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中,苏幕遮逆流而上。
滔滔河水迎面灌涌而来,卷动着他的白
一时间,天地间似乎未有那纯粹的灰,成了唯一的颜色。
只是苏幕遮浑浊的双眸平静无波,踏波澜如履平地,一股同源而出的力量萦绕
渐渐地,有凌乱的光影碎片,伴随着浪花的汹涌,呈现
那是被人编织过的一段岁月,有因天崩而失帝位的东皇太一,有横压一世的盖代妖孽洛尊,有搅动太古星海以杀证道的梦还真
量劫降世,老天尊横压天外,荒古群雄奋起挣扎,向死而生
可这里面,却独独缺了哪个披着白狼大氅,大道独行的孤寂身影。
一段又一段光影碎片浮现,复又伴随着浪花打落,消失
一整个太古时代,那个真正搅动着风云的人物,却被他自己抹去存
渐渐地,当越来越多的光影生灭,当岁月逆转,当苏幕遮真正迈过那条线,走到自己还未横跨混沌海归来的节点之前。
苏幕遮那浑浊的眼眸,终于落到了这些凌乱的光影上面。
那是一位鬼修摇晃着手中的幡旗,形只影单,血战中州
那是一道缥缈的身影,裹挟着云海,大半个身子越长生路而上
那是一座骨城坠世,城中鬼魅若烟消云散,只留那喋血之人自顾癫狂
再往前走,苏幕遮看到了柳鬼证炼体之法脉,与笙箫楼主大道争锋
再往前走,苏幕遮看到了孙不死游走十万大山,筹谋寿龟老怪的龟壳
再往前走,苏幕遮看到了数之不的妖圣云集北疆,东皇登天帝果位
偌大的太古漫长的太古
那一段段可歌可泣的故事,那一个个映照着星海一般惊艳的天骄,当他们的身影消融于岁月之中,当古史只剩下故纸堆里的只言片语,谁又曾想到,一个出生于末法时代的修士,会逆流追溯至此,横隔万古岁月,见证他们的绽放
“逆流而上,向死而生,古往今来唯我一人今日,我为古之先贤见证来日我证道时,岁月当为我著史”
即便是心性坚韧若苏幕遮,
他那清瘦的身影大步疾行,不曾为任何一段光影而驻足,却仍旧心向神往,以喑哑的声音作歌,吟啸而徐行
渐渐地,浮现
大河滔滔,巨浪翻腾,河水愈显湍急,偶然间浮现出的光影之中,只能教人看见莽荒的天地,肆意纵横的妖兽,和茹毛饮血、步履艰辛的先民
直至某一刻,最后一道光影
湍急的岁月长河,几乎教苏幕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他逆着时光,走到了太古时代的初时,走到了荒古世界绽放斑斓瑰丽的开始
第一次,苏幕遮停下了脚步。
他回望来时的道路,那浑浊的眼眸张合,视线似是堪透了万古。
再回身,苏幕遮轻笑。
“时光岁月似是而非”
喑哑的声音回荡
于是,苏幕遮坦然迈出了脚步。
下一瞬,前所未有的光芒将他淹没,那已经不再是光影,而是无量的道法之灵光
这一整段岁月长河,似乎被无上伟力所凝固,苏幕遮微微眯起双眸,倒映
光明的绽放与消隐似乎都
这是传说中的太初时代,是三古之上,荒古世界生灭的真正辛秘所
它或许是一段极其漫长的岁月,更甚于太古,能教先天神魔磨灭自身寿元
可又或许,这本就难以称得上是一个时代,因为它从未曾显化于世因为彼时,甚至时光的力量都凝聚
漫长与瞬间,极端的融合
第二次,苏幕遮驻足,他的目光落向天地的西南方向。
那里,
“遂古之西极,有地,来风曰夷,处西南隅以司日月之长短。”
轻声呢喃着,这简短的字句,却是苏幕遮身上,横跨万古岁月的因果之始。
就这般凝望着,不知过去了多久,苏幕遮方才回目光,不再留恋眼前的场景。
他既是
开天辟地的场景,再也没有甚么比过眼前更为直观的呈现。
这或许会是苏幕遮即将要亲自走过的路。
此刻多观览一瞬,来日,或许便能化解一段瑕疵。
若道法不能圆融,若天地不能完美,苏幕遮又如何能敌老天尊,他又如何能于红尘证道仙君
可到底,终归还是要踏上前路,亲自去走。
一步迈出。
苏幕遮越过了荒古世界开天辟地的太初一瞬。
无量的光芒
顶天立地的神魔身影若泡影消融。
空怀铁马横戈意,未试冰河堕指寒。
迈出这一步的那一瞬间,苏幕遮沉沉地吸了一口气。
幽深的寒意将他吞没。
时光的力量
举目望去,灰色的岁月长河
天地间彻底失去了颜色,只剩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灰。
他低下头,甚至看不清身前的路。
渐渐地,有白霜笼罩大氅,复又被苏幕遮的气机搅碎。
接下来,将会是一段漫长的岁月,一段教石夷国主无端疯掉的漫长岁月。
向死而生,昔年苏幕遮如是,走出了万鬼洞窟。
如今,苏幕遮亦如是,走出了荒古世界。
兜兜转转,仿佛回到了从前。
向死而生。
多么教人艰难的字眼。
沉默中,沉郁的岁月弥漫而来,苏幕遮的身影亦随之,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