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士子之间相互吹捧是常有的事,曹兴和对陈有鸟主动示好,就使用了这个招数,以讨欢喜。然而他说得太投入,太大声,以至于被旁人听到了,顿时招惹到一番嘲讽。
那是个华衣贵公子,一脸的桀骜之色,手中拿着柄洒金折扇,时不时亮开,扇两扇。
北方三月多的气候,即使日头出来,但依然寒凉,根本用不着扇子。
话说用扇子的习惯也是近年才兴起的潮流,从江南传来,表示风雅,风靡一时。莫说炎炎夏日,便是秋冬之季,手里也得拿上一柄,否则便没了体面。
制造折扇的材质非常多样化,而正反两面务必要有画有字,字画当出自大家手笔,这才算高雅。
为此,围绕一柄小小的折扇,赫然形成一门兴旺的产业来。
“一扇清风满乾坤!”
这正是写
贵公子特意亮出来,口中嚷道:“见到了没?此字乃‘书僧’郑南禅所写,七个字,八千多钱,这才是真正的‘一字千金’。”
听到书僧的名头,曹兴和几个顿时不敢吭声了,那可是名满天下的书法大家之一,莫说一字千金,很多时候有钱都请不到他来写。
陈有鸟少
“文气?”
刹那间有所感觉,凝神观望,果然看到是文气。
很早之前陈有鸟就知道文气本非他独有,天下书人皆有几率写得出来,只不过那几率颇为低微,更无法做到放自如。
《文心雕龙》的存
贵公子折扇上的七言文气相当稀薄,所剩无几的样子,估计扇不了多久了。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快滚开,莫要污了本公子的眼!”
曹兴和灰溜溜的,低声道:“咱们走吧,去另一边。”
对方有书僧郑南禅的字,而且出身高贵显赫,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招惹得起的。
陈有鸟忽道:“书僧的字价值千金,可并不代表别家的字就不能一字千金了,对吧?”
贵公子扫他一眼,冷哼道:“若是书圣、书神、书狂几位大家的字自然值钱得很,但某些无名小卒写出来的字,那简直浪费笔墨纸张,不堪入目。”
陈有鸟笑了笑:“要不,我写一幅出来给你看看价值几何?”
此言一出,曹兴和几人顿时愣住了,暗叫不妙,搞不懂陈有鸟要做什么。
陈有鸟的字可能写得不错,
况且诗词字画这些是非常主观的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人见了说好,有人见了说差,没个统一的标准。
因此就算陈有鸟写出花来,人家直接说写得烂,不值几文钱,你也没话说。总不能自掏腰包,拿出千金来买。那不但证明不了什么,反而贻笑大方。
不管怎么看,陈有鸟此举都是昏招,既出不了气,也打不了脸。
冯珂劝道:“陈贤弟,咱们不与他一般见识,走吧。”
白恩成也道:“可不是?我们出来踏青散心,不是为了跟人置气。”
贵公子听见,吃吃冷笑:“怎地?怕了?要当缩头乌龟?”
一边说,一边拍手,高声喊道:“大家快来瞧个热闹,这儿有个毛没长齐的家伙吹嘘他的字价值千金呢。”
这一嚷嚷,立刻招来许多人的注意,哗啦一下围拢过来。看他们的衣装仪容,一个个非富即贵。最差的,也是考完殿试的士子。
同殿考试,虽然有三百多人,但彼此至少照过面,甚至识得的。
很快有士子认出了曹兴和他们,忍不住打起招呼,又问
曹兴和支支吾吾的,不好多说
那位贵公子却是个好事者,大嘴巴没停过。不用多久,
“一字千金”是个很能吸引人的噱头,话题宣扬,想看热闹的人闻风而至,更多了。
其中有人认出了贵公子的身份,赫然是景平王赵得景的三儿子赵且历,京中著名的纨绔子弟。
景平王不是亲王,只是个郡王,然而对于士子们而言,任何一位王爷都是高不可攀的存
此时一支队伍正出城而来,领首者长身玉面,矫健英武,他目光犀利,正看见前方草地上人头涌涌,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很快有侍卫打探到了,飞马回来禀告。
玉面青年笑道:“一字千金?这般热闹可不多见,走,去瞧瞧。”
扬鞭策马,赶了过去。
观者如堵,围得水泄不通,如此大阵仗,看得曹兴和等人小腿肚子不禁颤抖起来,暗暗叫苦:这下闹大了,可如何场?
陈有鸟依然云淡风轻的样子,目光扫了一圈,道:“让我写字,总该有个桌子吧。”
草地上是很难铺纸写东西的,写也写不好。
贵公子赵且历道:“行,我给你椅桌,让你好好写,免得抵赖。”
陈有鸟又道:“我写出来后,又如何证明一字千金?”
赵且历嘿嘿笑道:“你写出来了,可以当场叫卖呀,如果有人愿意出高价来买,不就表示你的字值钱了?但本公子有言
陈有鸟的目光
曹兴和他们却已绝望,虽然
完全不可能的事。
对于权贵子弟而言,他们经常
陈有鸟是名家吗?
目前他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个准进士的功名身份,如果放榜时能位列第一甲,考中探花榜眼,甚至状元的话,会对笔墨的价值有一定的加成。
但再怎么加成,也难以达到“一字千金”的标准。
等了一会,桌椅等物,包括文房四宝都给拿来了。
有闲情逸致出来踏青游玩的人,往往准备充分,免得突
赵且历傲然道:“你可看清楚了,这些笔墨都是上好的贵品,可不要到时你写不好,把责任推卸到文房四宝上。”
“好。”
陈有鸟说得干脆,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