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忘甫一睁眼,就撞上三双殷切的目光,此时的眼眶还有些青肿,眼角会不时的抽动,他咧了一下嘴角,牵强的露出一抹笑意。
“阿姊,你把梨落吓坏了。”
森罗和岚山忍俊不禁,二人面容古怪的相视一望,同时闪身躲屋外,笑声朗朗,很是肆无忌惮。
“阿楠,你没事吧!”黄裳望着楠忘那如同开了彩衣铺一般的脸颊,眼中满是内疚,小心翼翼的朝着楠忘伤口探了探,还是羞愧的缩回手。
“无妨!”楠忘莞尔一笑,一把扯过黄裳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
“我知你是一时悲愤,才会一时暴起,这些只是皮外伤,不打紧的。”
懊悔的泪水从黄裳眼眶滚滚溢出,顺着姣好的脸颊肆意蜿蜒,有些打湿了衣襟,有些滴落在楠忘脸颊上,黄裳一把拉过楠忘,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兀自伤心呢喃。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无相走了,你若也走了,便孤零零剩我一个了,阿楠,我不是故意把你伤成这样的,我真的很害怕。”
楠忘抿了抿嘴角的湿润,温涩中带着一点湿咸,这就是眼泪的滋味啊,楠忘叹息了一声,伸手环住黄裳,将头埋在她的胸前。
“阿姊,不要伤心了,你的眼泪涩涩咸咸的,杀的我伤口疼。”
黄裳抬手抹了抹眼角,羞恼的轻捶了一下楠忘,手下搂着更紧了些,楠忘的口鼻深陷在一片柔软中,几近窒息。
……
“按既定计划,岚山先行下山。”楠忘视线扫向岚山,温和一笑,接着说道:“给你三天时间来处理,我们随后下山,咱们佛脚镇杏花村酒楼碰头,在做打算。”
“山下事了,我会传讯山上,到时你们下山便会顺利些。”岚山正襟危坐,点头应是。身后靠着一段树根凿就的棺木。
森罗眼中红芒忽闪,面色凝重,忽然插口出声。
“景清那个老混蛋,还是贼心不死,密谋着明日再访悬空寺,此事如何是好。”
“事不宜迟,我这就下山,以防有变,还是通知一下悬空寺智然方丈一声。也好做些应对准备。”
岚山虽然性子弱了些,做事却颇为雷厉风行,当下将那棺木负于身后,朝着楠忘众人拱拱手,便转身离去。
“智然那边我来通知,森罗,楠忘安危便托付与你,你们多加小心。”
黄裳自告奋勇揽下通知智然方丈的任务,虽然仍是不放心楠忘安危,但形势所迫,也由不得婆婆妈妈,对着森罗千叮咛万嘱咐,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叔有我在,黄姑姑,你尽管放心好了。”森罗胸脯拍的噼啪作响,朝着黄裳远去的身形,信誓旦旦的打着包票。
“你行不行哦?”一个有些耳熟旳质疑声响起。
“嘿,男人怎么能用不行这个字眼儿,您也太小瞧我森罗了!”森罗嘿嘿憨笑着,转身迎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笑容缓缓僵在脸上。
“叔?”
“我是你梨落姑姑。”梨落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只是脸上青肿未消,看着有些惨不忍睹。
“咋?姑姑一走你就还阳了?”森罗嘴角一撇,面露讥讽。
“谁说我怕那个女人!我只是看在楠忘面子上,让着她罢了,真当我打不过他?”梨落心虚的朝着黄裳离去的方向觑了一眼,大话说的毫无底气。
“得了您呐,甭吹了,你就是一只死鸭子。”
“死鸭子?怎么讲?”梨落对这个说法颇为好奇,被骂也不恼,认真的看向森罗。
“嘴硬呗!哈哈哈”
森罗手上点着梨落,捧腹大笑,梨落暗自思忖一番,不禁也莞尔开怀。
“来人了!”森罗肃然转身,朝上山小径望去,一行十数人正蜿蜒而来。
“来者何人?”梨落站在森罗身边,亦是眉头紧蹙。
那上山众人显然是临时起意拼凑而成的,队伍中不乏各个门派中人,和尚道士,老人小孩,公子艳妇应有尽有,俱是难掩煞气,面目冷逡的朝山上进发。
森罗松了松手指,噼啪作响,将梨落掩在身后。
“不管何人,怕都是来者不善,你先去下面躲一下。”
梨落稍有迟疑的扯了扯森罗袍角,小声建议。
“要不然我把楠忘唤醒吧?”
森罗哈哈大笑,回身柔和一送,梨落身形飘然隐没在密道中,森罗拂袖一挥,眼见洞口缓缓闭合,森罗伸了一个懒腰,骨节窸窣作响,朝着那群人邪魅一笑。
“一群乌合之众,真当你森大爷纸糊一般不成?”
……
过了半晌,那行人方才姗姗来迟。
了了峰上的狼藉已被黄裳清理干净,显得有些空旷寂寥,一个笑容邪魅的俊俏少年背朝众人,孑然而立。
“那少年,可曾知晓楠笙何在?”一个赤膊纹龙的壮汉越众而出,朗声朝森罗问道。
“小点声,我不聋。”森罗闻声回身,一只手掏了掏耳朵,不住抱怨。
“哟!好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哥。”那艳妇看清那少年模样,心生荡漾,挤了挤胸前的两坨白晃晃肥腻,娇媚掩口一笑,朝着森罗抛了一个眉眼。
“小哥哥,你若肯告知楠笙下落,姐姐肯定会好好疼你一番。”
“十三娘,怕不是看上那个小白脸儿了吧?啧啧,模样确实周正些,怕不是银洋腊枪头,好看不中用。徐某如何,你可是深有体会。”
那赤膊大汉伸手在十三娘胸口抓了一把,惹得十三娘一阵娇羞怒骂,汉子哈哈大笑,挑衅的回望队伍中那个持扇公子哥,一脸不屑。
那个脸色苍白,眼圈青黑的瘦弱公子,刷的一展折扇,嗤笑一声,出声揶揄道:
“花某自忖没有徐老哥飞檐走壁的本事,弄不来黄道长的蚂蚁大力丸,自然也做不到雄风大震,征伐达旦。”
“好你个肾虚公子,嘴上功夫炉火纯青,就不晓得手上功夫如何了?”
那赤膊纹龙的汉子冷笑连连,手背上肌肉盘根错节般隆起,有繁复印文自拳掌而起,沿着手臂蜿蜒,淡黄色的流华若隐若现。
“花某雅号空虚公子!”花公子咬牙切齿的为自己正名,伸手拍向背后所缚长剑,剑啸声厉,躁动不休,如困笼巨兽一般随时准备伺机暴起。
情痴道人一甩浮沉,朝着大汉徐伟沉声问道:“无量天尊,贫道苦熬心血,历时七七十四九天,方才炼制的一炉大力丸,结果不翼而飞,徐道友,可是你所为?”
疯癫和尚一顿禅杖,单掌竖胸,口诵佛号:“阿弥陀佛,情痴真人切莫……”
疯癫和尚话为说完,就见情痴道人一甩拂尘,朝着他痛心疾首的喊到:“大师,你有所不知,徐伟所盗丹药,正是您先前预定的那一炉。”
“什么?”疯癫和尚闻言怒目圆睁,一张肥头大耳的胖脸涨的通红,撸胳膊挽袖子,口中哇呀呀大叫着,暴跳如雷。
“徐伟,娘希匹,看老衲不取你狗命!”
那徐伟貌似憨鲁,实则机灵,一看惹了众怒,忙闪身躲在搬山老祖身后,口中疾呼:“老祖,救命!”
那孩童模样的搬山老祖眉头紧皱,场间这番闹哄哄的纷乱让他脑仁乱蹦,一张小脸阴云密布,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住手!一个二个瓜兮兮滴,闹的老子脑壳青痛,哪个龟儿子听不得话,老子日你先人。”
众人噤若寒蝉,都低眉不语。
“这就完事了?咋咋呼呼的一番热闹,真要动手就怂了,我这边还没尽兴呐!都怪那小孩儿!就你多嘴!”
森罗背靠菩提树干,双手环胸,正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紧要关头被那搬山老祖出言打断,意犹未尽的撇撇嘴,不满的瞪了那搬山老祖一眼。
一竹杖芒鞋,须发皆白的高龄老者,缓缓抬步上前,面容和蔼,言语可亲。
“娃娃,容老夫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你眼见,这些人绝非善类,如实告知楠笙下落,方可免受祸端。你若不信他人,只小声告诉爷爷一人也可。”
“爷爷?”森罗眉眼一深,笑容越发邪魅。
“哎!”老者不查森罗脸色变幻,笑的越发亲善和蔼。
“爷你大爷!”森罗低声怒吼,冷然一脚踢出,狠狠地踹在老者两腿之间。
老者发出一声非人惨叫,本就佝偻的身体越发佝偻。这还不算完,那森罗双指如钩,狠狠地插入老人眼眶,噗噗!两声轻响,老者嗝喽一声软在地上。
两只苍白浑浊的眼球在森罗掌中把玩,他抬手抹了一把血污的脸颊,狞笑着伸出舌头,将指尖血迹舔舐干净。
“就喜欢这种老寿星上吊活腻歪的!”
森罗将身前老者一脚踢飞,冷声笑到,“废物!”
森罗随意掸了掸裤脚,嘴角咧的越发灿烂,接着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我说的那句废物,不是刻意针对谁,对我而言,在场的你们都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