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云山中那位姑娘披星戴月的赶路,望仙城中有叔父两人月下饮酒。
校尉府中有几分沉闷的忙碌,上将军巡视边关归来,按道理说应是大宴兵将,好酒好肉招待细鳞骑将士们一番才是,可有白玉京府邸那一战,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酒宴是没有少,杨延朗回府便吩咐下人安排。
丫鬟忙碌着将酒菜端上桌,后厨三个大灶一起开火,宴席摆的不小,唯独就是没有欢喜的意味。
无论是丫鬟还是将士,脸上都没有笑容,将士们闷头喝酒,似是打了败仗。
丫鬟仆役虽不知
将士们围
孙龙虎端起酒碟一饮而,眼中有几分苦涩,他没答话,只是长长叹息,然后点头。
那兵骑眼神暗淡几分,他押了口酒,又问道:“虎哥,那方才大人下令不让我们再随意出府巡视城池,是不是咱们细鳞龙首军就快被遣散了?”
“别胡说!”
孙龙虎横眉竖目怒吼,将那兵骑吓得不敢抬头。
这一声怒吼,也让将士们的心情更加低落,大家手中的碗筷都停下,低着头不说话,时不时有人望向后院的方向。
自打杨延朗回府就没有跟他们说过一句话,带着钟鸣走入后院就没出来。
按照往常大战回归的习惯,杨延朗回家宴请兵将,必定要先给众将士共饮一坛。
今日白玉京大败而归,对杨延朗是极大打击,连这雷打不动的习惯都没了。
不只是众将士心中慌乱,就连孙龙虎都心中打鼓。
作为细鳞骑的副将,孙龙虎自然不能与普通将士那般,他压下心中的种种疑问,告诉自己:大人此举自有他的想法,如此关键时刻,细鳞骑作为大人的后盾,绝不可轻易动摇军心。
思索明白,孙龙虎立即端着酒碟站起来道:“诸位同袍,今日将军身体抱恙,我待将军与大伙共饮一杯。”
言毕,孙龙虎饮下碟中酒,平日清甜的青竹酿,今日却有几分辛辣。
将士们提起三分神,与孙龙虎共饮一杯。
摸摸嘴角,孙龙虎放下酒碟,他环视一圈又道:“我知道,今日将军自白玉京的府邸而出,银龙枪断了,大家心中惶恐,怕我们细鳞龙首军再被打压,终会散去。”
这讲出众将士的心声,大家低头不语,神情苦涩。
“但是大家也别忘了,咱们是细鳞龙首军,永不退缩,身死神聚,经历那么多次大战我们都不曾言败,咱们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大人。
就说
龙首军三千兄弟,从叶城起兵,到洛阳,再到陇西,北蛮地,最后转回隋云山脉,只剩下我们一百余人,咱们跟着大人打过百十场仗,我们走了那么多兄弟都没被打灭,就凭他白玉京,不行!”
细鳞龙首军的血泪史被孙龙虎再度提起,许些将士眼角含泪。
孙龙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日帝都君上听信谗言,贬大人来边陲,大人不要官职,不要金银,只向君上讨了咱们百十名兄弟,保住细鳞龙首军的编制,大人对我们的情谊,你们还看不出来吗?”
“虎哥,您别说了,大人只要一声令下,我们提着脑袋也要把那群白玉京的狗仙官斩于马下!”
一位瞎了只眼的老兵大声喊道,随后偷偷用袖口抹眼泪。
孙龙虎含泪大笑道:“说得好!大人对我们情至意,我们定然不能让大人失望!
没了三神将的名头,大人还是大人,银龙枪折断,大人还是大人,总有一天,大人会带我们讨回白玉京给的所有屈辱!”
再度倒满酒碟,孙龙虎高高举起酒碟,敬众将士,一连喝了三杯。
酒后,孙龙虎开始扯着嗓子高歌:“万人一心兮,泰山可撼!”
将士们跟着附和:“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
校尉府中细鳞龙首群的行军曲不断,响彻整座城池,那不是百十人的歌声,而是三千细鳞龙首军魂的呐喊。
……
校尉府后花园,池塘里的荷叶已经铺开叶子,露出花骨朵。
小荷才露尖尖角。
花前月下,不是才子佳人赏花月卖弄诗词的浪漫,而是一对叔侄的惆怅。
校尉府的后花园有些简陋,因为杨延朗平日里不喜好这些,所以后花园没有修葺过,那塌了半边的凉亭索性被他让人拆掉,安了练武用的武桩。
此时叔侄俩只能坐
杨延朗的话很少,自打坐下,也只说过几句“喝酒。”
他一口接着一口,青竹酿已经喝下两坛,眼中有几分醉意,上将军平日里酒量很好,若不是他想自醉,这两坛酒还喝不醉他。
待到行军曲响起,杨延朗手中的酒坛才悬停
钟鸣侧耳倾听,那澎湃的行军曲许久才停,他感叹道:“叔父,将士们满腔怒火,於菟折你的银龙枪,是做过了。”
“没有过不过,他拳头硬,他说的算,做什么都是对的。”
杨延朗苦笑,继续喝酒。
叹了口气,钟鸣知道银龙枪的断裂对于杨延朗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这无异于他的丹田被封,心病更难医治,不知何时杨延朗才能走出来。
又是一坛酒喝完,杨延朗才摇头苦笑道:“侄儿,你住
“兴许吧。”
到了口酒,钟鸣眼神迷离,他心中琢磨着,如今看来,城里是於菟一家独大,即使杨延朗归来,也不能帮他撑腰,看来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杨延朗抬头看看明月,镰刀弯月割下他心中豪言壮志。
“钟鸣啊,今夜过后,你不要进城了,这望仙城是龙潭虎穴……
更不要去那隋云山中的仙山,那里是白玉京的禁脔之地。
白玉京啊!我和大哥终究是没能坚持下去,那洛阳城的朝堂也要变天了……”
“我知道的,叔父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钟鸣也抬起头,他望向如钩弯月,只是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