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与祖母马氏在马家度过了一个轻松愉快的下午。 她们与舅爷爷马玉坤聊着天,吃吃喝喝,还说了不少八卦,然后顶着夕阳告辞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她们在马车里闻到街边酒楼里传出来的一阵诱人香气,不由食指大动。 马氏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额道是谁,原来是他家,从前额们家还在长安时,他家的紫阳蒸盆子就很有名了,带把肘子和葫芦鸡也不错,你爷爷常带了额与你爹去吃的。这么多年没吃了,一闻这香气,额就想起来了。今晚的菜色简单,索性买一桌席面回去加菜!” 说罢她便吩咐赶车的崔大壮把车停在路边,到酒楼里订一桌席面,回头送到家里去。 海棠坐在马车里,闻着酒楼里传出来的美食香气,心里还挺期待的。 她们回到家不久,酒楼的伙计就把席面送过来了。海长安听说后也大喜,笑着对妻子道:“咱们有口福了!这家的菜,我可许多年没尝过了,都快忘了呢!” 胡氏也连连点头,脸上掩不住笑意。她上回吃这家的美食,还是父亲生前带她去参加长辈寿宴的时候,那都是十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时她还是个孩子呢…… 一家子欢欢喜喜地期待着晚上的大餐,就连曹耕云、陆栢年二位听说消息后,也特地跑到厨房外头的院子里转悠,顺便闻一闻那美味佳肴的香气解谗。 曹耕云还替谢文载惋惜:“去了一天都还没回来,恐怕是要错过好东西了。镇国公府的饭菜可不咋好吃。等老谢回来听说了,不定怎么后悔呢!” 陆栢年笑道:“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咱们都已经回到长安了,大不了日后自行去他家酒楼点菜就是。” 曹耕云连连摆手:“我可舍不得花那银子。” 听着两位长辈的说笑,海棠心里有些疑惑。谢文载去镇国公府帮着出主意,怎么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呢? 莫非张平贵后续又供出了什么重要的情报? 正想着,海西崖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闻到了香气,不由笑道:“原来今儿订了这家老店的菜。太太是遇到什么高兴事儿了?竟然如此大手笔?” 海棠迎上去,一边替祖父接过手中装有算盘文具的提箱,一边说起今日去马家的经历:“舅爷爷答应了帮忙,他的病情又大有好转,阿奶挺高兴的。回家路上闻到那家店里菜色的香气,阿奶就立刻让大壮哥去订菜了。” 海西崖笑着点头:“也好。我前不久才去他家店里吃过两回,当时就想着要带你阿奶再去一次,因衙门事情太多,混忘了。如今你阿奶去订了菜,倒是让全家人都享了口福。” 海棠干笑。论口福,谁还能跟自家爷爷比?看来老相识们给他接风洗尘,没少拿好东西招待他呢! 不过从祖父祖母还有二叔夫妇、曹陆二位长辈的反应来看,那家老字号的菜色似乎十分有名。怎的先前没听哥哥海礁提起过呢? 但海棠转念一想,记起了那家店的价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上辈子的海礁是个穷鬼,靠着一路打零工筹返乡路费。那种贵价的美食,他哪里吃得起? 海家上下今天都吃了一顿美味的晚餐,人人都觉得很满意。 海棠尝着那家老字号的几道招牌菜,觉得果然名不虚传。就是宫里御膳房的厨子,做这几道菜的水平也不过如此了,兴许味道还不如这家正宗呢! 可惜海礁至今还未回家,未能第一时间尝到这样的美食。不过祖母马氏心疼孙子,已经特地命人给他留了菜,倒也不会少了他的那份。 海礁赶在宵禁时间到来之前,回到了家,整个人都一脸疲惫的模样。 海棠先赶了他去洗漱,便牵着他的马去安顿好,又跑去厨房,将他的晚饭热好送到屋里去。 海礁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暖暖和和地泡了脚,回头一瞧见丰盛的晚餐,顿时惊喜不已:“今儿有什么好事么?怎的吃得这么好?” 海棠把下午去马家的经过简单跟他说了,替他打开食盒,布好筷箸:“味道挺好的,听说爷爷阿奶爹和二叔从前都很喜欢吃,哥哥你也尝尝。可惜不够新鲜了,估计味道会稍稍打了折扣。” 海礁尝了一口,不由感叹:“就是这个味儿!若是新鲜做的,我吃着反而会不习惯了。” 海棠眨了眨眼:“哥哥尝过这家的菜?”这可就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了,“是上辈子你认识的什么人请客吗?” 海礁笑道:“我那时候认识的人,有谁会这么大方,会花十几两银子请我去酒楼里吃饭?倘若真是请客吃的席,我尝到的菜色也不可能不新鲜。我上辈子曾经在那家酒楼打过零工,当时在后厨里干杂活,晚上打烊后,偶尔能尝到客人吃剩的东西。对那时的我而言,这已是极难得的美味佳肴了。我还想过,要是能拜师学厨就好了。可惜我没那个天份,人家大师傅根本看不上我。” 海棠不由得沉默了,什么都没说,只默默给兄长布菜。虽然如今桌上摆的菜不是新鲜出锅的,但也不是别人吃剩的残羹,而是祖母特地吩咐事先留出来给兄长的,与他上辈子尝到的剩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海礁并不觉得伤感。他有些怀念地品尝着这久违的美味,吃饱喝足之后,把杯盘筷箸往食盒里一塞,喝了口热茶嗽嗽口,便开始跟妹妹说起今天的经历。 他早上先去找了黄捕头,得知后者已经找到杜家那两个被卖的丫头了。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这牙婆私下收了两个丫头亲人的钱,明面上声称已经把人卖给了过路长安的江南行商,实际上把人悄悄送到了城郊的一处庄子上。牙行的人在庄子上租了个院子,用来安置买来的乡下丫头媳妇子。他们会教她们一点技艺和规矩,再把人收拾干净了,带进城来见买主,以图卖出更好的价钱。 眼下杜伯钦尚未返回卫所处理公务,而是留在长安城家中,应对镇国公府与都司的质询。杜家的下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叫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小动作。其中一个丫头的祖父没法离开,便悄悄通知了外嫁的女儿,让女儿女婿到牙婆落脚的庄子上照应好两个女孩子,免得牙婆捣鬼,收了银子又把人给卖了。黄捕头及时赶到,正好遇上这对夫妻和两个丫头,已经把人秘密接回城中安置。只是他们暂时还不敢开口,需得黄捕头慢慢去磨。 不过,两个丫头看起来都很伤心很气愤。从她们泄露的口风看,杜家那个妾只怕不是自愿了断的。她原本什么都不知道,杜伯钦关起门来不知与她说了些什么,他离开后,她大哭一场,嘱咐了丫头们一些话,就把人赶出屋子,自行上吊了。 眼下,两个丫头还不敢在知府衙门的人面前多言。杜伯钦位高权重,她们不敢得罪,只盼着能早日将姨娘的死讯通知身处京中的少爷,让少爷赶回来奔丧…… 海棠闻言眨了眨眼:“杜家那个儿子……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