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网小说 > 修真小说 > 浮尘烬歌 > 第177章 大结局
西海,天外荒山中,坠落其间,且未全然消弭的幻日形成山火,燃烧不息。
白衣翩然,青丝上霜雪一般的淳白,只是她恨这样的凄迷之色,像挽歌,祭奠,甚至是无垠的轮回恩怨,万物不再有生机。
目中白瞳里的桃花残落被山火的灼热弥散……杀戮的血光,焚毁了余下的情深。她没有等到空尘,却见到了未阑,漠然无视,又不忍奚落,她故作决绝,“你来作何……快离去,此地甚为不详。”
病恙渐愈的他,心绪不稳,沉淀多年的温和,
天下已经快要易主了,他天庭逃犯的身份或许就此解除,不免有了些尊严,所以他觉得自己可以去爱这个不顾性命相救自己,且
喜宴上的羞辱,不辞而别的辜负,这
之后,他酒醒忘记了那夜的荒诞,辜负,羞辱。而破了身的她帮他隐瞒了恶行,去求天帝赐婚。但他却不满像个傀儡一样,乖顺地娶一位不爱之人。所以他擅离职守,藐视天威,砍去悦华园中的数株神树。受伤被抓,入了天狱,她不计前嫌来看望他,说道,此事因我而起,该由我结束,不管结局如何,今日为界。有时候,他摸到怀中的堇蝶玉簪,也会想念那个甘心犯下天律也要救他出天狱的女子……但他现
可是记得又有什么用呢,爱恨由心,不会因一夜风流定情。诚然,他是个薄情之人,也许只有遇见挚爱之人时,才得忠贞不渝,他还不知晓自己对涪沧的爱是否到了这样的地步。
“你没有资格劝我。”涪沧看着眼前玉容柔雅的未阑,和昔年比较起来,多了心思,少了距离。
未阑何曾了解她的恩怨,有着剜心之痛,也不明白她或许早已不是当年
“我知道,你有抉择的自由……我只是担心你。”不免将还未娴熟的告白吞咽。
“不值得,也无必要。”她转身,依然凝望无声的火焰。
他尚且懂得分寸,还谨记着幼年时
她知晓他一定会来,却没想到那个人也随其而至。
重重火光中,佳人与他像极了人间的夫妻。那人和她一样有着东鸾族的旖旎,身为神的澹然,却又比她多了一样历经岁月攫取,依然释怀的心。
毫无怨言地赶赴一场情劫,相握的手,看得她只觉过往听闻过的孽缘恶果,都不过是神灵故意滞留的善意被无情之人拾取,汇成流言。
云梦年华,满庭芳草,终究沉积如烟,迷了凡心,青丝化雪,由不得人的意念……
坠落入炽焰灼灼,她望着一只赤
“空尘……我恨你……可我也爱你……原谅我卑微地讨回了一点……你对我的怜惜……”
原来,她所谓的杀人之恶念,最后,却拿了自己的命相抵。
符莼山中,病疾缠身的水神泱亦,斥退了侍奉的婢娥,穿着一身染着污渍的寝衣,终日酗酒。鬼兽毕方上前夺过那玉壶,“幻日凌空,你不施法作雨,解人间焦灼,现下哪配
泱亦不理会来自鬼界王族的兽,兀自怨怼,“天命随天,神灵有恙,死了倒好,省得千里迢迢去喝忘川水。”
“早知当初摆布乱局的术法不济,何必动了手腕,还要动贪念呢……”鬼兽毕方叹息道,“涪沧亡故了……”
是他听错了吗,还是他此刻
泪水催
巨灵天王立于山火平息之地,摇着羽扇,“有位无名之神,以身献祭,让这西海山谷不再燃烧……你看,竟然生出了桃林。”
“这桃花,闻着倒有芍药之味。”仙官黄乙向王母仙尊禀奏完此间凡世阴阳之况,恰逢巨灵天王相邀来看有幻日之火的山谷,“当日你以羽扇熄火,却使之愈
“那我送其一个名字吧,火焰山如何?”
黄乙仙官无奈巨灵天王的四肢
魔界恒魔台,芳草花蕊,铺就成春暖花开,祭奠着曾经的君夫人。
空尘躬身向着台中供奉的一盒遗物,表以敬意。没有救下涪沧是他余生的痛,也是其该受的惩戒,亏欠甚多,难以宽恕,可他能还她的,只有一个名分。而这个名分将随他重入天庭而消失,来生她会成为另一个人的挚爱之妻,得以情深,得已白首,他为其祈念。
雍恒饶有趣味地打量背叛了天界,而入魔界,又毁损交易,冒死现身的空尘。他早就知晓是曾经的盟友不周神君替其去了蛊虫,消了蛊毒,也料到他定然不会就此杳无音信。
“你可知孜懿帝妃用那柄破神刃,行刺天帝?”空尘面无表情,其博学通达,深知《灵犀录》中所载的破神宝晶,若用灵血献祭,可以破除神魄,弑杀仙魂。
“未与你问罪,却遭你责难,可谓是买卖没做成,麻烦亦不能甩去。”
“尊上本非恶魔,何故将自己陷入险地。”他不守诚信,未按筹码,交付仙魄,实有愧疚,“天庭太子托付魔尊制作神器,这其中的玄机,尊上可曾细想过?”
“他不日后即为天帝,能与未来天帝结盟,有何不妥。”今时今日,他看透了世事,无非就是你利用我,我也以你为棋,是是非非,何必多思,况且那人亮出的奖赏诱人。
“想必那场天庭宫变,尊上已是明晰,而这变故的源头起于邺明。”空尘
“儿子弑父,逆天理伦常,即便他是借刀杀人。”太子祖云之心计,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可见其筹谋多年,“邺明身负重罪,依天律,当交予天正司审判,而太子私下寻你作刀刃,又救出贬黜囚禁的帝妃,说不得紫弥宫变他就是做局之人……尊上当真不怕待其翻来旧账,想到有把柄还
刀剑出鞘,便是恩怨。雍恒躲避了昔年耿耿于怀的追索谋求,如今的他只愿太子祖云信守承诺,将辛夷坞赐给他。至于曲折繁复的纠葛,他真的厌倦了。何况天命自有深意,令其那颗受雷击而生灵之心,为了一个女人摇曳,因一段情爱透彻,“若他给的是你梦寐以求之物,你会拒绝吗?”
忏愧无言,拙劣的他有何颜面去劝说与之一样痴心的人,莫要再与邪恶庸辈为伍。
天下就要有新的主人了,世间的恩怨也会换一种装扮,粉墨登场。
为了四海五界的安定,看破棋局的空尘,依然以南海麒麟皇族世子身份,重新执掌火云殿,回到了暗涌蛰伏的天庭。紫弥宫变使得众仙家人人自危,但凡想起邺明,百花司神之辈,不免胆寒……既有无故离去之臣,也有不思归顺,意欲再造异端之人。
虽则太子之位名正言顺,但其毕竟是废帝后裔,有所介怀的仙家质疑争论,故而天庭礼侍丞不知是否要置备登基大典。王母仙尊传来旨意,言及帝位承继有序,方能千秋万代,众仙家揣摩其意,似支持祖云为天帝,却又没有送来贺仪。依照《天礼志》,西海母尊,需于登基大典期间奉昆仑仙玉,瑶光辰星为贺仪。
赤帝天地尊神,也是天界最早的帝王,号列山氏。即便如今赤帝只是虚位,但尊容尚
祖云登基之吉期已择定,除却尚未表意的王母仙尊,四海之龙帝,麒帝,储君瞿玖,皆确定出席大典。为解祖云之难,空尘以天庭火德星君之位,与礼侍丞一同前往九宜山,拜谒赤帝,请赴典宴。
临行前,空尘问询之烬,是否跟随。听其提及九宜山赤帝,恍惚间,她还觉得自己身
犹记蓝衣仙人说要将自己的心焚为灰烬,才能解开与赤帝之合生劫难,如今她已死过一次了,赤帝列山缙融是否安然无忧?而他又是否医治好了额间的伤痕,照顾着曾作为妖尊
她并未告诉空尘,关于自己流放妖界期间所遇之事,那些世事都过去了,或好或坏,一个人记得就好。故人
但总有那么一位故人,如人间的狗皮膏药,纠缠不休。
自从那日
良缘拆不散情深,却敌不过恩怨。碧色华衣,明珠流苏,她美得魅惑,又令人胆寒,不知那面具下的脸
这阆山山麓下的一方小小的庭院中,天界仙女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但其好似经过多年修炼,将凌寒傲慢,转为娇美假笑。她道,不计较曾与火德星君之间的嫌隙,但如今天帝更位,祖云若是重提当年吃过其一个饼饵,而中娇儿魂之事,怕是会苛待,所以未雨绸缪,需得求一个保命恩典。
之烬不免鄙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身为天庭繁侬宫的司药,学会敛锋芒的宛柒,竟然拉住之烬的手,跪
心软几番,她将其扶起,诉之昔年也是空尘有错
说者看似无意,听者却感怀万千。当初东鸾族的祸乱虽受公主逃婚影响,但究其根本,是因赤霞珠而起,她脱不开干系。何况她的族姐涪沧为了熄灭幻日未弥而生的山火,以身献祭,为东鸾族赎了罪孽,也添了福报。同为东鸾族的女儿,她如何能视而不见……但她如今只想告别往昔风尘,一心一意安居
见之烬忧虑顾忌,她抛出预先思索出的诛心之语,还附带泪水。她说东鸾族是流族,自从贬谪后,再无使用仙药的记录,但凡染病,连一点医治的机会都没有。年老一辈只有孤寂等死,年轻一辈身份卑贱,哪还能像昔年一般,随意出入天书阁,翻典籍,习练术法。都说人死后要落叶归根,年少要勤勉修为……但现下的东鸾族都要灭族了,回到故乡的心愿成为奢望,欢愉活
故乡……之烬回溯着这个词,四海五界,谁又能不思念故乡呢?背井离乡,心亡遗忘,这是人间的忌讳,也是她的惧怕。让族人回到故乡南禺,这件事必然不简单,她与祖云之间存有极为尴尬的关系,她如何还能
看出她思绪难解,她直言,阳神虽造出天灾,生灵涂炭,但其已然决心终生不出旸谷,赎罪认罚。洪荒圣祖念及其深受天庭欺瞒之苦,又有多年护佑天界的功劳,也不再追究,只是让元天神尊将旸谷神树扶桑恩赐人间。神树扶桑
既然阳神仍为天界之神,其女必然可得尊位,况且废帝邺明如此作弄东鸾族之人,作为邺明之子,祖云必然要为其父平息恩怨。
复族,此刻好似成为一个使命,她不得不完成。就像风起云涌,并不想踏入其中,但被狠狠抛
再回天庭的之烬,所居
登基大典如期而至,她穿着珠玉吉袍,行
与空尘对立,他的目光越过繁复的仪仗,落
祭天地,尊日月,三叩九拜。
那个曾闲散无礼,爱给她讲故事的太子,终于登上了帝位,扣上了他一生的枷锁。而空尘与她也
典礼完毕时分,紫弥宫监宣布了一道帝令:
昔年之东鸾,获罪贬谪,困居丹梧,挚心思过。
今新帝初登,大赦天下,东方阿殷,贵禧名门。
册封东方阿殷之后裔,之烬,为烬公主。
恩祐于天庭,韶华长曼。
天帝令。
此令一出,仙家或惊愕天帝的任性封赏,或赞许天帝敢于以雷霆之势积聚权威,抑或看着这天庭又要有一出流族孽子游走天帝宫殿的秽乱好戏。
赤帝来迟了,但终究携着生于九宜山的灵芝,来贺新帝登基,听到那样的帝令,愁云阴沉的绝美容颜上多了歆然。天帝邀请赤帝入紫弥宫,欲咨询其对于如今四海五界之见解,他知无不言。详谈几番后,却听其道出,百花司神已神殁之事。祖云没有惊异,亦无追问,只深谢赤帝相告,而后送其出了帝宫。
屏息静气,走近旧友的之于宫,所谓近乡情怯,便是如此吧。一张绝代佳人般的容颜,即使额角有伤疤,也惹人注目。宫道上行走的宫娥,见他踌躇不前,热心肠地搭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被缠得无奈,他只好径直踏入之于宫中,见这么多年深深思念,却不敢去爱的女子,正坐
女子抬眼,放下茶盏,喜悦地望着他,而后唤道,“仲炎……”

过去,他深居太初山,一个人
或许冥冥之中,天意如此。他途径西海时,救下一只被驱逐的邪逆朱雀,为其束缚铜铃,教授术法,赠其承影剑,留

他不知晓作人那么难,爱一个人更难。这些年他总是梦见,朱雀姒玄死
只想拥有以仲炎为名的人生,与深爱的之烬
当身负重伤,容颜毁的百花司神闯入他的九宜山时,已是羸弱之姿。神殁前的她,异常镇定,给他讲了一个往事。
百花司神喜欢一个居
无论尘缘几重,他的相思早已化为海棠花随之烬而去。
何为合生,何为长生,不过无常。
南海麒麟宫中,喜色印
东海与南海的联姻之喜,天帝祖云亲自挑选贺礼恩赏,且派遣霄籁坊的典乐仙子前往东海陪嫁宗姬淡束。吉时已至,仪仗成妥,淡束宗姬却不见了,她私自破开龙宫的水壁出了东海。谁也不知晓一个被赦免的孤岛囚徒,为何不作南海尊贵荣华的皇子妃,未来的麟后,反而
石化的龙珠可以回溯返原,情爱亦能重逢……百年时光,他轮回几世,会变成何种模样呢,还会记得往昔悠悠吗?冥冥之中,她感受到那个人
他果然立于湖边的柳树下,手中捧着一束山野间的花。即使眉心没有如意露,他或许也会铭记吧。那忘川之水,何以忘情,斩不断的执念,让他的轮回不能夺取他的意志。
彼此都是昔年容颜,相拥而泣。柳岸说,我只是个平庸的世人,七情六欲,生死轮回,爱谁不爱谁,不过一世的劫数……但若爱不到你,我便要与岁月相争。
她嘴角忽地而出的血迹,伤了他本就遭受了岁月鞭打之心,他问,束儿,你怎么了,不愿与我
服下焚心酒的她,意欲销毁体内的龙珠,舍命一搏,想要作为凡人,和他
鸿雁南飞,落脚南海,眼前是立于花絮纷飞中的十四皇子奚仑。
尚未开口说出淡束姐姐交待她转达的话,他便已然明了,是他痴心妄想,妄想一个为了挚爱龙珠石化的东海宗姬,可以移情。痴傻如他,不懂爱一个人,岂能忘记。
焚心酒,传言来自魔界,由心魔雍恒所酿就,不管神仙妖魔,只需一杯,便法力失,周身溃烂,血流如注。当初,雍恒听到此流言时,只觉好笑,若他有那样的东西,怎会甘为魔界至尊,而不是天下的主人……可惜他如今倦怠那样的雄心。
其实,世间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焚心酒,焚毁肉身,消弭真心,可逆轮回。曾有虞渊初初灌了赤帝一壶焚心酒,今有宗姬淡束自饮一盏,这深有奥义的酒水,确实来自魔界,不过是由一个名为祝恒的老魔人酿造。
总是不请自来的他,第一次将这酒水给了一位名为初初的蛇妖,使得赤帝列山缙融落到凡尘,成为妖尊,而后又找寻到前半生的记忆,重新归位。这一次,喝下酒水的宗姬淡束与不臣服轮回的凡人柳顾双双殉情……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他问过自己,想要得到的天地平衡,万物生灵相安无事。
即便他不过是一个苍老的魔人,但他通了天地灵心,能准确感知恶灵初生的迹象。若当初那条生有雷煞的蛇妖不亲手了结孽缘,其绝望之下,会催生一种难以淬灭的毁天蛇瘟。而宗姬淡束逆了自身天命,将体内本已石化的龙珠朔源,其真身逐步化为鲛人,将不再是神龙,若东海察觉出有此异类,必会将宗姬淡束残忍杀害……
身为魔,他从未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而是竭心力,扶善除恶,护佑天下。
天下杳杳,神魔仙鬼,生之智识,欲念于心,谓之思凡。
北海皇子瞿玖,醉卧药庐,念叨着那句:世间空空荡荡,哪有什么善恶,又怎会有真的人呢,无常矣……金银,权势,欲念,没有一种良药可以医治衰朽之心。
他不再执迷要
天界,虚空宇。
孝仁天后之祭礼上,回寰铃音凄迷幽幽。
天帝祖云素冠白服奉香三旬,礼侍丞诵着悼文。先父帝长子淳升拄着玉拐,与其娘娘尧妙帝妃赫然出现,
惟有祖云波澜不惊,以晚辈之礼,致意帝妃尧妙。尧妙视而不见,挽着淳升,奉过香后,行三叩九拜之大礼,一言不
两人多年未见,此时已是天帝与封王的差异。弱症
“若无算计,不得好死……此话原是无妄之言,不必听信。”
避开锋芒,他望着淳升不再年少的面容,问道,“大哥哥这些年,过得好吗?”
“没有野心与贪婪,身子好多了。”
“大哥哥还是这么直白性情。”他忽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想必淳升早已知晓那日的紫弥宫变,天庭秘闻。而他,尚且还未查明淳升之生母,即当年邺明宠幸的宫娥是何人。
“天帝可看过人间的戏本,说的是家门不幸,兄弟阋墙。”
祖云点了头,这些似真似假,亦幻亦实的故事,其中情意倒有几分令人叹服。
“谁人之身,游刃有余,但求你记得世间有过你。”淳升淡漠道,“明君当以普济人世,明辨黑白。心存真善,便是天地,既有无常因果,也不惧惶煌。”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那些碎落
沉疴缠了心,心亡无人医,他坐
无爱无望,无边无际的孤寂……已经染了至亲之血的双手,又拿起了刀剑。
他秘密刺死了太极神君,药害了常翁,囚禁了所有好似与帝妃木绾亡故有疑之事相系之人。世间换了一种天地,但那乾月坤日,星河风雨,依然如旧,像
只因向他许诺过永远的人,跪拜他,臣服他,却从来没有爱过他。
之于宫中来了一位宫娥,说是传递天后宛柒的旨意,邀烬公主喝几盏乐游山新敬奉的好茶。之烬应了好,想着往常总是回避天后的赏赐,也拒了好些相邀,如再不去,便是不敬了。
行至紫弥宫,见宛柒独自一人侍弄茶水,她行礼后,被扶起,落座席间。
闲话几句,她拉着之烬的手,言说如今花好月圆,岁月馨香,一切尘埃落定,可得欢愉?之烬深谢天后当初的劝诫,让她重归天庭,恢复了母族的封号,让母族得已回到故乡南禺,落叶归根,不再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流族。宛柒直呼相识一场,又皆为女辈,
泪水凄楚,惹得之烬不能置身事外,却也不知该如何相助。宛柒哀道,若是之烬能以天帝旧友的身份,为她挽回一点怜爱便好。
实难无视宛柒的悲戚,她只好端着那些乐游山敬奉的瑞鹤仙茶去了祖云的御书殿。宫娥引她入殿,见天帝祖云正与火德星君空尘,谈论天界事宜,本欲放下茶水退出,但祖云令她留下,她不得不从。
祖云示意侍奉之宫人殿下听候,他要与昔年好友叙旧。
殿中空荡荡的,她的心也空了,身
茶水如酒水,竟有些醉人心神,她镇定地起身行礼。想要回之于宫,
当之烬离席,行过那描画着青山绿水之屏风时,跌
抱起之烬,他宽大的帝王袍服像虺皮,血淋淋,冰冷无情地笼罩着她……
屏风后,她的意识遗失了,觉得自己就是溪流中的一缕草,要缠绕
屏风外,宛柒着一身不合时宜的婚仪吉袍,
“这戏唱得多妙,是不是?”诡异笑声撞击
“哪有什么瑞鹤仙,不过是我为你们心调制的慕春闺。而且她喝下这茶之前,还吃了我亲手烹调的催情饼饵。”
俯身
那屏风上描画着妩媚的青山绿水,可他目之所及,满是惨绝的腐朽……
江湖一杯酒,夜雨十年灯。
故梦悠悠,且待青山朽。
他心中的桃夭死去了,祈愿的温柔海棠也落了,岁月没有善待情深之人,总是折磨,拆散,戏弄……舌尖的血,滋养了体内残留的一只噬心蛊虫。那蛊虫也被这无声的杀戮触动,极力激
衣袍披
“怕是这天下人听闻此事,多会言说是你女人自甘堕落,献媚帝王,获得宠幸,还不知检点与你缠绵,令你妒恨。”宛柒冷笑一番,故作好心地为之烬遮上撕裂的碎衣,“若你就此息怒,万事大吉,绝不会有人知晓殿中之事。”
空尘双目血光,令她不由胆寒,袖中珠玉短刀,抵
“放下……把剑放下……空尘……”求他莫要再中计了,失身是她,她可以忍受,但她不能看到所爱之人为了自己去杀人。
她现今不怕身败名裂,不怕被人忌惮,更不怕成为受凌辱的猎物……唯独害怕的是,火德星君空尘
近乎无衣的之烬,狼狈跪坐
空尘深邃之瞳,落下一片血色海棠。他起剑,脱下衣袍包裹着之烬,抱着她走向殿门。身后的祖云冷冷
之烬奋力挣脱,却又被他狠狠抱住,彼此的血泪合为废乱的粉白,悲惘地浪迹世间,寻觅着归处。
拔下
终于,他心疼地看着那有妩媚胭脂色的海棠,刺破她白皙的肌肤,血流成溪。不再强求她随自己而去,轻柔地放她
是啊,我是你的妻,我除了要为你保护自己,还要保护你。她推开他,将衣袍还给他后,静默地走向殿宇深处,没有回头。
但她终究错了,恶人作恶多端,岂能轻易手。当她以保全空尘之性命以及荣耀而委身祖云,成为帝妃后,才
她笑了……原来毁天灭地的从来不是什么赤霞珠,而是人心。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也想如其父一般凭借一颗传闻有无垠神力,可延年益寿的灵珠,摆布天命,掌控天下。
那个人恬不知耻地将她凌辱后,还要赏赐她天后的尊位,说这天庭此后最风光的女人就是宛柒和她了。忽然间,她觉得这个曾与自己坐
他感受到了,也知晓这样的下场,但他未有后悔。得到喜爱之物的手段不干净,但他算是真正得到了,而与之相争夺的空尘,只得一个闭门醉酒,落魄如泥的脏污之态。
天庭中,好事的仙家说着菲薄之语:烬公主真是厉害啊,上了天帝的榻,轻而易举地就能把母族被褫夺的封号拿回来,让母族重得恩赏。哎呀,这天界想必有很多女人都想如她一般,生得貌美,计算厉害,左右天帝之心,说不得下一任天后就是她了。这如今的天庭啊,哪还有什么规矩与体面……
成为帝妃,不过是入了另一个牢笼,束缚上另一重枷锁,她知晓自己逃不掉了。她常让服侍自己的小宫娥去照顾火德星君,却总是被轰了回来。她明白自己才是解救她的良药,可是比消弭痛苦更为重要的是活着,她要彼此都活着……
凰殷幻境中,旬华仙君鸿念倾心数月,终于
待鸿念将合欢想要禀明神尊圣祖,换取恩赦之事,告之洪荒圣祖时,圣祖只道,天下之无常,身
原来,
心魔听罢,放下所有恩怨,虔诚拜谢,允诺此后魔界永世平静。

曾养育
世人各有归处,世人团聚有时,重逢有期……
而她觉得自己倒像是要老死
明知前方刀山火海,牵一
书斋里中破败不堪,酒味肆意,一个披头散
洛棠没有烬儿怎会此安兮,星君没有烬儿怎会久安兮,空尘没有之烬怎会长安兮……
是她太过残忍,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身陷囹圄,却无法施救,只能绝望地苛待自己。她心疼地抱住他,
好,我答应你。她亲吻他渗血的额间,取出那枚海棠玉簪,“空尘,青山妩媚,白雪红梅,情深似海,心寿如棠……你要好好活着,等我回到你身边。”
天帝的司女瑶芙,告
被她丢
死物一般的女人,即便是他所爱,也令他失去兴趣,满是怒不可遏的
良久,他阴鸷笑着,唤来宫监去请医仙。没有如他所愿,帝妃之烬身怀有孕,他挥走年纪尚浅的医仙,扼住她红肿的脖颈,“今日起,你不准下榻,直到你为我生下帝子……若你不遵从我的命令,还敢去与他相会,我也试试把他丢进炉火中,慢慢折磨。”
还能活下去吗……究竟要怎样才能面无表情的活着……
咬破指腹,捏碎血珠,之烬看到这宫殿被灼烧,焚毁,绝望地和衣而坐。念及旧年,自以为是火妖,才得以血有灵。如今,赤霞一出,天下又会是何模样?
宫人皆呼她是妖妃,要祸乱天庭,她没有躲避那些惧怕,斥骂,憎恶。只见祖云抱着她逃离而去,落到一个如似悬崖的虚无之境,静得骇怪,连风声也没有。他扯坏了衣袍,金辰之色的锦缎绕
“你……肯放过我?”之烬茫然,不知祖云何以变幻莫测,颤抖着退后。
祖云阴冷一笑,说着阴毒之语,“你背叛了我,损毁了许诺,就要以命来偿还。”他掌中一柄晶莹闪烁,却又寒光凛凛的刀刃,“我用此刃杀了太极神君,他殁逝前,给我说了一个秘密。他说空尘得到过一个愿望,要与你白首偕老……你说这愿望是谁给的,是谁?”
她跌
“既然你不愿意与我
痛苦无垠,杀戮陡然成了意识所需,她夺过那柄破神刃,“我要杀了你!”
“不妨告诉你,我早就厌倦身为人,身为天帝,什么都得不到的绝望了……”他狠厉地捏着她的手腕,“好啊,一起去死吧,不过我还没杀神尊圣祖呢,他们当初对我娘娘的枉死不闻不问,如今该教训他们了……我要你的赤霞珠。”
好似没有任何犹豫的之烬,转身跌入离魂天,那柄破神刃消弭殆……而祖云早已用神牍塔秘术修炼过护魄神力,肉身可抵离魂之力的侵蚀。之烬承受着窒息之痛,坠落
空尘,对不起……愿你长久安好,为我去洛水再看看十里海棠吧……她用毕生神力,以术法碾碎了那颗心,心化为灰烬,幻变成海棠落英……赤霞珠灭了,从此乾坤会安和,天地会长宁罢,泪水越过落花,前尘往事,烟消云散……
天庭火光连绵不绝,比之昔年三昧炉中的灵火还要炽烈,天帝祖云行迹难寻,天庭混乱不堪。没有人知晓天帝此刻正从离魂天逃出,前往天恩山广恩殿,意欲刺杀洪荒圣祖。
曾是帝四子凰逍,如今乃为清平封王,却
天火烧了半日,终于停息。此时此刻他才知晓,所谓的紫弥宫变……只是千百年的晨钟暮鼓,安心自省,他没有了追问,更没有欲念……往事,恩怨,尊荣,那些东西比不过边春山的一株树,河水中的一寸青泥,陶缸中的歌桃花……岁月给予人的七情六欲,至始至终都围绕着心。
有心之人,可以爱恨,可以忘却,可以清风朗月,逍遥天下。
无心之人,并非无心,而是与怨恨欲望痴缠,困缚了心,违逆了岁月……圣祖用青绿藤曼将天帝祖云禁锢,劝他敛恶行,若非如此,天命必不会善待。而祖云却道,自己早已不信天命,也不
圣祖放了他自由。待祖云回到天庭,见一场天火已然熄灭,而功劳皆
魔尊雍恒曾赠凰逍一柄神刃,言说可破神魄,弑仙魂,但他将之埋葬。若有心,青山翠柏,曳地枯枝,皆为利器,但他无意用任何利器结束一个人的性命……即使他是罪行滔天的帝王,头戴九曜金珠玉冠的三哥哥。
挚爱逝去的心亡悲绝,令空尘手执玉剑,连刺祖云三刀,“一刀,是你欺瞒了我心爱之人,一刀是你侮辱我心爱之人,第三刀……你杀害了她,你要偿命。”
凌厉笑声伴着血腥之气,看得人胆寒,“凰逍,这就是天家,活不下一个平庸之人。”
他竟然落得和他父亲一样的下场,遭人嘲笑,讥讽,憎恶……疯癫的祖云嘴里念叨着自己的罪行,待他说到如何设计侮辱了烬公主时,空尘欲刺他第四刀,却被凰逍拦住了。
凰逍脱下自己的素衣,遮蔽他溃败之身,拥着他道,“三哥哥,别怕,爹娘都回家了,他们
祖云
天庭悦华园中,落花纷飞,天庭再次迎来一位新的帝王。
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了……他听见祖云冷漠地炫耀,帝妃之烬,不堪受火德星君的引诱,自陨于离魂天,灰飞烟灭,永无轮回。却不知晓,一只
那封旧年以凡人之身,写给挚爱之人的情信,他反复念着,泣不成声。
心愿破碎,天地间,惟求风可以带走他的情深似海……
那心愿是他与元天神尊之间的秘密。
洛棠是何意?他看着剑柄上的清秀刻痕。
你的凡人化身之名,这是天机。既然你知晓了,你更应该谨记护佑苍生之责,若有一日,天下需要你以命相守,你可愿意?
明晰挚爱之人始终深情于自己,他还有何不安心呢。他笑道,我愿意,哪怕付出一生的代价。
以一生的代价换一个凡人的名字,不后悔?
不后悔。
神尊见此痴心,不由叹道,洪荒圣祖以闭关为由,常常下凡吃茶喝酒,给凡人说书。我尚且没有那道行,只见着这岚山的海棠颇有灵性,便辟了一方庙宇,为有心人了却心愿。也是凡人教会了我,世事无常,惟有此间年华,爱吾所爱。
圣祖信奉所谓天命,理应由你们自己来抉择。神尊继而再言,你的前世也许是一颗海棠种子,随风而去洛水,生了枝桠,结出繁花,而她即是风。
这玉剑不为玉石,而是这苍老海棠掉落的枯枝,正如因果,恰如时节……情深之人,必然如愿。
玉剑已然
可她不
毁了情信,毁了桃夭,毁了火云殿……
天边不知何时,浮现一片绚丽的赤色霞光,如佳人婉约。遍体鳞伤的他,缓缓落入凡尘。用那海棠玉簪划去后颈处的火焰图腾,仙印消弭之时,他便会灰飞烟灭,也许惟有如此才能与她重逢。
他喃喃,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向洛水飘曳而去,远远可望那雾岚般温柔的胭脂妩媚。
“空尘。”
心魄将散的他,缓慢地恢复着意识,看向那个人,怕又是个梦,胆怯地伸出手,想要触碰。
“空尘,我好累。”她耍赖般,紧紧抱住他温热的脖颈,再也不松开。
他吻着怀中的人,轻柔道,“烬儿,睡吧。”
洛水之上,一叶扁舟,倚
落花时节,微雨缠绵,他们携手游赏岚山。
“两位香客是来还愿的吧……情深似海,心寿如棠,
“除了还愿,还有别的心愿。”
君子搀着夫人路过,诚挚道,“为夫的心愿哪是什么,金榜题名,不过是祈求你们母子平安。”身后初至庙宇的青梅竹马,述其真心,“我不要你的十里红妆,只愿我们终老此生,白首不离。“
空尘与之烬相视一笑,不顾道童的非礼勿视,深情拥吻。
虢州岚山,棠庙前的那株苍老海棠,胭脂色的落英,温柔摇曳,随着久长的清风,吻过情爱,拥过年华,归于恒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