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出了店肆正要上前喝止恶行的杨清闻言止住了脚步,心想是哪位侠士抢了自己的话,寻声看去,只见四五个大汉分开人群,拥着一个青年郎君走了过来。
那郎君约莫二十五六岁,身形挺拔、面容白皙,一身上好的月白色锦服将他衬得越发俊俏。
仗义执言出手相救,卖相又如此之佳,本应令众人仰慕心折,谁知他接下来的举动却叫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还不住手?」这郎君缓步走到一众恶汉面前沉声说道。
众恶汉闻言当即松开了那对夫妇,躬身退到一旁。众人以为事有转机,哪知那俊俏郎君直愣愣地盯着年轻妇人,并yin笑着说道:「小娘子勿怕,某来也。」
「我是叫尔等来请小娘子的,哪个让你们动粗?」俊俏郎君又转头看向众恶汉怒道。
先前那为首的恶汉赶紧陪笑道:「少主,不是我等粗鲁,实在是这小娘子太不识抬举了。」
「那也不能如此无礼,要是伤到了小娘子怎么办?」
他这一句听起来像是好话,但说话间那一脸坏笑表露出的恶意众人都能看出,均想此人不愧是这些恶汉的少主,真是有其仆必有其主。
「走吧小娘子,我在前面酒楼备下了一桌酒菜,我们过去好好说说刚才的事。」说完,这俊俏郎君就要上手去抓那女子的手臂,他手下人见状倒也极有眼力,不用吩咐就主动上去制住女子丈夫。
「放肆!」就在那少主将要碰到女子时,众人身后再次传来一声怒喝。
这俊俏郎君听了下意识地停住了手,旋即脸色一寒,转过身来,准备看看是何人如此不长眼睛,但见一个腰悬宝剑的青年正冷冷地盯着他,身后同样也跟着六七个身带兵器的壮汉,面容冷峻、气势逼人。
见来人架势不小,这俊俏郎君虽然出身不凡,但心中也隐隐生出一丝不安,随即收起了嘴角的笑容,淡淡地问道:「阁下是谁?为何阻我讨还公道?」
「好一张利嘴,此刻还在假装受害者,倒是有些本事。」
杨清在心中冷笑了一声,也不理他,走到那年轻夫妇面前温言说道:「小兄弟你们无须害怕,值此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容不得女干恶之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仗势欺人、恃强凌弱,你可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我们这些正义之辈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这乡下青年还未回应,一边的俊俏郎君就不干了,尤其刚才被杨清无视更是让他心中大怒,只是因摸不清杨清他们的底细,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强压下怒气,走进一步,拱手道:「敢问这位仁兄是何方人氏,怎可帮着这两人说话,明明是他们无礼在先撞到了某,怎么现在变成我的不是了?」
「对啊,你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要你多管闲事?」
「我家少主乃是翩翩君子,岂会做什么欺压良善之举,分明是你这厮血口喷人!」
「少主,这厮刁钻女干滑,在此蛊惑人心,一看就不是好人,小的建议将这对夫妇和此人一并送到县寺中法办。」
……
自杨清出来以后,这少主的一众手下早就看他不惯,见自家少主要遭,赶紧出言指责,以便混肴视听。
「放肆,尔等想找死吗?」周兴岂能容他们如此谩骂太守,当即拔出佩刀指着一众恶仆大喝一声,身旁护卫也一并亮出兵器,怒视群恶。
周兴他们都是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百战精锐,气势何等磅礴,那少主的手下虽然也是武艺娴熟之人,陡然见此架势一时间也被吓得噤若寒蝉、立在原地。
杨清微微一笑:「怎么,不是本地人就不能管管这不平之事?不过告诉汝也无妨,吾乃巴郡江州人氏,才来汉中不久。」顿了一顿,又似笑非
笑地说道:「怎么,汝现在心中可是有底了?」
这少主的目的他自是一眼看出,无非是想探探自己的底细,若杨清是本地人这少主就会掂量掂量他是否是哪家大姓子弟,如此才好确定接下来的策略。
其实那少主还真的是这个打算,先前见周兴他们动了兵器,他心中还颇为打鼓,后来听到杨清他们是外地人,总算放下心来,毕竟本地权贵年轻一代他不是认识就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避开了少数几个惹不起的人,在这南郑城中他还真的不惧。
只是又见杨清大方亮出身份,似乎有恃无恐,他又一下子捉摸不定,想了想笑着说道:「原来兄台是江州人氏,敢问这次来汉中是探亲还是访友,某在这南郑城中也算交友广阔,说不定你我之间还有都识得的朋友呢。」他决定再探探杨清的底细。
「好了,收起你这套无聊的试探把戏吧。」杨清沉声道:「你刚才不是说自己就是官府吗?我且问你,汝姓甚名谁、官居何职?」
这少主见自己好声好气换来讥讽之语,当即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指着杨清道:「你这厮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真的以为某怕了你吗?好叫汝得知,某乃南郑县……」猛地想起自己父亲平素的叮嘱,又见四周充满了百姓,旋即止住了话头。
「我家少主乃是南郑县令崔公之子,识相的就此离去,否则今日让你走不出这南郑城!」虽然这少主突然醒悟过来,不料他那为首的手下站出来一脸嚣张地说道。
众百姓听到这少主那是城内父母官之子,当即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既畏惧又担忧地看着场中双方。
一边的年轻夫妇闻言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青年张了张嘴似乎想对杨清说些什么,然而不知为何看到杨清的挺拔的后背终究没有开口,紧紧抱着妻子立在原地。
「这厮竟是崔向之子?这下事情变得有趣了。」杨清也吃了一惊,皱了下眉头。
这位崔少主本来见到自己的手下说出了底细,心头大怒就要发作,忽然瞧见杨清紧了紧眉头,又站在那儿低头不语,当即来了底气。
「怎么,不说话了?适才的气焰哪去了?不错某父正是南郑县令,你是自己走还是要某这帮仆人动手?」他以为杨清被自己身份所摄,顿时轻松起来。
然而他想错了,杨清低头锁眉非是怕了他,而是在想到了李瑜,正愁苦恼如何让崔向为李瑜腾出南郑县令的位置,没想到今天瞌睡来了枕头,崔向儿子自己送来了借口,真是天助他也。
「这位先生,要不然您……」那青年丈夫似乎也以为杨清在为难,于是想开口叫他不要管此事了。
杨清转头对他笑了笑,回身道:「原来是崔县令家的少主,真是失敬!」
「哼,某还以为你这厮有什么大来头,没想到听到父亲的名字也要害怕,之前还真的被你诓住,现在要让你知道某的手段。」
崔少主暗自得意,以为胜券在握,就要嘲讽杨清几句,忽见杨清微微摇了摇头,正自诧异,只听得对方轻吐一声:「来啊,将此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