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逃窜,陆远回营。一众大将跟随在后,包括于禁等人。于禁等人有心感谢救命之恩,只是陆远始终策马如飞,根本没有留步等候。而他们随手抱拳称谢,难免有些失礼,总得郑重一些。一路跟随,倒也无碍,大不了回大营再郑重感谢一番,说几句敞亮话。直到联军大营前,陆远终于勒马驻足,打量战场。典韦翻身下马,一步一撞,瓮声瓮气道:“主公,大军断粮,再有万马踏营,联盟大军怕是要解散了!”
他满脸鲜血,狰狞无比。他被赤兔马一顿乱踹,却不舍得还手,最后那当头一蹄子,直踢得他头晕眼花。要不是现在神志正常,陆远早就把他送回皖城,找华佗治治脑子了。“联军自有能人,万马踏营不足为虑!”
陆远回顾身后,低声笑道:“虽然是真断粮,但我们不是还有周瑜吗?我军只要退回颍川,就会立刻有粮草接济!”
他说的高人是指公孙瓒,常年在马背上跟草原人作战的。而且就算公孙瓒不出力,大军溃散,他们一样可以退回颍川。之前的每一步商行落子,都是他的退路。陆远说完,再次看向战场。战场上长枪如林,盾牌如山,厮杀声震天,鲜血汇聚成溪。每时每刻都有人流血,丧命在众人面前。陆远却心如铁石,毫不动摇。以武止戈,只有结束战乱,才能避免这些无谓杀戮。战场上的惨相,所有伤亡,实则不足百姓伤亡的万一。三国乱世,大汉五千多万人口,最终却不足八百万。可见这场战乱,是何等惨烈!这时,陆逊和诸葛亮闻讯出营,纷纷见礼。“兄长,军营内一切无虞!”
陆逊高坐马上,沉声禀报:“总有人来打探我军动静,都被我挡了回去!我担心将士们拖累兄长,擅自将兄长鏖战的消息压下,请兄长责罚!”
他一身戎装,英姿勃发,俨然一副随时要战场搏命的姿态。“不错,沉稳老练,大将风范!”
陆远得意笑道:“你这番姿态,刚好能让联盟中大将尽出!没什么责罚,看看战场吧!”
讨逆军上前助阵,只会惊退吕布,对他们抢赤兔马无用。大军出动,反而容易引动高岗上的精骑,让他们提前进入决战!而联盟大将出现,同样破坏了他抢赤兔马的部署,但他却没有因此训斥陆逊。临阵争锋,岂能被一匹赤兔左右!陆远打量战场,只见各路大军指挥若定,三面合围缓步推进。西凉精骑却依旧未退,在战阵中四方转战,等待高岗上的大军袭营,以便里应外合。十三路诸侯的十七万兵马,面对一万西凉精骑,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尤其孙坚麾下,三万江东老卒格外凶悍,顶着盾牌前冲,犹如合围中的一支利箭。而孙策等将领指挥大军,个个身先士卒,正像是利箭上的箭头!如果不出意外,最多一个时辰,大战就将结束。陆远轻声感慨:“江东猛虎,少年小霸王,果然虎父无犬子!与吕布搏杀时,要是没有那些咸鱼添乱,我们现在也能加入战场了!”
于禁等人听得老脸一红,咸鱼打杂,岂不正是在说他们?他们耽误了这位小将军抢赤兔马,还耽误了讨逆军在这里的大战!这事还真得好好解释下,免得被这个杀星记恨上!陆逊迟疑片刻,稍稍思索道:“兄长,我们要彻底灭掉董卓,以大军如今姿态,何必遵守围城必阙的古板兵法,给这些西凉精骑活路?”
他对西凉精骑恨之入骨,看如今势头,只要联军稍稍分兵,四面合围,就能彻底灭了这股西凉精骑!“我刚来此地,连地形都没查探清楚,就与吕布遭遇!”
陆远摇头失笑:“不过围三阙一,对我们的计划无碍!放点逃兵回虎牢关,正好让联军在后掩杀,一举将大战推到虎牢关前,免得人心各异,拖拖拉拉!”
于禁听在耳中,不由心神一震。这位小将军的意图,竟然是驱赶联军,彻底和董卓拼命!把那些不愿出力的诸侯,都拖上战场?只是这兄弟俩公开密谋,怎么没避着自己,这是什么意思?于禁稍稍思忖,恨不得转身就走。这种隐秘事还是少听为妙,知道越多死得越快!这个小将军把联盟大将都说成咸鱼,任他们身死,简直心如铁石!自己再听下去,说不定就得被杀人灭口!于禁心中惴惴,抱拳施礼,郑重其事道:“小将军,救命之恩,难以言表,在下就先告辞了!只等小将军以后差遣,在下必将赴汤蹈火以报恩!”
他见张郃等人还不知利害,无意离去,顿时懒得理会。毕竟没什么交情,自己先撤了再说!陆远不知道于禁心思,刚要开口答应,黄忠马上的麻袋里却突然响起一声爆喝。“于禁,我是颜良,被陆家小贼所擒,你快去告诉……”颜良不知何时醒来,听到于禁的话,顿时开口求救。只是话说一半,就被黄忠一刀柄再次敲晕!陆远一怔,这……于禁毛骨悚然,麻袋里竟然是活人!还是袁绍麾下,常常被袁绍挂在嘴边的无双上将,颜良!那么另一个麻袋里会是谁?这个小将军着实胆大包天,竟然将这两人生擒了!此事与他无关,关键是颜良这混蛋,跟自己就一顿酒的交情,现在喊自己干嘛?这不坑自己吗!于禁心头将颜良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向陆远讪讪笑道:“小将军,刚刚大战实在激烈,在下现在还耳鸣呢,什么都听不到,就不奉陪了!”
陆远看着于禁,哑然失笑。于禁却是心头一寒,紧了紧手中长刀。他能感觉到,黄忠玩弄了一路的龙舌弓,正对着自己后心。张郃,鞠义,武安国同时醒悟,袁绍的无双上将颜良文丑,竟然在这里!他们竟然知道了这样的事!现在典韦和许褚已经盯上了他们,再加上两个骑射高手,他们根本逃不掉!而且武安国失魂落魄,就差主动寻死了,肯定不是他们助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啊!”
陆远似笑非笑:“你们之前不知深浅,放跑了陆某的赤兔马,陆某并没有跟你们计较,但现在情形,就有些尴尬了!”
于禁硬着头皮,一脸苦涩道:“小将军,在下真的耳鸣,听不到你在说什么……”鞠义神色肃然:“小将军,命是你救的,想要随时还你!在下并非于禁,无法装耳鸣!”
张郃神色挣扎一瞬,硬邦邦道:“小将军,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但在下的命,只能战死!”
武安国语气颓然:“小将军,给武某个痛快吧!没了手的武将,还有何用!”
陆远呆了呆,他就想让几人发个誓而已,这几人怎么反应这么大!自己一直与人为善,又不是孙坚那样的臭脾气,这几人怎么就一致断定,自己要杀人灭口!于禁惜命,鞠义刚烈,张郃心怀大志,武安国心灰意冷。陆远见几人状态记在心中,乐呵呵道:“没这么严重,耳鸣一下挺好!大战过后,记得去一下皖城,陆某也好再与你们畅聊!”
他本来就没想立刻收服张郃,鞠义,只想两人识趣,像于禁一样主动装傻。只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一句话就将这两人惹毛了。但翼州牧韩馥,已经被袁绍盯上,命不久矣。正常这两人会被袁绍收服,现在定下皖城一诺,提前截胡正好。于禁神色动容:“小将军,只是去一下皖城?”
“赶紧回营吧,陆某这里还有大事!”
陆远笑容满面:“已经非礼勿听了,如果再非礼勿视,那就真麻烦了!”
于禁讪讪一笑,连拉带拽,哄着张郃等人许下承诺,见礼离去。战马驰骋,他速度极快,一溜烟溜出老远。典韦晃了晃大黑脸,疑惑问道:“主公,这样能行吗!”
“能行,天时地利俱在!”
陆远乐呵呵道:“鲍信和韩馥活不久了,这是天时!皖城风物,军民浑然一体,百姓丰衣足食,这是地利,他们去了,一定会留下!”
这几人武艺不算顶尖,但是都能独当一面,他一个也不想错过。而那个武艺顶尖,又能独当一面,浑身是胆的常山赵子龙,他早已望眼欲穿。陆远并不知道,近在阳平,周仓和赵云正慢吞吞而来。周仓一脸急切:“老弟,这里很安全了,将这些老弱安置在此吧!你我好先行一步!”
赵云威风凛凛,脸如刀削斧劈,棱角分明,一口回绝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