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说到这里,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在下原本隐居于扶桑国东海道一座渔村之中,素来不与外人交往,只是每隔上三四年,黄金寨寨主便会派人来到渔村,送给在下一些衣物食物。在下受之不恭,待到使者离开之后,便也要亲自赶往黄金寨,拜见黄金寨寨主,送上些许礼物以示敬意。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虽然在下与黄金寨礼尚往来,不过彼此并未请求对方帮助自己做事。 “两位既然知道黄金寨的名头,想来知道他们的来历。昔年蒙元大军两次东征扶桑国,眼看着要将扶桑国剿灭,却都遇上了怪风,结果损兵折将,大败亏输。鞑子占据中原,屠戮汉人百姓,可以说是残忍之极。扶桑人唯利是图,背信弃义,乃是世间最为卑鄙无耻奸诈之徒。鞑子与扶桑人厮杀,可以说是同室操戈,死得越多越好。不过两相比较,鞑子还算是汉人的旁支,与扶桑人还是有所不同。而且蒙元东征之时,军中除了鞑子之外,汉人却也不少。待到蒙元大军两次战败,有不少残兵逃散,躲在扶桑国的荒山密林之中。后来这些残兵大半被扶桑人斩杀,也有不少人死在毒蛇猛兽口中,侥幸逃生的残兵只能逃入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以躲避扶桑人的追杀。 “在这些残兵之中,有一伙人与众不同。为首的那人是鞑子皇室中的贵族,据说还是鞑子皇帝的叔叔辈。此人带着数十名鞑子将士逃入深山,心中颇不服气,以为鞑子两次跨海东征惨败,非战之罪,而是怪风作祟。他带着手下在深山之中躲藏,数次险些丧命,却并不因此沮丧,还想着召集旧部,卷土重来,踏平扶桑诸岛,杀尽扶桑人。是以安顿下来之后,他便分派人手,出山寻找侥幸未死的鞑子残兵。 “蒙元大军惨败之后,除了十余万将士淹死战死之外,还有数万人被扶桑人俘虏,做了扶桑人的奴隶。扶桑人残忍狠毒,对这些奴隶十分凶狠,稍有不如意便将奴隶残杀。几年下来,这数万名俘虏大半被扶桑人害死,而且死状凄惨。活着的俘虏更是生不如死,苦不堪言。” 黑衣人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在下自幼在扶桑国长大,深知扶桑人毒如蛇蝎,乃是世间最卑鄙无耻的奸诈之人。他们唯利是图,欺软怕硬,若是落在他们手中,犹如身陷蛇窟之中,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以一旦被扶桑人所乘,宁肯拔刀自刎或是咬舌自尽,也不要活着落在扶桑人的手中。” 慕容丹砚听黑衣人说话,心中颇不以为然,暗想自从离开慕容山庄在江湖之中闯荡,遇到的扶桑人却也不少。这个家伙说扶桑人毒如蛇蝎,乃是世间最卑鄙无耻的奸诈之人,自然没有说错。不过扶桑人鼠目寸光,蠢笨得紧,只会耍弄阴谋诡计害人,若是先有提防,要对付这些奸诈小人并不困难。如柳生宗岩这等厉害人物,在中土还不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凄惨下场?这个姓楚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想来是在扶桑国住得久了,被扶桑人吓破了胆。 慕容丹砚思忖之际,只听黑衣人接着说道:“黄金寨众人出山之后,潜入扶桑国各地,想尽法子将被扶桑人当作奴隶的鞑子残兵救出。五六年之后,黄金寨中人口暴涨,势力大增。只是黄金寨不断杀掉扶桑人,虽然将事情做得极为隐秘,还是被扶桑人察觉。扶桑国官府调兵遣将,大举围攻黄金寨。其时黄金寨中虽然有了千余可战之兵,可是要与数万扶桑兵马相抗,无异与以卵击石,非得全军覆没不可。黄金寨寨主思来想去,不敢与前来围剿的扶桑大军死战,只好带着手下逃离老巢,另寻栖身之处。 “此后十余年间,黄金寨不断迁移,以躲避扶桑国朝廷的剿杀。黄金寨寨主壮志未酬,心中郁闷之极,结果一病不起,郁郁而终。老寨主的儿子继位之后,黄金寨仍然处于扶桑国朝廷的追剿之中,处境十分艰难,数次险些被扶桑人所乘,全军覆没。眼看着就要被扶桑国朝廷剿灭,扶桑国突然生了内乱,掌控朝廷的大将军与文臣不和,双方闹起了内讧,各自带兵在扶桑国京城厮杀起来。扶桑国国王失了权柄,成了傀儡,扶桑国重臣只想着争权夺利,弄死政敌,压根无暇调遣兵马征讨黄金寨。 “扶桑国朝廷乱成一团,各地官府也是各自为政,争斗得不亦乐乎。于是扶桑国各地大名兴起,拥兵自立,彼此攻伐,像极了咱们中土三国时的情形。如此一来,扶桑国朝廷和官府不只不再追剿黄金寨,反倒纷纷与黄金寨交好,想要拉拢黄金寨与自己结盟,联手对付政敌。黄金寨因此转危为安,在扶桑国朝廷大佬和各地大名之间周旋,不只摆脱了困境,还不断扩张势力。扶桑国这场大乱延续了多年,至今仍然未能平息内讧,各地大名拥兵自重,不时爆发大战,直到松田家崛起,扶桑国朝廷和各地大名受到松田家的威胁,这才不得不暂时罢战,联手对付意图南下的松田家大军。不过扶桑国朝廷和各地大名不再混战,对黄金寨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扶桑国一旦内讧平息,扶桑国朝廷也好,各地大名也罢,再也用不到黄金寨,非得将黄金寨剿灭不可。黄金寨为了自保,只得与扶桑国王族、朝廷大佬、各地大名交好,以免这些家伙联起手来,大举围攻黄金寨。 “在下虽然不晓得黄金寨中的详细情形,不过冷眼旁观,却也知道黄金寨中的一些情形。这些年黄金寨不只与扶桑国王族、重臣、各地大名暗地里交好,与松田家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眼下扶桑国内暗潮涌动,松田家积聚重兵,不晓得何时就要大举南下。扶桑国王族、重臣和各地大名不得不预先提防,使者来往于扶桑国各地,合纵连横的勾当不知干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