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评了第一句,自然就会有人评第二句。
“画是不错,就是画上的女子衣着暴露了一些。”
“我们评的是画,与衣着何干?”
“倒也是,我看这画看起来像是新画,不像是旧作。”
“嗯,上面也并没有题字和落款,虽画的栩栩如生,但作此画之人,应该是没什么太大名气。”
“那便算不得值钱之物。”
众人纷纷开口,对画作出评鉴。
李岁酒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根本不需要开口,围观的人便会帮着评鉴。
而听完路人评鉴的孩童,此时也露出一种可惜的表情。
“小子还以为是什么好画,结果却是不值什么钱的……若是这样,那便送与先生吧,反正这画留在小子身上,也没有什么作用。”
孩童说完,便将画卷向着李岁酒递了过来。
白送?
李岁酒并没有接。
倒不是说这画作得差,而是他的身边的黑猫正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腿脚。
“喵呜~”
看起来是不愿李岁酒接画的。
李岁酒自是明白倩儿的意思。
呵,我李某人,岂会看这等下作东西?
于是,摇头拒绝:“这画虽不值太多银钱,但作画之人的画技是相当不错的,若是拿去集市上去卖,总能得上一些。”
说完,用手将递过来的画卷推开:“我画我是不收的,还请拿回吧!”
“先生,小子是真的不懂画,留之无用的!”孩童急了,他刚才明明在茶楼门口‘看’到了茶楼内的景像。
面对柳蝉儿还有秦啸等人送出的见面礼,李岁酒都是照单全收的。
正是如此,他才想出送画的举动。
怎么不灵了呢?
“留之无用吗?嗯,那行,我帮你卖了吧。”李岁酒说完,目光转向众人:“众位可有喜欢此画者,能出上些许银钱的?”
“先生这是要帮这小子卖画?”有人问道。
“是的,我看这孩童家中定是贫苦的,否则又为何如此年纪便在街上卖着瓜子花生?若是各位有喜欢此画者,买了去,亦算是给了些帮助。”
“昨日先生在辩难文会上以善意感化楚钟白,今日先生又帮着穷小子卖画,先生之心果然是大善!我等虽无先生之才,却也愿行些善举。”
众人一听,都是被李岁酒的善心感动。
随即,便有人出了价钱。
“那我便出上十枚铜钱吧。”
“二十枚!”
“五十枚!”
众人纷纷叫价。
虽然价格叫得都不高,却是比那几包瓜子花生强上了一些。
而正在此时。
周游等人也从茶楼中灰溜溜的跑了出来。
一出来,便看到李岁酒和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站在一起,而周围人则是高声的出价,似乎在卖什么东西?
“咦?周兄,这李岁酒不会是在卖那些见面礼吧?”
“若真如此,却是无耻之极!”
“过去看看!”
周游等人凑过来一看。
这才看明白,原本是李岁酒在帮着一个孩童卖画。
“我真该死,竟又误会了李岁酒!”
“是啊,还以为他在这儿卖那些见面礼,实不想却是在行着善举,哎,我不如他啊!”
“我等皆是不如李岁酒,只可惜茶楼斗诗,却是将这李岁酒得罪了。”
“不如我等将此画买下,权当作是与李岁酒赔罪,以李岁酒的才华,日后定是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
“林兄高见!”
周游一听,亦是点头赞同。
被称为‘林兄’的黄衫公子便走了出去。
刚才茶楼中的茶水钱,是由周游掏了银钱,这次自然是不能再由周游给了。
黄衫公子叫‘林居安’,其父乃是金鳞城中的‘通判’,掌管着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
虽是副职,却是正六品,家中有些底子。
林居安走了出来,思量着既是要赔罪,出的银钱总不能太低。
于是,张口便说道:“我出十两!”
“……”
这一口价喊得,场中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十两?买一卷没名没姓的新画?
傻子吧?
众人再一回头,便看到林居安和周游等人,原来是金鳞来的才俊啊,那没事儿了。
“不,我不卖,我不卖!”孩童大急:“这画不值十两银子,我只是想此画送与先生,是真心相送的!!”
“拿来吧你!”
林居安直接走了过去。
一把将画卷抢夺过来,收入怀中,又随手丢出十两银子。
管你卖还是送,我今日要拿你这画卷向李岁酒赔罪,你以为你叫得大声,我就不买伱的画了?
天真!
待到买卖做完。
孩童两手空空,呆愣原地。
林居安则是转向李岁酒:“李兄为这孩童卖画,实乃高义之举,我等真心钦佩!”
“只是路过见着了,随性为之而已。”李岁酒微微一笑,心中却想着这几位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林居安便向周游招了招手。
周游等人立即领会其意,纷纷凑了过来。
“今日茶楼斗诗,我等输得心服口服,只是,在这之前,实是不知会如此巧遇,确属无意之举。”
“是啊,其实我等从金鳞赶来银华府,本意也是听闻了昨夜辩难文会之事,想与李兄结交而已。”
“若李兄大量,我等愿当面赔礼!”
众人纷纷道歉,表情真诚,看起来并不似有假。
李岁酒想了想。
眼前这些人虽然是据傲了一些,可真要说到极坏的心思,却也是没有的。
而且,刚才斗诗输了后,周游确实是付了茶水钱。
再往后想一想,几个月后他便要去参加秋闱了,自然要前去金鳞城。
若是有这些人在金鳞城中相助,多少能省下些力气和花费。
于是,点了点头:“其实,不久前我才刚拜读过周兄的《周游奇谈》,对周兄之才亦是非常倾慕的。”
“怀瑾读过我的《周游奇谈》?”周游马上就借着竿子上爬,将李兄改成了怀瑾。
“嗯,读过的。”
“哈哈哈,竟然有如此缘份。”周游大喜,接着,又脸现惭愧之色:“现在我才知道怀瑾为何会在茶楼前相让雅阁了,竟是我等心窄了。”
“一场误会而已,既已解开,便不需要再提了。”
“好好好,怀瑾雅量!”
众人都是大喜。
而接着,十几個人又互视了一眼后,便由周游再次开口:“我等一直居住于金鳞,今次到了银华府,亦是想到处看一看,不知怀瑾可愿同游?”
同游?
李岁酒看向黑猫。
“喵呜~”
黑猫的声音中透着些许的期待。
显然是不想一直待在草堂中,想到处去逛一逛的。
李岁酒思索了一下,自己来到这银华府内也有几日了,城内也算是逛过,但城外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听说城外很危险?
但白日里,应该不会有事。
否则,周游等人也不可能从金鳞城来到银华府。
这样一想,便开口道:“如果能到城外春游一番,却也是不错的,或许还能得些灵感,再写上一篇有趣的故事。”
“甚好甚好!我等正有此意!”周游这下就真的喜悦了。
“那便约了一起出城游历,走些山川大湖,周兄还可与怀瑾在志异故事上交流一番,岂不美哉!”
“今日便去吧?”
“今日?若是出城,当备些干粮,今日未作准备,还是明日吧。”
众人议论起来。
李岁酒也觉得明日更妥当:“嗯,明白最好。”
“好,那便明日,我等先去了解一下城外有何去处,明日一早再到草堂来邀怀瑾!”周游点头。
他亦是觉得今日急了一些,明日正好。
“喵呜~”
黑猫发出叫声。
一双金色的眼睛,若有若无的看向呆立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