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黑獭深吸一口气,手臂不再颤抖,他深深凝视那一妖虱,将一切杂念以兵字印斩却。识海之中,兵字印大放光芒,头顶之上,那一道金痕也赫然裂开,露出一种金色宛若大日一般的眼睛,那是钱晨的天眼通,一切因果业力收束,指向业力的终结。可名为“万业法眼”!黑獭松开了弓弦,箭矢化为一道流光转瞬而逝。难驮寺大雄宝殿之中,勒那罗提感觉眉心越来越痒,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扣,大拉巴图祖师本欲出手,见到这一幕却停了下来,心中叹息道:“一念杀生业起,便有此报应!”一只长箭贯穿窗纸,瞬息之间便钉在了勒那罗提的眉心。难驮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喝:“何人敢杀我徒儿!”一众僧人纷纷赶到了大雄宝殿,却见大拉巴图祖师端坐莲台,于殿上宛若真佛。祖师怒目圆睛,却是佛也有火,盯着下方跪倒在蒲团上的一人。那人被一支长箭贯穿眉心,寒光凛冽的箭头透过后脑,黄的白的都流了出来。他仰面趴在蒲团上,一滩污血已流了一地。一个僧人大着胆子凑上前去查看。猛然抬头道:“师尊,是城中镇兵的箭!”“大胆,敢杀我们难驮寺的人!”“是勒那罗提师兄,他居然被人射杀在祖师面前……”拜入难驮寺的有不少是城中的鲜卑贵种,他们没有胆子当兵,但拜入一尊有大修为,大法力的佛门高僧门下,却是了不得的好事。还想着有一日大拉巴图祖师被长安召见,他们也能随之回去那繁华帝都,而不是在这苦寒之地蹉跎。一时间,难驮寺群情激奋,要去找镇兵讨个说法。那边宇文黑獭射出了这一箭,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也是收起雁鸣弓,脸色灰白如土。众多同袍见了也是纷纷上来安慰道:“哈哈哈,黑獭你小子才几岁,能有这般的本领也是了不得了!来跟在我后面,做将主的亲卫,也是大有前途。你爹知道了,必然会大喜过望……”破六韩狠狠的拍着黑獭的肩膀,心道:这个小老弟还算知趣,要是这么多人面前,再射术大胜,我的老脸可往哪搁啊!也有人调笑道:“叫你小子头两箭射天射地,若是这两箭不空,你倒还有机会!”“哈哈,射空了吧!”“悬毛射虱,已是不易,何况满城去射。除非是当年将主弱冠之际,才有这般本领呢!”还有人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叫拓跋焘脸色一黑。原本一场比试,解决两个麻烦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让那妖虱趴在勒那罗提的眉心,固然是听到这小人颠倒是非,搬弄种种的不满,但何尝也不是对宇文黑獭的考校。如今宇文黑獭敢于得自己暗示,射杀难驮寺弟子,大大得罪了大拉巴图祖师,却是一个可用之人。虽桀骜了一些,但毕竟是个孩子,城府浅薄些也是自然。只要听话,拓跋焘觉得并非什么大事。唯有宇文黑獭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惊天神通,却是让拓跋焘都有些眼热,甚至是难以理解的。“世间哪有骑术射术,都一点化具通的神通还能收摄神兵,立天法眼,再能统帅同袍,合气结阵,岂不是兵家四术,以此神通具能修成”拓跋焘想不明白,只能道黑獭确实有所佛缘,只是凭着自家祖母撰写的几本佛经,就修成了几门佛门正统的神通。自己要不要回去也好好看一下那些经文拓跋焘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就暂时镇压下去,如今如何处理这一场凶案,却是考验他手段的事情。得让宇文黑獭受些教训,消磨他几分傲气和野心,但又要及时护下来,免得真失了这小子的心,也别让手下以为自己护不住自己人。正在思量之时。却见宇文黑獭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个小沙弥,小沙弥指了指心口,道:“用心去看!”拓跋焘不禁摇头,这和尚只怕没猜出来,并非黑獭没能射杀那妖虱,而是在自己的逼迫下,不得不射死了人,惹下祸患吧!这在装什么呢拓跋焘有心见得钱晨出丑。但宇文黑獭却是心中犹如大鼓一震,在他眼中神秘无比,与那恐怖的轮回之地有关,身为;轮回行者,只怕是元神级数的存在,如今出言,必然有深意。自己究竟忘了什么“以目见虱,目中全虱固然是箭术极高的境界,但是为将者,若是只能见虱而忘记了其他,却更不合格。所以寒浞炼成惊世箭术之后,并没有只见到箭术,而是敏锐的发现了后羿登上帝位后,荒淫放纵,箭术修为渐渐落下,所以才果断出手,取了后羿的性命!”黑獭心中顿悟:“若是为将者,心中眼中只有箭尖所指,那就永远射不到要害!”“那么,此局真正的要害是什么呢我真正的敌人是谁”“是将主……将主对我心有不满,所以才故意以此考验我,我目的是要撑势而起,还要在将主之下保留自己的地位。将主掌握我前途性命,大大得罪不得,所以我必须射杀那人。但将主威权自握,我却不肯受他摆布,由他完全掌握我的生死富贵。大丈夫生于天地,岂能生死富贵,操之人手”黑獭了然:“所以,这一箭,应该射向的是真正的要害所在……”这一刻,之前的那一缕黑气才骤然浮上心头。“那是……”他再次空拉开雁鸣弓,旁边的伙伴都道:“黑獭,你在干什么你已经没有箭了!空拉伤弓,若是断了将主的雁鸣弓,你爹非揍死你不可!”普六茹低调的在旁边看了许久,他知道自己是寒门汉儿,万万出不得头。见到这一幕,却也是悄悄抬手,给宇文黑獭指了一个方向……宇文黑獭弯弓空箭,指向那个方向,他睁开眼睛,这一次手中的菩提心木扳指同眼中的兵字印一并,生生睁开了‘心眼’,一瞬间,整个怀荒镇被他摄入眼中。天上那只金色的划痕再次睁开一只眼睛,锁定了城中许多扭曲的影子。“住手!”拓跋焘刚喊出声,黑獭手中的弓弦便已经弹出。这空射之箭,只有气机,将旁边的一众同袍的心神共振,一同囊括在这一箭之中,犹如成为了众人的眼睛,带着众人的神识飞射向镇中另一处军营。无形的气机之箭,犹如飞矢,瞬间掠过数十里来到一处营帐前。旁观的众人的眼神也随着这道长箭刺穿帐幕,来到一个昂然大汉,军中偏将面前,然后无形气箭透过了他的面门。偏将面露惊骇之色,众人的眼睛随着无形之箭透过了他的皮囊,露出里面一尊无法形容的扭曲存在。“月魔画皮!”拓跋焘怒喝一声:“有魔头混进了军营之中!”他拎起备用的长弓,自箭囊之中抽出一只破魔箭,佛门菩提木的箭杆上道门血纹钢箭头闪烁寒芒,以军中冲天而起的气血锤炼成钢,最能破万法!随着黑獭一箭开出的视野,整片军营都被点亮。此时拓跋焘身边的亲卫俱都张开了强弓,朝着数十里外的军营抛射箭矢。那一瞬间无形的兵家锋矢阵成型,飞射的数十只重箭被一股无形的箭势囊括,上面的气机融汇一体,伴随着嗖嗖嗖的破空声,不断有军营上空的阵法禁制被爆裂的箭矢打开。直到完全贯穿那层层叠叠的禁制。天空之上,那一道金色的竖眼之中,亦有一道气机化为金色的长箭,随着黑獭无形气箭命中那尊魔头,骤然落下。拓跋焘的破魔之箭和金色的长箭一前一后,落向军营。金色的长箭后发先至,钉穿了人皮,将其中的画皮魔物连同皮囊一并牢牢定住。然后便是破魔之箭紧随其后,将其贯穿,身上的皮囊顺着箭痕裂开,扭曲犹如恶鬼一般的魔头一头栽倒出来。“黑獭!”“再看看还有没有魔头潜入进来!”拓跋焘面色凝重厉声道:“请宗爱真人祭出照妖破魔镜,城中禁制施展到最大,我要让这些魔头无所遁形!”又吩咐身边的家人道:“禀告祖母,快去!”随着四方箭塔惊动,很快拓跋焘便持着兵符,登上一座箭塔,画皮魔物的尸体已经被拉去给城中驻守真人和诸多大将看了!伴随着四方尖啸顿起,却是自知暴露的画皮魔在倾力制造混乱。拓跋焘登上箭塔,金色的宝镜从城中木楼之中飞起,镜光一寸一寸扫过怀荒镇,拓跋焘拉开雁鸣弓随着镜光一点一点的挪动箭头,然后看到一道黑气便猛的射出一箭。箭塔加持下,箭矢贯穿一切禁制,堪比阴神真人全力一击。很快便有五六尊画皮魔死在箭下……此时又有家人来报:“老太君让将主速速回军营来……出大事了!”匆匆赶军中大帐,就听到自己的祖母凝重道:“那些被画皮魔物顶替的军中将士,具是这几天从武川镇回来的人!有人在截杀他们顶替,武川镇可能有危险!”..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