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可以叫做黄泉路。”
陆辰嘴角轻笑,向着前方走去。
不出意外,他已经与天道系统失去连系,完全没有了掌控一切的能力。
不过,在瑶池进入木匠身体那段经历,给他带来非常大的好处。
以前,陆辰身体与天道完全契合,即他便是天道,但天道包含他。
现在,体内深处,属于他自己的印记越发明显,这个印记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是有天道强大能力加持,反而显得不是那么特殊。
就好比,以往陆辰离开天道范围,会变得如同普通修士一样,可是当下再没有那种感受。
此时此刻,他依然感觉得出,自己体内有用不完的力量,至于力量源泉,便是来自于印记。
“黄泉好名字!”
正在这时,一个灰白头发的老者出现,浓眉大眼,皮肤略显松垮,灰布长衫,简单却很干净,整体看上去让人很舒服。
陆辰之前就发现老者的存在,因此走的方向正是老者所在区域。
“这位前辈,不知在此作甚?”
“闲云野鹤而已,游荡至哪里,便在哪里歇息。”
老者爽朗大笑,目光并没有老年人那种昏沉浑浊,有一种非常睿智的气质。
陆辰见老者只是应话,并没有问话,知道对方没有兴趣攀谈,于是起身准备继续向前探索。
“年轻人,老朽有件事情盘桓在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凡人匆匆数十载光阴,为何会觉得漫长?”
老者自顾自说出心中疑问,然后老神在在坐到石头上,等待着陆辰的说辞。
“这个”
陆辰顿时愣神,瑶池木匠半生经历在脑中浮现,有过欢乐,有过童真,但更多得是被生活的压迫,是那种透不过气的压迫。“人呐,满足时感觉光阴如梭,困境时又会度日如年,每个人的自我感觉罢了。”
“那为何永恒地时间,会有或快或慢的变化?”
老者捋捋胡子,呵呵笑着又问一句。
“是啊,时间平均分配在每个人身上,有人会行色匆忙,还未完成一件事情,便已似水流年。”
陆辰本能的想脱口出这只是每个人感觉而已,可话到嘴边,心中似乎有所感悟,感觉只是感受,可明明有人一天时间匆忙而过,有人却读秒期盼翌日快些降临。
突然,他灵光一闪,吐口道“一花一世界,一岁一枯荣。”
“好好好!好一个一花一世界,老朽感悟无尽岁月,却被你小子一语中的,真是难得。”
老者很是兴奋,起身来到陆辰身前,热情地抓住他的双手,接着又说道“每个生命皆是自己世界的主宰,时间快慢全由自己在把握。”
恍惚间,陆辰还未来得及开口,面前老者身影消失不见,只留下地面两个浅浅地脚印。
“我只是套用了前世名言”
缓了半晌,陆辰老脸依旧通红,这种涉嫌抄袭的感觉真难受。
无意间,他发现手掌上多了一个图案,像钟表可又有很大差异。
不由暗道“老人家留下的?”
突然,他带图案的右手火红通明,就好像燃起熊熊火焰。
与此同时,脑海之中被一道流光冲击,瞬间多了许多信息。
“时间老人?老人家是时间老人!”
陆辰震惊不已,那可是天道之下,最神秘的存在。
不过按现在天道被屏蔽来看,时间老人显然已经超脱天道,甚至更强于天道。
“那这个图案”
想及此,陆辰心头一阵突突直跳,急忙盘膝而坐,细细过滤脑海里出现的信息。
时间法则!
可掌控时间走向,回溯未来过去。
“这就掌握了?”
陆辰低头看着手掌上的图案,猛然握紧拳头,喃喃道咳可不就‘掌握’了。
有了时间法则辅助,陆辰可以自由掌控时间进度,瞬间把逼格提升多个层次。
突然一个恶趣味冒出来,若是自己把时间回溯至刚刚,那么时间老人会不会重新出现?
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可不敢真得如此冒犯老头,不然那就太不礼貌了。
荒冥界黄沙路还要继续,前方未知也要继续探索,另外九幽的下落也要查一下,或许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盏茶工夫,陆辰来到一座桥前,桥上立着一口大锅,幽冥蓝火腾腾燃烧,锅口白烟缭绕。
大锅旁,一名深蓝色布裙地女子,正弯腰用汤勺搅拌锅里粘稠液体。
“孟婆?”
陆辰前世记忆翻涌,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女子听到动静,直起腰看向陆辰,那是一双白色没有黑瞳的眼睛,透着一股子诡异。
“好久没见过活人来到此地,喝碗汤在赶路吧!”
那女子没有瞳孔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辰,似乎已经将他锁定,给人一种根本走不开的感觉。
“谢谢,我不渴。”
陆辰摆摆手,打算从这座诡异的桥两侧通过,那女子见陆辰动作,也不吭声,继续搅拌自己的汤锅。
“奈何桥这”
石桥斑驳,颇有些年头,周围一片黄沙之地,弄一座桥在此,着实令人费解。
当陆辰决定绕过石桥,从左侧穿行时,异变突生。
周围空间瞬间转变,从黄沙漫天变成了青山绿水,崇山峻岭间,隐约有城墙耸立。
他深知自己踏入幻境,急忙施展时间法则,想要退回前一刻。
可是第一次使用,难免会出现偏差,时空晃动错落之后,陆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然是站在原地,面前还是绿水青山。
不过细看之后会发现,城墙没有刚刚那么高大,城墙周围黑压压一片,全是喊着号子的劳工,不时有监头抽鞭子的啪啪声响起。
出于好奇,陆辰直接来到城墙附近,正巧赶上一场闹剧。
“杞郎,妾身寻你寻得好苦。”
一名蓝色布裙女子,一把扑在正拼命扛石头的男子后背,双臂紧紧抱住他,生怕会再次失去一样。
“我的孟妹,你怎会来此?莫不是我在做梦?”
被女人称作杞郎的男人反身看向他日思夜想的孟妹,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
两人紧紧相拥不到片刻,一个校尉拿着皮鞭赶来,二话不说就照二人身上招呼。
“官老爷!官老爷,求求您大发慈悲,我与娘子三年相隔,给我们一些时间吧!”
杞郎把鞭子全部扛在自己身上,挡住孟妹后,连连向那名校尉磕头求情。
“来人!把此妇人赶出去,耽误陛下工期,诛你们九族都难以抵消!”
校尉挥手喊来两个小卒,硬生生将杞郎与孟妹拆开,两人三年分离,紧紧相见不到几个呼吸时间。
远处陆辰隐去身形,看着发生得这一幕,颇为感慨。
一边是好奇,一边还想再用时间法则练练手,于是他锁定孟妹和杞郎,将时间回溯至三年前。
山脚小村落,百姓因地处偏僻,免于常年战乱侵袭,因此生活过得倒也勉强。
陆辰远远走过来,今晚小村子似乎有喜事,处处灯火通明,小孩子三五成群撒着欢。
果不其然,一群村民在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头带领下,扛着杀猪菜,欢欢喜喜来到村头一户人家,后面跟着几个小毛孩,早就口水流了一地。
“呀!村长来了,赶快院里请,诸位快些院里请,喝些酒水歇歇脚。”
一身红衣新郎服饰的杞郎忙前忙后地照顾着同村宾客,尽管已是满头大汗,仍然乐此不疲的忙活着。
“新娘呢?让新娘出来见客啊!”
几个同龄发小酒水下肚,顿时来了兴趣乱起哄的嚷嚷着。
这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最为活跃,他正是村长儿子史怀银,身为村长二子,兄长又是边军校尉,老大不小却没娶上媳妇。
反观家境贫穷,老娘瘫痪在床十余年的杞郎,不仅讨上媳妇,据说还很漂亮,这让他极为不爽。
“诸位兄台着实不巧,老娘卧床不起,身子骨弱不禁风,内子正在榻前照看,实在脱不开身。”
杞郎憨厚一笑,举起酒杯向一众发小表示歉意。
大家也都知道,因此并未在意,只是闹腾一下,烘托气氛而已。
不过人群里的史怀银却不乐意了,抱起酒坛子便来到杞郎面前,阴阳怪气地说道“喝完,喝完大家就都原谅你。”
谁也没想到史怀银是故意找茬,因此还帮着起哄,呼喊着孟妹名字。
老实忠厚的杞郎哪里会找托词,干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的不知怎么办。
“杞郎不胜酒力,妾身与诸位长辈小叔共饮一杯吧!”
大红新娘妆的孟妹或许是听到动静,走出来不卑不亢地举杯说道。
“好好好,新娘喝一个。”
大家并不是真的难为一对新人,赶忙为杞郎找到台阶,揽着他再次闹腾起来。
史怀银此时此刻呆住了,站在人群外,也顾不上再去找杞郎麻烦,两只绿豆眼一转不转地盯着新娘孟妹。
“好美的一双明眸!”
史怀银忍不住惊叹一句,口水流到脖子里都没发觉。
至此,孟妹便被史怀银惦记上了,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两人完婚刚过去三天,第四日,宁静的小山村,便被一队士兵所击碎。
抓壮丁,在任何世界,任何时代都会发生。
数十士兵来到小村子,直奔村长家。
而带头的正是村长大儿子,军中任职校尉。
“大哥,要征收多少人啊?”
史怀银趁着自己老爹还未回家,把校尉兄长带进屋子,悄声问道。
“一户一丁!”
“这么多?”
“边军战事吃紧,陛下又一直想要大统,肯定要大量征收壮丁。”
两人沉默片刻。
史怀银知道有兄长在,不会把自己抽走,于是小眼珠子滴溜溜转几圈,故意装作痛哭流涕的样子,把心中阴谋讲了出来。
翌日一早。
士兵们便开始挨家挨户抓人,杞郎既是新婚,家里又有瘫痪老母,再加上村长的斡旋。
本不会被抓走,可是令全村奇怪的是,偏偏士兵要将杞郎强行抓走,任谁求情都没用。
至此,两人一别,既是三年。
陆辰长叹一口气,手中图案光晕流转,三年时间加速划过,孟妹凄惨经历不禁让他伤感。
城墙下,当孟妹见到杞郎被巨石滚落,砸的血肉模糊的尸体,一切都明白了。
当初只因那句“好美的一双明眸”,致使新婚三天的她被拆散,三年里受尽凌辱,婆婆被害。
如今再与夫君天人永隔,一时间悲楚全部涌上来,捡起地上枯枝,狠狠插进自己双眼。
血水混合着黑色液体,从她的面庞滑落,痛哭声响天动地,不消片刻,原本坚固雄伟的城墙,竟被震得倒塌大半。
死亡如此恐怖,有时却是一个人最好的结局。
孟女跪地揽住杞郎尸身,在痛哭中死去,留下狼藉不堪的城墙,成为后人见证。
“好美的一双明眸!”
陆辰身影出现在奈何桥头,情绪复杂地看向双眼没有黑瞳的孟女。
原本淡漠的孟女听到这句话,身体僵硬,汤勺滑落,掉进沸腾铁锅。
“杞郎,我在这漫长岁月中,终于调制出可以忘却世间烦恼悲苦的汤,你在何方?”
“给我来一碗。”
陆辰抬脚走上奈何桥,撩开衣摆坐在长椅上,将双手放于四方桌面,等待着孟女盛汤。
“好。”
孟女将手伸进热气之中,重新手握汤勺,盛了满满一碗白汤,缓步走至陆辰身边。
“这世间第一碗孟女汤,我陆辰先饮!”
说罢,他接过黑色瓷碗,仰头一饮而尽。
热汤顺着喉线直达脾胃,难以言明的舒畅充斥全身,陆辰心中明了,若是不使用体内印记抵消此汤,自己将瞬间忘却前世今生。
良久,闭目不语的陆辰忽然起身,大步走到奈何桥畔,入眼是漫天黄沙。
“你得记忆只属于你,此处幻境,应尘封!”
陆辰体内印记爆射幻彩精光,把原本灰暗昏黄的荒冥界照耀的通明。
孟女没有惊讶,反而是驻足,面朝陆辰,仿佛她那只有眼白的双眸,能够看到缓缓悬空的陆辰。
此时地灵山山脉,剧烈晃动,瑶池入口,那道宽百丈的沟壑正在一点点脱离地面。
沟壑下,奔腾地大河,密密麻麻的人头全都静默下来,张开裂口,朝着天空无声咆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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