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君正扶着长廊慢慢走路,丫头便给她送来了海棠的信,还有一包东西。 她回房去擦了一身的汗,换了衣裳,便坐下来仔细看信,又去拆那包东西,同时打发丫头去各处通知要好的姐妹们过来。 不一会儿,周华君便先一步抵达,随后吴珂也到了。 吴珂笑着向周雪君道谢:“多亏你想着我,不然我还被我娘关在屋里抄经呢!说是在国公夫人生辰那日送礼用的,为此我都抄了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抄完。” 归氏让女儿准备的镇国公夫人生辰礼,就是百份佛经,抄完还要送去城中名寺,在佛前供奉。由于囊中羞涩,归氏只能借这种费时费力的方法来出彩了,不过就苦了女儿吴珂。 周华君笑问:“这生辰礼难道不是秘密么?归夫人谁都不肯告诉,就预备着在祖母生日当天给她老人家一个惊喜,也让我们所有人大吃一惊。你怎么就这样轻飘飘地说出来了?” 吴珂哂道:“如今也只有我娘还觉得这件事是个无人知道的秘密。我抄经时挨的训斥,院子里所有丫头婆子都听见了,送去寺庙供奉时,也是她们跑的腿,消息早就传到国公夫人和六夫人耳朵里去了,能瞒得了谁?也就我娘一个人还觉得这事儿无人知晓罢了。” 反正镇国公一家子都厚道,到了镇国公夫人生辰那日,她献上寿礼,他们只有夸的,母亲归氏便自以为得意,不会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主人家在哄着她。 吴珂知道母亲有时候犯了执拗,便听不进旁人的劝,也不多事了。随口吐槽两句,她便转入正题:“雪君妹妹今儿请我们过来做什么?” 周雪君笑着招呼她们过去:“快来瞧瞧,海姐姐送来的好东西,都是给我们的!” 周华君与吴珂凑了过去,发现桌上的包裹里装着好几个荷包、扇袋、香囊,都是用轻薄柔软的纱罗或是细麻料子制成的,颜色淡雅,只简单绣了些花样作装饰,有一丛翠竹,也有荷叶莲蓬,还有些蝶恋花、猫扑蝶、炉瓶三事或是水果之类的图案,绣得精致,却不显得絮烦,配色更有一种清新感,正适合在夏天使用。 周雪君道:“海姐姐这阵子在家闲着,做了好些个小玩意儿,本想自己用的,可她平日又不怎么出门,在家用也太麻烦了,就想着给我们送来。这里一共是九个,咱们自己挑选喜欢的吧?每人三个正好平分。” 华君一阵欢呼,立时就先挑了那个猫扑蝶的,三花小猫躲在花丛中盯着半空中的蝴蝶瞧,明明只是小小的装饰图案,却绣得格外精细,连猫身上的毛都根根分明,瞧着毛茸茸的,看着就让人欢喜。她方才一见就喜欢上了。 吴珂挑了一个翠竹的,又挑了个炉瓶三事,正犹豫着第三个挑哪个才好,便回头看到周雪君拿着那个绣葡萄的翻来覆去地摆弄,不由笑道:“这个是你爱吃的果子么?果然是个孩子。” 周雪君瞥了她一眼,把葡萄扇袋递到她面前:“吴姐姐摸摸这个,再闻闻?” 吴珂心中疑惑,照办了,谁知手指一摸上那扇袋上绣的葡萄,她立刻就感觉到了特别的地方:“这果子……怎么好象还能摸出来?”凑过去一闻,“还有果子的清香气!” 周雪君嘴角一翘:“海姐姐特地把葡萄绣成这样的,每一颗葡萄都是突出来的,不是平平整整绣过去,里头还藏了配好的香料,简直就象是真的葡萄一般。”她越想越高兴,“我前些天给她写信,说我做了一套新衣裳,上头绣着葡萄花样,预备着要祖母生辰宴席上穿。这可是我腿伤好起来后,头一次在人前出现,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行!海姐姐定是记得这件事,才特地给我做了这个扇袋,与我那套新衣裳正好相配,连绣纹都是一样的!” 吴珂闻言惊叹不已,周华君也过来细瞧,还把所有针线都看了一遍,发现只有这个葡萄扇袋最精细用心,不由得心里酸酸的:“海姐姐对你这样好,特地给你的新衣裳做了配套的扇袋,竟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万一我和吴姐姐把这扇袋先挑了去,那可怎么办?” 周雪君一点儿都没为这种事犯愁:“怕什么?海姐姐根本不必明说,我一看那扇袋就知道是她特地为我做的了。我年纪又最小,我想要的东西,难道姐姐们还能不给我?况且你们又不喜欢瓜果纹样的,本就不会挑中这个。她送来的其他几件小玩意儿,原是照着你们的喜好选的,我还怕你们会放下喜欢的不要,专来跟我抢这个葡萄的不成?” 周华君想想也是,也不再多想,专心挑选其他针线去了。 吴珂倒是好奇地把那葡萄扇袋仔细看了几遍,才还给了周雪君:“这个针法挺特别的,改日我也试着做一做。若是做得好了,我也给你做一个,只是不能是葡萄花样的了。” “吴姐姐做什么花样都行,我都喜欢。”周雪君眨了眨眼,“可吴姐姐你真有空闲么?不是每日为了抄经,连觉都睡不足了?” 吴珂叹了口气。她们母女俩私底下在捣鼓什么,果然瞒不过镇国公府里的人。连宅在院子里休养的周雪君都知道了,更何况是其他人呢?可惜母亲还懵然未觉。 她只道:“母亲又不能成天盯着我。况且等国公夫人生辰过后,我就不必再抄经了,到时候自然会有闲暇时间。” 她不想再跟周雪君谈母亲的事,便转了话题:“海姐姐怎会忽然送了那么多东西来?” 周雪君眨了眨眼,顺水推舟地说:“也没什么,她托我帮她一个忙,是她哥哥求她办的事,说是麻尚仪准备要搬进金家去住,金家的儿子正犯愁,不知她有什么喜好忌讳,就找海家哥哥打听。海家哥哥能知道什么?只好让海姐姐来找我们了。我想着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倒是生受了她那么多别致的好针线。既然收了她的礼,我当然要把事情办好了。我也不知道麻尚仪喜欢什么,可吴姐姐你在宫里住了好几年,必定对她很熟悉,问你一定能打听出来!” 周华君在旁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把我们请过来,一个字不提海姐姐的请托,就先让我们挑荷包扇袋,原来是打着让吴姐姐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主意。吴姐姐就答应了吧,礼物都收下了,你怎么好意思回绝送礼人的请托?” 吴珂原本还觉得有几分为难,闻言也忍不住笑了:“我那时候还小呢,几年没见麻尚仪,我能知道什么呀?”她顿了一顿,“麻尚仪住进府里后,也曾来探望过母亲和我。我原想好好跟她叙叙旧的,偏我母亲那个古怪脾气……我也不知道我母亲是否说错话得罪她了,好些时日没再见到麻尚仪,我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周雪君挑了挑眉:“那我们请她过来说说话,怎么样?顺道替吴姐姐说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