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星空广袤无垠,青崖和灵木樨二人一前一后踏着虚空的阶梯走在一片混沌之中。
传说人间的最高处有着一条古老的仙路,只有走过它的人才算真正的褪去凡人之躯,超凡入圣,二人现在的样子,到是真有几分走在仙路之上的样子。
越过了不知几重交叠的星轨,脚下的星空之路渐渐有了起伏,沿着逐渐向上的台阶攀登,在重重阶梯的最高处,一团逆转的星云正等着这片荒芜世界的第一次来访。
两人停下了脚步对视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地踏进了这一团未知的星云当中。
眼前的一切再度转换,苍蓝的星空逐渐颠倒,转而成为脚下站立的土地,重重星轨再度划分了地域的疆界,灿烂的星光化作黑白之棋子落入地面。
以天为局,以星为棋,逆转阴阳,倾天覆地,绵延无尽的星空棋局一直向远方延伸,而青崖他们所要寻找的答案,就在这盘棋局的最远处。
天地这盘棋局无人可下,青崖也无法撼动星辰落下的棋子,现在的自己只管往前走。
突然听见了一阵双翼扑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崖回头看去,发现竟是一只奇特的鸟儿正在追赶自己步伐。
它有着宽大的身体,像是凤凰一般华丽的羽毛,不仅如此,它的叫声极为凄烈,完全不像寻常的鸟类,若是仔细辨认,似乎能听出来它的叫声是在不断重复着“伤魂”二字。
“这是什么鸟啊,为什么它的叫声听来如此凄惨,像是在为谁送行一样。”
这只怪鸟飞到了二人的身边后一只盘旋在他们的头顶,凄厉的叫声持续不断,让灵木樨的心里直发慌。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伤魂鸟,书中可是记载这它们已经绝迹于人间了。”
伤魂鸟,相传当年涿鹿之战后黄帝斩杀蚩尤之时,黄帝的一位先驱误伤了一位妇人,在当时医疗手段极为原始的条件下,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妇人在痛苦中死去。
那名妇人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了七天七夜,黄帝倍感痛心,就在她死后以双重之棺加石椁埋葬了她,下葬之后不久,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种鸟类不断地飞翔在那妇人之墓的上方,口中不停地喊着“伤魂,伤魂……”,人们便以此为其命名,名曰伤魂鸟。
从此以后,每逢天下大乱,大灾大祸的时候,伤魂鸟便会成群结队地出现,到处吟唱,似乎是在为即将死亡的万千百姓而哀嚎,伤魂鸟也被赋予了死亡使者的含义。
如此不祥之物自然是遭到了人们的厌恶,在长达几百年的驱赶和射杀之后,伤魂鸟这一族群只能在典籍中的文字和图画中才能见到它们的身影了。
不曾想今日在这不知何方世界中能够见到它们残存的身影。
“喂,你说得如此玄乎,那它现在一直飞在我们的头顶,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就要死了?”
苗疆之人大多信奉鬼神传说,灵木樨对这种死亡的预言尤为敏感,恍然间她的心底升起了一股无力之感。
好像自己从进入这个世界之后的一切都是被某种力量安排好的一样,一次次的绝处逢生,却又在即将看到希望的最后关头降下了死亡的宣判。
“那些终究只不过是神话传说而已,我们自己的生死从来都不是由别人说了算的,走吧,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那一根缠绕在青崖手臂上的丝线尚未取回,在这一场棋局当中华,两人的生死也就此绑定在了一起。
当伤魂鸟停下了飞翔的双翼,青崖也来到了这一局棋盘的尽头,深空尽头的星辉凝聚在一片七彩的晶体之上,凝聚成一座日晷将时间的影子刻在虚空之中,而在那座日晷之后,正有一人的身影缓缓走过星穹下的阴影,出现在青崖的面前。
她银色的长发像是将星河剪下,一直流淌到她的脚踝处,她的眼中有着最深邃的星旋,她的容颜比最为纯净的星光更为迷人,她将自己的全身都笼罩在纯白的长袍之中,她走过的每一步,都留下了灿烂的星辉。
她的脚下停靠着各类奇异的怪鸟,但青崖却能依稀辨认出它们的来历。
有着像老鼠一样的身躯却长着鸟类双翼的寓鸟,不时的还会发出类似羊叫一样的声音。还有形状与喜鹊相似,身体呈青色,长着白色的嘴,白色的眼睛和尾巴的青耕鸟,预鸟能够助人抵挡兵灾之祸,而青耕能够帮人抵御疫病的困扰。
诸如此类种种,青崖在这里见到了许多只在典籍中出现过的鸟类生物,它们一同收敛双翼,停靠在那人的脚下。
“人类?”
她没有开口,青崖二人却能清楚地听到她的声音,这不是传音之术,它不曾传达到青崖的意识中,确确实实地在耳边响起。
“如前辈所见,我二人的确来自人间,敢问前辈,可是当年降临在这个世界的神使?”
从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青崖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一样,她的身边围绕的皆是来自人间的羽族,她一定和人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直到她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青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确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的。
在地宫的那一扇巨大的青铜之门上,雕刻着发生在这里的往事,在浩渺的时间一角,她的身影也曾出现在那段历史当中。
当年统治者这方世界的帝王临终之时曾向上苍祈愿,有一位星之神回应了他的愿望,延长了他的生命,虽然在浮雕之上看不清那位神使的样貌,但这一身洁白的长袍却不曾更改。
原来当年帝王最终死去之后星神也就此完成了他的祈愿,因果已了,她本可以就此回到来时的地方。
却不曾想到帝王不知什么时候将一种神奇的诅咒散播在了整座王城之中,诅咒风力量将她永远困在了这座地宫的深处,直到她的神力完全被这个世界所剥夺,到那时,死去的帝王将以神明之躯复生。
但世上的一切都不会如同想象中那般顺利,诅咒的确困住了星神,但她的力量却不曾有任何分离,发现被诓骗之后的她气恼地将帝王的身躯顿时化作了飞灰。
从此,她便永远地困在了地宫深处,只有当初自己带来的一些鸟儿陪伴着她,直到如今帝国的痕迹只剩下了这座陵寝,她依旧没能离开这里。
“你们也想夺取我的力量,实现那可笑的长生不死之梦吗?”
也许是因为困在地宫之中太久,她对青崖而来抱有一种莫名的敌意,还不等青崖回答,两座星辰连接起来的牢笼出现在了二人的脚下。
仿佛是整座星宿的重量叠加在一起然后重重地压在自己的背上,灵木樨的身体没有青崖这般坚韧,瞬间就被压倒在地,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缓缓滑落。
而青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尽管他以擎天之剑抵挡了部分重量的冲击,但依旧被压得单膝跪地,只能倒转剑锋,以剑尖点地,支撑着自己不被压垮。
见青崖未曾倒下,星神翻转自己的手掌再度往下一压,青崖顿时感到背上的重量再度加重了几成,自己一时差点没能握住剑柄,不得已只能以双手撑地,硬生生地扛着不让自己跪倒在地,
修道者不跪天地不敬鬼神,能让自己下跪的只有自己从未谋面的父母和自己的师尊柳白鹿。
而在青崖身边的灵木樨此时就像是一个破碎的娃娃一样,口中流出的鲜血早已染红了她的衣襟,甚至她的眼角也留下了丝丝血泪,她静静地爬在地上,浑身的力气早已被抽干,她用布满了血丝的双眼最后看了青崖一眼,绽放出一个凄苦的笑颜。
“这一次,我们好像真的要死了,你先前问我会不会怪你,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反倒是你,要跟着我这个邪魔歪道死一块了,你会不会感到遗憾?”
她挣扎着说完这句话便将自己的脸庞埋在了臂弯当中一动不动,青崖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她微弱的呼吸声。
这就是完全体的神力,仅仅只是弹指一挥,便能够判决一个人的生死。
青崖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已经渐渐发白,青冥之上的寒气越来越盛,那熟悉的感觉逐渐充盈了自己的全身,这一刻,青冥再度和自己融为一体。
“神也好,魔也罢,都无权决定我们的生死,是生是死,由我自己说了算。”
青崖的眼底迸发出血红的微光,青冥之锋向天而指,一道雷龙盘旋着冲向了遥远的深空,只听见座座星辰爆裂之声响起,压在两人身上的力量瞬间被瓦解。
星神感觉到眼前之人的气势突然攀升至一个极其恐怖的高度,即便是她也不得不认真相待。
她将双手结成一个三叉星辉的阵法,随后之间她身后的那片星空之中渐渐地点亮了成片的星光。
最初稀稀拉拉的寥落之星很快连接成密密麻麻的繁星,随着她的指尖指向青崖,一道道流星就此从深空之中滑落,向着青崖坠落而来。
这才是真正的流星雨,一个个被点燃的星石带着星辰之力和极高的温度照着青崖的头顶砸落,如此阵仗若是放在人间怕是足以毁灭一整座城镇。
青崖却不慌不忙地将剑柄出亮起的一座暗影护罩覆盖在了身后灵木樨的身上,以防她在战斗中受到波及。
山海一剑,八荒归元。
一道极为复杂的图阵从青崖的背后张开,图阵在一瞬间扩展开来,逐渐覆盖了整片天地,最后隐于深空之中。
随着图阵的扩散,青崖脚下的棋盘开始崩裂,青崖身后的星空开始动摇,星星点点的剑光在四方天地不断浮现,随着青崖长剑所指,万剑齐发,朝着坠落而下的星辉反扑了过去。
轰轰轰……
当年柳白鹿一剑灭万星的景象再度浮现在青崖的面前,虽然这一次的规模小了许多,被击碎的也不过是飘荡在深空的星石而已。
再一次和青冥融合,青崖能够明显的感受到青冥所能发挥出的力量比前几次更为强大,看来只要自己不断变强,青冥的力量也会逐渐恢复。
星辰尽散之后,滔天的剑影却未曾消失,万千星剑化作剑之苍龙,倒转龙首如同银河飞瀑坠落九天一般向着星之神倾泻而下。
见此,星神不慌不忙地将举起掌心,一团混沌的星云便浮现在她的上方,星云不断旋转着,似要吞噬周围的一切事物,剑之苍龙一靠近这片星云便被巨大的引力逐渐分解,而后一点一滴的被星云全部吞噬殆尽。
从始至终,星之神都没有移动过半步,只在手掌的翻覆之间,便轻松瓦解了青崖的剑招。
这是青崖遇到的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神,若不是自己拥有青冥这般逆天的神兵,自己只怕不是她的一招之敌。
但眼下自己没有其他的选择,就是拼着自己底牌尽出,也要将其打败。
而此时青冥的好战之心已经燃烧到了顶点,眼前的敌人的强大让它兴奋不已,而这一次借着已经踏入金丹的身体,它也能够进一步发挥自己的力量。
剑格之上冥火缭绕,像是冥神双目的死亡凝视,青崖眼底的血色也是越来越浓,剑身上那起伏的血纹也散发着透彻的血光。
但此时对面的星神却没有了再度出手的意图,她将自己的右手放回了长袍之下,喊停了这场战斗。
“人类,告诉我,你身上为何会有着月神的气息,你究竟来自何方?”
星神一直盯着青崖的双眼,似乎想从他的眼底寻找到答案,可此时他的眼中只有一片血红,看不见任何神色。
从古至今,星月相伴,曾经月神望舒在茫茫天穹之下走过一年又一年,陪伴在她身边的星辉之力也逐渐拥有了自我的意识。
借着最为纯粹的月华,星光之灵在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后终于修得神格,一位星之神就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