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马花雪毛,金鞍五陵豪。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
斗鸡事万乘,轩盖一何高。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猱。
酒后竞风采,三杯弄宝刀。杀人如剪草,剧孟同游遨。
发愤去函谷,从军向临洮。叱咤经百战,匈奴尽奔逃。
归来使酒气,未肯拜萧曹。羞入原宪室,荒淫隐蓬蒿。
在《尚书·禹贡》中,称大禹将天下划分为了九州,即翼,豫,靑,兖,徐,扬,荆,梁,雍九州。翼州为九州之首,且自古有“燕赵多有慷慨悲歌之士”之称,是英雄辈出的地方。而蓟县便是翼州时,燕国之都。蓟县东城门地处平原,晨曦时最见早日,遂称为朝阳门。
这日晨起时分,往来的人群逐渐热闹了起来,摆摊的摆摊,买菜的买菜,均是十分忙碌。随着一阵金铃的脆响,行人停了脚步,纷纷向朝阳门涌起,只见一辆白纱缠绕的马车,从城外穿行而来。随着铃声的渐近,方清楚看见一行人皆是白衣白发,且都带着长长的面纱,不见其面色,只从身形辨得都是美貌女子,约有百十人左右。
众人看着这阵势相顾道:“这怕是死人了吧?”又有人说道:“少管些闲事,看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别到时候把命都丢了。”说着便远远的退开一旁。正东米铺的老板看了一眼马车道:“这世道女子都出来抛投露面了,耻矣!”
人群中虽都还说着话,却都在马车驶过的瞬间,停了下来。走在马车最前的女子看了眼热切讨论的行人,只是轻勾了唇角,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
在西北角的陋巷里有家面馆,拉长的面可绕人围上好几圈,只是这拉面的汉子是个哑巴,一双眸子却是亮亮的,细看便能发现他有着黑蓝两个瞳孔,是少有的双瞳之人,且为不详之人。自五年前来着蓟县开始,虽说是骇人,可终究也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哑巴,便也无人找事。
此时金玲震动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马车上走下一位红衣丽人,长发披散,面带红纱。她抬头看了一眼这破烂的房子,眸中闪过一丝的讶异,她的脚步极轻,极慢。那每一步都牵着人心,此时,晨曦的太阳已经渐渐升起,淡金色的光芒让阴寒的巷子有了些许的柔意。那卖面之人似是没有听到这脚步,仍旧拉着自己的面,莹白的面粉从手间滑落,揉搓之后变成细细的面条,加上牛肉香菜,引人垂涎。
红衣随风飘入了汉子的眼眸,他缓缓抬起了头,眸中透着亮亮的光,一张黑如锅底的面庞,带着三分的油光七分的疲惫,面上的皱纹如一张铺开的蜘蛛网,看着实在可怖。他指指自己的面,又指了指旁边黑漆漆的桌子,面上带着悦人的笑意。
红衣丽人随着他指的位置坐下,却是在看见桌山散落的汤汁时,皱了皱眉头,用手中的帕子掩了掩口鼻。“即使乔装隐市过了五年,时至今日,你还是被找到了。”女子淡淡的声音说出,似是在跟人叙旧,语气一贯的柔和。
汉子听闻后举手胡乱的摇摆,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女子知道那是否认的意思,接着道:“否认?我们既已经找到此处,那便是该查的都查了。我知道你并没有哑,作戏作的如此辛苦,不如承认了,也好受些苦头。”
“素闻金丝垂柳琼花夫人乃是江湖一等一的女侠,说出去叫的响的名号,怎么属下却是如此的不知规矩?”许是很久都不曾说话,此时开口带着沉沉的沙哑,扯的喉咙生疼。
“薛近南,如此跟小辈过不去,怕是会闪了你薛快手的刀。”女子见人沉默,并没有答话的打算,便接着道:“你只要把东西给我,你依然可以隐姓埋名在此,再无人来扰。”
此刻的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往来的行人多了起来,来往西街的人群均被拦在了巷子外,连长久居住的住户,也被赶尽一空。“琼花夫人都得让我几分,即是知道我薛某人,还如此妄为,简直耻辱之极。”此刻薛近南已是满脸的青色,话语也渐变为呵斥。
“啊哈哈,哈哈。薛先生要是觉得耻辱,正好东西交给我,我立即就走。”红衣丽人并未因此而生气,只是那眸中满满的讥讽之意,不言而喻。让薛近南分外的难堪,一招“大浪横江”直逼女子的面门,女子轻盈一跃,薛近南落了空,随即收转刀锋,再次袭向女子的颈部,此时女子刚站稳身子,已见刀向自己劈来,便右足一踢,只见滚烫的热水,瞬间倾泻而下,红色的裙摆上顿时湿了大片。
薛近南则是在水倒下之际,便飞跃上了屋顶,手中拿着一柄半弯的月刀。只见风中冽冽作响,竟是四面八方传来的,白绸卷着风直击薛近南。“如此下作手段,枉为侠客。”口中虽是谩骂,手上却未停息半刻,青光一闪,白绸应声而断,即使以以对四,薛近南仍然站着上风,速以快手之名,自然下手极快,招招夺命。
红衣女子在地上,静静观看五人的相斗,手中抚着绯色的长剑,眸中冷意更甚。
有两名名女子从屋顶落下,血染白衣,女子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踏着尸体,跃上了对面的屋顶。手触了触耳边的兰花坠子,随即闪着红光的三枚细影飞出,刺向了薛近南的后脑,绕是快如薛近南,也只挡掉了两枚,最后一枚深深嵌入了脑中,被白绸击落地面。
一名白衣女子上前踢了踢,未见任何反应,便抽出腰旁的匕首,狠狠的扎向薛近南的左腿。瞬间刺痛袭击了全身,颤抖的身体清醒过来,薛近南缓缓的睁开双眼,见已无可退路。便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即使当匕首刺入右腿时,也再未睁开过眼。
红衣女子缓缓靠近,看了眼浑身是血的薛近南,眸底透着淡淡的哀色,却是转瞬即逝。“将人带回去吧。剩下的将此处烧了。”
当从巷子出来的时候,女子抬头看了看天空,满目的暖色。此刻已是正午十分了,四周的人见平时老实巴交的哑巴被抬了出来,浑身的血色,皮肉外翻,均是露出了惧色。
“光天化日的,就放火杀人,简直比强盗还狠辣。”伴随着马车的远离,人群中又逐渐的热闹了起来。无人注意到一个蜷缩在角落的乞丐,在面馆旁的桶里,扒拉着那些已经变味的面条。干瘪的身体,蓬乱的发丝遮掩了他的面目,但可以看出这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他守在这个门口已经两个月了,薛近南每天都给他送了面和水,他多次祈求想要跟着学近南,只是一提起此事薛近南便是极其的生气,甚至会怒骂他。
风渐渐散去了一些血腥的味道,只是孩子猩红的眸子却是望着轿子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曾熄灭。
“我会给你报仇的。”孩子握着脖子上一块儿黑黑的石头,很久吐出一句话来。而就在此时,其中一名本就该死了的血衣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眸,看着面前肮脏的孩子,费力的说道:“救······救·····救我。”随后便再次晕了过去。
男孩蹲下身来,用手推了推那位女子,见是真的晕了,便将她拖到桶旁边,然后扒开桶后的狗洞,用力将女子推了过去。却在这时被刚另一名白衣女子发现,随一剑刺向孩子的脖子,却在划过那块黑黑的石头时,刀刃瞬间断掉,被划破的皮肉鲜血不断的涌出。孩子挣扎着向街口跑去,却因吓得厉害,腿酸软不堪,跌倒在地。
那女子看着被折断的剑,还有手臂处传来的阵阵痛意,已然察觉了那块黑石的不凡之处。欲再次试探之时,却被街巷中涌入的行人打断,暗想“掌令吩咐,处理完后,尽快退出蓟县,且眼下并不确定那就是夫人所要之物,若是因此闹出人命,怕是难以收场。罢了。”
见马蹄声渐渐远去,那孩子才从地上慢慢坐起,随即翻过狗洞,到了荒废的城隍庙中。
随着日头逐渐的偏西,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直到夕阳落下,暮色渐深,朝阳门外再次传来了马蹄声。只是此时来的只有一人,哒哒的啼声再次喧扰了蓟县,踏着青砖,疾驰而来。黑色的骏马,头角上有五缕散开白毛,在风中冽冽飞舞,而马上的人却似是闲散人一般,饮者酒,好不惬意。
随着火光渐近,那人翻身下马,才见一身的灰色文士长衫,未梳整齐的头发垂落胸前。一张白净的面庞,尤为俊逸,只是眉眼间的深纹,可见此人已过而立之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