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故事讲完,众人醒过神,全都若有所思。玄天脸色惊疑,道:“哇!原来农妇和婴儿全是大鱼变化的,专门考验船上过河路人的呀。艄公呢,他也是妖怪吗?为什么他没有被吃掉呢?”
“人心变幻莫测,像那忽而平静,忽而翻覆的河水一般。艄公和鱼怪如何又不是凡人呢。”广清路感慨道。
“婆婆你说呢?艄公他也是妖怪吗?”玄一又问老妇。“可能是黄河西边的河神吧。既然是故事,我不想探究太明白。”老妇答道。“原来是这样。这些人那么自私,活该被大鱼吃掉,河神真是太聪明啦。”玄天笑道。
“我看不怎么样。人心善恶像风吹的树叶,东摇西摆。风往哪边吹,它便往哪边倾斜。大知不知,大谋不谋。导人向善,无可厚非。诱人做恶,又与恶何异?鱼怪不明白是非,河神也糊涂。若我遇到定要教训他们一顿。”玄一却是不屑。
“小娃年纪不大,懂得道理却多,胜过许多大人呀。”众人一笑。“姐姐,你说的啥呀。反正坏人被吃了,河神就是好河神!”玄天撅起嘴巴道。道者拿起戒尺,道:“是非对错,不做评价。继续传灯吧。”
叮一声响,火苗飘动,此番正冲道者的方向。“哈哈,师傅该你讲了。师傅,再讲个神仙的故事吧。”玄一拍掌笑道。“那我便讲一个我曾经抓神仙的故事。”
道者便娓娓道来:
三年前,我带你们两个离开岐山,向东南走了两千里地。路过一处花黎山,那里地气安宁,我便留下坐禅。一日,我正在打坐,一只猫妖来到我面前求救。那只猫妖皮毛艳丽,能展开七种美丽的颜色。它常在山中舞蹈身姿,吸引百兽赞美,我知道它是善灵便将它藏进袖中。
一群道士跟着追来,他们让我交出猫妖。我不答应,他们便和我打了起来。打斗几招,对方领头曲角道士,察觉我怀中两个小娃拥有不寻常的命数,便想捉你们炼丹。之后,我挫败了他多次追杀,他气急败坏,便发动整个东南大陆宗门追杀我们。我在东南地界无法藏身,便往西南方偏僻山区逃去。
我怀抱婴儿转进深山,来到千里白龙山脉的一处盆地。盛夏时,本应树木葱绿,花果鲜香,那里却树木枯倒、花草腐烂、臭水遍地。用天眼一观,发现百里生息败亡,惨淡得景象像是末日。走几十里地,才见到唯一的绿意和生机。那是一棵枝繁叶茂,绿荫盖遮三四里方圆的梨树,树上结满了金黄色的梨子,远远望去像挂满一串串金果。
我在梨树下,找到了水域部落。部落本有十几万人,已病死大半,残余的几万人浑身长满黑绿斑点,正躲在梨树下煎熬。他们摘了梨子让我们充饥,又领我去见了部落首领。首领名叫鲲龙叟,有一百五十岁高龄,那时也重病卧床。听来了远客,仍坐起与我讲话。
我问了那地方详情。鲲龙叟告诉我,他们部落代代信奉玉芝神,一直生活富庶安宁。以前这里四时如春,雨露丰润。树上有摘不尽的仙果,山上有抓不完的兽禽,地里有采不光的粮食和蔬菜。几百年来,部落世代繁荣,没有过大的灾难。谁知半月前,忽然天降毒雨,将草木、鸟兽毒死干净。人吃了染毒水的果子和粮食,也很快重病不起。仅几日,部落人病死半数,剩下的人只能靠吃梨子活下去。
我猜测他们定是得罪了某些神灵或邪物,才遭受如此大的报复,便问他们部落近来是否发生过奇异的事。一个名叫“丰源”的部落首领提起一件事。他说三个月前,山里曾闯来一只三丈高大的野猪怪。那野猪有两间房屋那么巨大,嘴里长着几尺长的獠牙,四处乱闯乱撞,把田地、粮食糟蹋了不少,还踩死了几十个族民。部落青壮们拿着长矛、弓箭,却伤不到它半分,驱赶不走它。而那野猪怪捣乱片刻,忽然自己躺倒地上一动不动。族民们便用长矛戳死它,将它的肉分吃了。而它的皮毛则被晒干,铺在部落议事的广木楼做了地毯。
然后,我去了广木楼查看。那楼正建在梨树上一丈地高的三根巨大树杈上,宽有三丈大,全由活的树干和花藤构造,十分的漂亮宽敞。顺着木梯爬上去,我便看到了那张巨大的猪皮。皮毛厚实鲜亮,隐隐泛着金光,脊背处还有手臂大小的灵芝状文身。我看出这不是野猪,而是金毛龙猪,龙、牛、猪都是神兽混沌的近亲,这头猪也是神兽的后代。看它身上灵芝的图样,它应该是玉芝神饲养的灵兽。灵兽都有些异能,可能它是闻着玉芝神的味道,自己偷跑来山中,结果被人误杀了。玉芝神发觉后,便降下了灾祸。
部落人知道原委后,十分惶恐。我和他们商议,可以向玉芝神祷告,求他原谅。于是,他们按照祖上的规矩,摆好了祭坛,由族长鲲龙叟领着几万部众跪拜请愿。跪拜了半个时辰,天空陡然阴沉似暗夜来临,狂风吹翻祭坛,瓢泼黑雨漫天而降,大地如同染墨,毒水肆意流淌!
我施展灵法,亲自拜他求情。不想他打下灵刃劈我,差点伤我性命。我们只好躲回梨树下避难。心知不杀光水域部落,玉芝神绝不罢休,我告知众人唯有杀掉玉芝神,用他的身体为解药,才能解这一方的毒害。
听说要杀世世代代守护他们的神明,他们刚开始全吓住,急着反对。我劝了一番,为了活命他们最终答应了我的请求。那时我法力尚浅,凭我一人也难杀玉芝神。但我知晓,此地还有一只拥有万年法力的灵物,便是那棵梨树。花木百年成灵,千年成怪,万年成精。这棵梨树已经有一万多年的寿命,早成了精。金毛龙猪闯入山里,凡人本来无法伤到,也是梨树精作法杀的。它虽然为精,却知晓存养道德的道理,我便要借它的本领去杀玉芝神。
那只树精性格隐闭,喜好隐匿真身。我便灵魂出窍,去它树心见它。听我要杀玉芝神,它还耻笑了我一番,说仙凡天壤之别,我这是在徒劳找死。我告诉他,玉芝神知晓它杀死金毛龙猪的事,如今没有杀它,只是忌惮它万年的修为。等他用毒水侵蚀了这里的土地,削弱了它的法力,便会杀它夺取妖元。树精这才明白玉芝神的计算,心中感到后怕,却还有一些忧虑。
三界人鬼仙,人界与鬼界之间有大地阻隔,人界与仙界之间有苍天庇护阻隔。仙人管理人间,一般是降临化身,或者假借他人。玉芝神在人间的自然也是化身,老树精担心若我们灭了玉芝神的化身,仙界天帝会降下灾难。我告诉它,玉芝神做恶,不敢上报天帝。而且我通地狱帝君阎罗,能打通和仙界往来的关节,可以保证他后世无忧。它这才安心答应与我杀神。
接下来,我和部落的人准备了一夜。我准备了许多的灵符法器,又让族民砍了梨木作了八千副木鼓木槌,全刻上三清震神纹。第二日,让他们再设祭坛,摆上玉芝神的神像大骂他。玉芝神感知有人对着他的灵像谩骂,很快便驾云赶来。
我开天眼看到云层中,那玉芝神身高三丈,方头大脸,眼如铜铃,口大如瓢,耳圆如饼,肤如赤血,青丝如墨飘散。身披黄金甲,脚踏蛟龙靴。狰狞面色,眼含怨毒,切齿狂笑人间。见他现身,我立即启动灵术,以“定灵桩”、“空明阵”将几十里地气、灵气全部封锁,防止他借用天地灵能逃走。然后取一滴真血,变出一根“落仙无影箭”打向云层。
玉芝神虽然是神,却有些傲慢,不防备下被我一箭从云中打落地面。部落人见天上真掉下一个威风凛凛的巨神,全吓跑躲远。老树精却是果断,见玉芝神落地,立即从地下伸出无数粗壮的灵根,将其紧缠入藤海之中。
玉芝神被缠住,怒啸一声:“大胆!敢伤本神,找死!”一声彻响十几里,天地跟着颤抖,随即浑身爆散灵光,将周遭树藤全部冲断散落。树精再伸出无数藤曼根须不断捆去,而这次它的树藤上带着我亲自撰写的三千八百道“固地混元符”。此灵符能将木灵连接地气,增强树精的法力,并且能吞噬被它困住人的灵力。
玉芝神再次被木藤缠住,大怒不已,身体竟能长出几十根数丈长的锋刃将周身树藤全部劈散。然而他施展的灵力越多,失去的灵力也越多,被那树藤缠绕得越紧。他怕丢了性命,急化出原形,变成一支足有七八十丈高的巨大灵芝。这灵芝与平常见的不同,它通体漆黑,皮硬如铁,表面长无数钢刀般刺刃,如同肉做的刀山一般!
仗着本体强悍,他飞旋着肆意冲撞,将十几里山地劈碎坍塌,梨树精大片根基被劈碎,吓得它退缩根须不敢再上。此时,我便飞身半空,将早准备好的九千九百张灵符祭出,化出“困仙大阵”。道道金色光墙升起,如同金刚壁垒,层层围住大灵芝。部落首领鲲龙叟见到金光,跟着命令八千族人敲响镇神鼓。“咚!咚!咚!……”八千只镇神鼓同时响起,天惊地颤,震破百里神灵魂胆,玉芝神当即也吓得神魂飞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