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长风,轻身向前。行不多时,但见草木皆出,便显出那金莲绕凤楼的全貌来。远远望见:
灵鹤止步,白鹿饮溪,虎豹噤声,万物朝圣。柳暗花明,重楼交映,金云银日,光照大地。飞檐追燕穿青云,三重灵霄聚凡间。火凤徘徊留空影,金莲盛放耀八荒。
细看布局,原是三座高楼将一片广阔演武场包围当中,皆是坐北朝南,金顶飞檐,以火凤金莲饰之,
东西两侧各有身着宽大红袍,头戴紫金面具的弟子百十来人,妆容如一,高束
演武场上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四角更是矗立着四座高约六丈的巨大雕像:
三头六臂,赤
肩生四臂,项长三头,身披金甲,手执戈矛,云随步
走符摄录,绝断鬼门,行神布气,摄除五瘟,左右吏兵,三五将军,雷公霹雳,电激风奔,刀剑如雨,队仗如云,手把帝钟,头戴昆仑,行绕天下,搜提鬼神者,须是翊圣保德真君。
顶戴三台,披
凡人见此状,多少心生敬畏之意,下意识便着了那金莲绕凤楼的道。可白星泪却不吃这一套,见了这番景象,反倒冷笑起来。身后沈墨鱼不禁问道:“为何
其余三人闻听此言深表赞同,四人话不多说,这便策马上前,欲闯入楼中,寻那金玄上主,一决死战。
四人正欲纵马冲入演武场,未曾想刚一踏入金莲绕凤楼地界便觉甚是不对劲。白星泪暗道不好,扬头便要高喊后撤,不想东西两侧的红袍弟子皆拨弹起手中琵琶。上百名红袍弟子眨眼间便形成一道巨大的包围圈,将四人团团围住,不时变换着身位,依旧神态各异,形同鬼魅,身手极为迅敏,众人只能看见眼前红流逐金灿,残影不可说。一时间,有如群魔乱舞,叫四人再难逃脱。
沈墨鱼四人只得飞身下马,各执兵器,摆开架势,先是分头往四个不同的方向突围,却又被阻隔,只得连连后退,后背紧靠
正当这四人时刻警惕着这些怪异弟子会上前交手之时,琵琶声急转直下,愈
“守定心神!切莫受他们影响,闭眼塞耳!”裴镜年一声高喊,四人默契的扯破一截衣袖,用布条蒙住双眼与双耳,这才稍好一些。此举虽说极大的限制了四人的行动,却是唯一能暂时避免受那琵琶大阵影响的方法。
四人紧张的汗流浃背,不断交换着身位,警惕着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但那些金莲弟子却好似傀儡一般,依旧不知疲倦的旋转着弹拨着怀中琵琶,并不会主动攻击。忽听闻一声响彻天地,惊动鬼神的刺耳笑声,几乎要震破耳膜,琵琶声也戛然而止,四人遂扯掉眼前布条,惊见先前那上百名弟子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他们本来就不存
而四人眼前只剩下那头戴金翅大凤面具,身着九凤争丹团锦大红袍的金玄上主。只见那金玄上主左手怀抱一张琵琶,右手提着一柄金剑,宽大的袍袖与满头青丝无风自动,面具下灵动的双眼饱含憎恶与轻蔑,傲慢的红唇轻动,摩挲出不屑的轻笑声,红袍裙摆下隐隐约约露出一对纯白如雪的玉足,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莲步轻移,踝上所系金铃也
红粉佳人坠凡尘,胸怀痴嗔怒与恨。三尺金剑断青丝,尸山血海几沉沦?本该是坠落凡间的绝美仙子,却偏偏是心狠手辣,做事不留余地的罗刹杀神,实
“金玄女,你终于肯现身了!”眼看着仇人终于肯现出真身,与他一决高下,沈墨鱼激动的迈步上前,横眉怒目,却狼狈的拾起松止剑,指着三丈外金玄女的眉心,只是酥软的身子还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不受控制。
金玄女目光流转,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沈墨鱼,终是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便是沈墨鱼?看来沈疏剑的儿子,刀雪客的徒弟,也不过如此。方才若不是我主动撤去这金羽琵琶阵,恐怕你们连这第一关都闯不过,如何是我的对手?”
“休要口出狂言,妖女看剑!”白星泪素来雷厉风行,才不会与她白费口舌,不及沈墨鱼作出反应,便抢先一步闪身朝那金玄女奔去,一剑刺出,但见银光乍现,散落万千星点。可金玄女非但毫不慌张,嘴角反而浮现出一抹笑意,轻描淡写的点头说道:“那就让我见识见识白家的星海剑法究竟有多少斤两!”
话音刚落,沈墨鱼三人还未回过神来,只见眼前红光闪过,那金玄女只讲袍袖一挥,强大如斯的内力便将白星泪的万千剑气震散。白星泪大为震惊,瞳孔急剧缩,躲闪不及,又见那金玄女的身影
“小橘子——”沈墨鱼
方才只交手一招,便知金玄女深不可测。白星泪也被打成重伤,只觉筋骨碎,动弹不得,躺
众人这才醒悟,金玄女的武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难以捉摸,单枪匹马更是难胜,若非合众人之力,实难取胜。但对付如此魔头妖女,更不要讲甚么江湖道义,故而裴镜年与明觉相视一眼,便同时纵身跃起,左右夹击,背后偷袭。
谁知那金玄女不必转身,便知晓身后情形。猛然转身对出两掌,明觉二人慌忙闪身,殊不知金玄女棋高一着,飞身从二人之间穿过,裴镜年转身一刀往其腰间劈去,却被金玄女反手扯住刀刃,向后踢出一脚,踏中胸膛,将裴镜年踹出数丈远。
正
“你们就这点能耐么?”金玄女轻描淡写的暗笑一声,青丝不乱,衣衫不动,甚至没有沾染半点尘埃,实
“你的朋友都已无还手之力,凭你一己之力,有能如何?”金玄女不禁指着沈墨鱼嘲笑道,“我并非绝情之人,倘若你肯交出《雪中遗卷》,束手就擒,我便饶了你这几位朋友的性命,如何?”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沈墨鱼暗暗握紧拳头,为自己壮胆。但金玄女早已看出他的虚张声势,以及内心深处的恐惧与胆怯。她深知沈墨鱼并不是个硬骨头的人,便笑曰:“难道你当真以为,你是我的对手?看看你这些朋友的下场罢。”
可沈墨鱼却冷笑着回应道:“但事到如今,哪怕是我想把《雪中遗卷》交给你,也不行了。”金玄女闻言变了脸色,语气中多出几分慌乱:“你,你甚么意思,《雪中遗卷》呢?”沈墨鱼忽然仰天大笑道:“早已随那冯天鹤化为灰烬了!”
眼看着即将到手的至宝化为乌有,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功亏一篑,金玄女勃然大怒,当即怒斥沈墨鱼道:“沈墨鱼!你竟然将那《雪中遗卷》毁坏,难道你这不是辜负了你的师父么!若是你学会全本的《雪中遗卷》,或许还能与我一战,难道你不后悔么?!”
但沈墨鱼却从容说道:“绝不后悔......与其身死后那至宝落入你手,为虎作伥,为祸江湖,致使更多人丧命,不如将它毁了,断了你们这些小人的念想,也免得一场腥风血雨......否则,才是辜负我师父的一番心意。事到如今,哪怕是我师父要我以死谢罪,我也无怨无悔!”
说罢,又徐徐抬起右臂,缓缓落下食指,指着那恼羞成怒的金玄女,心底竟出奇的平静:“但
金玄女闻听此言,气急反笑,浑身颤抖不止,也摆开架势冷笑道:“那就要看你有多少本事了!沈墨鱼,纳命来!”话音刚落,沈墨鱼早已飞出一指,幽蓝的剑气直逼金玄女,金玄女也转身后撤半步,从容抬掌,虽能轻而易举的将其震散,掌心却留下一层雪白的冰霜,寒彻入骨,叫她不禁握紧了拳头,自言自语道:“寒冰真气......”
但沈墨鱼只会这一招霜雪飞剑指,赢得先机后,竟双手举起松止剑,朝金玄女劈来。以剑法著称的白星泪都栽
可事实并未像他们料想的那般,金玄女侧身闪过,沈墨鱼一剑刺空,手腕也被金玄女抓住,向后一退,便将松止剑夺下,丢
这一掌几乎用了金玄女成功力,若是打中沈墨鱼,几乎必死无疑。就连沈墨鱼自己都合上双眼,静静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是那么不堪一击,终究还是难以完成复仇大任。千钧一
只是却没人
沈墨鱼木讷的跌坐
安宁儿的脸颊惨白若雪,毫无血色,目光呆滞的倒
眼前这个家伙,让自己受了苦痛折磨,却也感受到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温暖。让她第一次知晓了,感情,究竟是一种如何玄幻的东西。
“不用你管......”安宁儿仍旧倔强的想要推开沈墨鱼,手脚却再无气力,沈墨鱼忙案主她微微抬起的手腕,哽咽着说道:“你别乱动......”
不远处的金玄女见此一幕,也不急动手。毕竟沈墨鱼已经是囊中之物,
白星泪闻言转过头去,安宁儿更是羞红了脸:“你别听她乱说......”但两人的反应叫沈墨鱼不禁愧疚
“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金玄女无情的讥讽着。
安宁儿闻听此言,激动的转身扯住沈墨鱼的衣袖,怒目瞪圆,死死盯着沈墨鱼的双眼,口中还
见沈墨鱼不愿回答,安宁儿微微合上双眼,却挡不住那热泪滚下。她是个聪明人,沈墨鱼如此反应,几乎能坐实答案如何,她苦笑着自嘲道:“终究是我自作多情......”可她却伸出右手,想要触碰沈墨鱼的脸颊,最终也只是染了血的指尖
沈墨鱼小心翼翼的接过那染血的木匣,心急如焚,满脸急切的就要打开,但安宁儿却看透了他的心思,轻轻按住他的手腕,摇头叹道:“何苦将如此宝物......浪费
“我认罚,我认罚,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沈墨鱼心如刀割,悲痛欲绝,再也顾不得许多,将安宁儿紧紧抱
安宁儿忽然瞪圆了眼,长大的嘴巴只能
沈墨鱼闻言怒
“休要逞口舌之利!”金玄女忽然怪笑起来,窄窄的肩膀不时耸动着,似乎是
“休要胡言乱语!”沈墨鱼气得
可那软绵无力的进攻被金玄女轻身躲开,又顺势一推,将沈墨鱼推倒
“你究竟想说甚么......”沈墨鱼红着双眼瞪着金玄女,他惊奇的
沈墨鱼闻言愕然,竟犹豫起来。实话实说,他真的
正当沈墨鱼犹豫之时,躺倒
白星泪的一番话叫陷入泥潭的沈墨鱼幡然醒悟,金玄女勃然大怒,杀心顿起,就要朝沈墨鱼扑去。沈墨鱼慌忙躲闪,连连招架。松止剑连吃了数掌,若是换做寻常兵刃,恐怕早已断成七截。沈墨鱼终于再无气力,手中松止剑也被一掌打飞,金玄女毫不留情,双掌扯住沈墨鱼的双脚,顺势将他抛向半空,自己又纵身跃起,掣出烈火吞金剑,反手持剑,左手
但见半空中一道金光闪过,贯穿沈墨鱼的身躯。沈墨鱼的神形宛若一块崩裂的碎石,重重摔落
金玄女手中宝剑,剑锋染血,顺着尖端滴落
即便他已然不成人形,驮着背好似侏儒一般,却还拼着最后一丝气力赶到此处,眼看着已然将金玄女制住,岑昏猛然转头朝着那沈墨鱼,口齿不清,唾液飞溅的叫嚷道:“沈墨鱼——快杀了她!”
可金玄女闻言却大笑起来:“我的护法天王呐,你来的也太晚了些,他已经无力再战了,倒是你,竟然活到了现
话音刚落,金玄女便化为一道红光,冲天而起,轻而易举的挣脱岑昏的束缚。急转直下,挥动手中金剑,但见剑光闪烁,几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岑昏的四肢皆被斩断,伤口处极为平整,血如泉涌。金玄女提着那面目狰狞的岑昏,宛若提起一只狗一般戏谑。
“剑是假的......武功是假的......原谅也是假的......你甚么都知道,你一直
话还未说完,提
恨欲无端,血海无涯。真假善恶,谁来过问?
周围的沈墨鱼四人若非亲眼目睹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到最后竟是金玄女亲手杀了岑昏。
金玄女却毫不
话音刚落,金玄女便闪身至沈墨鱼身旁,先是一脚踢出,将沈墨鱼踢出甚远,只见从他腰间掉出一只小小的银铃。银铃虽小,意义重大,沈墨鱼见状慌忙起身,狼狈的扑向那只银铃,想要将其抢回,可却被金玄女拦截。“这东西,似乎对你很重要......”金玄女死死的踩住沈墨鱼的手腕,叫他动弹不得。
另一只脚叫踏中那只银铃,沈墨鱼紧张的摇着头,无能为力的低声叫嚷着:“不要,不要......”金玄女却
而那眼睁睁的看着近
说罢,顺势用金剑将沈墨鱼挑至半空,接连刺出数十剑,挑断沈墨鱼的手脚筋,打断骨骼,刺破穴道,又飞身而起,转身劈出一剑。剑锋过处,血肉飞溅,飞扑向前,一剑将其胸膛刺穿,拔出鲜血淋漓的金剑,沈墨鱼身形爆退数十丈,正挂
但即便如此,金玄女依旧不肯罢休,将金剑立
眼看沈墨鱼即将葬身
“想,做梦都想。”虽说此时的沈墨鱼并不知晓后果究竟会怎样,终究还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出自己心底坚定已久的答案。
“不惜任何代价?”
“不惜任何代价。”
“哪怕是因此废了这一身武功,葬送了自家性命,也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
“那如果因此葬送你这些朋友的性命呢?”
“我......”
“看来你的心,并不坚定。”
“曾几何时,我以为仇恨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可事实并非如此,我有这些肯为我赴汤蹈火的挚友,我又怎舍得用他们的性命,来为我的私利付出代价?”
“呵呵。仁慈未必是坏事,希望你日后也能像如今这般。记住,善恶不难分辨,却难坚持自己。一线之隔,一念之间。既然如此,去罢,去罢,放手去做罢......”
“等等,前辈!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三魂七魄仿佛
沈墨鱼不敢怠慢,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凝神聚气,大喝一声,将金剑震退,金玄女也被那澎湃而出,有如惊涛骇浪般的内力震退,慌忙闪躲。重获新生的沈墨鱼仿佛变了一个人,双掌合十,又徐徐分开,微微闭上双眼,念动心法,恪守心神,凝神聚气,内力如狂狼怒江,倾泻而出,幽蓝碧绿的激浪将赤红滚烫的烈焰浇熄,就连那巨大的火凤
“哪怕仇恨之火烧吾身,也绝不后退半步!”
沈墨鱼一声怒喝,身后腾起千层巨浪,狂风呼啸,震颤天地,惊涛骇浪,席卷乾坤,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只疲于奔命的火凤吞噬,待潮水散去,又显现出一尊巨大的碧玉佛像,那横眉怒目的玉佛摊开双掌,千万道幽蓝的剑气凝聚
沙卷寒石狂浪怒,怒风啸得霜雪回。乾坤崩裂飞万剑,金刚怒目玉佛催!神鬼俱惊天地变,扯断金莲碎凤尾。纵使业火三千丈,不叫善恶混是非。
铺天盖地,好似飞雪一般的剑气破空而来,金玄女史无前例的感受到了恐惧与慌张,后退不及,急忙抬手,以内力凝结出一朵朵金莲抵挡
峰回路转,绝处逢生,这是
而金玄女的身躯却坠落
金玄女支撑着残破的身躯,垂下眉眼,冷笑着说道:“沈墨鱼,你当真以为,杀了我,你就能成为大侠么......”“我从来没有想过做甚么大侠,我不过是想杀你报仇而已。更何况,留你这等人
谁知那金玄女竟然仰天大笑,又喷出一口鲜血,对沈墨鱼说道:“那你可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爹......沈疏剑一手造成的......”沈墨鱼闻言身躯一震,如遭雷击,慌忙问道:“你说甚么?”金玄女望着他那副狼狈的模样,便觉已无遗憾:“当年他与金羽辟邪宫结怨,又觊觎我门中武功,盗窃无果后,竟编造谎言,四处散播《雪中遗卷》就
沈墨鱼眼神闪躲,不敢再看金玄女,脑中混乱一片,他不断的说服自己,不要相信金玄女的一面之词,这大有可能是她急于脱身编造出的谎言,为的便是欺骗自己,扰乱心神。可他不由得想起这一路行来,不少江湖前辈
“莫非你真以为他是甚么大侠......呵呵,不过是他的一场表演罢了......他
金玄女双目含泪,合上双眼,轻笑着说道:“我从来没想过逃......我甚至不后悔,我只是可怜你,可怜你这个自始至终被蒙
“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那个安宁儿,你知道她未完成的心愿是甚么么?”金玄女扯着嘴角从容的问道。沈墨鱼停顿片刻,还是开口问道:“甚么?”“她不过是想找到养育她长大成人后,又将她抛弃了的师父罢了。她到死都不明白,她最为敬爱的师父为何要抛下她不管不问。她到死也不知道,她的师父,便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是你的父亲,沈疏剑!”
沈墨鱼闻听此言,有如晴天霹雳,惊的目瞪口呆,舌桥不下,手中松止剑蓦然落
“不是的,不是的......”沈墨鱼欲哭无泪,心中最后一丝理智与尊严也彻底崩塌,脚底一软,便仰天倒下,眼角毫无知觉的流下两行血泪,口中还
金玄女大限已至,扬起雪白的脖颈长啸一声,又苦笑着望着沈墨鱼,自言自语道:“沈墨鱼,你没有赢,我也没有胜。江湖这场游戏,从来没有真正赢家......”说罢,金玄女身下竟绽放出一朵绚烂的火莲花,将她包裹其间,沈墨鱼慌忙跳起身来,不知是害怕金玄女趁机逃走,还是想抓住她将事实真相问个清楚,不想那炽热的火莲花实
四人只得望着那金玄女摇曳的身影一点点的消散
金玄女已死,周围那些虚幻的花红柳绿,与那三座高楼的幻象也被撕破,消散殆。沈墨鱼这才回过神来,取出那颗安宁儿亲手交给他的七星回魂丹,掰成三小块,分别喂白星泪三人服下,四人相互搀扶着逃出了这片由金玄女亲手缔造,又终究破灭的海市蜃楼,恍然
金莲绕凤楼
岑昏,安宁儿,金玄女,以及过往的那些恩怨,皆已随着那金莲绕凤楼消逝
四人各有道路,再难同行,只得就此分别。
当夜,四人便露宿荒野,栖身一夜。遥望明月当空,该是分别之时,却无甚话说,显得气氛有些尴尬。沈墨鱼与白星泪相互依偎,抱膝而坐,这似乎是两个人的身子最为接近之时,以至于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热。可两颗心却渐行渐远。
“今后的路,你打算如何走?”
“回家去。回到我爹身边去。”
“不闯荡江湖了?”
“不闯了,累了,看透了。”
“为何?”
“小时候,只当是江湖是天边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及,皎洁纯白,挂
“或许罢,只是这人间,只怕比那广寒宫还要凄冷三分。”
“那你呢,你日后的路,又该如何走?”
“我没有家,自然继续走下去。”
“路
“心往何方,路边
“那从今以后,我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至少,我们还记得彼此,这就够了。”
“你有甚么话要对我说么?”
“......没有”
“这把剑,送给你,留个纪念。”
“江湖儿女,趁手的兵器堪比性命般重要。你将此剑赠予我,你日后又该如何?”
“反正我再不用闯荡江湖,也再用不到它了,与其让它永远随我
“可我却没有甚么能送给你的。”
“不,你送给了我最为珍贵的东西。那一轮明月,便是你给我最好的礼物。即便相隔千里,再不相见,抬头望着那明月,便能记起彼此。”
“我该走了......”
“好,后会有期......”
“后会......无期......”
银铃已毁,且白星泪与沈墨鱼各怀心愿未了,此一时恐难以继续同行。白星泪既然决意回归平静,沈墨鱼既无理由,亦怎好开口邀她留
氤氲山庄不是归途,更不是家,只是沈墨鱼的一个诺言,一个使命。他仍会背负着沉重的担子继续走下去,那颗潇洒不羁的心,也
这一夜,两人默契的再未说话。只剩下眼角那一颗晶莹的泪珠,刻下了那晚明月的模样。明觉与裴镜年,更是并未多言,只是互相道别,各自转身。第二日一早,四人先后离开,并未告别,也不敢告别。偌大天下,岂有不散之宴席?岂有不毁之长亭?
待沈墨鱼醒来时,只见手腕下压了一张纸条。白星泪等人早已没了踪迹,许久以来,沈墨鱼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孤独感,占据心间,苦涩难言,无话可说。只得颤颤巍巍的举起那张字条,正是白星泪的字迹,写的乃是“清风难如明月美,却比明月更有情。赤心滚烫,请君珍
痴狂大梦醒,潇洒往日休。数不的酸楚当胸
沈墨鱼双唇颤动,欲说还休,最终落得一声苦笑,自言自语,轻声道:“若再难相见......珍重......”说罢,便抹去残泪,翻身上马,朝南奔去,一袭白衣,隐没
且说数月之后,白星泪回到家中。已是隆冬时节。临近除夕,满城皆是张红挂,喜气洋洋,唯独这白家门庭清冷,甚是幽静。白星泪推门而进,竟不见一人,心中慌乱无比,赶忙朝着前厅奔去,却见那白羽生更显憔悴,独坐堂上,仿佛苍老了十岁。
父女重逢,相顾无言,宛若梦境。无语凝噎,白羽生老泪纵横,白星泪则是上前行大礼参拜,父女二人抱头痛哭,互诉衷肠、日后相安无事,亲情更甚,倒也和睦。只是白星泪一生未嫁,待父亲去世后便独守空门,孑然一身。不知为何,似乎是二人冥冥之中的感应,那远
该是使了全身气力,却未能护住那一份情谊后。二人疲惫的心再难容下他人。
而那明觉回到白马寺之时,其恩施空玄禅师早已圆寂多时。明觉于金身前大礼参拜,泣不成声,又将那空玄亲赐的挂珠还回。被告知空玄早有吩咐,坐化前留下一封书信等明觉归来后亲自打开。明觉急忙拆信细,原是空玄命他指掌白马寺,领住持之位。众僧皆从命,为其披袈裟,挂佛珠,递禅杖。
明觉又亲自主持法师,超度恩施亡魂。此时明觉已然明白师父的本意,信中已然说明,欲渡世人,先渡自己。而窝
至于那裴镜年,则仍怀有一颗报效国家之赤胆忠心,走马承天府,欲谋个差事,行长远之计。不想却因皇帝选妃,被上级有意送入宫中,做了深宫金雀,不见天日,更不谈长远抱负,郁郁寡欢,再无笑颜。时常自嘲前半生痴心妄想,异想天开,却又偏偏难忘那些江湖往事......
数十年后,四人早已没了各自的消息,即便是想修书询问,也无处去寻。白星泪早已离开安淮府,不知往何处去。不久后京城大乱,传出消息,不知是哪一位嫔妃竟然自毁容貌,悬梁自。只因此事关系到皇家颜面,故而不得声张,尸首被连夜送出皇宫,草草掩埋,就连块像样的墓碑的不曾留下。
百姓们议论纷纷,不知其为何如此。更有甚至,嘲笑那嫔妃不知好歹,坐享荣华富贵尚不知满足,实
消息传至安淮府白马寺中,一老僧身披袈裟与月色,盘腿独坐院中一棵海棠树下。海棠花纷纷扬扬的落下,落
“若能再来一次,小僧......”欲说还休,两行清泪徐徐落下。老僧的头缓缓耷拉下来,双手也落
二人之死相隔七天,谁也不会将一位深宫嫔妃与一位老和尚联系
而远
眼角的皱纹与脸颊的伤疤并没有改变沈墨鱼的容貌,反倒使他更为成熟可靠。此时的沈墨鱼已然年近五旬,膝下无子,只将这青衣少年视作继承人培养,好
“这就更说明你需要勤加练习,否则日后如何能坐稳这大庄主一位?”沈墨鱼用极为温和的口吻笑着说道。卓一平早已故去多年,刀雪客也一直没有消息,想来多半已然辞世。但这么多年来,沈墨鱼勤练武功,多行善事,侠名远播,威震江湖,不仅叫氤氲山庄声势壮大,重回巅峰,更是不曾辜负刀雪客的重托。
但沈墨鱼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惆怅与苦涩,纵然他如今身居高位,武功盖世,名震天下,江湖中无人不敬仰三分,但他依旧有自己心中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他如今的马术与武功都远超当年的白星泪三人,但他却垂下眉眼,苦笑一声,似是自嘲,又好似是感叹:“老夫当初,却不甚会骑马......”
“您说甚么?”青衣少年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错漏了任何一句教诲。“小子,休要多问,快快跟上!”沈墨鱼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而去,策马扬鞭,不再多言。半生沉浮,满怀苦楚,心
两匹白马,依旧一前一后,马蹄声乘风飘上云端,二人的身影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