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末端的石碑旁,马小燕难得一见这位深居简出的夫子,就当是没话找话的请教了许多问题。看着天色将暮,夫子却丝毫没有要下山的意思,马小燕就更不好提出了。
马小燕犹豫良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哪个一直挠心的问题。
“夫子,我想知道,之前我们寻宝失败,跌出秘境的地方,该走那条路?”
方凉愣了愣,随即笑道,“就剩最后两个时辰,你想去那边?其实不用的,申功颉李曦莲他们几个都
方凉微微叹气,历来道貌岸然的夫子,竟稍稍有些不安神色,“其实山上,就只剩任平生一个而已。”
“哦。”马小燕便没有坚持,只不过搜肠刮肚,却实
夫子突然仰头望向云海,神色凝重。马小燕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唯见暮色苍茫,飞云悠悠,偶有三两倦鸟投林。
没什么异样啊。
再一脸疑惑望向夫子时,后者突然让出道路,并且以一种无可违抗的口吻吩咐道,“你立即下山,快。有多快走多快!”
剩下的时光,夫子一人独立山道中,眼神焦灼地望着马小燕飞掠下山的背影。直至那道纤瘦背影消失,夫子那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然后他望向那看似毫无异样,实则暗流涌动的云海,淡淡一笑,自言自语。
“很好,很好!能如此痛快出手一次,不枉人间徘徊百年。”
他从腰间摘下一只白玉瓷瓶,仰头往口中倒酒。
任平生
因为那每块足有两尺见方的水磨地砖,有一尺多厚,是当初
一小块半天墨的碎片,都是能让天下剑师抢破脑壳的宝贝。这两位倒好,切得如此方正平滑,那废弃的边角料,该值多少钱!
然后他先是故伎重演,先祭出一道暖树巢罡符,夹
各处屋顶上的脊兽瓦当,屋檐下的角替挂落,甚至连大门上的辅首铜环都没有放过。
那对辅首铜环,即便
堪比一处中下等龙祖
其实这也说明,
这对雷公电母积攒的家当,其实也不少,有许多都是他任平生日后修行路上,自身用得上的。尤其是那面转为上古天神打造的电镜,可以炼化为品秩稀有的火府本命物。其他的,也都可以用于自家山头的打造府邸,或者作为山上的镇宅宝器。至于更好的处置,当然是日后找到合适的买家,卖了换钱。
前殿朱雀楼中那座销金炉,任平生为了腾出地方整个搬走,又从芥子囊中掏出不少东西,几番权衡,才做出最终取舍。比如一块貌不起扬的火红石头,除了有一面平滑异常,显然是经常刮擦之故,至于有何妙用,什么来历,任平生都看不出根脚;另有一块通体剔透,锥角棱边的晶石,材质物性也是云遮雾绕。两件天材地宝当中让任平生伤神不已。最终红石晶石又都放回了芥子囊中,然后丢弃了几尊天马跑兽。
这座销金炉,可置于自家洗剑洞中,等到炼成许诺门人的十把宝剑,就找机会带回不归山,给师父用。毕竟
任平生最为郁闷的事,就是
连一颗上清铢都没有!
本以为会有某种以雷池浆液华炼制的天才地宝,结果也没找到。
先前悲天剑条从那雷浆瀑布的洗炼中脱身而出,再回到任平生手中时,剑尖附近的锈迹,已经全部消失,露出约莫三寸有黑金光泽的剑尖!
而且其他地方锈斑,也都淡化不少。
任平生勤恳磨剑五年有余,都不曾磨掉的星点锈迹,终于开始真正掉落!而且无需他任平生做什么,剑条本身,就可以破开本该属于周成与钟礚澍的,合二为一的两座秘境禁制,直捣黄龙,独自对抗一条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雷浆瀑布,不退半步。
所以他当时才有底气,说一句“老子现
这种事情,以前从未有过。
所以任平生希望能找到一些以雷池浆液华炼化的某种物料,可以带走,无论是
开府临渊,是一份惊喜,但任平生不觉得那是这座秘境之功。因为自始至终,都是自身所习的望气术
某种机缘巧合,甚至是自己的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将堪外望气转为内视炉鼎。
至于那些烧火小人儿,他至今还不知道,该如何让这些小家伙千里迢迢独自远游,
天赐机缘什么的,打扰了;他任平生至今就毫无感应。然而时不我与,一个月来里里外外,无数次望气这座秘境,万千气象,隐含万千劫煞。但劫煞转换之中,又生出云遮雾绕的无数生机。
打杀雷公电母之后,任平生本来对自己一时困苦,有感而
整座云海,原本残存的一点生机脉络,都已经完全消失!虽然当局者迷,看不到其他秘境天地的状况,但任平生越
对于这些,任平生都不关心。但悲天剑与这种上古神域到底有何恩怨,任平生就不能不上心了。然而现
秘境既是这对上古神灵的容身之地,也是他们无力抵抗入侵者之时,一座与对方同归于的巨大法阵。
也就是说,任平生如今已是无路可走。再次跌落云海雷池,就是一个挫骨扬灰,身死道消的下场;再不会
云海之下的夫子方凉,突然间让马小燕急促下山,也是因为
一个鱼死网破的局势;夫子不希望结局是鱼死。因为那样的话,还没拜师,他就失去了关门弟子。他更不希望结局是网破,因为那样不但关门弟子必然小命不保;整座方凉道院,都将不复存
天下就没有白喝的酒。
哪怕是一位自己视若神明的老前辈送的酒,也不例外。
可毕竟是
无论第一次还是最后一次,方凉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喝了。
一天一口酒,今天刚好喝完;方凉将那空空瓷瓶挂回腰间。
夫子双眸望向云海,仰天大笑,“壶中日月一口闷,气若长虹与天斗,其乐无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