看别人太紧张,会习惯去安慰对方。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条件发射。
不过这还是取决于对方是否有真心想把事情做好。
我说完之后,突然意识到这是我黎稚说话的习惯,不过并没有系统没有提示,应该不是太大的关系。
通常情况下,我不会干涉这种事情。
因为这里面有法定流程。
不过我不可能会一直待在这个包厢里面,还要找炸丨弹的分布位置。
有人邀请是一件好事。
我先一步去了现场。
那是在第七号车厢里面洗手间,没有警戒线,但是被用餐厅整队用的伸缩围栏隔离起来了,还用帘子遮挡起来,阻挡多余的视线。
尸体的情况看起来相当一目了然。
外露的伤口让我想到阿加莎的《东方快车谋杀案》。
躺在地上的身体就像意大利画家封塔纳残破的画布,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创口——有的狭长而深邃,像被匕首利刃一击而成,边缘整齐,带着冷静的精准;有的却浅而杂乱,像是被情绪失控的人用短刀或玻璃碎片胡乱划出,皮肉微微翻卷,透出凝结的暗红色血迹。
初步鉴定的致命伤在于头部以及颈部创口。
“坏消息是,根据死亡时间判断,他的确死在这里,时间不久。”我缓缓抬头,“这意味着,凶手很可能还没离开。”
列车员的脸刷地白了,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我立刻很快又给他带来新的希望,“不过事情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什么?”列车员赶紧凑近我的方向。
“凶器里面没有枪。”我笑了笑,“你不觉得突然安全多了吗?”
这句话刚落下来,列车员盯着我的脸,僵硬地摇了摇他的头,仿佛我刚才说了一个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的冷笑话。
可是,和商河星一块后一步出现的安轻言却因为我的话笑了。
我突然想起,我跟安轻言熟起来,是因为他每次都刚好能get到我的点。
在众人冷场的时候,他这么配合应该是令我感动才对。
可是,对我「黎马栗」来说,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第33章 我又让你紧张了
Episode 33 我又让你紧张了
上午10:24分。
“在第一站中途岛可以和当地的警察合作。”商河星对列车长开口说道。
这种大事, 自然是少不了负责人。
而负责人正在主持大局。
我发现,我并不太喜欢关注人的外貌和外形,甚至连名字都不爱记。
如果由我来写一篇侦探小说, 绝对会让人分不清死者和凶手。
“不过在靠站之前, 我们就必须找出凶手是谁。否则凶手很可能会在中途岛离开。”安轻言也跟着开口这个担忧,“到时候想要找出凶手, 那就像大海捞针。”
列车长紧皱着眉头, 眉宇间的焦虑藏不住。
能当上列车长,这说明他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很多年。可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经验似乎不够用。
仔细想想,确实应该求助警察, 不过那意味着列车无法按时到达。
这个决定, 如果错了,不仅是对乘客的失职, 甚至可能对他的职业生涯带来致命打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内心的挣扎却愈发猛烈, 以致于他几乎不发声。
肉眼可见, 他很想要两全其美,可明显是不可以的。
“这不像是同一个凶手的行动。”
明眼人也看到了刀伤的深浅和不同凶器的形状。
列车长说道:“我在做列车员之前, 我也是警察。”
他清楚地点出来说道:“我们不可能会找出那么多凶手的。”
“除此之外, ”他又说,“这肯定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因为这里面几乎没有喷溅血点。要是进行调查的话, 一天时间也不够,你们知道终点站有多少人在等着吗?”
列车长说的点是对的。
死者看起来就像是乱刀砍死的, 但是洗手间也没有那么多喷溅点。
这本身就是反常现象。
商河星:“监控情况怎么样?”
“广播在播放安全须知的时候, 出现了干扰,车道内的监控出现了一段时间的黑屏。”列车长说完这段话之后, 我感觉他内心里面把一辈子的懊恼和烦躁都叹完了,“只知道在那之前,尸体并不在这间洗手间里面。”
安轻言重新把手按在洗手间的门上,让门往内侧再次打开,让躺坐在狭窄的洗手间的尸体的全貌显露出来。
商河星盯着尸体,说道:“尸体的身份查过了吗?”
列车员迅速冒出来,“虽然身上的所有个人财物都被拿走了,但是从指纹和虹膜纪录上可以知道这个死者叫盖尔温迪,31岁,是一名律所的书记员,已婚,住在自己的妻子家中。车票记录显示他只买了自己的车票,但是他24岁的继女多丽丝安吉尔也同样在车上,在另一个车厢里面。我已经找人带过来了。”
多丽丝安吉尔的名字一冒出来,我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也跟着交换了一下。
这是不对劲的事情。
因为这如果是我们刚才遇到的那个女生多丽丝的话,那应该只有我、商河星和列车员应该互相对视一眼,可是现在更多人的目光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趁着他们注意力不在我身上,我偷偷用手机查了一下「多丽丝安吉尔」的名字。
网络词条上并没有展示这是很有名的人,没有单独的百科介绍,不过在一些奖学金名单上可以看到她的名字和其他十几个人名放在一起。最近比较活跃的就是她被她的律所母亲带去参加不同的慈善晚会。
不过网页上也没有她的照片,也只是寥寥几句话而已。
为什么大家的表情都那么复杂?
可是没有人跟我解释,我犹豫了一下,走到列车员旁边,问道:“怎么了吗?这个多丽丝安吉尔怎么了吗?”
列车员奇怪地说道:“什么怎么了?”
我就像是被人在原地转了三圈一样。
看似我还站在原地,可是我其实有点晕了。
明明他们刚才还很大惊小怪的模样,现在又变得那么平静。
我有一个很大的问号。
商河星的声音打断我们的思路,“判断尸源基本就是解决了案件90%的问题。”
因为大多数凶杀案的凶手都是受害者的熟人。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会尽可能地要毁尸灭迹,尽可能从根本上解决掉被查到自己身上的风险。
“至于尸体头颅的伤口,刚才这位黎先生也说了,是用这里的消防斧造成了。先用扁平斧刃的一端砸了一下,又用了尖锥形的一端砸了第二次,这很显然说明了这场命案存在着激情杀人的可能性。”
“接下来的身体的砍伤很难确定是为了确定受害者死亡的加固行为,还是先于死亡的伤势。”我补充道,“如果有显微镜的话更容易检查出血管有无压力,皮肤弹性特征等,判断这是否为生前伤。”
这句话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可是这需要严谨。
话说,我希望这些伤口不是为了掩饰谁是凶手。
我不认为现在还有人认为乱刀之下,找不到谁是凶手。
哪怕都是给了致命伤,这里面也是存在着先后顺序。这并不会说,因为找不出谁是凶手,所以这个谋杀案就没办法定案了。在法律上,找到给出致命伤的人会负主要责任,与此同时,这个集体行动也代表着共同犯罪。
一个也逃不了。
“这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商河星说道,“毕竟这并不能断定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如果用抱枕,衣物等东西吸收和阻挡血液,也可以减少喷溅血点的出现。”
被突然指出这个问题的列车长脸红了红,因为他刚才还对自己的发言很肯定。
现在陡然间被拆台了。
安轻言在短暂的沉默后,下意识地看向商河星。
他心里肯定有想法。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案件不能再拖下去,越拖越难找出凶手,对情况越不利。
他的目光扫过列车长,声音平静,“如果这里有检测痕迹的工具,我们就能迅速排查,缩小嫌疑范围。这里有紫外灯相关的设备吗?”他很理解列车长的顾虑,这个说法其实是在为他着想。
可是列车长显然很沮丧。
没有回复就已经说完了答案。
在我们几个谈话间,多丽丝安吉尔已经被其他列车员带过来了。
果然是刚才的女生,不过这次她戴上了修容的黑框眼镜。
那眼镜应该是她自己本来就是有的,除了那上面刻有多丽丝的名字首字母的名牌眼镜,镜片上也有很明显的刮痕,说明多丽丝把这价值五位数的眼镜随意乱扔。
我本想继续观察多丽丝,看看她和比自己大七岁的继父之间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毕竟她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与她身上的某些细节似乎不太协调。她与继父的关系,也许正是这场案件背后的一条关键线索。
她还有些刻意地回避着和其他人的目光接触,这让我更加怀疑她的背后,或许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可偏偏商河星冒出声音说,他要去温迪盖尔的座位看一下他随身品,更好地锁定凶手。
因为死者被发现的时间早,作案事件又发生得很急,相信凶手也没有办法把所有痕迹都处理好。所以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发现线索的时机。
紧接着,他旁边的安轻言看了我一眼,暗示我跟上去。
我原本还想假装看不懂他的眼色,安轻言开口:“黎先生观察力那么强,很适合再去跟着看一下。”
明明我除了一开始帮忙做了简单的尸检之外,什么都没有说过。
尽管安轻言的话语平静,但我能感受到他话语背后的催促。我深吸一口气,默默跟着商河星向温迪盖尔的座位走去。
我心里想着,还是算了,我反正也没有那么好奇。
和人起冲突并没有好处。
当我与多丽丝擦肩而过时,我不由自主地偷偷观察了她的表情。
她的眼睛猛地瞪大,显得对现状没有反应过来愣住,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自己那位年轻的继父见面。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像是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某种情绪一样,赶紧低下头,避开了其他人的目光。
商河星倒是没有拒绝我跟上他的脚步,由列车员带路后,我们顺利找到了温迪盖尔的随身行李。
“这就是温迪盖尔的随身行李……”
行李很简单,就是个小型的公文包。商河星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其中一个包,一瞬间,我看到四部手机并排整齐地放在包里,
我下意识地心跳加速。
更有趣的是,四部手机里面都是双卡设置,也就是说,加上他原本可能丢失的手机,他相当于有十部移动设备。
“所有手机都设了密码……”
列车员的声音刚落,商河星已迅速采取行动。
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拿起其中两部手机,用熟练的动作快速解锁了它们。我看到他毫不费力地按下指纹解锁键,几秒钟后,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他操作的速度惊人,似乎每一步都早经过反复练习。现在开始实操时,指尖滑动的轨迹才会如此精确无比,毫不拖泥带水。
“我有一些处理这类事的经验,”商河星轻描淡写解释了他这种逆天的做法,声音平静但又不愿意再深入揭示。
话没多说,他就直接打开了社交软件,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几百条与不同女生的暧昧的短信,瞬间揭示了盖尔与多名女性的联系。
一见到列车员眼睛瞪大,反问道:“这该不会是情杀事件吧?”
商河星说道:“这些交给警察处理,结合乘客名单和社交账户,很快就能排查出嫌疑对象。”
其实给商河星一部电脑,他完全可以查出身份信息。我甚至在想,那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已经能想象得出他在内心里面,早就构建好了他内心的嫌疑人网络。可是他自然没有想要去主动暴露自己的,就像是车祸事件一样。
更别说,这还是个封闭的场所,凶器完全不好处理。
商河星继续打开最后一部手机的短信,上面没有任何女人的联系,只有两句话——
【盖,多丽丝安吉尔上车了没?】
【绑架和劫车的事情不能出现任何延误。】
看来,在有人盯上死者温迪盖尔的时候,也有人盯着多丽丝。
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突然让我感到一阵不安——某种隐秘的连锁反应正在悄悄展开。
因为,我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新闻。
我算是很喜欢追时事的人,虽然我最喜欢看的是天气。
近年来,列车事故中最麻烦的是出入Anubis的抢劫和绑架事件。因为Anubis与国家之间有一个行政独立的协议,而这个协议之中有个很明显的安全漏洞。那就是国家警察无权随意进入Anubis领地。而Anubis则规定了列车上不能有武装警力,也就是说列车上发生的事情,得到站才能由当地警察来处理。
这就是他们都说要停靠在中途岛的时候,寻找岛上警察协助。
值得提醒的是,从Anubis到大陆的整块海域也属于Anubis的管辖。由于Anubis的犯罪事件频率高,为了更快地解决案件,减轻警察繁重的压力,Anubis有规定,如果没有任何证据,或者有受害者指认嫌疑人,那么警局就要在两个小时内释放嫌疑犯。
这给了犯罪者可趁之机。
很多被劫的人都怕被报复,只想息事宁人,所以列车安全隐患一直都没有办法根除。
就在这时,列车员的手伸进盖尔的文件包,忽然停顿了一下,接着迅速抽出一把枪。我不由得心头一紧,眼皮忍不住一跳——这个发现,意味着更多的不确定性。
商河星的目光锐利,似乎早已预料到一切,但他依旧冷静地对列车员说道:“看来每间包厢都要仔细查一遍才行。”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可言语里面透出的那股冷静的力量,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切割着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列车员郑重地点着头。而我紧盯着他手中的枪,心跳逐渐加速,仿佛看到了他和傅霖面对面对峙的画面。
不到三十分钟,又到了这个话题上来了。
淦,这是鬼打墙吧!
见我没有说话,商河星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怎么?我又让你紧张了?”
第34章 「第三人称视角」看来他是说真的
Episode 34「第三人称视角」看来他是说真的
商河星在发完短信给黎稚之后, 又继续等了两个多小时。确信对方确实听他的话不给他发短信后,他才把手机反手盖住。
盖住之后,他又记起要把整个消息通知给关了, 这样能从心里确保自己根本就不会收到消息干扰。
因为长时间保持精神紧绷, 商河星当天晚上的睡眠变得很深。
第二天商河星被一阵手机来电的铃声吵了起来。
他并不熟悉「傅霖」设置的手机铃声,这段时间会给他打电话的人是黎稚。
一意识到电话另一边的人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自己的短信变得自作多情, 自我意识过剩, 商河星就感到烦躁和负担。
他只是因为昨天晚上不小心被黎稚撞见,才不得已发条短信,来掩饰自己监视他的行为而已。
商河星根本没有真正想要关心对方。
就算是他真的产生多余的情绪和感情,那也是因为自己身体里面的「傅霖」带来的。
假装听不到吧?
商河星默默地在心里响。
可这个铃声依旧纠缠不放, 十几秒后还在坚持, 不得已,商河星只好为了更好地扮演「傅霖」本人, 把盖住的手机放开来。
第一句还要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接到电话, 社交真的麻烦?
…不过他身体好了吗?
商河星之前对这个人并不熟悉, 也没怎么关心他的情况, 也还是小庄提起他从小体弱多病,尤其是下雨天常常会身体不适, 这才让商河星意识到他的身体状况可能不好。
想到昨天见面时, 黎稚还站在窗口被风吹了好一会儿。
如果问身体情况,这会不会变成自己又在关心他?
这么一长串想法, 在看到拨号人「安轻言」的名字时,瞬间消散无踪。
商河星平静地接起电话, “安轻言。”
这一个多星期相处下来, 他发现,安轻言和黎稚都是属于安静的人, 但安静的方式却截然不同。
安轻言的沉稳内敛,更多的像是偏向于习惯克制自己的情绪,隐藏自己的想法,总让人觉得他身上背负了许多故事和经历;而黎稚则更像是天生的内向,性格本身就属于内倾类型,习惯专注于自己内心的世界,对外面的人或者事并没有太多兴趣。黎稚很少用复杂情绪掩饰自己,即使商河星还是会觉得黎稚本身并不简单。
电话那头,安轻言开口了,语气平缓却带着一丝试探,“听说黎稚发烧了,一连两天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商河星一听就知道,小庄把黎稚生病的事情通知到了「傅霖」团队的人,想必他们也知道商河星被黎稚父亲邀请去看望黎稚。
于是,他很容易就知道安轻言想知道什么,想说什么。
安轻言说不定发给黎稚短信,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所以才从他这边探听消息。
想到这里,商河星心里不自觉地涌出一股微妙的优越感,连语气也多了一些自己不自觉的轻快,“昨天晚上简单见了个面,他看起来好多了,只是还比较疲倦。”
“是吗?”
安轻言的声音里透出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一半是担忧,一半却像是听到好消息后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商河星还在琢磨他接下来会说什么,结果对方话锋一转,语气重新恢复平静,还带着几分若有所思,“傅霖,你知道这周三,和平号海底隧道列车会发车吗?”
他知道埃塞尔前市长的工程,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里久留。
对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商河星也不愿意多花时间留意。
“怎么了吗?”商河星问。
安轻言说:“警察内线有消息传过来说,有疑似商河星身份的人会在周三的时候乘坐那辆列车离开Anubis。这个消息并不完整,真实性也不确定。我想问问你,要不要去那里看看,确认一下?”
这些话如同当头棒喝。
他已经开始接受傅霖在自己身上,现在又突然说有这么一个人出现了?
当初他给黎稚看一段「商河星」在街头出没的录像,纯粹是想从黎稚身上找到一个突破口,以便继续留在Anubis。那时距离他约定离开的时间不到三天,除了黎稚对此有特别的表示之外,其实其他人都已经等着他走了。
商河星没办法贸贸然地就说自己又不走了,尤其是他那时候还没有得到任何主神的回信,也不确定傅霖的行踪。而他本身还想要利用傅霖留下来的人脉。
安轻言自然不知道商河星内心翻江倒海,只是继续说道:“从收到的情报来说,商河星似乎并没有处在危险中。仔细想想,本人素来独来独往,不爱与人交际。当初他会和我们合作,也仅仅只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在欢送会结束后,他可能有自己的打算,没有通知别人,才会引得所有人误会他失踪。”
他的声音带着深思熟虑,“我的想法是,我们只是去和他聊一下行踪的话。贸贸然带警察去找他,反而会刺激他敏感的神经,以为我们是来追究当初他为埃塞尔前市长办事的事情,反而就不好了。”
商河星紧皱着眉新,尽力掩饰内心的震动。他沉默了一会儿,强迫自己语气平稳地说道:“那人也未必是商河星,对吗?”
电话那头,安轻言的语气沉静,“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暂时不用特意和警察那边取得联系。不过,我还是希望那人是商河星。这说明他是平安的,不对吗?”
如果真的是傅霖出现的话,他就应该知道自己是无法离开Anubis的。
他没有理由要坐着离开的列车。
过去曾经有玩家试过跨越Anubis的边界,想知道是否能不做任务,就逃离这个城市,可是很明显的并没有成功。否则,身缠万贯,炙手可热的玩家就可以带着自己拥有的名利远走高飞,只享受游戏带来的奢华生活。
可是,商河星并不可能和安轻言说这些真相。
“任何一种可能性都不可以放过。”商河星声音沉了下来,配合地说道,“我知道了,谢谢通知。”
安轻言询问道:“你打算一个人过去吗?”
商河星很快就回应道:“我可能会找黎稚和我一起去。”
找黎稚的原因很简单。
一方面,通过黎稚,吸引傅霖主动靠近自己;另一方面,商河星也想利用黎稚在事件和社交圈中的关键地位,来掌控登上列车离开Anubis带来的局势变化。如果黎稚本身存在威胁,将他留在身边也是未雨绸缪。此外,这也可以检验黎稚对“关心商河星的态度是否真诚”。
商河星始终觉得黎稚的举动很突兀,哪怕商河星自己总是也有说得清,说服了自己的解释。
这时,安轻言的声音略显迟疑,“…黎稚现在的身体应该还没有好?周三不一定出得了门?按照我知道的,他一生病,至少要一两个星期。”
“我问问他。”商河星不觉得自己需要安轻言的建议,“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列车会在中途岛停靠。黎稚不是喜欢鸟类吗?如果在车上没有商河星,我们就从中途岛返回Anubis。”
安轻言停顿片刻,语调轻微一变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的?他专门跟你提起来的吗?……”
“他的房间里面都是,应该很难不注意到。”商河星淡淡地回应道。
安轻言低笑一声,语气中也多了一份难以捉摸的微妙,“你们之间的关系真好。”
商河星不确定关系是否真的那么好,可是黎稚从来不会拒绝他,所以商河星也不担心黎稚这次拒绝自己。
就在商河星认为彼此的对话已经结束的时候,安轻言说道:“其实我想着我是否能和你一起去,才特意提起这件事的。”
“……”
安轻言说得自然而从容,“这次还是不要邀请黎稚,就我和你一起去,像之前的合作一样。你不会拒绝吧?”
话虽是邀请,商河星却听出了几分较劲的意味。
不过商河星也没有拒绝就是了。
黎稚最近的反差确实让他费解,不知道他的虚实。可是安轻言的深不可测让他更加警惕,也更值得他花时间去弄清楚。
*
周三。
Anubis海底隧道列车发车日。
这辆豪华旅游列车将从早上10点钟后离开Anubis西门桥,在经过中途岛和玻尔岛后,最后到达大陆临海港口城市,这段过程中旅客可以在海上旅行五个小时。
10点30分后,列车在列车中间的车厢里开放了早茶(Morning tea)自助的环节。
这是全球第一辆海底隧道列车发车,受邀的绝大部分都是中产阶级,也有一些车票是奖励给其他社会阶层的人,通过各种活动被选上,享受这次独一无二的体验。总体而言,这辆车的乘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共计83名。
中间作为餐厅的列车车厢共连通三节,可容纳整辆列车的所有人。
就在整辆列车乘客正毫无戒备地开始享用丰富的点心和饮料时,突然出现了骇人的劫匪劫车事件。劫匪的行动极为迅猛,有条不紊,就像是早就演练过千次百次,每个节点都是精心安排好的。
他们借用早茶(Morning tea)的自助环节,将整辆列车的乘客全部集中在一个场地,用最快的速度把整辆乘客团体基本控制起来。
蒙面劫匪闯入餐厅车厢里面的时候,他们迷彩紧身服装和黑色面罩,以及手上闪着寒光的冲锋丨枪的画面机会让整个场景都陷入窒息。
“全都别动!双手抱头,蹲下!”站在前面的劫匪冷酷地说道,声音低哑粗犷,就像是影视剧里面那些不计生死的亡命徒。
与此同时,劫匪迅速封锁了车厢的两端,有专门几名劫匪按照顺序走向每一桌的乘客,用粗糙的绳索将他们的双手反绑砸及背后。绑缚的过程粗暴却又精准,熟练,应付每个乘客都像是在做毫无感情地流水线工作。
“不要试图反抗!配合一点,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另一声音传来,语调也同样低沉,也同样蕴含着难以忽视的威胁。
这种场景就像是突然遇到了一条毒蛇,那着实毛骨悚然。可更可怕的是,定睛一看,发现这条毒蛇长了两个头,让人从心底发寒,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餐厅内的灯光很明亮,这也让乘客们恐惧无助的表情纤毫毕现。有人的眼泪已经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可是不敢出声,怕引来更多的注意。每个人的背脊因紧张而绷紧,可是那就像是被扯到了极致的琴弦,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劫匪也显然并没有忽视一些被剩在包厢里面的乘客。
比如说4节 C号包厢的房间里面。
匪徒打开门后,只看到了一个戴着墨镜,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匪徒盯了他一眼,注意到他旁边还有廉价的塑料导盲杖,手枪低了低,“你们钱放在哪里了?打劫,懂吗?”
说话过程中,他往包厢的位置近了近。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Anubis号上收费最高、声望显赫的律师的女儿——多丽丝安吉尔。然而,仅仅为了劫持一个女孩,这场行动未免显得过于大费周章。毕竟,他们调查得知,这名女孩刚刚大学毕业,涉世未深,性格单纯,还因为一段网恋而深陷其中,显得毫无戒备心。
就在制定计划时,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了他们的心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索性劫持整列列车?”这个想法让他们的计划从一场普通绑架,迅速升级为一场精心策划、胆大包天的列车劫案。对他们而言,这不仅是一次绑架,更是一场关于金权至上的豪赌。
这辆列车多的是豪门世家子弟和达官贵人。
这里除了少数垃圾之外,每个人都值至少5位数,最高可达7位数,这可是一大笔财富。
因为这是有纪念意义的列车,所以运营公司给了很多阶层优待,像是残疾、老人、孤儿、优秀贫困生等,以便纸媒网媒都有更多升华这辆列车价值的发挥空间。而面前的人很明显就是接受福利的废品。
他身上没有任何一个值钱的东西,都是在超市里面那些批发的廉价品。
可是蚊子再小也是肉。
他正想着,老人也跟着哆哆嗦嗦地掏自己的口袋。
匪徒也跟着靠近老人,看他掏出什么。可是他很明显是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即使是拿着枪,或者说是拿着枪的时候,不该看着对方是个虚弱的老人,就靠得那么近,甚至把枪跟着放了下来。
就在他低头的时候,老人突然朝着他的下颌猛地砸了一拳。
下颌是人体极为脆弱的地方之一。它和后脑处在一条直线上,下巴遭受重击的同时,后脑也会受到震动,致人昏迷。
随着“砰!”骨头碰撞的闷响,空气为之一滞。
劫匪瞳孔骤缩,很显然是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双眼差点一黑,险些倒下。可是,他也感谢对手并不是那种强悍的体格,否则现在他不会是捂着下巴,脚步踉跄地试图尽快和他保持距离。
不过,他应该也要感慨自己的命运,因为劫匪面前的对手,老人的真实身份——傅霖是极为擅长格斗的对手。
傅霖早就算到自己的力度。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他左手稳住对方的肩膀,身形紧贴劫匪,视线精准地瞄准他腹部位置。
这不是因为傅霖注意到他腹部没有防备,趁机补上去一拳,而是因为他知道那里放着最弱的器官之一——肝脏。在格斗场合上,人体肋骨偏下的位置,是很多人容易一记就被对方放倒的部位。
这一下肘击无异于踢裆。
可是,傅霖依旧没有停在那一下,见劫匪就像是被煮熟的虾一样弯起身子,捂着腹部发出低沉的哀嚎时。他肘部回拉,迅速调整角度,朝着对方的后耳位置狠狠地劈了下去。这一下精准狠。匪徒整个人僵硬了一瞬,然后就像是被切断线的泥偶一样,全身发软地躺倒在地上。
他知道,劫匪绝不可能是单独行动。他脚下轻轻一推,轮椅平稳地转动。他一脚踢开倒地的匪徒枪支,将其滑向房间角落,手按着轮椅扶手,冷静地向门口移动。
当他伸手准备关门时,门外传来的阻力让他的心猛然一沉。
门缓缓打开,门的另一边显然也察觉到异常。
傅霖抬头,对上一双冷锐的眼睛。
那是商河星。
真可是戏剧性的一幕。
傅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与此同时,傅霖注意到商河星旁边贴着站的另一个青年。
那个最近几天在他们三人之中占统治地位的黑发青年,此刻在商河星面前,乖得像是一只猫,有骄矜自持的模样,却没有一点冷气或死气,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看来他说喜欢「傅霖」是认真的。
傅霖有点意外,又感到古怪的不舒服。
第35章 「第三人称视角」我知道怎么解决列车问题了
Episode 35 「第三人称视角」我知道怎么解决列车问题了
傅霖认为, 他感觉到的那种古怪的不舒服,是来自于一种可笑的荒谬感。
这种荒谬来自于一种谁也不知道的错位。
因为,那个黑发青年估计永远都不知道, 他每天揍得要死的人, 就是他内心很想亲近的傅霖本人。
傅霖曾经记得黑发青年也对他温和过。就是傅霖发烧的过程中,他就像是做梦一样, 看到黑发青年对自己的精心照顾。不过, 这也可能是他做的一个混沌混杂的梦。因为黎马栗不至于要隔个时间段都要给自己测体温,喂水。
若他真的有这么心细的一面,接下来相处的每天晚上,黑发青年为了让他屈服, 每天给他打针前, 都给他的下腹来上一拳,连傅霖主动配合, 他都不信。
也许这都成了一种身体记忆。
有时候看到这个黑发青年, 傅霖就会觉得自己下腹肝脏位置隐隐作痛。更不用提, 这人还在站在“自己”旁边, 就像是不敢伤害他人,收拾起爪牙的猫, 他感觉自己的胃也在疼, 就像是自己遭受一种诅咒般的报应。
傅霖视线离开商河星之后,又把目光径直落在了黑发青年身上, 就想继续看他还能露出什么样的小丑表情,“……”
可是, 青年完全不理会他的表情, 见到他和商河星对视后,直接推着轮椅, 又把傅霖往包厢深处送,踢开挡在路上的人,顺势把掉在地上的枪捡了起来,随手把里面的子弹清空。
在两人距离容不进半个人插入的时候,黎马栗警告了一句,“安分点。”
傅霖几乎气笑了,巴不得现在就能够告诉这人真相,亲眼看着他脸上复杂交错可笑的模样。他一手抓住了黎马栗的小臂,“你知道,现在我只要出个声音就可以了。”
对方就可以知道傅霖的身份了。
后面那句话不言而喻。
于是,黎马栗深色的眼瞳跟着转了过来,口吻冷漠,“你想怎么样?”
傅霖目前还是心气不顺,所以才开了这句话。
他不相信商河星,尤其是「商河星」的本体孱弱不堪,恐怕他本人也不会想要回这具身体。现下黎马栗似乎颇为听从商河星的话,他们两个一合计,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扔到车隧道里面,也不是那么难的事。
可是,他也不可能没有下句,“先解下我轮椅上的炸丨弹。”
黎马栗抖开他的手,眼底的锋芒一闪而过,“我随时都可以把你打昏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信不信?别试图威胁我,一般威胁我的人都会被我揍的。”
傅霖已经感觉到身体因为黎马栗这句话而起了惊悚的反应。
“还有——”
“你的隐形眼镜是什么时候摘的?”
“你搞的小动作可真多。”
傅霖被黎马栗接连的几句话压得再也说不出话。
商河星并没有看见他们的动作,但是他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
「果然面前的人就是傅霖。」
毫无疑问地,他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那他最近奇怪的言行是怎么回事?
商河星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细碎又无聊的情绪问题。
商河星在黎马栗进入包厢后也迅速地把门关上了。
劫匪的行动是分批展开,以小组合作进行的。
然而,第一个劫匪在遇到商河星和黎马栗的的时候,就被黎马栗干净利落地放倒。而第二个人则是被包厢里面的傅霖给处理了。
尽管商河星没有亲眼见到傅霖如何反击,但当他意识到,傅霖用他原来的身体也成功地做出反击的时候,他也不由得对傅霖的实力感到诧异。
他知道傅霖原来的身体具有过人的反应能力和力量,但他是缺乏与这些能力匹配的战斗技巧。刚才面对劫匪时,他的动作还显得笨拙,甚至还是得以来黎马栗的保护。而傅霖却用自己原来的身体,只是坐在轮椅上就可以轻松化解敌人的攻势,痛快利落地反击。
这已经不是力量的问题,而是一种源于经验和技巧的致命优势。
不管如何,商河星在关门的时候,没有插手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即刻掏出手机,开始入侵列车监控系统。手机屏幕内,摄像头画面接连亮起,像一队整装待命的士兵在他这个主将的指挥下,冷静而高效地将整列列车的动态收入眼底。
画面中,餐厅里八名持枪劫匪正严密地看守着集中在一起的乘客。
冲锋丨枪的枪口寒光在室内灯光下闪烁着,天然带来无形的压迫感。而其他车厢中,四名伪装乘船员的劫匪正在逐一检查,每个动作都显得冷酷无情,像是一群狩猎的野兽,又像是验收产品的流水线工人,对着哭嚎和瑟缩都充满麻木的情绪。
驾驶室里,两个领头模样的歹徒正紧盯着通讯设备,与运营公司交涉。
商河星扫视着这些画面,心跳微微加速,但思路依旧清晰。
他说道:“餐厅里有八个,其他车厢四个,还有两个在驾驶室,目前以匪徒身份行动的有14人。不过鉴于他们还有同伙伪装成的乘客,还不能轻举妄动。”
“得想。”
这句话是他自己的自言自语,“怎么鉴别出混在乘客中的歹徒呢?”
傅霖原本还想要观察商河星的表情和动作,却被黎马栗的身子完全遮挡住了视线。而他本身也不能暴露出自己对商河星的在意,只能看了两眼,最后只能透过墨镜,和黎马栗对视。
黎马栗对商河星的话当做空气一样处理,只是关注自己现在的事情,说道:“杰利去哪里了?”
傅霖忍不住多看了商河星的方向一眼。
商河星从以前开始,便是凡事能少管就少管,哪怕局势复杂到了眼前,只要不会影响到他自己的生活,能少一件事就少一件事。
他的冷漠不仅针对眼前的人,也扩展到了整个世界。
只有对玩家们才多了一份人情味。
商河星对自己的行为直言不讳,曾经用近乎无情的语气,说过:“他们不过就是一串数字,就算是真的能够表现出感情,那也是系统和程序设置。你若是得到了情绪价值,这只是游戏的一部分罢了。你对这里面的人或者事产生了感情…”
商河星的话充满挖苦和嘲讽,“恭喜你,你玩得很尽兴。”
那时,傅霖听着这话,心里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或许商河星的冷漠只是他伪装的一层硬壳。客下隐藏着的,却是一颗过于敏感的草食动物般的心——警惕、脆弱,却始终装作无坚不摧的样子。
也是那时候开始,傅霖有意识地想要改变商河星的想法。
不过现在傅霖已经没有这种想法了。
……
他还在想着,黎马栗又冒出来,“你在开始编谎言吗?”
“你出去之后,杰利一直待在这里,后来广播说10点半有早餐自助,他就去餐厅拿吃的。”
这话说完,黎马栗无语了。
傅霖原本没有特别多的感觉,可是现在自己重新复述出来的时候,也觉得杰利的心太大了。
“行吧,我也没有太指望他。”黎马栗很快就开始接受事实,“否则也不会给你装那么多东西。”
傅霖说道:“外面具体发生什么事情?”
他还是相当关心外面的事。
列车员来找黎马栗之后,傅霖只知道列车上应该是出了凶杀案。不过杰利到处打听时,发现大部分的乘客都不知道列车出什么事情,消息被封锁得很好。只是因为他们刚好和黎马栗同包厢,有人愿意说里面的情况。
列车上死了一个书记员。
而这个书记员的继女多丽丝刚好又是发车时四处找未婚夫的女生。两个人的年龄相差不大,再加上多丽丝找人过程中显得遮遮掩掩的,不少人也猜测两个人关系不浅,也许两人也有不合伦理的感情。
书记员死于乱刀之下,凶器从消防斧、水果刀、美工刀,到钢笔。他身上还有疑似电流斑的痕迹,也许还遭遇过电击丨枪。
洗手间里面没有任何喷溅血,但是有血泊。
即使不合常理,但应该是有人用什么东西阻挡了血迹喷溅。凶手也有避开血迹喷溅在身上的风险。
“从凶器的量级来说X凶手应该是一群女孩子。会用上消防斧,这说明她们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谋杀,可是遇到了一些事故,于是她们动手了。”傅霖很快就做出了判断,“这是一辆列车,也是一个密闭的空间,连窗户都打不开。她们很难处理凶器,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中途岛下车销毁。”
傅霖给了最后一句评价,“跑不了的。”
这并不是很难处理的案子。
锁定死者的身份,再锁定死者的关系圈,最后交由法医进一步检测致死伤,判断死因;再由嫌疑犯陈述,就可以得到心理动机。
傅霖原本他也会对这些命案有一种探索真相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也当作推理游戏来看待。就像是喜欢推理游戏的游戏粉,沉浸式体验会让人觉得刺激,也觉得很有趣。
可是也许是跟黎稚待久了,又或者这个游戏玩了一年了,他很难对这些案件产生更多的期待。或者,他本身会更喜欢案件结束后的平静生活与中间的乐趣。
比如,从案件发生的现场回去时,那些摇摇晃晃的列车吊环,还有互相分享的音乐。
比如,因为这场案件而在心里浮起的各种发生在昔日的故事,又顺利补足了彼此内心的缺憾。
还有,案件结束时各种的零食和饮料。
傅霖永远记得黎稚不喜欢无糖的饮品。
有一次,他点了一杯无糖奶茶。黎稚就像是在观察玻璃幕墙内的恐怖的生物一样,谨慎又戒备地观察着他那杯奶茶。
对于这个世界,傅霖唯一觉得可惜的是,不能看到NPC对自己的好感度。而他期待每次主线任务结束后的小剧情。
因为每次他都能得到来自黎稚的小小奖励。
……
回到现在来。
因为得知这并不是特别难的案件,所以杰利整个人都很放松,听到有早茶环节后,他也很快就离开了包厢。反正他也知道傅霖没办法离开轮椅,整个列车还藏不住一个必须带着轮椅到处跑的人,而且他们也不知道黎马栗会在哪里,被撞上的话,傅霖的下场也会很惨。
杰利个人也期待傅霖能反抗黎马栗,展开逃跑计划,所以他不怎么管。
总而言之,杰利不在,车厢只留下傅霖。
他摘下了隐形眼镜,还检查了自己身边的物件——抗过敏药中EpiPen一共有十支。其中三支被改装过的,挤出来是猩红的液体,还有一股古怪的味道,看起来这不像是正常的药物。
以傅霖对那个黑发青年的能力的理解,这应该是故意添加了色素或者标识气味剂。
好好利用的话,这些都是可以成为保护自己的武器。
这有一瞬间,傅霖觉得那个人也想偷偷地让他自己离开。
不过每次一见面,一说话,傅霖的那种感觉就迅速消失。
现在,傅霖正想要得到更多外面的信息。黎马栗反而问道:“列车还有多久到中途岛?”
“19分钟……”傅霖看了一眼时间。
这话刚说完,黑发青年已经自己开始检查了时间表,发现已经过了11点了。他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好像有什么新的想法。
“我知道怎么解决列车问题了。”
第36章 还是赶快在中途岛下车吧
Episode 36还是赶快在中途岛下车吧
【绑架和劫车的事情不能出现任何延误】
其实这种短信上自然不会说得就像是暧昧短信那么直白, 前面两个词都是黑话。主要是不想教坏各位,其次我一眼看过去就是讲这两个词,也不用那么绕弯子。
温迪盖尔很明显是有个身份的。
从这两句话就可以看到, 至少可以推测就是盖尔这个死者跟劫匪团伙有关系, 想要绑架多丽丝,并且协助劫车。只是没有想到事情还没有开始, 温迪盖尔就先寄了。
另外, 温迪盖尔身上有枪。
据说他是在顶流律师所工作的书记员,也不是在刀尖上舔血过生活,除非是兴趣爱好。不过这大概率就是在说,这次劫匪团伙的战备资源丰富, 连边缘人士都有武器。
Anubis的大部分核心团伙都是在去年傅霖团队给打散了, 也切断了军备武器的供货渠道,并且把主要犯人送进监狱里面。现下出现这种大规模的集体犯案, 且准备齐全, 这也说明, 劫匪团伙很有可能是临时凑在一起的。
“看来每间包厢都要仔细查一遍才行。”
商河星的话引起我的紧张, 而且他很明显地看透了我的想法,很快就说:“怎么?我又让你紧张了?”
别看我平时都很安静, 但不代表我脑袋一直都是停机状态。
我瞥了他一眼, 不紧不徐地回道:“我认为每间包厢都要检查一次,一浪费时间, 二打草惊蛇。我们面对的都是亡命之徒,他们要是激动起来, 可不会有耐性跟你我这样一来一回地理逻辑, 拿枪就是打。做事要讲究结果或者效果,不是遇到火都是用水泼, 来解决问题的。”
商河星微微挑起眉。
我完全不在乎我在这里的表现,是不是会抢了漫画主角的高光。
因为反正漫画都会自己剪辑加滤镜,而且主角要是比我还弱,那也不能算是我的错。
我只要表达自己的想法就好了。
商河星问:“你想怎么样?”
“我们要把劫匪集中起来。”我竖起手指,“这需要列车长来帮忙。”
列车员瞪大眼睛,“什么?!”
“什么什么?”我反问道。
“你先去把列车长叫过来。”
我催促着那个列车员先走,由于我们是零食搭子,还被认为是傅霖的朋友,所以自然而然地获取了信任,“不要被太多人知道,就说是傅先生叫他过来的。”
列车员还要张口,我就打断他的话,把大帽子往他的脑袋上扣,说道:“万一这个计划失败了,就很大程度上是你出了问题了。你可要千万谨慎小心!”
一句话把责任给到位。
列车员也慌了起来,赶紧闭上嘴巴,沉默地点点头,往来路跑了过去。
列车员刚走后不久,我又继续拨温迪盖尔的东西。
随身物品里面除了数支手机之外,就是充电器,还有办公必备的记事本和笔。记事本上别了一支签字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也放着一支金色的派克圆珠笔,款式很常见。笔上面都没有任何的机关。
商河星低头看我坐在沙发椅上,询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怎么让劫匪愿意集中起来?”
“听过光诱陷阱吗?”我开始拆文件包,“就是那种打个光,就有虫子自动飞过来的那种。”
“然后呢?”
我解释道:“他们是劫匪,自然想着该怎么把流散的乘客全部集中起来,对他们来说会更容易。别忘了,这可是豪华列车,多的是高净值人群,对他们来说,肯定是不愿意缺失任何一个,能把人群集中起来,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于省了很大的麻烦。”
我又继续说道:“如果他们是聪明的,那就会抓住我提供的机会。再来,我们还可以把握节奏,从发来的信息可以看出,他们还处在互相联系的过程中,有很多细节和人都没有办法一一对上,我们可以打乱他们的节奏。”
“这对我们来说,没有坏处,不是吗?”
商河星抱着手臂,对我的意图依旧不明白,“谁知道你是不是歹徒的同伙呢?”
我完全没有想过这一环的,“你真的很有道理。不过,你要是聪明的话,我在劫持一个人上车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跟着劫持另一整辆列车,是不是自己带了一个巨大的麻烦在身上?我又不是西西弗斯,为什么要滚着石球上山呢?我为什么要自我惩罚?你那么聪明,告诉我为什么?”
“……”
“你是不是睡不醒?脑袋转不动?”
我再关心一下他,“你可以多多依靠我。”
我拍拍自己,这是推荐的意思。
要知道我平常都不是那么主动的人的,结果被他瞪了一眼。
*
列车长过来的时候,安轻言跟着过来了。
现场由列车员控制住,估计现在除了我们少部人和凶手之外,都不知道那个洗手间里面发生了什么样的人。
多丽丝来认尸体之后,安轻言就让她不要慌,什么都不要说,先回自己的座位。
其实最佳的方案是,车子停下来再来处理案件,尽量不要打草惊蛇,这样会横生枝节。然而大家的想法是,要把危险人物控制在最小的范围里面,不让凶手有机会在中途岛做其他的措施。
最最关键的是,虽然彼此之间都没有交流,但是大家都已经确定应该是一群女孩子失手伤人。在下车前,锁定并控制凶手并不是难事。
可谁知道,这里面又引出了新的案件。
我原本还打算说这是我的想法,但是这安轻言一进包厢,我嘴边的话自动滚了一圈,换成了另一句话。说话的时候,我还刻意把视线看向旁边的商河星,引导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我们先把关于温迪的随身物品的假设说出来。
这个劫车的推论果然引起了列车长和安轻言的脸色变化。
这其实也是重点。
我想知道这件事上,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和计划。最重要的是,他们到底是不是这起劫车事件的主谋之一。如果是,可以当场拿下。
列车长可是很重要的职位。
要是他也是劫匪,那么先把他拿下来,对我们来说利大于弊。
“傅先生说,我们可以推早茶自助环节,吸引全车的乘客集中在餐厅车厢里面。”
我们刚才从7节 车厢过来的时候,其实就是有经过餐厅。
他们早在列车发车之前,就准备好卖给乘客的轻食,类似各种蔬菜沙拉和水果沙拉,全麦三明治,夹着牛油果和鸡肉的意式帕尼尼,牛肉迷你汉堡,南瓜浓汤,番茄汤,法棍和黄油,希腊酸奶碗,水果挞,巧克力慕斯以及各种茶水咖啡等饮料。
这完全可以变成一种摆成早茶轻食自助,吸引乘客。再由这些乘客吸引更多的劫匪。
“可是,我们最重要的目的不是应该要抓住劫匪吗?万一劫匪把乘客把控住了,我们要怎么反抗?若乘客他们知道我们让他们以身涉险,那不是很危险吗?”
列车长觉得我们的计划风险太大了。
“列车长,您想不想当英雄?”
我之前听到他的口吻里面,对自己曾经是警察身份而感到相当的自满。
“您想想看,在众人受困之际,您说您其实以前是警察,有多少人会敬服您?富贵险中……不是,名望险中求,而且我们怎么会让乘客遇害呢?绑匪也不会愿意在收到赎金之前,伤害乘客的?”
列车长露出一脸恍悟,我就乘胜追击,“是吧?”
列车长沉声,“确实。”
他这话落下来之后,我余光注意到商河星和安轻言两人都一直在观察我的状态,似乎在推测我到底有什么样的打算。
我平常真的不是那么冒进的人,但是我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你担心的要是被乘客知道怎么办?”
我巡视周围一圈,“你知道,我知道,傅先生知道,安轻言先生知道,就只有四人知道。但凡有人传出去这其实是列车长设计的圈套,我们都可以作证,这肯定不是您做的,对不对?你就算不信我,总是要信傅先生的吧?”
“这确实。”列车长看向商河星,“我一直都很信任傅霖先生的。”
安轻言在旁边默默地戳了我一句,“偷换概念。”
这确实本来就不是列车长的想法,是列车长以为是「傅霖」提出来的想法。而他确实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我,可是我偏偏把矛头再次对准了傅霖。
于是由列车长主导的早茶自助环节正式开始了。
美食自助环节是在10:25分由广播通知到各个包厢里面,时间定在10:30时。为了确保每个乘客都会参与,我在这通知里面加了一句“列车长会到餐厅主持和平号列车开幕演讲,请各位乘客共襄盛会。”
这主要是为了调动一下大家本能的集体意识。
有人确实会因为免费食物而去凑热闹。
也有人也不喜欢这这种环节,不过追加一句话,让对方有意识自己也该过去。
这部分其实是没有太大的作用力,但是羊群效应、从众效应、权威效应以及社会集体主义都会让他们不自觉地想了想,既然大家都过去了,我也去看一眼吧。
只要这一点点想法,就可以催化整体行动。
这对于经过长期社会规范化的人来说,格外有效。
再加上,整列列车的人大部分都是社会中高层,他们更了解这种社交的重要性,他们还会自然而然地以为这就是列车长主持的社交活动,潜移默化中就会去参与。
当然,也有很多人也许会以为大家就只是去那里蹭吃蹭喝而已。
总之,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大部分的乘客都满心欢喜地靠近餐厅里面,我还特意在食物中间里面增加了我抽卡系统里面的零食,这让更多的人会为了这一口美食而集中起来。
安轻言会进入整个列车乘客团里面观察情况,把握进度。
列车长以需要控制整辆列车为由,会一直留在列车驾驶室。
而我和商河星在四处流窜,把列车外流散的劫匪清理了。其中还有一个人溜进了傅霖的包厢里面,我还想着怎么拖延,可是命运还是让商河星遇上了傅霖。
我当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面,生怕商河星发现什么苗头,设计把傅霖推进火坑里面。
这几天不是一直都在照顾傅霖吗?
「商河星」的身体素质真的很脆弱,比我原来的身体还脆,总是在生病。
要不是傅霖有强大的精神意志和执念,在轮番的虐打之下,他估计都活不过去。
我要是商河星,很可能就不会愿意换回来了。
又或者,要是商河星觉得只有生死危难之际,才能换回身体,傅霖也是危。
在我设想下,他们两个人一见面,必然就是险象环生,九死一生。我甚至都贴在门上,不让商河星握门把了。
结果,两个人异常平静。
后来仔细想想,傅霖不是冲动的人,而商河星也不一定认识这个轮椅上的老人身份也是傅霖。就算知道,现在的商河星也不一定够我打。
我可是有卡牌Buff的。
不过我当时胆子也没有那么强壮。我还记得,傅霖见我在门口阻拦的时候,还要露出一脸见鬼的表情,看得我有点想打他。
我那么维护他。
他居然根本就不把我的关心放在眼里。
我们既然在C号车厢已经中场休息了一下,商河星也顺便排查了一下劫匪的范围,并且进入了另一个困局。
「如何找到混在乘客里面的歹徒?」
现在安轻言和部分列车员和保安已经在积极地混在乘客里面等待反攻的时机,目前还是在等「傅霖」给出信号,才能行动。
除此之外,找出歹徒了之后,反攻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所有人行动都是基于对「傅霖」的信任。
可是,商河星明显就没有格斗技巧,根本没有值得信任的余地。
这个没有办法说出来。
我其实知道要怎么解决列车问题。
在我看到温迪身份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了。可是,我又不方便直接说。在三个人的小小包厢里面,我故意问道:“列车还有多久到中途岛?”
傅霖先看了一眼时间,“19分钟……”
商河星也跟着开口说道:“劫匪是不会同意在中途岛停靠的。”
劫匪肯定不会按照计划停靠,跟岛上的治安官有接触,或者被他们找到制服劫匪的机会。
两个声音重合在一起,这让两个人下意识地想到去注意说话者的心情和神态。可是,他们很快又被我的话转移了,“我知道怎么解决列车问题了。”
这句话落下来后,他们的目光都同时落在了我身上。
我说,车上有燃烧丨弹。
“怎么会有的?”商河星眉头忍不住一皱,“那劫匪是打算抢完钱之后,要撕票,把整辆列车烧了吗?”
“谁知道呢?”我轻描淡写地说道,“但匪徒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很不让人意外。”
因为默认了我的想法,商河星便问道:“你在哪里看到燃烧丨弹,又要怎么做?”
“估计是想放火烧车,把人赶下车。”
这声音来自于傅霖。
话语刚落下来,商河星第一反应用“你疯了吧?”的眼神看向他的方向。
我原本还站在商河星和傅霖中间,因为他们这一场错位般的公开对话,我默默地选择坐在旁边,让他们自己对打。
傅霖没有去看商河星,只是摁了摁我们在做的沙发椅,声音跟着压低,道:“座椅填充物用的是聚氨酯泡沫,上面都用的涂层于是聚氯乙烯,这列车其实存在很严重的偷工减料问题。这列车也没有必要留。”
这话刚说完,傅霖无比肯定地看向我,“你也已经发现这一点,才有了用燃烧丨弹这样的想法,是吗?”
我内心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不知道啊——
商河星看我的眼神也意味深长。
总之,我问商河星道:“他们应该用的是远程引爆燃烧丨弹,你有办法找到位置吗?因为劫匪他们用干扰器屏蔽了这里的信号。”
见我们两个人都对这种事泰然处之了,商河星也跟着上我们的贼船,说道:“我可以检测无线电频率的范围,来确定炸丨弹引爆信号所使用的频率,从而定位信号。”
“不过,人群疏散怎么办?”商河星问。
我果断开口:“我来。”
话音未落,商河星的眼神便闪过一丝迟疑,明显未没有完全信任我。
就在此刻,他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一阵刺耳的喧闹声从扬声器炸裂而出。
先是零星的喊叫声,接着是一声枪响,像锋利的刀刃割破了空气——尖利、清晰,叫人心惊胆寒。
手机里的画面更是晃动不止,人群混乱的影像映入眼帘:餐厅内的桌椅倒成一片,玻璃窗被子弹击穿,碎片像冰雨般散落。那颗子弹在监控摄像头里面彻底消失了。
这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不该是防弹或者抗冲击和防破裂的窗户吗?
要是射穿了玻璃窗,外面的隧道的玻璃罩会不会破?
要知道他们已经入海了。
这种猜测就是冰冷又恐怖的鬼手,穿透身体的一瞬就紧紧抓住人的心脏。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全部看向了窗外的动静,连我们都忘记了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
玻璃窗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块碎落,车道外的风因为压力差的关系而没有办顺利倒灌进车厢内。
愣怔几秒后,哭喊声、尖叫声再次交织成一片,就像是刺入耳膜的钢针。
“救命!”
“趴下!”
“不准吵——!!”
这些声音此起彼伏。
而我们三个同时明白——
这豆腐渣工程的列车留不留不要紧,大家还是赶快在中途岛下车吧。
第37章 叮——恭喜宿主
Episode 37 叮——恭喜宿主
4月2日。
Anubis 11:31am。
前一分钟, 我就像是被人背后猛地推下悬崖,又像是自己走楼梯突然走空。在身子失去平衡的同时,我也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无限下坠。
这跟很多次做梦经历一样, 身体是陡然一震。
被肾上腺素刺激得依旧亢奋不已的心跳,在平躺的身躯里面, 就像是乒乓球落地, “咚咚咚咚、咚、咚、咚——”,随着时间也跟着趋于平缓。
我回到原来的身体里面了。
我回来了。
原本就这么顺势躺在床上,复盘整个过程也好,回顾惊心动魄的时刻也好, 脑子总是还要在那段记忆里面走不出来。
可是, 现实身体的酸麻感压根没有什么让我时间去理会我的身体情况。
我原身100个小时里面,除了吃饭之外, 几乎都是躺在被窝里面。
这导致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
系统压根不知道照顾我身体的血液循环。
久躺不动跟久坐不动和久站不动都是对身体极大的损害。我能感觉我的脚踝、膝盖、大腿、背、小臂、肩膀、脊椎都传来程度不一的酸麻。就跟它们吃了极其酸涩的柠檬一样, 整个都乏力。
我连翻个身都要吸一口气, 只能凭着意志完成。
先侧躺, 慢慢地屈伸手指好几分钟后,我才慢慢地开始觉得全身的力气回来了。
可是, 刚下床, 脚一碰到地面,就像是踩在棉花上, 简直虚浮得不堪一击,随即还没有反应过来, 腿早就跟着一软, 两膝盖直接下坠,“扑通”砸在木制地板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
因为这种无力的状态,我在内心不由地大喊“救命!”。
所幸,我一点都没有觉得痛,估计神经被麻痹得迟钝了。只有脑内的意识在反复地思考,我怎么就磕地板上了?
双腿无力地瘫着,膝盖还维持着跪地的姿势,地板的触感硬得发冷。我试着动动手指,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结果发现全身都酸麻得发懵,连挪动都变得困难。
“算了,站不起来了。”我深吸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床边,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就这样坐在地板上,我开始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
*
其实最后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原计划,如果列车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情况,停靠中途岛时间是11点25分,
不过出现了劫车事件,一切计划就变得不可控起来,尤其是连我都不确定大家到底愿不愿意合作。就在这时,偏偏和平号列车的渣工程让我们同时起了求生下车的共同意愿,也短暂地停止了我们的内斗。
整个过程合作起来还是很流畅的。
商河星和傅霖对这些灾难事故都有应对的经验。
我们率先判断在乘客里面,到底有谁是伪装成普通人的歹徒。
是温迪盖尔之死揭示了乘客里面有劫匪,可是他怎么要和他同伙相认呢?同伴之间怎么互相确认彼此的身份呢?
答案就在列车监控录像中。
手机屏幕里面出现了被镇压的暴动人群。
他们抱着头蹲在地上的时候,我们注意到这人群里面他们胸前佩戴着一根金色的派克圆珠笔,这和温迪盖尔的随身品一致。注意到这一点之后,我们开始更加留意摄像头下面的人,刚被制止的人群已经老实了不少,其他佩戴着金色圆珠笔的的人则暗暗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当有异常情况时,他们就迅速做出吸引劫匪的动静。
这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随后,我们飞速地定位了燃烧丨弹的位置。
商河星率先切断了是远程遥控燃烧丨弹的信号,也很快就定位了**的位置。整辆列车里面,一共有四个地方发出了信号,刚好是把列车均匀分成四段。从摆放上看得出,这炸弹想让列车所有人都无处可逃,要实现整条列车的全面破坏。
而我的做法是先把爆炸丨物集中起来放在特定的车厢里面。
如果能不引爆,我们自然还是追求不引爆炸弹的结果,内心还是尽量缩小风险。当然,这个前提是我们掌握了全部的情况。
事实上,我们已经做到了里应(列车长、安轻言和杰利)外合(傅霖、商河星和我),再加上我们也掌握了炸丨弹的情况,也就是结果应该是成功才对。
然而,我们的列车还是起火了。
起因不是暴动,也不是燃烧丨弹的不可控,而是因为之前的子弹击中了列车外置的电缆。
虽然我们一致都认为以子弹发射的角度,是不应该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但是也可能是因为子弹撞上玻璃隧道出现了拐道现象,击穿了外置电缆,引发剧烈火花,引燃了附近的易燃材料。
于是火势开始烧到列车车体。
高温导致列车外壳金属变形,随后火势开始蔓延到了车厢内部,烟和火光以非常可怖的速度从中间的列车车厢开始爬了过来。铺天盖地的热浪让人开始意识到,车厢内已经算是还比较安全的地段。
因为整辆车的火是从车身外圈缠绕,一路烧到内部,而外面的火舌伺机寻找着突破口。
所幸我们已经快到了中途岛,列车靠岸后会自动停靠,所有人都急着要往车门外涌。
不过,车门外面就是熊熊烈火。
这场景无异于是看人跳火圈。
我的卡牌到期时间是11:30。
我当时只剩下不到七、八分钟,也急得不得了。
大家都抢车门,争相恐后,横冲直撞。可偏偏排在最前面的,有人因恐惧停滞不前,不敢跳出去。不管怎么喊,就是不敢出去。眼见宝贵的求生时间要被浪费了,我余光注意到车窗旁边的窗帘并没有因为火势燃烧而飞速起火,意识到这应该是某类经过处理的阻燃布,于是一把扯下来,披在最前面的人身上,把对方背起来。
“走!”
我大喊一声,脚下大步一跨,就这样带头冲出了火海。
列车员和其他人见状立刻学会这个方法,纷纷背起老人孩子,优先让他们离开火场,成年男性排在最后。
不过已经救人出去的,就没有必要跟我那样继续返回了。
直到最后傅霖还坐在轮椅上,他还依旧对自己轮椅底下是炸丨弹的事情深信不疑,从头到尾都没有站起来,甚至别人要救他出去的时候,他还是拒绝了。
不得已,我就跟他说,我之前是骗他的。
轮椅底下就是普通的监控器。
“能顺利上这辆列车,是因为我对组织说我发现杰利可能是叛徒。若他真心想救你的话,就说明他是卧底。你还真的相信你半夜会说出密码吗?”
他的眼神变了变,却还是迟疑。
我给他纠正想法,“如果真的这么容易的话,我一开始就用吐真剂不是更方便吗?打人也浪费时间和经历。”
我解释完之后,就让他快点站起来自救。
这时间很仓促,压根没有时间和他的周旋。
因为列车出现了新的情况——车内断电,车门重新自动闭合。
列车长说,唯一的方法就是跑到驾驶室用主控钥匙打开紧急电源。
我看到列车长突然脸上爬上悲情,正准备说遗言,直接把他手上的钥匙抢了。
11:30倒计时的最后十秒,我冲进驾驶室,扭动了紧急电源开关。电流恢复的瞬间,火焰几乎吞没了我。
在被火完全吞噬的时候,我从另一张床醒了过来,一安静下来,我和列车长最后几句话就不断地在我脑内重合。
我问:“车子的应急锤呢?把门和窗砸开啊?”
列车长:“没有放。”
我抓狂,“怎么可以不放呢?”
列车长崩溃:“因为追求全自动高科技的巅峰。”
直到我跪在地板上趴在被窝里面,终于把我内心气郁至极的话说终于发泄出来,“渣工程!见鬼的全自动!”
这段自动播放,至少循环了五遍以上的对话,总算是停了下来。
*
海底隧道列车的劫车和火灾事故的消息,比中途岛转站列车抵达Anubis主城还早一步传开。
新闻里没有任何死伤报告,但也没有让人感到宽慰的详细数据。我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傅霖应该没事的,毕竟他那么聪明,再加上杰利在列车上,证明傅霖身份的事应该不难。可即使理智这么说,胸口的那股不安却没有一刻平息过。
更何况,傅霖现在的身体那么脆弱。而这几天我只给他一些营养剂而已。我比所有人都更清楚,傅霖身上的伤口一个都还没有好。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跑出来?
如果真的受重伤,他会不会彻底黑化?
我赶紧跟着其他人挤上公交车,心急火燎地往中央站赶去。
明明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可中央站还是挤满了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多。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焦虑和期待,所有人都不安地张望着。
商河星出现时,他所在的方向简直显眼得不能再显眼。周围的人不约而同鼓起掌来,热烈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他站在人群中间,光鲜得像是某种不容忽视的存在。
看到他无恙,我松了口气。然而,这只是一个人。我的目光继续在人群里搜索,踮着脚尖,一遍又一遍,直到看到那个站在边缘角落里、几乎被人遗忘的傅霖。
他由杰利扶着,站得有些艰难,整个人看起来苍白而虚弱。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他看起来不属于这个嘈杂的场合,但那样的安静却让我莫名感到心安。
“他没事……”我在心里说了一句,脚跟落地,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一瞬间,我意外地和傅霖撞上了视线。
他的目光定在我身上,深邃而复杂,像是压抑着千言万语。我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那一刻,我脑海里突然闪回起我们最后见面的场景:火光翻涌,他抓住我的手臂,力气大得出奇。
他问我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总要给个名字,让人记得你是谁吧?”
我不记得他说的具体是什么,但是大概是这个意思。可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需要我的名字?
我当时想不出来。
我真的是取名废。
最重要的是,该怎么说呢?
我从头到尾都觉得,傅霖永远不知道我是谁会更好。这样,他就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在这个生活里还是有那么多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愿意去关心他,帮助他,也不求回报,甚至不需要给出任何名字。
这个世界有坏人。
是的,他在互换身份后,经历了很多折磨与痛苦,要选择黑化也很正常,不相信人也很正常。
可是,这个世界还是有好人。
像杰利,像列车长,还有其他不知道名字的人。
我希望比起问我到底是谁,倒不如把它变成一颗小小的种子,能够顺利地种在他的心里面。在他回归我们这个群体里的时候,傅霖依旧是那个能够打开心门,善良真诚的人。
“我叫唐栗。”
……
现实中,傅霖从人群里面看到我之后,我反倒不好就直接走了。
还没有等我有下一个举动,傅霖开始穿越人群,他的步伐很急。周围的人就像是摩西分海,也跟着纷纷让道。他的眼睛盯着我,就像是夜晚行路的人要一直望着天上的星来判断方向一样,没有轻易低头移开。
他像是穿透了人群,也看透了我的心。
我一下子观众心态,这是干嘛,这是在干嘛!
可又有一下子,我自己是戏中人的心态,懵懵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最后被傅霖抱住。
兄弟,你OOC了!!!
站在原地,我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僵硬。周围的目光像是无数的火把,灼得我脸皮发烫。
这一天,我经历了灾难,跨过了火海,最终还是倒在了这该死的视线下。
——Anubis 4月02日。
——有年轻的死尸在中央车站被发现,尸体躺在候车大厅的地板上。他的脸色苍白,五官凝固在某种复杂的表情中——惊愕、痛苦,又似乎透着一丝无助的死寂。他全身干净整洁,衣物一尘不染。地板上没有血迹,甚至连一点擦伤也没有。
——死因:社死。
就在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手机“叮”的一声响,我的耳畔突然传来无机质的机械音。
【恭喜宿主,卡牌人物「唐栗」深受众人喜爱。您可以得到第二张S级人物卡。】
第38章 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Episode 38 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和平号列车事故中的所有乘客在到中央车站之后, 都送到医院检查,大部分都是当天就回自己家,也有一些人还留院观察。
其中就有傅霖。
因为傅霖一见到我, 就全程抓着我的手臂, 让我没办法主动提出要抛弃他,自己回家躺着, 顺便检查一下抽卡软件的内容。再说, 我之前是不是还说过,做体面事害我不浅。我自己还主动提需要不需要在医院陪护,傅霖毫不客气就同意了。
我内心都在刷屏。
这不是「商河星」可能会做的事情!
傅霖本身也不会,也不会跟我那么近!
我记得以前有一次下雨, 大概是去年夏天的时候。那会, 我们刚考完自己学院的期末考卷,从考场里面出来。我发现外面下雨, 自己没有带伞。傅霖自己有带伞, 他把伞借给我, 自己和别人撑雨伞一块走, 还对着我摆摆手说,不用谢。
可是在车站里面, 我被傅霖搞的那么一出, 连自己的CPU也跟着烧干,就问他怎么了?随后也被带着去医院了, 就顺势主动问要不要照顾他。
事后,我在洗手间里面反复思考自己是不是疯了。
这就很不对劲啊!
要知道大家都知道我和「商河星」也没有说过那么多话, 也没有那么多的接触。可是现在搞下来, 就不像是在说我们关系超好,有着超乎大家想象的关系吗?
我优秀的距离感、精准的分寸感和严格的边界感都去哪里了?
我emo了。
不过我很快又自洽了。
傅霖之所以会这么做, 是因为他现在对周围的人还抱有警惕。至少身边多一个熟人的话,他稍微可以放松一下,其他人不会轻举妄动。这跟我之前被推下车站后,出行都要找人陪,是同一个道理。
而我之所以不能拒绝,不是因为我脑袋转不过弯,而是我有一颗医者的仁心。
医者,也包括法医。
我去洗手间的时间也不能太长,因为我不确定现在在病房里面的商河星和安轻言会做什么。医院里面任何一点东西都可以成为杀人的工具,别说一些有毒的药剂了,还有人会在静脉输液管里面打空气。这作案成本不要太低。
不过,就在我回去的时候,我路过了一面有量身高刻尺的墙。这其实就像是摆在过道的体重秤一样,很多人路过,看上一眼就会称一下自己。而这面墙也有很多小朋友在那测身高。我一般不会很注意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就是看过去了,就不放在心里。
可是,我路过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我意外看到我和1.75米的高度平视了。
这好奇怪!
这太奇怪了!
这让我没办法安心做其他的事情,心里突然装了一只活蹦乱跳,尤为不安分的小兔子。
于是,这个小发现让我短暂地把傅霖的事情先放一放,让我耐心地等着几个小朋友离开,我偷偷地把自己贴在墙上,用手掌撑着头顶的高度,然后转身查看数字,目测——1.774。
不要问我为什么能精确到小数点三位数。
我的眼睛就是一把尺!
最关键的应该是,我一睁开就一米八了!
天啊!抓脸!
我要再测试一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天啊,系统对我好好,我还在责怪它没有好好接管我的身体。
可原来我全身酸痛是因为我长高了,骨骼周围的肌肉和韧带还没有完全适应,才会这样的。
在我正在想着要不要问护士「这墙上的量尺到底是准不准」的时候,余光间看到了商河星刚好站在墙体转角处,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那兴奋激动的血液瞬间就凉掉了,我甚至觉得我自己就像是太平间的死尸一样全身僵硬,硬得跟石头一样。
我:“……”
我顶着压力,默默走过去和他汇合,一句话都没有说。
商河星见我的脚步从他身边走过之后,他也跟着大步一跨,也跟着站在我的旁边。与我沉默了片刻,商河星突然出了声,打破了这份尴尬,口吻有了一些探询的意味,“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
“什么?”我被他突然的提问问得一愣,心里也开始跟着翻找自己做过的事情。
商河星瞥了我一眼,眼底深藏着各种负面情绪,像是不满,也像是不屑,也有厌恶,都是一闪而过,最后慢慢地说道:“「下次见面的时候,商河星会很想靠近你」。”
这话搭配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警告我,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因为傅霖现在出现在公众场合,他没有办法和他们对峙,所以感觉到不满意,才会不高兴。
不过,他当时原话说的不是这句。我帮他回忆,“你原话是「你们那下次见面的话,他对我很好奇,会很想靠近我」。”
重点在于「好奇」,而不是「靠近」。
我这句话刚说完,商河星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语气里面多了一点较真,“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这只是一句话而已,记起来没什么难度。我课上教授讲的内容也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我要是说这一点都不难,就会显得我很装,又或者我其实在暗戳戳地再说他笨。是时候让语言艺术上场了,我很快解释道:“因为我有认真在听你说的话,所以就记住了?”
这句话就显得我很尊重人,很礼貌。
有没有!
在我自觉交了一个高分答案的时候,商河星还要再挑战一下我的情商,问:“你会这么认真,是因为我是傅霖吗?”这句话有点意味深长。
要是之前的话,我可能就不放在心上。
可是今天偏偏我就觉得商河星状态不太对。
我敏锐地察觉到,之前那种当面刷「商河星」的好感度可能没有期待中的效果,他现在就要的是我能正面肯定他的存在。他要更深层次的认可与尊重,而不是没有落到实处的表面应合和虚伪的互动。尤其是现在确实有「商河星」出现了,那么他就有一种比较的心理。
关于这部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例子解释这个奇特的感受。
也许是个不恰当的例子。
就是,经常有这么一个环节:有钱人和一个家境比较一般的女生交往,不是吗?有钱人其实对女生的真实想法很不确定,所以憋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问了一句,“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有钱吗?”
能把这种话说出口,就是因为他内心就有这个想法,很在意这件事,所以他才会这么问。没有想法的人,根本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他内心里面希望的是更深层次的认可。
作为一个合格的体面人,我肯定会说:“就算你不是,我也会认真听你说话的。”
就是这么诚恳,懂事,体面,周全,圆融,滴水不漏。
商河星听到我这么坦白的言语,无意识低头扫了一眼地板,又往前面看,停了数秒,也不继续追究,反而语气平淡地开了另一个话题,道:“话说,你不觉得商河星举动很反常吗?这不像是他平时的作风。”
“可能是因为经历人生比较大的变故,性格举止发生变化,也很常见。”
不过我也要说实话,不然就显得自己全过程都太假了,我又继续说道:“当然,我肯定也是有吓了一跳。可是总之他没事就好了。”
“……”商河星因为我的话陷入沉思,“你说得对。”
我觉得他还有其他话想说,可是他又在考虑这话说出去对自己的影响,又或者这话是否恰当的问题,总之他没有直接开口。
我也不想他把我卷进他和傅霖的纠葛里面去。
毕竟我就是个路人。
为了漫画剧情,也为了我自己平静的生活,我确实会尽量地想着别让漫画主角承受太多苦难,导致剧情越来越来崩坏。但那些让我夹在中间,主动跟着搅动剧情风雨,这是不可能的。
剩下的事情,还是他们的事情。
我不想理。
于是我明知故问道:“找到商河星了,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我肯定会回去的。”商河星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发现他说完之后,还特意继续观察了我的神色,像是在确定我内心的想法。
他继续说道:“不过这肯定要和他再聊一下。”
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有想要换回身体的想法。接下来的剧情就是他们互相适应,并且找出换回身份的方法。我只要顺着他的说法,说道:“果然,傅霖你和商河星的关系最好。我经常注意到你们之间的相处,总是有一种大家都无法轻易涉足的范围。”
给这个剧情过渡打上一个句号即可。
商河星听到我这么说,可能是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也可能是踩中了痛点,或者可能是到了傅霖病房门口,他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我这时脑袋里面,已经开始想着之后我们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他自有傅霖的事情要烦恼,而傅霖也会来找他解决主神空间的事情,也不会再花时间在我身上的快乐日子了。
我的手刚握上了门把,商河星的声音就落下来,“对了,你刚才在墙那边做什么?”
“……”
我全身一震,脑袋跟着一抽,连忙“哈哈”两声,“我收到你慰问的短信了,非常感动。我们什么时候找个时间一起喝杯咖啡,你怎么样?”
话题转得极其生硬,我都想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要继续说下去了,还是快点解释自己只是觉得那个量身高的刻尺有点问题。
可商河星居然接话了,嘴角绷紧,只是冷淡地说道:“这件事之后再说,我可能会有点忙,你发短信通知我,我之后再做决定。”
我下意识地想要去看他的表情,结果他完全回避掉我的眼神,直接开门进病房,只留给我看他的后脑勺。
结合说的话,这一看就是在拒绝。
那我肯定不会发短信的。
我是多么知情识趣的人啊!
我边内心感慨的同时,边想着他也要进门。结果他只是送我进病房之后,自己反而就离开了,连我一个人和傅霖独处。
傅霖并没有睡着,因为我进病房的时候,他全身呼吸都跟着绷紧一样,这不像是普通睡着的人会有的松弛感。可是他不打算醒转,我也不打算主动打招呼,只是小心翼翼地坐在他的对面,让他确定他的视线范围里面只有一个人,而我会作为他的镜子,观察他背后是否有来人。
商河星来找我之前,他们肯定说了什么?
真令人好奇。
我在位子上坐了不到一分钟,傅霖病床那边便传来轻缓松弛的呼吸声,这让我不由地也跟着放松下来。
等他睡深了之后,我开始检查手机漫画——
果不其然,除了抽卡之外,漫画第二话开始更新了。
我不急着打开卡池,而是很快进入漫画正线剧情。漫画弹幕随着缓冲,也跟着铺天盖地,覆盖满第一页。
【虐我一生,只要一句「我与你只有100个小时,而时间已经早就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开始倒计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毒药是故意准备的,不是为了要伤害他,而是为了要保护他。他默默守护他,希望他永远不知道】
【如果你觉得言语空洞,那我会用沉默来守护你。】
【飞鸟自由至死!】
【刚来的有点懵逼,啥——?】
我也看不懂啊……
我盯着弹幕,深深地皱眉,重新退出漫画界面,读题目。
确定这是第二话更新,再点入界面。
然而,接下来的十分钟是我人生中最震撼的十分钟。
啊————!
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第39章 怎么可以这样!
Episode 39怎么可以这样!
大家应该知道, 看一话漫画的时间其实并没有那么慢,毕竟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小人画,看一下就知道人物在做什么。除非这里面的每一个分镜都要做出阅读理解来, 一般都会看得很快。
大概5-6分钟左右可以看完一话。
我是说我的速度。
因为我第一遍也不会看太细。
我主要追的是一个结果。在看完有个大概的印象, 心里也有个数之后,我就会开始看第二遍, 进行细节上的梳理, 确保把每个关键问题给吃透了。
这次也一样。
尤其是弹幕多到干扰我的阅读了,所以我甚至把弹幕给关掉了。
漫画第一幕就是傅霖的视角。
也可以说是“商河星”的视角。
地下水牢,幽暗的环境,滴水的轻声都在显示这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然而, 在这个环境里面, 傅霖在吃力地求生着。
漫画的镜头把他的记忆首先带到暴雨之前。
欢送会的夜晚很安静,也很晴朗, 风也是轻盈又爽快的, 这就像是所有欢天喜地的大结局一样, 连天气都必须要让着这件喜事, 不准有任何破坏心情的行动。可是,从主神空间出来之后, 他再次睁开眼, 就已经成了某处的阶下囚。
我对这个时间过渡有点存疑。
因为故事没有跟我解释,在傅霖的视角里面, 主神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或者他经历了被商河星背刺之后,他有什么心情。
这部分依旧是一个未解的谜题。
这也算是一个悬念。
而这个空白的部分, 会很大程度上决定傅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会做什么样的事,这个故事的走向会是什么样的。
因为如果傅霖是善良的人设, 那么他被背刺了,就是被背刺了,没有怨天尤人,只是努力地在狭窄的生存空间存活。可是,如果傅霖是个切开黑的人设,就意味着他被背刺后,还存在着其他的真相。
我其实也不知道傅霖到底算是什么角色。
漫画人物在商河星背刺傅霖之后的设定,都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像是我在以其他身份和安轻言见面时,就意外地发现了,安轻言的身份也并不太像是做好的。
我为什么说「不太像是」,不能肯定地得出结论。
我是有理由的。
第一,和平号是渣工程。它被炸,很可能是因为安轻言发现那是渣工程,所以决定干脆炸了,以免更多的人遭遇伤害,也能够顺势把偷工减料的人抓起来。那么,从这种角度来说,安轻言并不算完全的恶人,只是行事过于极端。
第二,他之前跟我说的话依旧语焉不详。他说的话里面的隐喻多过明示,也就是说,他还是存在着洗白的空间的。他有可能是在加滤镜。
第三,我不忍心想他是一个坏人。你们想,会养小鸽子的人真的就是恶人吗?它那么圆,那么可爱。它的主人要是大恶人,我的心不就得吧唧吧唧碎了吗?我一定会后悔自己把它留在安轻言身边的。
综上,我其实也不想认为安轻言是坏人。
再说,我不能太先入为主地思考对方的好坏,而且从事件频率上来看,一个星期内就撞破两个人的人设崩塌,对于路人的我来说,事件爆发的频率未免会显得过高。这在Anubis里面,无异于路人打酱油的时候,不小心连续目击了两次杀人现场。
我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我还是再给安轻言各种言行找理由。
也许还有人觉得我不清醒,可是我毕竟真的和安轻言认识也有三、四年。哪怕不算是至亲好友,但是我们也有很多共同的朋友,不是轻易说他表现出来是个坏人,我就突然和他拉开距离了,甚至反手坑了他。
当然,我不认为他真的就是恶人,也不会再主动靠近他。
毕竟,他都当着我的面说我很恶心了。
这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从海滨小店一别之后,我就觉得他这人让人膈应。在送傅霖去医院的时候,因为到了饭点,他建议我们先去餐厅吃饭,我怕我在他面前吃饭,会让胃很痛,所以就很爽快地拒绝了。
那么我们回到漫画上来。
第二话基本就是傅霖的求生日记,从水牢里试图逃生,再到安全屋苟活,最后列车里九死一生。当然,这里面也有推理案件。从故事写法上来说,这是一起典型的关联案件,又或者是引案——从行动诡异的女孩再到洗手间的乱杀现场,再由死者的信息提前知道劫车事件的发生,最后引导全员存活。
第一遍最让我震撼的,自然是漫画最后一页里面。列车浑身浸沐在漫天的火光职中,人们就像是不等电影片尾曲过半,就急匆匆离场的观众。他们从安全地脱离危险地带后,就纷纷不再回头。
只有傅霖站在火光前,双眼凝视着,就像是在那一刻,他已经和整个世界隔绝开来了。
直到杰利把他拉了一下,他才缓缓回过神。然而,他只是沉默着垂下眼眸,转身离开的同时,也把自己的伪装撕扯下来。这个动作并不是凯旋而归的潇洒,也不是解脱束缚的松快。他的动作更像是那些奔赴葬礼的人们为死者低下头,并脱下自己的帽子,郑重,肃穆而又难掩内心的悲伤。
因为傅霖的存在,一向事不关己,冷漠处理的「商河星」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沉静的悲悯。也正是因为这份人性的光辉,「商河星」反而透出一份无法言喻的神性来,让人挪不开视线。
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商河星确实是有着很好的皮相。
确定结果并没有出现让我需要特别警惕的内容后,我这才认真地回去看里面人物的互动和交流。
因为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在任何时间或者地点看到自己。
我很讨厌拍照,也不喜欢录像,我本身不太喜欢看到我自己,感觉自己每时每刻都在丢脸。有时候,别人总是会说我有些事情做得很好,表现得很出色,可是我内心却不是这么想的。我很容易想到的就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下次要怎么更好地改进。
这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的教育影响所致的?
总之我本身不是很喜欢面对自己。
漫画里面的唐栗虽然和我长得不一样,但是我一看到他,总是觉得有种古怪的感觉,像是在看自己一样。这就像是在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梦里面的人明明和我自己一点都不一样,可是我偏偏就是会觉得对方是自己。
初登场的唐栗是在水牢之外的门,他眼睛看起来像是刚睡不醒的人,眼皮微微耷拉着。即使如此,正因为有一双很大的眼睛,所以反而就很好地协调了他的气质,不会显得这人精力充沛,更多的就像是一只懒洋洋没有干劲的猫。
他连转头看人的动作都没有,只是澄亮的眼瞳往眼角方向一瞥,然后就结束了自己的观察。
跟在他身后的是金色编发的青年,长手长脚,走路很喜欢挥臂,说话的习惯是先开口笑,然后再说下一句。
傅霖朝着那个金发青年杰利看过去。
因为满城警察都在因为商河星失踪,而对整个Anubis进行地毯式搜寻。为此,傅霖也被转到了其他的地下基地里面,不得自由。
于是这段时间大多是和杰利待在一起。
傅霖对他并没有多余的聊天欲望,大部分时候都是以一定的角度低着,表现出自己失去意识。因为醒着的时候,他总是会以逼迫自己开口说出秘密为理由,给自己身上添加新的伤口。
不过,比起天天鞭打或者揍他的杰利来说,更可怕的还是前面那个不爱说话的唐栗。
听说他是在组织里面有名的刽子手,很喜欢折磨尸体。在他身上总是有很多的故事,像是他会以对方临死前心跳的高峰值做成相对应数量的心脏切片,他有时候为了不让尸体发臭,会把人体像是畜牧场上的牛羊一样多做一步放血的环节。
“老大会在人昏厥后,用绳索把人倒吊起来,然后用刀具从喉咙下方横切,”杰利一边说,一边模拟仔细动作,“一刀割断颈动脉、气管和食管,开始放血。旁边还会放着一锅滚沸的水,里面专门用来放放血刀的。等沥血过了十分钟之后,他就开始冲洗伤口。”
“人就是这么慢慢变干变苍白的。”杰利一边说一边可怖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好像自己就是那人手下的死尸亡魂,“而且他从来不去摸A石洗净这些污秽,真的太可怕了。”
杰利还不忘去警告傅霖,“你落在我手里还算是幸运的,要是在我们老大手里,你折磨不到一天,说不定就已经疯了。我都是为了你好!”
话是这么说,对比起远到摸不着,除了一开始对自己动过刑的黑发青年来说,这个面前天天来找茬的人才是最麻烦,最想要远离的。
傅霖这才刚想完,自己的腹部又被痛打了一拳,双腿忍不住跟着一软,只能细声地呼吸着。身子也变得越来越沉,最后他再次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一些对话的声音。
“这是谁打成这样的?”这声音显得有点年轻又陌生。
金发杰利愣了一下,“就是您啊?就是您一开始下死手,所以他总是好转不了,连基本的问话也做不了。”
青年又问了一句让杰利心惊肉跳的话:“那他知道吗?”
杰利顿时心慌,难道被发现是自己做的吗?
他要知道自己是卧底了,才问这句话试探的吗?
杰利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不是您打的?”
他抓了抓后脑勺,掩饰自己的慌张,心道,总之先挑拨离间,让两个人的矛盾加深,以免两人突然对口供,发现我是卧底了。
我看得瞪大了眼睛,心里那种想骂人的不得劲,让我打开弹幕,寻找嘴替,替我骂杰利这个臭小子。
然而弹幕却刷满了爱心。
【唐栗明显知道这里面不对劲,开始关心傅霖了。】
【可是唐栗却不知道这个商河星就是他最喜欢的傅霖,真的是阴差阳错。】
【这个事实证明,只要彼此之间有爱,上天总是会给很多机会让他们看到彼此。】
【唐栗开始在意傅霖了,打卡】
我翻了整一页的弹幕,那密密麻麻的弹幕里面就没有一个骂杰利的。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呢?!
第40章 你还想要怎么样
Episode 40你还想要怎么样
我还是把弹幕关了。
它们伤害了我, 却毫无自觉。
难过了两三秒钟之后,我又重新打开弹幕。
毕竟一个人看漫画真的有一丢丢寂寞。
尤其是下一秒,杰利就在内心里面自曝自己的身份。
他是潜伏在Manes的卧底警察。
我之前在列车里面其实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推测, 后来是在中央车站看到他扶着傅霖一起出列车的时候, 我才彻底肯定了他的身份。
没想到他很早就揭示了这一点。
我就是在期待弹幕会不会疯狂猜测接下来会有什么剧情的时候。
【感谢杰利的助力】
【感谢杰利】
【谢谢你!】
【打卡——!!】
【杰利虽然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但是他真的是推动的感情戏的小天才。】
“……”
我发现了, 我与弹幕们八字不和。
于是我把弹幕出现的数量减少, 进而转向弹幕的内容。
漫画里面提及,他已经卧底两年时间了,一直没有做出什么功绩。最近因为没有人想要和「血腥玛丽」组队,看守一个秘密人物, 结果他就成了众人举荐的倒霉蛋。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 会刚刚好遇到现在全城都在追寻的商河星。
于是和上司通了气之后,他接到了一个这两年来最大的卧底任务——「解救商河星」。
可就在杰利刚放出坐标位置的消息不久, 他们的通讯信息部分被Manes组织的技术人员给解码了。虽然没有定位到某个人的身上, 但是上层已经怀疑内部有搜寻商河星所在的卧底, 并且为了避免商河星被人救出去。上层干部嘱咐「血腥玛丽」和杰利先换个地方, 也就是距离市中心最远的海滨城郊。
这片郊区保留着很多Anubis还没有完全开发的地区,节奏也比较慢。
由于这也是城市垃圾的处理地, 这里的开发价值很低, 也慢慢被遗忘了。如果一定要做出一个比喻的话,它就像是人身体的盲肠, 连接大肠和小肠的小囊状结构,是一个平衡和调节身体免疫的淋巴器官。不过它的存在感还没有「阑尾」这个名字大。
在漫画视角里面, 杰利因为十字架青年的问话明显警惕了起来。
杰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青年。
这个青年在组织里面颇负盛名, 听说他以前是在乱葬岗里面生活的,每天都是和尸体打交道, 据说身上带着一种冰冷的死气,有人说过他就像是僵尸一样。
可是,杰利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却让他想到一种亚热带水果——荔枝,包括对方的脸型,介于菱形与圆形之间,带着亚洲血统特有的稚嫩与亲和力。尤其是他的皮肤白皙透亮,散发着干净清爽的气息,很难让人觉得这个人不好相处。
不过,第二眼看到他身上的各种金属装饰品,还有舌上那颗舌钉后,杰利就觉得这人还挺可怕的。
因为看上去就很痛。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听到的一句话,反正杰利在道上听,混他们这一行的,比起刺青来说,敢在脸上穿孔的人才是狠角色。那可不是在酒吧里面调情的道具,这人不怕疼,甚至会追求疼痛感。
看起来也许很安静,其实内里是个疯子。
也许也正是这样一点,即使像是他这种漂亮的外貌,也没有人敢主动靠近他。
只是相处久了之后,杰利发现他不爱说话,不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不过,他眼睛很尖,他能从一个小孩的伤口上面,就可以判断对方受伤的时间段。
杰利忍不住在想着,他应该是知道的吧?他绝对是知道的吧!
这是在试探他的吗?
可是十字架青年并没有继续说下来,而是转身离开。杰利紧了紧拳头,决定现在就动手
……
看到这里,我就意识到水牢事件里面,并不仅仅只是傅霖的苦心经营的计划,同时也是杰利在背后的推动。
接下来的二十几个镜头就是我和傅霖在水中斗智斗勇,最后是我顺利把傅霖和中途失利的杰利夹起来,从水中捞出来的。
这一下子点燃我的回忆。
我记得我当时真的心力交瘁,身心俱疲,因为把人捞起来的时候,我真的想回去睡觉了。可是我知道,我还得做急救,否则就是得叫救护车来处理问题,这会让事态升级。
可是现在看到我做了那么多的时候,突然间就是一种成就感,就像是我第一次从尸体里面摘取两个完美的眼球一样。
下意识地,我去看看弹幕的反应。然而,大家对我优秀的表现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集中在我给傅霖做心肺呼吸上。我忍不住郁闷起来,明明好像漫画一开头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对唐栗这个身份的喜爱了。
弹幕怎么这样啊……
就在我无奈地叹气的时候,一条弹幕吸引了我的注意。
【前方高能——】
镜头给了整整三话,仿佛心肺复苏这种基础的救治方法才是剧情的高潮。
我紧紧皱起眉头,跟着漫画剧情滑动的手部动作在看到一个画面时,几乎停滞了一秒。在漫画中,就在唐栗专心致志地进行心肺复苏时,保持在口腔内部的舌头在黑发青年用力吹气时,竟然跟着气流一起伸了出去。
漫画镜头直接放大了这个过程,唐栗的舌钉轻轻地撞上了对方的牙齿,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
看到这一幕,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声中凝固。我猛地停下动作,瞬间血液也跟着冻结,连心脏跳动得比平时更急促,每一秒钟都像是重锤重重地敲打在我的胸口。
这会出现这个情况,完全是我的技术上的问题,可能是当时已经全身乏力,就像是那些做了过多体力活的人在吃饭休息的时候,手会克制不住的颤抖,没办法完全控制身体。
可是,这本来就是不该犯的错误。
这个心肺复苏的低级错误妥妥成了我的黑历史。
我的手也迅速下滑,看看我在杰利身上有没有犯了同样的错误。
因为这过去的100个小时里面,事情发生得太多太密,我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可是镜头却没有放在杰利身上,似乎是不打算用两遍重复情节来填充故事内容。
我忍不住焦虑地思考着我当时到底犯了多少错误。
可是我又不能去问杰利,当时他有没有感受到某人有没有犯什么低级错误。
这让我不得不思考只要没有人注意到就好了。
然而,就在我稍微放下心来,就看到漫画里的傅霖其实在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已经幽幽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没有任何预兆,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观察着我,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意味,“……”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内心的恐慌席卷而来。
完蛋了,他看到了!!
他一定注意到我的失误了!
我、我以后再也不能在医学行业里面混了。
那短短的一瞥,就是一记无声的闷雷,也是一声无言的审判,在我心头炸响。
我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的手指甚至有些颤抖,压在脸上的时候,凉意也就像是冰水一样渗入了我的心脏深处。
内心的煎熬让我甚至想要自暴自弃,痛苦了十几秒之后,我忍不住生气地自言自语起来。
“我都救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准挑我的毛病!!!
然而话音刚落,一句完全不期待出现的话也跟着冒出来,“什么?”
我明显感觉到我身子一抖,下意识追着声音的主人看过去,傅霖也用探究的目光观察着我。
原来还在嚣张的我立刻变成了一只静音的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