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网小说 > 修真小说 > 怀剑行 > 第一百五十六章:风雨前夜
    这一夜,紫霞宗过得心惊胆战。



    虽说那两头十境大妖已然离去,可他们所说之言却都落在了众人心里。众人现在都知道,等天一亮,便会有第三只十境大妖现身,联手破除紫霞宗大阵,到时只怕凶多吉少。众人既是担忧,又是害怕,这一夜没有一个人能安心眯会儿眼。



    长老们在祖师堂周围严命以待,一旦有妖族攻山,便要立刻结阵运转护宗大阵。而底下的弟子们也都早已按事先的安排分布在了入宗的各条山路上,以备大阵被破之后,抵御妖族军队的攻打。



    在与妖族的战争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因此紫霞宗全宗上下几千人,此时都已经赌上了性命,一方不死绝不罢休。



    而此刻,众人的目光焦点无疑都聚集在了这一座护宗大阵上,大阵绝不能出事。



    ……



    樊萱得了她师父的令,此时驾驭符箓来到了正山门口,只见门口雕刻有“紫霞宗”三字的巨石之下早已围满了人,山路上也零零散散地有弟子守在两侧。粗略看去,竟有一两百人,悉数身着紫霞宗道袍,都是本宗子弟。



    那众人之中,又以一名立于山门口处石桌旁的女子为首,这便是胡讯。徐怀谷上次登紫霞宗,便是此人在山门口值守,由于她将事情处理得极为妥当,已经得到了宗门的器重,故而能以七境的修为率领一百多弟子守在紫霞宗正门口,这可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差事。



    胡讯自然以此为荣,故而此次行事,虽是穷途末路,但也尽心尽力。



    樊萱驾驭符箓还未靠近,早已引起这边众弟子的注意,众人立刻警觉起来。有人准备捻出符箓施法,也有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眼神畏缩,想躲在众人身后。



    胡讯凝神往樊萱那边看去,认出是她之后,忙说道:“不必惊慌,是樊萱樊师妹来了。护宗大阵尚未被妖族攻破,妖族绝对无法进入,大家不必如此草木皆兵。”



    众人一听这话,悬着的心才放了下去。



    樊萱落在胡讯身边,拱手行礼,说道:“樊萱奉师父之命,来正门口御敌,听凭胡师姐差遣。”



    胡讯忙笑道:“樊师妹倒是客气了,都是本宗弟子,什么差遣不差遣的,无非为宗门出力罢了。不过有你相助,守住正门就更有把握了。”



    樊萱抬起头,微微颔首。胡讯见她眼角有些红,又想到这几日没在宗门里看见樊萱,如今倒像是急匆匆赶回来似的,不禁心中起疑。但她也没多问,虽说她的境界更高,但毕竟论起身份地位,樊萱可比她高多了。



    胡讯没说话,倒是樊萱急切问道:“胡师姐,这几日我不在宗门里,宗门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胡讯答道:“论起大事,再大也大不过今夜那两头大妖破阵了。除此之外,长老们那边已经下了死守的命令,全宗弟子被分成了十几派,均由年长的师兄师姐带着,在上山的各个路口抵御妖族。无论修为年纪,均要共同御敌。”



    樊萱往四周人群看去,果真见到不少年纪尚轻的弟子。这些人大多只刚入宗两三年而已,十三四岁的年龄,脸上稚气还未褪去,往往才一二境的修为,却也站在众人之中。



    本还在清修的年纪,连牲畜都未曾宰杀过,如何会杀妖?樊萱看见他们的眼神茫然不知所措。她没法想象,若是妖族真攻上山来,这些孩子该如何御敌。



    胡讯看出她心中所想,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无法的事,就算不上前线,他们也是凶多吉少。如今护宗大阵虽然护住了紫霞宗,却也让宗门中无一人能够进出。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樊萱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她愿意为宗门战死,可这些刚入宗的孩子却不应该。他们在世俗中,大多也是衣锦华丽的大家子弟,若是没上山,说不定还能跟随家族逃离东扶摇洲,侥幸活下来。可如今上了山,就由不得世俗管束了,一切都要听宗门的命令。



    这么说,入紫霞宗倒是害了他们。



    胡讯说道:“到时候真打起来,我会让他们躲在后面的。”



    樊萱眉间紧锁,点了点头,又问道:“宗主如今出关了吗?”



    胡讯摇头道:“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了,慕容长老应该知道,你该去问你师父。”



    樊萱想了想,无奈地说道:“还是算了,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用呢?我还是留在此处和你们共同进退,好歹也算做些实事。”



    胡讯谢道:“那就有劳樊师妹了。”



    二人说话间,只见空中有一道飞剑缓缓而来,众人再度将目光聚焦在那柄飞剑之上。



    胡讯眯眼看去,认不出那飞剑上的人,但见她身着打扮并不是紫霞宗弟子,也从未在宗门内见过她,顿时起了警惕之心。她刚想以言语警告,樊萱拉住了她的手,忙解释道:“这是清风谷的道友,我认识,不必生疑。”



    胡讯闻言,这才收了手,又安慰身边众人几句,便不言语了。



    飞剑上的是柳婉儿。她在樊萱身边落下,收飞剑入心湖,和善笑道:“樊道友,我也来了。”



    樊萱面上陪了个笑,心中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只问道:“徐怀谷呢?你怎么没和他一起?”



    “徐怀谷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一时半会儿来不成。”柳婉儿露出微笑,“我想妖族若是攻上山,正门口一定是重中之重,因此我也来此地帮忙。”



    胡讯用余光打量了她一番,修为不低,应该与自己相差无几,约莫也是个六七境,因此不敢小瞧。



    樊萱勉强笑道:“多谢柳道友了。”



    胡讯也朝柳婉儿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柳婉儿在附近寻了块青石坐下来,安静等待妖族的再次到来。她微微合眼,心里想到雷池一事。



    眼前如此多活生生的人,很快便都要走上了黄泉路,她一个外宗人都不忍心看见,他们宗主可就有如此铁石心肠?果真是把所谓宗门名声看得比一切都更重要?那倒也是个狠角色。



    关于雷池之祸,她帮不了什么。就连慕容狄也都说过了,消息没法泄露,只怕慕容狄此刻也都在不知名处看着她。只要她有说出雷池之事的行为,柳婉儿毫不怀疑她会出手阻拦甚至重伤自己。



    紫霞宗自己宗门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自己毕竟是外人,不好插手。



    柳婉儿背靠石壁,假寐休息。



    ……



    清风谷内,此时的情况也不太妙。



    虽然清风谷弟子们并未亲眼看见妖族攻山,可猜也猜得出来,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必然是已经开战了。



    对于妖族能如此快速地打到紫霞宗,显然都出乎了众人的意料。谁也不知道紫霞宗能守多久,又有多久会轮到清风谷。



    虽说有仙舟可以带他们走,但那仙舟却又还没到达,更何况谁知道仙舟靠不靠谱?会不会看到战火逼近,干脆逃之夭夭不来了?那这留在清风谷的第二批人可就难办了。就连紫霞宗都拦不住妖族,何况清风谷?



    因此谢卿云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保证仙舟能按时尽快地到来。



    她十万火急地送了传信飞剑给仙舟,很快也得到了那边的答复,说是全速前进,也需一日半才可抵达。这一日半时间里,妖族必然打不到清风谷,可若徐怀谷所言雷池在这一日半里爆炸,清风谷能否幸免于难,那就有风险了。



    因此谢卿云所做的第二件事,便是立刻召集众长老,将护宗大阵尽力运转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此外,她还向弟子们传出仙舟一日半后就将抵达的消息。一是让弟子们准备行李,届时可以直接登舟离开;二则让弟子们心里有个底,不至于惊慌失措。这样一来,清风谷的人心才算安稳了下来。



    夜幕中星光点点,此时还未到黎明。半山腰那一座竹楼里,透着微微的烛火光芒。



    余芹枯坐在棋盘前,埋头看向棋盘,眉间满是掩饰不住的忧虑。那盘棋是她与樊萱的对弈,只刚各行了二十子而已。如今樊萱已经回到紫霞宗,就连徐怀谷也去了,她忽然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如玉已经将妖身褪去,变成了平日里的模样,陈戚便和如玉一起回了竹楼。二人待在余芹身边,他们也都知道出了大事,只安静地坐着,不像往日里那么活泼了。



    余芹就这么皱眉苦坐,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如玉知道她心里担心的是什么,而那一切都是自己的族人所致,因此觉得愧疚,愈发不敢讲话。



    陈戚想让余芹开心一些,便走到了她对面坐下,眨了眨眼睛,说道:“姐姐,要不我来陪你下一局棋吧?这么枯坐着忧心也不是个事,我陪你下两局打发时间。说不定棋局结束,徐先生就回来了呢?”



    余芹朝她挤出笑脸,道:“多谢你,那就下一局吧。”



    陈戚笑了,忙把眼前棋局收好,与余芹开始下棋来。如玉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并不靠近,眉头皱得比余芹还深,他的心中内疚。



    小姑娘刚落了一子,便劝说道:“姐姐,徐先生那么神通广大,肯定不会出事的,你就放心吧,我们在这里等他回来就好。”



    余芹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对如玉说道:“坐过来些吧,你也看看棋。”



    如玉把椅子挪到棋局一侧,抿了抿嘴,埋着脑袋,一言不发。



    余芹一边落子,一边说道:“你先生走之前,有话让我叮嘱你。”



    如玉忙抬起头,好奇地看向余芹,陈戚也看向她。



    余芹开口道:“他说若是这两日遇到危险,你可以现出妖身来保命,不必经过他的同意。”



    危险?如玉有些不太明白,但还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余芹认真地说道:“万一真有什么事,到时候记得保护好陈戚。”



    如玉依旧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陈戚也不太明白徐怀谷叮嘱这么一件事是何意图,听起来像是有什么危险要降临一样。难不成说的是妖族的事?不然除了妖族,应该也没有别的什么大事了吧。但谢谷主那边刚传来的消息,说仙舟一日半之后就会抵达,想来如此短的时间里,妖族肯定打不到清风谷,应该是徐怀谷太过谨慎了吧。



    陈戚想了一想,没太当做一回事,继续与余芹下棋了。



    如玉虽然也没明白先生的意思,但他下意识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的心头,像阴云一般挥之不去。



    肯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