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又碎了
Episode 71 我又碎了
缪路南这话一落, 何其思就立刻炸了。
两个从小认识,一见面就闹腾,有时候少不了一些没有顾及到旁人的扯皮子玩闹。虽然犯错的次数比较少, 但是我有一次看到小庄的奶茶不小心被他们打翻了。
盯着还没有吃完的甜点, 我刚想着避避,“黎稚”就从中间的位置绕到我另外一边的椅子上, 安静地坐下, “……”
何其思顿时像是卡壳了似的,也忘记了自己的动作和声音,两眼死死地看着“黎稚”离开的方向,说不出话, 颇有种被人丢弃不理的难受和难堪。
“……”
我能理解这种尴尬。
我有时候在走廊里面和同学聊天聊得正起劲。见对面教室的人也没有让我们安静或者怎么样, 只是把窗户给拉上,我就像是被人无声指责了一样, 立刻安静下来了, 之后每次说话, 都会优先注意场合了。
希望这件事情能够让何其思明白「公众场合, 不宜喧哗」的道理。
我就不多加点评,也不让“黎稚”坐回中间的位置。
不过, 现在问题是缪路南他怎么刚好在阿波罗酒吧工作?
崔时和他的关系如何?
各种想法在我的脑海里面漂浮起来。
不过很快想法又飘散了, 因为但凡缪路南与崔时关系还不错,或者这几天经常有见面, 对方总是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我不用过于主动,就算他问起为什么今天态度跟以往不一样, 我也可以说这边有熟人, 要装一下。
更何况,我手头上还有点事。
我并不把何其思突然安静的事情放在心里, 但是缪路南却并不会这么想,说道:“可能是你那句「分吃男生的食物像是什么样子呢」里面的「呢」太给了。「像什么样子」就「像什么样子」,还「呢」?这不把黎稚吓跑了,我都要吐了?”
何其思一震,脸皮涨红,视线从“黎稚”移到了缪路南,“给什么给!我才没有说这个字!”
缪路南肯定地说道:“我真听到了。”
何其思不可置信,可是他也不愿意向我取证,独自消化并独自反省,“我可能说话有些结巴了…刚才被吓到了……”这说到后面,视线拐一个大弯,去看“黎稚”。
我也顺势看过去,才转没有两秒,何其思站起身,把我的头扭回原位,朝着“黎稚”的位置靠近,“我单独和你出去说两句可以吗?”
“黎稚”只是盯着何其思的脸,表面是在思考,实际上是等着我发号施令。
就冲着何其思那没有礼貌的态度,我本来想要拒绝的,不过我觉得大概是要解释一些话,或者是奉劝“黎稚”与我保持距离,总之也不会是多么大的事情。
我想了想,因为“黎稚”说到底就是个体面人的人,不会故意给谁太难堪的局面,于是还是让“黎稚”挂机去了。而我则喝了一口闻起来散发着石榴香气的鸡尾酒。
浮动在鼻尖的先是水果的香气。
那层香味很薄,就像是裹着糖的糯米纸,会在融为食物本身时就消失一样,鸡尾酒的果香味很快就被浓郁的酒香味覆盖,压倒,甚至吞没。
感觉并不会很好喝。
我下意识地把酒杯移开。
“有事?”缪路南问道,口吻熟稔。
一般来说,酒保不会在顾客把酒杯移开时而问这种话。这反倒像是彼此熟悉的朋友意识到对方做了反常的行动而开口的询问。
这样的直觉像是过电一样,让我的指尖下意识僵硬起来,对自己所接触的事物也无法再放心。
可是这其实只是一瞬间而已。
因为这种事情发生在Anubis再寻常不过了。
永远都不要忘记警惕周围的人,他们外表与普通人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可是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看尽另一个人所做过的一切。生活在我们周围的,可能是杀人犯,可能是精神分裂者,也可能是潜在犯罪分子。
前些日子,司法鉴定中心还有人拿着刀,阴沉沉地在走廊里面游荡。因为没有伤人,大家都没有太管。可上周,有人传来消息,那人自缢了。
事实上,Anubis是一个极其不安稳的世界。尽管它用光鲜亮丽的城市生活包装着,可时间生活久了,又或者熟悉了的话,又会忘记它就是地狱本身。
这种地方,原本就应该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可如果注定是要在荒唐的地方活下去,就必须找点东西支撑自己。
哪怕是虚无缥缈的信仰,也好过一无所有。
人没有一点信念,是很容易活不下去的。
我随意地瞥了一眼何其思他们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缪路南似乎完全不在乎何其思怎么会跟着出现在这,随意地搭我的话,道:“最近黎稚有点变化,何其思性子急躁,难免问一下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
缪路南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想要不要说。
我说话的目的,一是为了避开那杯酒,二是不想被发现我脑袋空空,啥也不知道,不会接话。
“你不方便,就不用说了。反正我也不在意。”
缪路南眼神平淡,“话头已经抛出来了,现在不说,之后你肯定会查,惹一堆人不快,还不如现在说了。”
在这段话里面,我听到的重点是「崔时会容易惹人不快」,而且还是「一堆人」。
我发现,这个崔时真是有意思。
繆路南自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列车和平号火灾事故后,黎稚似乎和安轻言拉开距离,大家在想着,是不是黎稚发现了什么?都变得小心了很多。”
“……”
以我这种体面人,绝对不会做出失礼于人的动作。
他们怎么会发现我和安轻言关系不好的?
我撑着脸颊,道:“何其思居然是这种会是主动当协调者的人?还真是神奇。”
“他当然只是为了自己。”缪路南说道,“刚才不是惹黎稚不高兴了吗?我就用一句话点了点,他自己也意识自己说错话了,要去赔礼道歉。”
“在这里说不行吗?”
缪路南看了我一眼,“原来你不会拆台吗?”
哦!
“我确实会嘲笑。”
缪路南沉默片刻。
缪路南顿了顿,说:“就算你嘴巴淬毒,说话难听,比黎稚那个假人有意思多了。”
我的心又有一块碎了。
我指尖微微一紧,干巴巴地问道:“你原来不喜欢…黎稚吗?”
缪路南干脆,“我本来就不喜欢,只是周围的人都要摆个样子,我加入这个群体总是要装一下。”
这话说得真诚,真诚到我无法表达我的想法。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给他鼓掌。
因为实在没话说。
繆路南不爱围绕这个话题延伸。他靠近些,声音压得很低,“阿波罗酒吧这不是个简单的消息集散地。没什么事,你不要带人过来这里,容易带来麻烦。”
正说着,酒吧后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酒吧后面应该就是后厨又或者员工用地。因为这门后的地方只开了一条门缝,路过的客人们就算停住脚步往那里瞧,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
我下意识地往声源处看。
而这时,何其思和“黎稚”又结束谈话似的,重新要走回到自己的座位。“黎稚”表情不显山不显水,反倒是何其思一张脸憋红,完全不知道他们聊天的进展和状态。
缪路南率先开口,自己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麻烦来了。”
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的。
不等何其思坐回来,缪路南往喧闹的地方大步走去。
第72章 「第三人称视角」我一点都不知道
Episode 72 「第三人称视角」我一点都不知道
“编号45347, 代号「唐栗」违规行动,已死亡。”
冷冽的声音从麦克风传出。
声音里夹杂着机械设备特有的失真感,回荡在此刻寂静的研究室内。
座席上的研究员们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抬起头。
这句话像是一段突兀的代码报错。
Bug来得既意外又合乎情理。
只不过, “他”不过是个消耗品, 死亡并不会掀起太多波澜。
相关的应对预案早已准备妥当。
因此,这时也一个平稳的女声回应:“也就是说, M线断了一个人。”
紧接着, 低沉的男声也接过话头:“可以再派新人。”
“是否需要关注同素体‘崔时’的行动?”
这又是另一声音。
这是合理的猜想,一个同素体出现「自主行动,违背组织核心命令」的问题,其后期的克隆体也可能出现同样的问题。现在亡羊补牢, 为时不晚, 否则成了多米诺骨牌效应中的一环,就很难收拾了。
声音落下来之后, 整个偌大的空间沉默了两秒。
大着胆子, 一些观察员将或探究或思索的视线转向会议室主位的组织者。而随身的输液架正泛着冷凌凌的光, 总之会在不经意间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他神情冷峻, 未作答。
于是,女研究员下意识地转移话题, 提出想法, “检测学习模式,有必要的话先要进行修改。”
再次经历短暂的沉默后, 坐在组织者左手旁的安轻言开口:“继续观察。如果再有意外,立即追踪所有同素体, 执行抹杀。”
安轻言的话音才刚落下来, 忽然,屏幕上的数据波动异常, 一行红色字符闪过。
【编号45355,代号「崔时」正在行动中。】
地点——阿波罗酒吧。
*
阿波罗酒吧。
崔时翘班时长12小时。
何其思通知队长来调查鸟咖的命案的电话已经多达43个。
可是,崔时仍然没有把电话放在心上。
此刻,银发青年站在小桌旁。
他的双眼被一条深色领带紧紧蒙住,遮住了所有光线。然而,他的姿态放松随意。直到旁边有人又给他递上了一枚新的飞镖,姿态中又隐隐透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专注感。
临近他的圆形高桌上整齐地摆着一杯小酒。
被酒保新更替的琥珀色酒液在灯光下轻轻摇晃,反射着微光,像是也被周围热闹的气氛感染,忍不住小小地活跃起来。而在七八米外的靶子中心密密麻麻插满了飞镖,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暗示着他之前的每一投都是满分。
目前围观的人群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站得靠前的人踮着脚,后面的人探着脖子,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天啊,这人是怎么做到的?完全蒙着眼啊!”
“平时人家飞镖输了罚酒,他倒好,扎中目标自己喝酒庆祝,这是什么操作?”
“他是谁?职业高手吗?太夸张了!”
一个年轻人忍不住挤到前排,试探性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兄弟,你这飞镖技术也太牛了,能不能指点一下?”
青年没有回头,只是稍微偏了偏头,只用耳朵对着声源,像是对这个问题不做多余的反应。
只见他一只拿着飞镖的手若有似无地摩挲着飞镖光滑的细杆,另一只手摸起一杯酒,抬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随手将空杯放回桌面,动作干净利落。
酒杯空置,他朝靶子方向稍稍扬起下巴:“注意看。”
飞镖在他手指间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接着带着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飞了出去。
只听“啪”地一声,飞镖直直扎进了靶子的中心,将围观的人全都震在原地。
寂静维持了不到一秒,随即一阵欢呼声炸裂开来。
“真的中了!”
“我的天,他到底是谁?”
“太不可思议了!”
银发青年摘下领带,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眉眼锋利,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浅淡,透着几分冷意和疏离。
人群在他动作的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气场压住了声音。可随着崔时嘴角轻轻上扬,几处角落里又爆发出女孩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还没有等崔时笑意加深,身后传来无情的报价单,“九杯,共计270ml的十六年的拉弗格威士忌,2700币。”
崔时沉默。
崔时很快又开始说:“我其实一直在等着你出现。你来得正是时候。”听这语气严肃又正经。
他看进缪路南的眼睛,“我有情报。”
缪路南也跟着更认真起来,“那先把钱付了。我来这里打工,不是给你有机会免费蹭吃蹭喝的。”
这话一落,崔时惊讶状,“我一点都不知道!”
缪路南:“……”
第73章 「第三人称视角」螺丝起子(鸡尾酒)
Episode 73 「第三人称视角」螺丝起子(鸡尾酒)
缪路南之前也听说过崔时的性格。
这性格乖张叛逆, 原本从警校开始还是个正经警官,随着时间消耗后,性格也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其实算是预估范围内。毕竟, 同素体也不是没有思想和感情的仿生人。而人类本身就有适应环境而做出的本能行动, 或者配合环境而做出变化。就如唐栗,不说偏激极端, 但也与一开始有了很大的出入, 最近一次见面的时候,纹身穿孔就像是身上的装饰一样。
可是他们大部分都会遵循一个原则,那就是以Vita为主。
就像是前市长埃塞尔一个道理,需要他牺牲的时候, 他并不会多问一句话。
可据安轻言所说, 唐栗自己死在了和平号里面。而这并不是组织的命令。现在又听说,崔时刚好接了唐栗之死的调查任务。
不知道, 这会对他的思维模式和行动方式带来什么样的变化或者影响?
如果已经严重到会影响组织的任务, 同步行动和认知模式会影响到后期的「崔时」, 那只能废了崔时。
现在目前接触下来, 缪路南只觉得这人比黎稚的活人感要强一点。
或者该说黎稚太端着了。
当然,缪路南现在有这样的想法, 也不代表他自己喜欢面前这个人。
崔时装傻充愣, “都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
这不是常识吗?
这店又不是自己开的。
就算是缪路南自己家的门店,也不会让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占便宜。
缪路南声音冷淡, “看你也没有喝醉;这话听起来就跟死乞白赖的酒鬼一样。”
崔时打了一个响指,“这就是说, 我只要喝醉就可以不用付钱了?感谢你给了一条明路。”
缪路南眼皮跳了跳, “……”
见对方有点被惹急了,崔时反而乐, 眉眼弯了弯,眼睛就像是藏着一颗闪亮的星,狡黠又灿然,叫人可笑又可气。不过这笑意并没有出现太久,崔时随即低下头,做了一个收拾桌面的酒杯的动作,长腿大迈,走向了边角的吧台。
不用说话,自然而然地就能引导别人跟着自己走。
缪路南只是脚步一顿,也走到了吧台位置,莫名有点复杂,有种明知道对方在操控自己的情绪,却又无力反抗的清醒和矛盾。
而原本热闹的飞镖区又被一群跃跃欲试的人包围了。
酒吧人多声杂,可以掩盖彼此的交流。可交流过程中,他们也多用暗语。毕竟有些话也不是随便在公众场合里面能说的。
在和平号列车进行抢劫的不法分子在进入警局之后,接二连三地死于非命。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死后的口鼻处都散发出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这些人显然都死得惨烈。然而死亡对象并不仅仅只是列车强盗,就连接触的警员和怀疑有传染病的医护人员也跟着死亡。
目前他们的尸体都被紧密隔离开,任何他们生前碰触过的东西都进行了消毒或烧毁,从源头上阻断这种恶劣问题的扩散。
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或者社会舆论,这件事暂时被压下来了。
警局那边为了这件事而忧心忡忡,压力与日俱增。好处在于这种现象并没有在和平号乘客中扩散,否则整件事就很难收拾了。
然而在这里,崔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事情处理得很干净”概括了全部。
也是从这一刻,刚才还在嬉笑怒骂的青年赫然成为了一名叫人闻风丧胆的刽子手。
冷厉又残酷。
缪路南感觉到自己头皮微微一寒,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对崔时来说,生死原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事。若是以为对方有人情味,这才是一种自降智商。
“局长那边提出要傅霖和我们合作调查Vita的事情。”崔时说道,“我没有得到通知,所以我拒绝了一次。明天若是傅霖他们能查出鸟咖案件真相的话,局长应该会再提一次。”
新的鸡尾酒杯挂着的冰水滴已经洇湿了递过来的杯垫。
崔时低头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趁现在傅霖还比较好收拾,需要我「剥皮」吗?”
缪路南还没有和组织那边得到对应的指令。
崔时瞟了他一眼,“如果明天大家都没有具体的想法,由我来决定吧。明晚要是看到我在的话,给我准备一杯螺丝起子。”
缪路南:“……”
*
第二天晚上如期而至。
崔时果然出现在酒吧里面,跟过来的还有何其思和黎稚。
缪路南给崔时倒了一杯鸡尾酒,也看到他喝了一口便把酒杯推远,“……”
这是嫌弃他调得难喝吗?
缪路南见只有崔时留下,顺势问道:“你说的橘子,代替柳橙制作的螺丝起子是什么意思?”
崔时:“……”
崔时:“你不知道橘子是什么意思吗?”
缪路南盯着他的脸,眉头微皱。
崔时沉默了一瞬,肩膀一松,唇角勾出一点玩世不恭的弧度,“按兵不动的意思。”
吧台灯光打在两人之间,空气也跟着凝固了片刻。
缪路南盯着他,未发一语,崔时也并不急着解释。
这时,后厨方向传来一声刺耳的撞击声,打破了酒吧的宁静。
缪路南的视线立即转向后方:又有事情发生了。
第74章 你多少注意一点场合
Episode 74 你多少注意一点场合
“砰——”
骚动声远比想象中的小。
更别说, 它还会有带来怎么样的影响。
我原以为这声音传过来,至少会吸引这一片的顾客或者服务员的注意,又或者让他们管脸上露出异样。可是, 当缪路南走开两三秒, 周围依旧被高强度高频率的的电子合成声给淹没,绝大部分人都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享乐中。
这其实总会让提醒我——提醒我记得这是个游戏世界。
因为正常来说, 在犯罪率高的城市里面, 无论城市的人们多享受高科技带来的便利生活,又或者他们会多认真地在这个世界生活,这些层出不穷的恶劣事件理应会让人下意识地提高对社会的警惕心以及对陌生人的防备意识。可是,我所接触的所看到的生活圈子都在表现很安定的状态。
我不是说这周围都很安全。
而正是这份不安全, 周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绷的状态。
用现世的例子来说, 一座城市里面若是传来连环杀人案,恐怕整座城市的人都会小心翼翼地应对, 尤其是屋子里面老弱妇孺多的家庭。然而, 这边的人都是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完全不会受到案件的影响。
又可以回忆一两个月前的事——烤肉店老板通过促销优惠活动轻松获取居民个人信息, 而附近区域入室盗窃案件频发,形势严峻。奇怪的是, 周围的人都没有觉得那家烤肉店存在着问题。
“……”
我直觉这里面发生的事情并不小。
可缪路南既然没有叫我参与, 我就在旁边坐着即可。
我下意识地啜饮了一下他刚才现调的鸡尾酒,仔细再品一口, 想试一下酒味里面的橘子味。
嗯,还是有点橘子味道的。
我刚咽下一口, 余光处的吧台桌面上猛地落下两只粗粝的手掌。伴随着一声闷响,那手背登时青筋暴起,连带着手臂的肌肉线条也因为发力而紧绷起来, 动作带起一阵不小的气流。在我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对上了对方发红的双眼。他并没有看我,只是有一瞬间地观察周围,很快专注于翻桌子。呼吸之间,双腿一蹬奋劲跳上吧台,更沉重的“咚”声震动了整个桌面。
很显然他的动作连贯性很强,算得上行云流水。
可这人很明显没有专业的职业技术。他把自己的双手控制在桌台,就意味着他至少失去一秒的控制身体的时间。通常有个人在他背后扒拉,就可以把他从吧台上顺下来。又或者是对面的人迎头给他一个痛击。
因为他现在用双手控制身体重心,没有多余的手反击。
我还在近距离地看戏。
还没有看两三秒,吧台对面传来一声急切的喊声,“快追!”
紧跟着他的声音的是“他手上有刀,注意一点!”
我视线下移,扫过他的腰间。一抹带血的寒光也跟着映入眼帘——那是一把带着还未凝固的鲜血的刀。
因为刚才催促的声响,他的脚步加快,沿着吧台飞跃,动作凌厉有力。
“崔时,你在做什么?”
缪路南恨声大喊道。
“……”
我盯着那个逃跑的人落脚的地,轻轻地踢翻了旁边的椅子。
逃跑的人刚一落地,一脚踩在椅脚间镂空的位置,另一只向前的脚来不及躲闪,踩在椅子的横杆上。一瞬间,身子立刻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前栽去。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头脑,或者没有反应,双手在地上一撑。
因为就在我旁边,我朝着他的手肘位置踢了过去。
他狼狈地重新倒在地上。
“什么情况?”何其思迅速赶到,不由分说,先把人的手臂扭到那人的后背,随即飞快地用手铐拷住。
这“哐啷”一声响,那人也彻底失去了逃跑的力气和手段。
“黎稚”像是木桩似的站在原地,也没有退让,或者好奇地探究。而我继续做回自己的椅子,像是我自己从来都没有动过一样。
回来的缪路南冷声问道:“你没有听到我刚才进员工工作区的时候被人撞到的声音吗?”
他看起来好像生气了。
我想起刚才那隐秘的楼道间的声音,“所以,你刚才其实是在发出求救信号吗?我以为你需要我的时候,会更直接地开口。”
“……”缪路南没有说话,只是瞪了我一眼,便别开了脸。
可他背地里说我是故意搞他的自言自语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该怎么说呢?
缪路南脾气真暴躁……
真的想要帮助的话,一开始开口说不会更好吗?
就在这时,缪路南正好看见“黎稚”安静地盯着自己,声音刻意不再那么紧绷,“黎稚,怎么了吗?”
“黎稚”面色如常,“你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直接开口说,现在因为崔时没有及时帮你,你就冷着脸。你是在迁怒他人,还是你今天精神不在状态,所以表现那么差?”
他说话的语调没有变化,感觉更像是机器人在发言,又像是过于严肃冷漠,懒得多起一点语气上的波澜。
缪路南被“黎稚”的话刺了一句,喉咙一紧,很快又看向何其思,最后才看向我的方向,“我和他是朋友。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还不用你操心。”
这话让我震惊。
我的人设之中还有这么一笔吗?
缪路南目光如炬,瞬间读懂我完全不接戏的拆台眼神和拒绝的表情,用口型说道:“你直接说是就好了。”
他好霸道好任性。
我一直以为缪路南是无口面瘫的人,偶尔会和何其思聊天的时候冒出比较强烈的情绪。
原来他还挺活泼的。
我正襟危坐,接了他的戏,“我其实是他的朋友。”
“黎稚”目光柔和地点点头,体贴地说道:“我明白了。你高兴就好。”
“……”
其实我没有太高兴,
另外,系统这句话人机感有点重。
我感觉到了一种系统的敷衍和刻板。
然而在何其思的眼里,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我看见他微微攥紧拳头,显然是因为发现自己的朋友背地里和自己的上司还有一层关系的意外和矛盾。又或者是,他可能会认为崔时走了缪路南的后门,攀上了现在局长的关系,心里有一种纠结、误解和怀疑。
不过他没有完全被情绪支配,紧了紧双手之后,他又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刚伤了一个人。”缪路南回应道,“被发现后,他立刻就逃跑了。”
他这话落下后不久,背后冒出一名更清晰的尖叫声,“死人了!”
空气中短暂地沉默了半秒。
缪路南纠正自己的话,“他刚杀了一个人。”
底下的青年脸色一白,“我没有杀人!不是我!不是我——!”
缪路南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亲眼看到你把刀从他身上拔出来。”
一句话做实了这个凶犯的罪行。
嫌疑犯张了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继续坐在转椅上,转了转椅子,并不参与过程。
何其思突然盯上了我,“崔队长是有什么想法吗?”
“死因具体是什么,交给法医就可以解决了。现在讨论也没有用。”
我是觉得这种事情真的有点浪费时间。
何其思仍然没有放过我,“崔队长总是对案件参与度不是很高。我一直以来都不是很信服你。现在你说这种话,看起来难道不是又要当甩手掌柜吗?”
我:“……”
我内心叹了一口气,“发言需要慎重。”
“据目前所看,这个青年未必一定就是凶手。”
何其思十分不服:“楼子都说是这个人捅的了。有这么明显的目击证人,怎么会说不是?崔队长,你不要是为了哗众取宠,说一些颠倒是非的话。”
我看不是我哗众取宠,是何其思现在情绪有些上头了。
一般时候,我会选择避其锋芒,给对方留点面子,尤其是周围都是陌生人的场合。
不过现在围过来的几人都是熟人,而何其思非要个结论。我想了想,放心地开口了:“你没看到,他身上一点迸溅的血迹都没有吗?”
这一句话立刻让何其思脸色泛白。
他迅速地低头看嫌疑犯的装束。
确实是只有刀身有血。
这不符合刺死人会有的迹象。
“……”
何其思眸光闪了闪。
我:“这很明显,我刚才才不愿意说的。”
我:“这说出来很容易丢人现眼。”
“幸好这里都是熟人,大家……”都不会太介意何其思突然犯蠢。
我安慰着,可是何其思看着我的眼里好像开始有泪光浮动。
不会吧?
我莫名有种不妙的感觉。
就在我不安的这个时候,“黎稚”走到我的旁边,悄悄地说:“宿主,漫画更新了。请您查看。”
“……”
请你多少注意点场合!
第75章 这是什么意思呢
Episode 75 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回到警局, 还带了一起案子。
警员们看我的眼神都多了一种敬佩和不可思议。
人群里面还冒出一声惊呼:“原来崔队长真的在做事。”
我脚步顿了顿,忍着没有去看那个人到底用的是什么表情在说这句话。而就在我顿了一步的时候,何其思直接从我的旁边走了过去, 连个脸色都不愿意给我。还没有等我多说, 警员就很担忧地问我,我怎么又惹何其思生气了?
事实上, 从我遇到他开始, 他一直都是这种不待见我的态度。
这种情况是很容易产生摩擦,也就是说,我常常会惹到对方生气。
其实我也很能理解。要是换做平常的自己,我也会和“崔时”这样的人保持着距离。因为这人性格就是喜欢招惹别人。可偏偏这人还是自己的上司, 还避不开。
可我也不可能说这么本质的东西。
我仔细思考刚才要坐何其思的车子, 他坐在驾驶位上,让我到后座上坐着, 抬手迅速用手背抹脸, 像极了那些自尊心极高, 骄傲又倔强的少年根本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还在落泪, 所以我只能看着窗外,假装不知道他突然情绪上来的失态, 默默地忍受着这个逼仄空间里面的潮热和沉默。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情绪。
可能情绪延迟, 因为某件事戳中了他的哪个点,所以他回想起过去某个悲伤的时刻, 突然地悲从中来。
大部分时候,人们总是会觉得某个人哭是因为眼前的事情, 可是其实很多时候, 哭是由于情绪到了临界值。比如说有人看着合家欢喜剧会跟着落泪,难道是因为这个故事太叫人心酸了吗?
其实我当时注意到他状态不对的时候, 就想过要从他旁边离开,最好还是别和他同车。
偏偏我要和“黎稚”一块离场的时候,他还把我叫住了。
他若是需要安慰的类型,那我确实可以陪在他身边,说几句安慰的话。
同时,崔时若是会安慰的人的类型,那我确实还多少可以做点什么。
可是偏偏,他不需要安慰,崔时又不会安慰人。
我认为他这种叫住我的行为,就是想装没事。
……
思来想去,我觉得我没有做什么会惹到何其思的事情,于是,我对着问话的警员说我也不知道啊。
警员露出不信的表情。
大胆!
怎么能质疑上司呢?!
我拍拍他,“你很闲吗?”
还没有等我下一句,警员头也不回赶紧跑了。
*
这次的死者是一名潜入阿波罗酒吧的记者。
走廊过道上不灯光并不是特别明亮,所以记者的尸体表征并不是特别明显。这位记者除了腹部刀口创伤之外,还有非常突出的表现——眼耳口鼻处有血水流出,即我们常说的七窍流血。
宋朝《洗冤集录》中有,宋慈曾指出中毒症状包括七窍流血。于是后世创作故事过程中,往往也会这两件事紧密结合起来。
然而,现代医学中也同样指出,七窍流血既可能是因为颅底骨折,通常是因为面部或者头部遭受猛烈的暴击;也可能是因为全身弥漫性血管内凝血,造成体内凝血障碍。还有一种可能性,溺死也会因为体内压的在水陆变化而引起七窍流血。如1979年作家荷西死于水下作业,捞起来的尸体也出现了同样的身体特征。
尸体最终的死因还是需要送去法医处敲实。
也就是说,现在还轮不到我工作。文书工作都是由其他人完成,我只要确定他们写的没有问题就可以了。
于是,我坐回自己的办公转椅上,自己在原地转着玩,“……”
才转了不到两三圈,我就感觉到我体内散发出浓浓的「没劲」和「无聊」要吞没了我。这个时候,手机刚好亮了一下。我才想起系统跟我说漫画更新了。
于是我重新打开了抽卡系统。
新更漫画的标题是「Orange」。
封面中是侧坐在窗沿的银发青年。
戴着渔夫帽的青年迎着金橙色的光,单手高举着手中橙色的水果。他的视线仿佛带着一丝温和与忧郁,静静地盯着手中的水果,就像是飞鸟注视着太阳那样。画面上的银发青年穿着宽大的白色衬衫,衣服随着重力下垂不规则的堆叠,自然地描绘着着大块大块的光与影。
这看得出青年体格的挺拔与修长,也透出身形的清瘦单薄。
因为渔夫帽的遮挡,并不能清晰地看到他的五官。唯一展现他的面容的只有他流畅柔和的面部曲线。
【第一!】
【新角色看起来好乖~想要揉揉他的头发】
【你看了预告内容,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只躺在地上嗮着太阳的猫。你路过看看也就算了,要是随便动手揉,指不定会被猫挠成什么样子。】
【他看起来像是唐栗,不会是唐栗归来了吧?】
【我也觉得他下场太快了】
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秒封面上的人物。
封面上并不会出现无用的人物。可是我知道崔时这个人物只会生存100小时。若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崔时应该也会像是唐栗一样,在某个合适的时机全身而退。或者彻底消失。
这让我忍不住思考起崔时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吗?
目前为止,在我接触过程中,「崔时」最多能起到一个把主角团拉进警局的Vita调查中。而短短的100个小时又能够引发什么样的剧情变化呢?或者是情绪或者认知上的变化呢?
当然,我认为后者是很难实现的。
想想唐栗也差不多和傅霖相处了也有快100个小时吧,傅霖对唐栗的看法就是——调查他背后的身份而已。
短时间内,我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于是我翻开了预告漫画第一幕。
漫画里面雨水浸润着颜色秀雅的绣球花。
而少年的我赫然出现在画面中。
“……?”
这是什么意思呢?
第76章 你小时候有没有一把红雨伞
Episode 76你小时候有没有一把红雨伞
其实我也认不出漫画的人是谁。
我对漫画里面的自己并不是特别敏感, 主要是漫画给了很明显的提示——「黎稚,5岁」,我就认出来了。
从漫画中可以看得出, 五岁的我还是个天真的挖土少年, 打着红色的西瓜雨伞蹲在小公园里面的灌木旁,仔细地灌木丛的叶子(实际在发呆)。
这顺便帮我回忆起我小时候的事情。
因为个人来说, 我其实更愿意在家里养菌, 可我自己又知道我现在还在成长期,小的时候没有打好身体基础,我在少年期和青年期就要花很多时间打好身体基础,要自己懂得活动身体, 和周围的环境接触。因为我也不知道其他穿越成幼年期的人到底怎么在陌生的世界里面生活。
我一来没有需要改变的困境;二来没有想要呼风唤雨的野心;三来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唯一能做的就是, 自己要做一个健康的人,然后再量力而行, 成为对家庭, 继而对社会有用的人。
换句话说, 我其实没什么事情做。
漫画的第二幕很明显就构成了一个相对明显的故事线。第二幕出现了一个穿着短衣短裤的孩子正在分神看着那边打着雨伞的小孩。而他面前还有四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小孩把他团团围住。
“你口袋鼓鼓的, 钱包都冒出来了,里面应该装了不少钱吧?你分一些给我吗?”
小何其思放弃了寻求雨伞小孩的帮助, 说道:“我跟你们又不熟, 为什么要分给你们钱?而且,这是我的。”
四个小孩自然不是第一次遇到反抗的孩子。这次两个大孩子直接拽着小何其思的胳膊, 把他整个都架了起来。
漫画四个孩子缠斗在一起,过。
漫画四个孩子扭打在一起, 过。
漫画四个孩子在一块叫骂, 过。
我的目光直接移到了下一幕上,小何其思被三个人像是叠罗汉一样压在了地上, 压在地上完全动弹不了。为首的大孩子扬着何其思的钱包,得意地说道:“就算是你不听话,我们也有能力收拾你。”这话说完之后,大孩子打开何其思的钱包,里面确实装满了不少面额很大的钱,让孩子们眼前一亮,甚至欢呼起来。
就在大孩子要把钱从钱包里面掏出来的时候,手上动作一滞,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动物一样。而他的目线上移,停在了只到他胸口高的黎稚身上。
小孩撑着雨伞,笑道:“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吗?”
“哇啊——你怎么在这里?”
大孩子明显被惊了一跳,令另外三个孩子也跟着身子一僵,纷纷不敢动弹。
红雨伞小孩也不等他继续狡辩,便平静地说道:“我知道这钱包不是你的。我给你的建议是把钱包还给对方会比较好。”
大孩子愣了愣,也没有露出多少不甘心,只是把钱包丢在地上,朝着黎稚的方向说道:“你不要说出去。”
“你不要继续做的话,我就不会说出去。”红雨伞小孩露出微笑。
静默两秒,四个大孩子又纷纷逃离现场。红雨伞小孩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再次从原地离开,还没有走两三步,就被满手泥沙的小手扯住了雨伞。
“你其实是他们的同伴,对吗?”何其思质问道。
【我还以为是英雄救美……?】
【毕竟是两个小孩子。不过,这个黎稚看起来相当不简单,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说动四个比他还高的孩子。这小时候就有这么强的话语权,长大后该是怎么样的】
【何其思比我想象中的警惕心要强好多】
【何其思的母亲好像是警察那边的?警惕心还是有的,再加上他还是主角队里面的,应该不算是很懵懂的类型】
我盯着这一幕,忍不住心里一沉。
我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会因为我的话而有反应的小孩,肯定是因为我认识他们父母。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最怕的人就是父母或者自己周围很在意的朋友,可是漫画里面也没有出现孩子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他们指的是哪个?
我认识太多小朋友了。
原来我和何其思之间早就是宿仇了。
按理说放在现实生活中,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记十几年还没有忘记?果然是游戏设定。否则,像是何其思这种直来直往的人还会因为小时候那么几分钟的事情而在意,那他心胸是多么狭窄啊?
漫画里面,“黎稚”并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扫了一眼他抓着钱包的手,又把视线落在他脸上,说道:“这钱包不是你的吧?因为大小和你的口袋并不相符 。而你身上的衣服也看不出你是个拮据的人,不至于得不到与自己不匹配的小钱包。从你和四个孩子争吵的对话也听得出你的性格很正直,那么你为什么会拿到不属于你的钱包呢?”
“一,你在路上见到的钱包。”雨伞小孩竖起一根手指说道,“你正在前往警局的路上。”
孩子竖起第二根手指,说道:“二,这是你从母亲那里偷拿来的。因为钱包里面有重要的东西。”
“我认为答案是第二。”小孩看着小何其思,说道:因为当你拿回钱包的时候,你第一个反应是看向钱包里面的照片还在不在。”
雨伞小孩顿了顿,说道:“我注意到钱包掉下来之后,你第一时间去检查钱包内侧的照片。”
何其思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这几句话之间,他垂下眼眸抓紧自己的钱包。
【黎稚小时候的观察力就好强啊!】
【小小年纪就厉害】
跳出漫画弹幕内容,我觉得小时候的自己不是正在转移话题吗?显然他是不想要回刚才何其思的话,所以才开始抓住他的问题分析。这明显就是要欺负人家年纪小,容易被转移注意力,只是何其思完全就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漫画到此刻显然还没有结束,因为雨伞小孩还瞥了一眼何其思还抓着自己雨伞的手,内心微微叹了一口气,“很抱歉,以这种方式知道你亲人从你生活里离开的事情。”这句话刚说完,雨伞小孩顺势垂下自己暂时用不上的雨伞,何其思顺势把手移开,眼神惊讶之余还有着隐痛般的悲伤。
“……”
何其思垂下眼眸,“我爸爸去世了。我妈妈为了让我不要继续太难过,不仅打算搬家,还把我爸爸的东西全都烧了。只留下这张照片。”眼瞳里面也闪动着泪光。
“你一定很喜欢你爸爸吧?”
在我看来,雨伞小孩用近乎劝哄的方式拍了拍何其思的背,随后用拿出糖果给对方。
小何其思因为这句话而打开了他的心门,接过雨伞小孩的糖果。可他却没有急着吃,他搓着糖果纸,低头开始追忆,“我爸爸以前也是这样,如果我感觉难受的话,他就会给我糖果。”
雨伞小孩没有让话题落下,只是说道:“因为他想要让你能开心起来。他一定很爱你。”
小何其思终于忍不住,顿时大哭起来。
雨伞小孩静静地陪在旁边。
【黎稚小时候还挺体贴的】
我在心里面默默地想着,毕竟把人家小孩给说哭了,自己还是又要负责任的。
【对于黎稚来说,恐怕这一段也很难忘吧?】
我:“……”
突然感觉良心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我还是静静地看着漫画,不要看弹幕内容了。
漫画里面镜头转移到了小公园的长椅上,雨伞小孩正在想办法让何其思恢复精神,全程劝哄他吃糖果零食。在雨伞小孩用尽手段和力气后,何其思终于吃进那颗糖果了。心情果然肉眼可见地开始变好了。
何其思顿时眼睛一亮,“这个糖果好好吃!”
“你若是喜欢的话,都可以再和我要。”这个聪慧敏锐的孩子笑了起来。
“可是我又没有什么理由接受这些。”何其思笑道。
“如果我们是朋友,那就不一样了,不是吗?”
何其思的眼瞳闪了闪,“只要是朋友就可以了吗?”
雨伞小孩温和地说道:“只要你是我的朋友。”
何其思表现出他那个年龄段的天真和单纯,“嗯嗯!”
【两只小幼崽的交友日常】
【原来如此,何其思小时候是这样被收服的。】
我盯着漫画:“……”
会这么答应的“黎稚”肯定是从他的话里面,知道对方要搬家了,索性说一些让对方感觉开心的事情。
果不其然,这件事结束之后,何其思在第二天的时候就被要求搬家了。坐车离开的时候,他还遇到了打着红雨伞的小孩子。然而他们没有机会说一句再见。而何其思就这么目送着昨天见面的小孩又去了小公园,仿佛自己已经看到了在那里等候的孩子失落的表情。
【好虐啊TUT】
【是来不及说再见的分别】
【年纪大了之后,看不得这种纯真易碎的感情了】
我:“?”
对于不记事的小朋友来说,这种不值得一提的相遇放在现实生活中,两三天就忘了。再说了,漫画里面的两个人连名字都没有交换,这说明他们真的没怎么把事情放在心上。
有什么好难过的?
漫画镜头很快移到了一年前的画面,何其思再次和「黎稚」碰面。不同于「黎稚」,何其思在了解“黎稚”的性情时,眸光就跟着动了动。再在见到黎稚主动分享零食的习惯,他几乎就确定黎稚是小时候见过的那个雨伞孩子。
原本他想要问起过去的事情,可是,他又想到当初的不辞而别,实在开不了口。
【相见却不能相认,我吃不得这种情节QAQ】
【噢噢噢噢,是天降竹马的梗!】
【我敢肯定,要是何其思和黎稚说起来当年的事情,黎稚肯定大受震撼,对何其思有另一种感情】
【要是黎稚真的忘记了,那不是很尴尬吗?两个人多久没有见了?我都不记得我幼儿园天天一起玩的小伙伴叫什么名字。真的只有小说才会有那么抽象的记忆力,一般来说,只是分享一个糖果就能记一辈子的人是多么缺爱,才会有这种想法?】
【这就是漫画,没有这种宿命一样的羁绊,就感觉这份情谊不够深,不够真切?君不见那些主角上位的小说,都会说其实是主角先认识了对方的,然后读者立刻就会对移情别恋接受得非常自然。】
【嗯?为什么要这么重点强调黎稚呢?】
【不是再强调何其思吗?】
【不知道黎稚怎么想的?(苦思.jpg)虽然俗套,但我还挺爱吃这种设定的】
问我?
我也不知道哇。
这个过渡只是很小的部分。剧情主要集中在今天阿波罗酒吧的事情,我还在漫画里面,看到他和“黎稚”私聊的事情。何其思聊起小时候的事情问“黎稚”还记不记得以前他们见过面。“黎稚”直接说不记得了,也不记得自己有红色的雨伞。
何其思瞬间就陷入了失落的情绪。
【我还以为这件事会持续很久,没想到立刻就解决了小时候的事情】
【我觉得“黎稚”这种时候未必真的有把小何其思放在心上,他做事太成熟了,反倒看起来就像是哄小朋友而已。他未必真的会记得。】
结果漫画篇幅太少,还是怎么的,主要讲了案子的开端,还把何其思着急犯错的事情讲了出来。
漫画里面的何其思因为自己在“黎稚”面前出错,感觉到严重丢了自己的面子,一时间感觉自己难堪至极。
【这个案子的死者的死因也可能是和溺死有关?】
【上个案子也是与水有关?想想看,傅霖和商河星两人都是在水里面交换了身体?难道Vita也是和水相关?】
【橘子是什么意思啊?想知道?Orange在悬疑剧里面有什么寓意吗?】
【橘子在秋天和冬天才有吧?】
我盯着何其思在漫画里面隐忍着委屈和难受的情绪,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他说错就任他说错就好了。
特意点出来显得我在显摆似的。
他自尊心那么高,肯定超级难受。
唉,不过,何其思就是太年轻了,突然这么意气用事做什么呢?
在看完漫画里的何其思的心情波动之后,再加上我真的不记得小时候见过他,我内心有一些对不起他的感觉。虽然从逻辑上来说,我确实不需要负责任,但是我到底还是刺破了他脆弱的心。
于是,我放下手机,往何其思的方向望了一眼,想起他性格还是挺爱吃甜食的。于是,我从系统里面抽出一块咖啡糖,装模作样地走到他旁边,说道:“喂,何警员,我有多出的咖啡糖,你要不要?”
何其思抬起头,瞪了我一眼,又回到自己的工作上,“您留着过寿吧。”
“……”
不吃就不吃。
为什么要那么凶?
我嘀咕一声,“我一般也只是给朋友吃的。”
对,我的这是一种攻心术语。
心思细腻的人总是会对表示关系的词语比较敏感。比如说有人会因为别人一句随便的“喜欢”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也有人会因为「朋友」这个词不再冷脸。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喜欢用这些词汇拉关系一样。
何其思听我这句话,冷漠地说道:“哦,没想到我还让您开了先例,真的是万分荣幸。”
一直在用敬语,这人该不会是气疯了吧?
我觉得,我再说这些比较软的话,就要开始崩人设了。
何其思还不忘继续冷嘲热讽,“我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接受这个。”
暂时还没有想要直接走开的我,只能回了一句,“那我们是朋友,不就是不一样了吗?”
这话说到这里,何其思突然抬头看我,目光闪了闪,“只要是朋友,就可以了吗?”
这台词有点耳熟。
“只要你是我朋友,吃点甜食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
我这句话一说完,何其思的眼瞳越发探究和思索起来,似乎要从我身上看出其他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我敏锐地感觉到他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于是,我立刻抓回崔时的人设。
我把刚才被拒绝的咖啡糖朝着何其思的方向伸过去。
何其思这次有点意动。
正要接,我的手立刻合上,自己撕开糖纸,喂进嘴巴里面,朝着他比着“V”,露出笑意,“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想给你?”
何其思反手就给了我一下,跟在要我的命似的。
今天晚上就在警局待着了。
就在我盖着毯子开始睡得迷迷糊糊时,何其思走到我旁边,悄声问了一句。
这句话瞬间让我睁大了眼睛。
因为他问,崔队长,你小时候有没有一把红雨伞?
我:“……”
你要是真的不清醒,就快去睡。
别熬夜了!
第77章 他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Episode 77 他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何其思从昨天晚上就有点魔怔了。
只是这种小事是不用, 也不会被我放在心上。
我扯着自己的被子,干脆地赶他离开,开口说道:“不要像是蚊子一样打扰人睡觉, 走开走开。”说完之后, 我就不再把视线放在他身上,又开始迷迷糊糊地想睡。
这其实就是变相在说「不是」。
我以为这件事可以相当于结束了, 可是并没有。
第二天早上, 我还在从沙发上睡觉。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自己在翻个身后,被子也跟着滑到地上。我本能地头也不转地往地板的位置抓抓,结果有人已经悄然地盖好。那边角还被贴心地塞进了我的身子底下。
也就是说, 有人把我整个人包成一条蛄蛹。
我下意识地醒了——不是那种立刻睁眼的醒, 而是在内心睁开了双眼,心声活泛的苏醒。
等脚步声开始走远, 我回了一下头, 发现那人是「何其思」。
没等他回过头发现我的动静, 我又悄无声息地恢复之前的动作。
然而, 我的内心世界波澜不已。
因为这个何其思对那个红雨伞小孩的魔怔,已经达到了——
那种如果有人不回应自己, 他就硬要塑造出一个新的代餐的程度。
就好像是因为没有钱买高档高价的正品, 也要搞个山寨版本望梅止渴?
还是他内心有一个执念?
因为他昨天晚上和“黎稚”谈崩了,所以他内心出现了一个没有办法协调的问题, 既像是面对没有答案的问题,也像是遇到没有出路的迷宫一样。可他又一定要有一个答案, 或者类似答案的存在, 来安置他那患得患失,不上不下的安全感。
于是, 哪怕这个结果不符合自己的想象,他都开始接受了?
他不是很不喜欢崔时吗?
尽管我可以分析他的心理分析,但是我还是无法理解他的感情。就好像我知道失恋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可我还是无法理解失恋为什么要跟着要死要活——
人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吗?
爱情又填不饱肚子。
回到现在的情况来。
既然何其思已经开始认真思误解「我是红雨伞小孩」的话,我也得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这一般来说,这种感情问题是当事人需要自己解决的问题。
我本来就不需要管。
再来,我掺和其中,等哪一天他回想起来,觉得事情不对,他那要命的自尊心要么是把他自己折磨致死,要么就会把我这个掌握了他的黑历史的人当做死敌来看待。
仔细分析利弊,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人真的很麻烦。」
我决定假装不知道。
因为烦恼归烦恼,但是这并不影响我的生活和他的生活。
我把这些多余的想法清扫一下后,重新让自己多睡一会儿。
大概睡了两三秒后,我还是重新掏出自己的手机,打算联系一个人——缪路南。
我自然不会让系统帮忙重新跟何其思确认当初的事情,让他开始恢复正常。即使他现在微微不正常的表现让我有点毛骨悚然了,可是我不想给后续的自己带来麻烦。
事实上,我对何其思没有那种小时候誓约般厚重的感情,而且我打从我重生开始,就不打算要交分享秘密的知心朋友。而按照我的性格来说,我要是真的允诺了某件事情,就要认真地对待。可从漫画里面内容来看,我只看到一个披着小孩皮的大人正在哄小朋友而已。
这没有当真的打算。
所以,我压根就不想回应。
再来,我也不相信当时匆匆一见,何其思真能对我留下那么深厚的感情,肯定是他内心有自我投射和人工滤镜,才把这些小事放大了。
我发了一条短信去问缪路南,「何其思突然问我小时候有没有红雨伞,这是几个意思?」。
缪路南和他是竹马,把麻烦扔给他私下里去和何其思沟通即可。
我发过去好几分钟,缪路南都没有回复,虽然屏幕已经显示了「已读」。
看起来并不想理会我说的话,怕我给他挖坑?
难道真要我自己处理?
其实,我另一个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何其思继续误解,然后我(崔时)用实际行动去打破他的幻想,帮助他重塑正确的认知观,忘记他小时候的红伞小孩。日后他发现自己确实找错人了,由于已经经历过心理磨炼,他的执念也不会像过去那么深了。
不过,想想看,这会不会也是NPC设定而已?
你跟NPC这么认真讲感情,就像是在跟机器人讲道理一样可笑?
我因为何其思帮我盖了一下被子,胡思乱想了20分钟,后来选择还是继续睡了吧。
醒来的时候,我收到了缪路南的短信「你说没有就好了」。
要是这么简单就可以处理感情问题,谁不想直接单刀直入。
再加上,我昨天晚上已经很委婉地拒绝何其思发散多余的误解了。
因为对比起我的努力和谨慎,缪路南的不作为,让我用力地把手机扔进了沙发里面。
手机跟着轻柔地发出“哒”的一声。
注意到我醒了,小组的警员朝我跑来,亲切又毕恭毕敬地说道:“崔队,法医报告出来了。我打印成纸质版给您看。看的时候,我去给您买早餐,您好好工作。”
哦。
我乖乖地接过他的手头报告,一目十行。
【死者死亡时间超过三天,身体内部出现了腐败现象,致使眼耳口鼻等多处部位出现出血现象。】
这一行字让我下意识地歪着头,拿起手机拨打给鉴定中心,“昨天阿波罗酒吧的尸体是谁做的尸检?尸体如果会因腐败而出现流血现象。这一般是因为身体内部有发酵的气体。可我当时检查尸体的时候,一没有看到流血中有气泡冒出来;二没有闻到腐臭的味道;三既然腐败都出现了流血迹象,那么身体底下**等位置,也会出现流血情况。我并没有看到他**处有血迹。”
一口气提出三个疑点,不代表我怀疑他们鉴定所的专业判断。
我会这么提出问题,就是希望他们会给我一些合理的解释。毕竟教科书给的是标准答案,可是现实案子中总是会有非常理的情况。
电话那边传出来一句声音很不客气地反问:“你是在质疑我们的法医鉴定吗?”
平时的我还会温和处理,但是现在我是崔时。我下一秒就说出心声,“不然你以为我在做什么呢?”
“……”
我说道:“找负责人过来。”
这话说完之后,我才把视线下移,看司法鉴定中心给出的报告的负责人的落款。
我这才发现,这上面写着我爸的名字。
他不可能会犯这种基础的错误的。
除非他是故意的。
一时间,我心口落满了沉重巨石。
第78章 我看你就像路边的狗
Episode 78 我看你就像路边的狗
有什么比发现自己父母在做坏事还要更可怕的吗?
我下意识想要挂电话。
可是我抬头一看, 周围都是看到我打通电话的警员。尤其是何其思,目光大剌剌地直接在观察我的情况,好像有种如果我和对方谈不拢的话, 他可能会接我的话筒, 负责协调工作。
我感觉自己胸口跑了一群飞奔不息的野马,“哒哒哒”跑得我神经也跟着乱颤。
下意识地攥紧报告纸面, 我重新开始一栏一栏把字给读下来, 争取有补救的机会。
我刚才看得有点太快了。
然而我才读死者的基本信息,话筒再次被接了起来。
“我是负责人黎振玮。”
我爸的声音有条不紊地传了过来,“听说你对我们做的尸检报告有异议。”
可能是在不同的环境里面听的。
这个时候听到我爸的声音,我觉得他多了几分不苟言笑的严肃与正经。
该如何形容感觉呢?
就像是学生时代里面遇到了不肯通融的顽固老师, 明明话头才刚开始, 什么都没有认真说,就从他的态度里面感觉到他的拒绝。
我多少有点害怕了。
换做是旁人, 我倒是无所谓, 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对面是我爸, 我第一反应就是, 现在的我是不是在给我爸添麻烦。
尸检报告出错并不仅仅是在质疑司法鉴定中心的公信力,也是在质疑我爸的法医技术和职业操守, 这对我爸的职业生涯和名誉可以说是一种严重的打击。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感觉到越不说话越容易成为尴尬。
我爸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具体什么情况?”
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我开口把我之前说的疑点给提了出来。
这里可以简单介绍一下。
Anubis的司法体系非常泾渭分明,所有的环节都不允许互相交叉。
比如说, 现场调查的警察是不具备法医或者基本的物证调查, 他们通常负责监管现场,根据法医给出的信息情报进行调查, 抓捕凶手。而他们本身不需要学任何的法医技术或者知识。就算有,他们给的建议一般都不会被采纳。
当然,老警察调查案子久了之后,他们本身也形成了经验和判断,有时候可以根据自己的观察接过来查案。可是他们还是必须有法医报告的证明佐证自己的行动的正确性。
如果法医给出的报告与他们的行动和调查相悖,通常是警察会被停职或者得到警告。
由于这种不便利性和风险,其实混得越久的警察越会依赖法医鉴定中心的报告确保自己的行动无误,以及案件调查中的部分免责。
“崔队长的发言在教科书和论文上都是有据可依,有迹可循。”
我爸说话依旧不紧不慢,“我们会以你的给参考,进行第二次尸检结果。不过新报告若没有变化,希望崔队长那边可以尊重我们的工作。”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尸体被Anubis司法鉴定中心收走之后,基本不会有第二次供给法医之外的人检查的机会。
像这样的意见,我只能提一次。
这种机制听起来很容易出现如果有单方面出错,会导致整个调查的错误。
这确实有这种风险,可这能保证部门职能不交叉,最大限度地保证调查的公平性和公正性,就好比一个盒子需要有多把钥匙才能打开,而每把钥匙则会交给不同的人保管。
若是一人出错,盒子会再也打不开。
可是比起打不开盒子,很显然,让一个人能自由地随心控制盒子的开关更危险。
再加上有律法和规章程序,其实整体功能性没有那么糟糕。比如说,法医部门的尸体都是只给公民编号,不会具体告知他的职业单位,所以这能极大地缩小法医徇私枉法的可能性。
以上是我在学校里面学到的。
以上也是我在实习过程中经历的。
可是现在,我觉得,这简直糟糕透了。
因为,小螺丝也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在那之上呢?
“…如果再出错呢?”我皱着眉头,开口。
我爸公事公办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来,“崔队长,这就是过界了。也许,到时候会有人和你聊一聊。”
“……”
讲真,人最难的就是跟规则讲规则。
事情会变成鬼打墙。
我抓了抓头,还是说不出话。
这倒不是因为我真的没辙,只是因为对面的人。我也开始反思,当时的情况是不是我自己看得不够真切。我当时还喝了酒,喝酒会影响我的判断,这也是有可能的。
我把话筒捂住,敲了敲桌子,朝着靠的最近的人征求意见,“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愤世嫉俗的人吗?”
小警员眨了眨眼睛,目光游移,“你想听实话还是好听的话?”
我:“……”
沉默了一会,我挥挥手,让他离我远点。
我再次开口对话筒说道:“我明白了。那我挂了。”
“好。”我爸应了下来。
我正乖乖等着我爸挂电话,我爸给了崔时一个忠告,“你比我更清楚,有眼睛盯着你,崔队长。别犯错。别做多余的试探。”
电话挂断后“嘟嘟”的响声持续了有三四秒,才被我挂断。
“……”
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想,才没有动弹。
相反的,我大脑爆炸,超出我的想象空间才没有动。
我明显发现我犯了一个错误。
漫画并没有明示,但是已经很清楚了——
我踏错了一步。
这个念头刚在自己的里面浮起来,我收到了局长的一条短信「傅霖那边有意向参加调查。你去接傅霖吧」。
果然如此。
漫画预告的剧情集中在何其思身上。而何其思又是主角阵营的,那剧情之中肯定会把何其思与傅霖、商河星他们联系起来。按照目前的节奏,傅霖他们肯定也会认为Vita的成员就在司法鉴定中心,也许会追溯到我爸身上。
看来要打这个补丁,“黎稚”得回司法鉴定中心一趟。
*
崔时的时间仅剩78个小时。
早餐比较潦草——只有加蛋的豆浆,不热,不够温暖。
喝完之后,我们就要去约定的地方接傅霖和商河星。
负责开车的是何其思。
他看我目光恹恹,也不说我,就是用后视镜在偷偷观察我。可我不打算开口说话。
今天早上已经学会了多说多错的道理了,我不至于傻到主动再犯这种错误。
沉默持续了10分钟左右,何其思终于开口:“你怎么了?”
我正想反唇相讥,展开嘲讽模式,让何其思知道我是不好相与的。可何其思还没有说完,反而说道:“沉默那么久,不像平时的你。”
这下我还不得不说话了?
一时间,我就像是被戳破了个洞的气球,“我肚子没吃饱,不行吗?”
何其思怔了怔,片刻说道:“现在去买不就可以了。”
“……”我抬眼看了他一下,“昨天也不见你那么殷勤,今天你倒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我又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何其思声音弱了弱,“…我和平常的我一样,没什么区别。”
你最好是。
我干脆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有事要求我?或者有事情要问我?你最好现在说清楚,否则下次提出来的话,我就不会那么客气地说话了。”
这话说完,我自己在心里就忍不住腹诽。
我本来事情就开始剪不断理还乱了,现在还要照顾何其思的想法。
何其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看你打完电话之后,精神就不太好。遇到什么事了吗?”
这明显是在关心我。
原来是这样吗?
打完电话之后,我看起来精神不好吗?
我下意识想摸一下脸。
意识到我误会他,我自觉有点赧然,可又不能说电话的事,又问道:“你和缪路南认识多久了?”
“怎么突然说起他的事呢?”
“我看你们关系很亲近,顺口问一下。”我抱着手臂问道,“不能问吗?”
何其思也没有说能不能说,停了一会,说道:“他和我住一个小区的。从小学到现在的大学,我们都一块读书长大,发小也算不上关系亲不亲近。一块生活的人也不一定意味着关系很好,不是吗?”
我知道他这话说的是反话,可是我就觉得话里面有刺。
何其思又说道:“那你怎么和他熟起来的?”
“酒保和顾客,”我信口瞎说,“可能是我给了一些小费?他看上了我的财力。”
何其思对这种话完全不买单。
他又问:“你和黎稚也很熟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么类似的话。不过很显然的,他会这么问,完全是因为他压根不相信我昨晚在酒吧里面说的话。不然就是,他已经过早地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你很在意他吗?”
“我觉得他很像是我小时候遇到的朋友,所以很在意。”
他这话一落,我就注意到这是个聊开的好机会,“我刚才听你说的话,觉得你上学的地方应该还挺固定的。不过我听说他经常转学,就算你们当朋友,也没有维持很长时间。”
准确来说,“我们”认识有超过半个小时吗?
我说道:“在意什么呢?”
何其思:“……”
这段沉默是因为觉得那段历史其实挺丢脸的,所以不愿意讲;还是他觉得还不至于要和我讲。
我顺势问道:“如果黎稚不是你小时候遇到的人,你花了那么多精力在他身上,是不是对那个真正的朋友不公平?”
对不对?
是不是?
太依靠小时候的一面之缘,万一反而犯下巨大的错误该怎么办呢?
刚好遇到了转弯,何其思又花了一些时间在开车上,随后他才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甚至有一刻想过他其实是借用这个时间来思考怎么回答。
我也在帮他想答案。
难道当时的何其思没有什么朋友?黎稚那番话让他觉得自己人生有了第一个朋友。毕竟,“第一个”这个限定词是很特别的。
又或者是,何其思这些年都有和“黎稚”当笔友维持关系?但真实情况是缪路南知道何其思的想法后,偷偷披皮跟何其思联系。所以,这才是何其思对一面之缘的小孩有着深厚感情的重要原因。
我还在发散想法。
何其思一句“我觉得,黎稚的气质很像我爸”打断了我多余的思路。
我:“……”
何其思:“……”
何其思:“你沉默表示什么意思!”
我:“不理解,但尊重以及包容。”
这么一说,我还有一个想法:“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我这性格起码得是他大爷了吧?
何其思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看你就像路边的狗。”
“……”
什么狗?
我觉得,我像猫!
还有,我之前认为他对我好,完全就是错觉吧?
这种家伙一点都不值得我为他着想。
哼!
*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远远就看到了“黎稚”给我带了早餐过来。身后还有三个人——商河星、傅霖和杰利。
第79章 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Episode 79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车子停下来后, 我就朝着“黎稚”的方向摇下车窗。
“黎稚”快走两步,露出保温袋给我看。
这是系统给我买的早餐,里面也是一份豆浆——加了打散的鸡蛋的热豆浆, 十二个滚烫的小笼包和还有一个麻球。
老实说, 不是有人会说家里做的味道总是最好吃的吗?有人比起在外面吃饭,更喜欢在家里吃。可事实上, 受前世记忆影响, 我从来都不会觉得家里的饭好吃过。或者说,其实我是在这个世界待久之后,突然意识到我从来都不会觉得在家里做的饭会好吃。
因为有时候不是有人会邀请我去他家里吃饭吗?
我那时候觉得自己其实是不是并不受到欢迎。
可这种情况重复多了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喜欢吃「家里的饭」。
而因为我在Anubis一直都是吃食堂, 我本身也忘记了这件事。
当然, 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明明是我嘱咐的,可是这个时候“黎稚”也还是要跟着演一下, “知道会和你见面, 给你带了早餐。我在外面排队买的。”
我毫不犹豫地接过了系统准备的食物, “那我就不谢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 注意到最前面的商河星非常严肃的脸,就像是我犯了很严重的规矩, 而他是眼睛揉不进一粒沙子的教官。
于是, 我轻巧地朝着他的方向,打了一个招呼, “嗨。”
经验告诉我,人们大多数情况下都很害怕不受控的东西, 比如说飙涨的房价, 突然关起来的门,还有挑衅。
商河星拧眉, “我和你一点都不熟,不要和我打招呼。”
这样可不行啊!
我顿时笑道:“你这样子就不像是傅霖了。”
商河星表情变了变,下意识看向了“黎稚”,又分了一眼看向何其思,收口了。
嘿嘿嘿。
这还不被我抓住命门?
傅霖话也不多说,抢在“黎稚”坐在我旁边之前,先坐进车子后排,正好坐在了后座中间的位置。
我眼皮跳了跳。
我原意是想和“黎稚”一块坐的,现在被傅霖二话不说抢了位置。
那我和“黎稚”怎么说话?
不过,我的想法刚冒出来,“黎稚”就从我的车座位置打开车门,朝着傅霖的方向说道:“我要和崔时一块坐,你往边上坐,可以吗?”
“谢谢,商河星。”
“黎稚”还提前说了一句感谢,这声音有种太阳晒过棉被的温暖舒适的厚度。
傅霖似乎没想到还能这样做,也因为系统已经道过谢了,所以我只是跟着往旁边挪的时候,他已经让出了很大的空间,开始靠边贴着坐了。
有点乖乖的。
也有点呆呆的。
魂不守舍?
我还没有来得及分析,“黎稚”已经开始给我投喂了,帮我打开小笼包的袋子,温暖喷香的食物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排了20分钟的队,这是第二批刚出炉的,肉馅还滚热着,咬开时要小心肉汁。我帮你接着。”
他细心地交代我怎么吃,就像是我还没有学会用筷子的宝宝。我下意识地瞥了一下周围的人,才看到何其思,他掰着手刹,油门一踩,车子就在两秒之后飞了出去。
远远地,我看到杰利在后面追了两步,最后只剩下茫然的又薄又细又越发模糊的身影。
何其思令人熟悉的不客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崔队长在车子上不要吃东西,车子又小,整个味道又重。”
“对不起,是我带过来的。”“黎稚”的声音响了起来。
何其思的声音顿时弱了弱,“不是……”
“黎稚”低头把袋子封上,给我开豆浆的汤碗,“豆浆味道不重,你先喝这个。你肚子都饿了。”
何其思欲言又止,接着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我。
又不是我想要喝的。
是“黎稚”喂给我喝的。
我大方地接受了豆浆,很香甜,也很热乎。
最重要的是,我要给“黎稚”看一个东西。我礼尚往来一样地给他打开了自己的渔夫帽。
我把鸽子藏在帽子里面随身带着了。
因为怕它飞走,所以我把它放倒,让它陷入沉睡的模式。
现在的我就像是一个优秀厉害的魔术师!
自夸——!!
“黎稚”顿时眼前一亮,“你好厉害!”
傅霖在我旁边插了一句,“只是在帽子里面藏了一只鸽子,有什么厉害的?这很幼稚。”
傅霖的话好刻薄。
“黎稚”回话,“所以你认为觉得厉害的我也很幼稚的意思吗?”
傅霖:“……”
“黎稚”:“我很奇怪,你怎么会这么刻薄呢?”
傅霖:“…………”
明明他也没有再说了,商河星用警告的口吻,说道:“商河星,别再说话了。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这像是严重的警告。
傅霖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了。
我反而好奇商河星想做什么。
不过,我内心更强烈的情绪是违和感。
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在我的印象里,我一直是个不起眼的边缘人物,没有多少话语权,也没有引起太多人关注的能力。
而我自己,也向来不是个能掀起风浪的人。
可刚才,仅仅一句话,他就让整个车厢的气氛骤然一沉。空气跟着变得凝滞,所有人也小心翼翼起来,像是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这种就是违和感的来源——仿佛这一刻,他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黎稚”,而像是一个不容忤逆的上位者,能够掌控着所有人的情绪和反应。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笼罩,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反而有些不安地看向周围。
好怪!
说点什么改变气氛吧!
突然地,“黎稚”开口说道:“现在那么安静,让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不要!!!!!
这是我的脸!我的脸!
我拼命地捡起来。
好吧——
我率先开了一个话题,“阿波罗的案子有点问题,据说尸体已经出现了腐败的现象。不过我接触的时候,就是新鲜的尸体。我还和鉴定中心的人大吵了一架,他们进行第二次尸检了。”
这种出现矛盾的细节就像是火苗一样,我们这些小纸团是包不了多久的。
而且,主动把话抛出来,更容易获取信任。
“希望这次能够获得更准确的尸检报告。”我顿了顿,“你们不是怀疑司法鉴定中心有Vita的成员吗?”
我说道:“这个案子就是测试的机会。”
这话说完,我的手指出现了微微疼痛的感觉,低头一看,原来是苏醒了的小鸽子正在咬我的大拇指。于是我把它上下一翻,用手盖住眼睛,十几秒后,它又睡了。
真乖!
“那要是司法鉴定中心没问题呢?”何其思问道。
我开口道:“那我们不也是破了一桩案子吗?”
不过啊——
因为我没有靠窗,所以没有办法像是小说角色那样,做出抬头45度角仰望天空的深沉模样。于是我选择接地气地低头喝豆浆:“可我知道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毕竟,剧情时间已经到了。
商河星因为我这句话,朝我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仿佛在说“你就像是看到了一样。”
第80章 开始查案
Episode 80开始查案
我们一二三四五人去调查阿波罗酒吧事件。
因为没有必要出现人员配置冗余, 再加上我有心让“黎稚”也参与其中,所以我们这次接傅霖的行动,其实就是在车上商量后, 兵分两路——
一路去司法鉴定中心, 查清楚尸源和死因。
另一路则去阿波罗酒吧现场调查。
我作为执法部门的成员,且Anubis职能部门分工明确, 没有专业批文, 理论上是不能随意进出司法鉴定中心。我自然选择了路线二。
事后离场的时候,我在车上想起我这狂狷不羁的人设,就应该双手插着口袋,把司法鉴定中心当做自己后花园逛才对。不过, 车也已经离远了。我想了几秒, 就不再多此一举,浪费时间。
而与“黎稚”同行的还有傅霖版商河星。
也许有人就会说为什么这人既可以随意插手案子的进展, 给出意见, 还可以自由进出司法鉴定中心。答案其实很简单——这人不在我们整个体系里面, 又加上他本身有名望和能力, 所以大家都自动默认他的参与。
也许可能也是游戏对他大开方便之门。
也可以说,对比我们原住民, 玩家是处于三界之外, 五行之中的存在,在不受到我们Anubis很多体系限制的同时, 又能够合理地参与我们的生活。
在车子之内,何其思和傅霖两人就在观察或者审视我, 仿佛我刚才送“黎稚”进司法鉴定中心, 其实就是把他推进了虎口里面。
“我没有让他参与阿波罗酒吧的调查。”我靠着椅背,语气松散, 随意地说道,“这个案子已经由他的父亲负责了。我既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让黎稚当我的内应,调查阿波罗酒吧内幕。”
这句话一落,空气里面沉默的凝滞也松动了,就像是我解开了他们的心结。
我本来不该多话,可是又疑惑又克制不住吐槽,“你们不会以为我还有本事让黎稚自愿当我的内应吧?”
且不说不管我爸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好坏与否,我都不可能去背刺我爸。这可是我的亲人,又不是我的仇人。哪怕“黎稚”现在已经成了我的提线木偶,我确实有能力让它帮忙。不过,在外界看来,我们依旧是还没有认识24小时的陌生人。
何其思说道:“说的也是。”
他这句话听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释然。
我继续靠坐在椅背上,思考着案子怎么结,思考着在100个小时截止前,我还有机会可以去享受二人套餐吗?之前没有“黎稚”前,我并没有发现,原来我真的除了父母之外,就没有遇到让我感觉到安心随意的朋友。
而我父母永远都有他们的事情,即大部分时候,我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即使我还是挺喜欢享受个人生活的。
现在想想,原来有时候我也不是只想自己一个人。
傅霖开口说道:“未必。”
未必什么?
我思绪被他拉了回来,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傅霖郑重其事地说道:“黎稚是追求真理和正义的人。”
这句话瞬间让我看到了一个为真理和正义抛头颅,洒热血的伟光正形象。
由于那张正义的脸都在发光,我都无法看清他的脸。
我很想说他也没有那么正能量的人,不过我这种立场进行解释的话,也会让人觉得我和对方也不熟,凭什么诋毁对方。于是,我的视线从他的脸转移开,随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到阿波罗酒吧?”
昨天进行现场封锁后,阿波罗酒吧也配合调查,短暂地停止营业。
当时我们就对现场也进行了调查,搜集了所有可能的物证和监控。离场之后,便是在场的警员负责监督和维持现场。
早上也有警员问道:“酒吧老板问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营业?他说他们是小本经营,一两天不营业也没有问题,一两个星期也算是公民责任,但是一两个月或者更久的话,他们不仅流失员工,连自己的饭都吃不上。”
又有警员说道:“反正就是很催促进展,希望我们快点回复。今天已经打了有四五个电话问情况了。”
其实从对话上来说,我本质上觉得这些警员真的不是特别怕我,就是不喜欢惹我生气而已。
看看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也可以送到我耳边。
我专门去阿波罗酒吧,也算是去会会酒吧老板。
我这话才问完,何其思也不急着回复。直到一两分钟后,他停下车子说道:“到了。”
我们抬眼就可以看到的阿波罗酒吧的海报和门牌。装饰用的霓虹灯也已经关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发霉的水果,灰扑扑的,没有一点鲜亮。
下车合门的时候,我朝着他的方向说:“这又不是问你什么时候能上完厕所,你可以提前给个具体的数字的。”
何其思眼皮跳了跳。
因为我觉得又不是我刚问就到了,可以不用那么装逼。
我还以为他没有听到。
小警员们远远都看到我了,因为要站岗,所以并没有在原地动弹,只是朝着我摘下帽子。我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走到旁边之后,他们就像是被掐住了腮帮,被迫吐出自己存粮一样,开始碎碎地给我打小报告,还是诉苦,说道:“阿波罗酒吧的老板说他们背后有人,案子要查就尽快查,查完就把事情解决了。反正不是早就抓住凶手了之类之类的……”
他们跟我说了一分钟多,因为两个人给我开了双音轨,再加上内容都是之前听过的,所以我反而在他们语言里面开始有点放空自己。
然后我后知后觉,觉得他们就像是一群小麻雀。
糟糕,有点可爱了。
“行行行。”我挥挥手,让他们冷静一下,“反正我在呢,真有什么大事,尽管来找我。要是他们再啰嗦,你们就说已经在联系崔队就好。”
两个小警员就像是被打了强心剂,瞬间就安心了。
其中有一个小警员还好奇地问道:“崔队吃过饭了吗?要帮你搞点吃的吗?”
“不用了,有人给了。”我提了提自己装在塑料袋里面的小笼包。
因为何其思不让我在车上吃味道比较重的东西,所以我刚才到司法鉴定中心的时候,也跟着下了车子,“黎稚”站在旁边帮我遮挡别人的视线,顺便也给我提东西。我就在站在路边不停地吃,“黎稚”在旁边不停地给我喂。
豆浆吃完了。
麻球也吃完了。
还有四个小笼包没有吃完。
不过味道都很好,所以我吃完之后心情也很不错。
见他们两个警员看起来很捧场,我又把自己的帽子掀开,“你们看!”
两个警员只看到空空的头顶:“…?”
我注意他们的表情变化,然后把我的渔夫帽一翻,里面有一只小鸽子——嘿!
何其思和傅霖两个人无语地看着我,“……”
因为这是第二次把戏了。
可是两个警员们立刻“啪啪啪”地开始热烈鼓掌,“好棒啊!这个很不错!”
啊,开心。
我矜持地说道:“也不用那么夸张。”
我面上不显,但心情开开心心地进门查案子了。
*
进去的时候,我们就遇到了一个坐在沙发的人。
衣服穿的是西装,脚底是一双拖鞋,头发比较蓬松,没有特意地梳理,脸是一张没有记忆点的脸,手旁边是一串车钥匙。
“崔时队长?”店长一看到我就站起身,朝着我的方向伸手,“还以为在这里等不到你。”
我这一听就笑,“警局又不会跑,怎么不到我们那边找呢?不认识路可以用导航,这么急只会在店里等,是真的急?还是不聪明啊?”
店长:“……”
我说道:“开玩笑的。”说完之后,我坐在沙发上,客气地说道:“坐。”
店长收了手,也顺势坐在我的对面,开门见山,不和我虚与委蛇,“崔队长,我们这边也想要配合调查案子。可是生意不能直接停业那么久,崔队长能不能给个确切的结果?什么时候能结束?”
我淡定地说道:“不要急。不要急。”
店长说道:“营业也不仅仅是我的事情,还有工作的员工。他们也需要赚钱吃饭……”
“嗯?他们不是月薪吗?你们这边都是时薪吗?”我眨了眨眼睛,“没有全职员工吗?你们的营业经营全靠兼职或者临时工吗?临时工的最低薪水有到位吗?我们可以看一下你们的季度报表和员工薪资吗?不要说得我们也不关心他们。”
店长哑言,很快又说道:“…这和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东西,而且这和案件无关。”
“我们都关心他们的生计啊!我甚至在法律角度上保护他们的权益。”我左看看何其思,右看看傅霖,“我没有做错啊?”
我拍了拍手说道:“既然他们是月薪的话,应该就是不工作也可以薪资到位。如果是临时工的话,我相信他们也可以自己去其他地方的工作。再来,你真的担心他们没有钱生活,你也可以自己提前给他们发工资,或者自愿给他们发钱。”
店长:“……”
何其思说道:“其实店长说的是他自己没有钱吃饭。”
我做惊讶状,“对不起!我完全忘记你了。”
店长:“……没关系。”
我说道:“那你要不要把车子卖了?我看你还有一串车钥匙?或者去做出租车司机,应该不至于吃不上饭的。要是我们查案耽误您营业,我们这边有官方渠道让你可以去申诉。”
我微笑:“不过在那之前,还想麻烦店长告知为什么一个记者会偷偷潜入你们后厨做调查呢?是营业规范问题么?”
“毕竟,我们要尽快调查,所以希望店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店长:“……”
沉默几秒之后,从第一案发现场过来的警员远远地说道:“崔队,灯已经全开好了。你可以过来了。”
我应了一声,站起身,指着后厨的方向说道:“店长还有什么需要跟我讲的吗?我得去忙了。”
店长摇摇头。
我拒绝道:“店长这样就不配合了。你肯定要说点什么的。因为我们都查不到监控里面任何事情。只能依赖店长多多协助!这样也能尽快结案,这是互惠互利的啊!”
店长:“……”
我微笑地继续看着他,“店长不要太紧张,你先慢慢想。我看到有问题再来问你。”
“好不好?”
我特别有耐心地说。
虽然不知道在我离开之后,他是不是真的有投诉我,但是聊完之后,我听说警员们说他没有继续烦他们了。
反正就是小事。
我也不继续放在心上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现场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