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子羽醒过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太阳都已经从屋子里退出去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一时之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昨天……昨天发生了什么?
他去地府溜了一圈……险象环生……
然后,哦,心里那根刺、纸人师已经死了。
低头看,胸口缠了几圈绷带,里面隐隐传出的痛感也证明了,昨天的事是真不假。
“呼……”
那就是修仙者之间的斗法吗?
纸人师已经死了啊!
在床上坐了好一会,他才收拾了心情,穿衣服起床。
到洗手间去洗漱了,拖着拖鞋出门,来到了对门,开了密码锁,推门进去。
太阳在窗台,阳光映得屋里明亮,灵诗剑披散着长发,穿粉色睡衣,曲着小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粉色的睡裤裤脚后退,露出莹白脚丫,颗颗似豆蔻的脚趾微曲着,有一种动人心弦的可爱。
阳光很明亮,她也很明亮。
雪雪挨着她的小腿,跟她一样,懒洋洋地睡着。
小猫有四个月大了,已经是一条合格的猫猫虫了。
醒来就见少女与猫与阳光,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事情呢?
他靠在门边,看了好一会。灵诗剑察觉他的动静,抬起眼眸过来看一眼:“你站在那里干嘛?”
张子羽没有回话,走进屋,反手关了门。
“好点了吗?”灵诗剑又问,“身体还疼吗?”
“没什么感觉了。”张子羽回答。
说起来,修仙者的身体就是不一样,明明是那么深的刀伤,一夜过去,现在已经结痂了,不影响身体活动了。
或许明天,就能好得差不多。……不至于影响他上班。
所以说修仙者这个身体啊,可真适合打工,被老板剥削。
灵诗剑便懒懒地往厨房指了指,说道:“锅里熬了皮蛋瘦肉粥,应该还热和着。”
“嗯,好。”张子羽应了一声,就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拿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他太过熟练,都没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好像这就是他家一样。
“你吃了吗?”他还反客为主地问灵诗剑。
“早就吃了。”灵诗剑回道。
“哦!”
张子羽端着一大碗粥从厨房出来,也不去饭桌,来到茶几前,将粥搁到茶几上,又反手将雪雪抱起来,然后盘坐到地毯上,一边摸着毛茸茸的猫,一边凑过脖子去喝粥。
沙发茶几间的地毯,才买不久。是张子羽见灵诗剑追剧时,老是喜欢盘坐在地上,特意买的。
ru猫吃肉粥,又是一件美事。
或者说,拔掉了纸人师这根心头刺,张子羽心情愉悦,干啥都开心。
喝了粥,把碗洗了,出门来,发现灵诗剑看手机看得格外认真,但又不像是在玩游戏或者看剧,他问道:“你在干嘛?”
灵诗剑看他一眼,便把手机举过来,屏幕给他看。
他定眼一瞧,屏幕上,上面问,“在夜间跟车行驶,不能使用远光灯的原因是什么?”下面跟着有bcd四个答案,是个多选题。
“科目一?”作为驾龄三年的老司机,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科目一的考题,他笑看着灵诗剑,“想考驾照了?”
“昂!”灵诗剑应了一声,手机收回去。
她越来越发现,在现代都市里当个修仙者,不会开车可太不方便了。
“那报名了吗?”张子羽问。
“还没有,就先看看题长什么样子。”灵诗剑回道,“而且我都不知道附近有些什么驾校。哪个驾校好一点?”
“我也不知道。”张子羽摇头道,“我是在学校考的,大一的时候课少,闲着没事,就去考了。不过倒是没花多少时间,都是一次过,总共就花了四十几天。
“去年,精轧车间有个同事是在这边考的,好像是直接在科目二考场练车。我明天去帮你问问他是报的哪个驾校。”
“好!”灵诗剑说道,“帮我问问,我也要一次过。”
两人说着些驾校的事,又说了说科目一的题。
张子羽是考过的人,加上本身是擅思,善于总结,所以有许多经验,都仔细说给灵诗剑。
灵诗剑则是一边听他的经验,一边刷题,当刷到刁钻奇怪的题时,就会笑呵呵的拿来考他。
而这个时候,他往往也答不出来。
一问一答一讲解间,竟有几分七八年前,两人在课间商讨难题的样子。
陪着灵诗剑学了一会科目一,张子羽便去拿来昨晚从纸人师那里搜刮来的功法和法术,研究了起来。
科目一,是灵诗剑的要紧事,学一门法术,却是他的要紧事。
他作为一个修身境修仙者,却只会法,不会术。一身法力,遇事临敌时,只会像个普通武夫一样靠蛮力。甚至还不如别人那些习武多年的人。
守着金库,却没有钥匙,就是他目前的处境。
至于说剑法,为什么灵诗剑那一身精妙的蜀山剑法不传给他呢?是灵诗剑因为私心、因为宗门规定,故意不教他吗?
非也。实在是这货在剑法上的天赋,不怎么样。
他学了许久,在灵诗剑这种剑法天才的教导下,也只勉强学会了两式剑法,还是最基础的剑法。
就像李淳罡“从摸到剑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将是剑道魁首”一样,张子羽在摸到剑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路,不在剑道。
甚至,他的路不在战斗之上。跟灵诗剑这种剑道天才加战斗天才在一起,他深知一件事,靠打架,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翻身出头。
别人有恐怖到极致的动态视力,他只能看到刀光剑影,别人能看清楚刀剑的来去动向;别人有恐怖到极致的危险感知、弱点觉察,他就只能等剑砍到身上了,才知道痛。
天赋上的事,强求不得。
那么他的路,在哪里呢?
须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修仙界有仙有神有妖有魔,不辨他们的立场,但知,他们都是智慧生物。
既然都是有脑子的,那就说明,脑力,依旧高于蛮力之上。
就比如纸人师这样的,以纸人之术,于暗处做局。
如果不是遇到了灵诗剑这种实力高过他太多的高阶修士,比如,被他做局的是一个采气境剑修,或者,他是一个采气境的纸人师,那么,谁生谁死,还不一定。
所以,他的路,应当与纸人师类似。
打架这种事,有灵诗剑在,足以。他以后要做的,就是动动脑子,搞搞后勤。
危险的事情,交给年轻人去做,他藏在后面就好了。
对于张子羽来说,拿到功法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没错,是翻译。
大约功法都是很久之前的古人编写的,他到目前为止接触到的三门修行功法加两门法术,全都是用文言文写的。
而文言文,实在是不方便研究、修行。
若有想修仙的同学,且不问你的天赋几何,也不问你善不善长打架,甚至都不问你懂不懂经脉穴位,只问你,文言得好吗?
午后时分,张子羽盘坐在茶几前,拿着笔,在记事本上写写画画,有不懂的、不确定的,就出声问灵诗剑;而灵诗剑坐在他背后的沙发上,拿着手机刷着科目一,有不懂的、好玩的,就出声问他。
秋日的太阳懒懒的,从窗台照进来;这时的风也没有精神,无力地拂动窗帘。
不知道什么时候,灵诗剑伸展身子,将一双脚丫子踩在了张子羽背上。
阳光从窗台缓缓地向屋内挪动,到猫窝,过茶几,到饭桌。
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张子羽将三本功法一口气翻译了下来,得到了三本普通话版本的功法。这得益于他已经翻译了两门功法,有了不少经验。
三门功法,或者说,一门修行功法,两门法术。
其中,纸人师的修行功法名叫《御鬼修仙法》,他暂时用不上。毕竟他现在有最好的修身境修行功法。
而后续功法,《纯阳真人铸剑导引法》,自然也比这门功法要好。
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好,增长见识也好,作为备用功法也好,都是可以翻阅研究的。
而稍微研究了功法,便能明白纸人师为什么会不知死活的打起了灵石剑的主意。
因为这门功法的重点就是,御鬼修行。其进入修身境的条件是,有一只修身境的鬼;进入采气境的条件是,有一只采气境的鬼。
加上纸人师又修炼了《剪纸成人》这门法术,所以就是,他至少需要一只采气境的纸人,才能进入采气境。
而很显然的,纸人师在修身境很多很多年了,大概已经到了修身境的极限寿命了,所以他才会铤而走险向灵诗剑出手。
本来,以他的实力,对付普通的采气境修仙者,精心做局,是很有机会的。
但是他没时间等了。
凡间的修仙者太少了。
两门法术,《剪纸成人》和《移魂**》,前者讲的是怎么制作纸人,怎么激活纸人,怎么控制纸人;后者讲的是怎么控制灵魂和怎么分离灵魂。
值得一提的是,两门法术都和《御鬼修仙法》很契合,甚至三者相辅相成,晃眼一看,还以为是配套的法术。
法术和功法,都侧重于灵魂。
这对张子羽来说,是不好的消息。
因为《上清修身法》是专注于法力和肉身的功法,一点都不涉及灵魂。或许那没有总纲的部分,《上清养心法》是专注于灵魂的。
他一点也不了解灵魂的修行。
《剪纸成人》还能研究研究,但《移魂**》就完全不行了。
且把《移魂**》搁置一边,专心研究《剪纸成人》。
而他刚刚将《剪纸成人》翻开,还没看几页,那边灵诗剑就喊吃饭了。
回头一看,灵诗剑正围着围裙,端着一份蒜苔炒肉从厨房里出来。
“啧!真是个贤惠的女人。”他心里得意一笑。
便将书合上,计较着什么时候去买些制作纸人的材料来,一边将六本书,原版和翻译版,摞成一叠。
然后,他起身站了起来。
但,不知道是因为坐得太久了,还是因为他这个壮得跟牛一样的家伙贫血了,或者就是因为起猛了,他脑袋忽然一阵发晕。
差点没站稳。
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才觉得好些了。
“是受伤的原因吗?”他心想。
“还干嘛呢?过来吃饭了!”
这时灵诗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声音带着责怪,叫他有点心烦,看过去,灵诗剑正抱着电饭煲内胆从厨房走出来。
她一边走,一边嗔怪的看着他。
那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张子羽心里又出现了昨天在纸别墅里,周强问他的那个问题,“你猜,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个灵诗剑有些奇怪,莫不是假的?
他想着,心里便是一惊。
“你怎么了?”灵诗剑又关切道。
“没……”张子羽笑了笑,“没事!”
这个灵诗剑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他又感觉荒唐,纸人师怎么可能有这种实力?
而且,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清晰明朗的,清清楚楚,不可能有错。
他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多疑多到这种份上,他不会是有精神病吧?
摇摇头,他走了过去,在惯常的位置坐下。
今天的菜很丰富,为了给他恢复伤势,灵诗剑又还熬了鸡汤。
如此贴心的诗剑,又怎么会是假的呢?他心里又笑自己。
吃了饭,洗了碗,又出门散步,回来玩了两个小时王者,而后再修炼三个小时,美美的一天便结束了。
张子羽爬上床,盖上小被儿,美美……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