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不错,我之所以还活着,全是为了复仇。”花无忌收回手,语气竟出奇的平静,道:“所幸天不负我,终让我大仇得报。”
陈兰芝虽早有猜测李远松之死与报复有关,但却万万没想到杀他二人的人竟是花无忌!此刻见花无忌亲口说出,不免浑身一颤,吃惊道:“难道……他们两人之死真是你所为?”
“当然。”花无忌回答得极为干脆,他冷笑道:“他们两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先是对我下毒逼迫我为他们盗敛财物占为己有,后来见我知晓了他们的秘密,更不惜阴谋逼杀于我,将我害至如此模样,真正的死有余辜!只可惜他二人人算不如天算,没有将我彻底杀死,才让我有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他们报仇的机会,这就是所谓的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了。”他说得越发得意,怪脸上绽放出诡异笑容。
陈兰芝不由得骇然动容,难怪李远松死后他那些亲朋好友始终无法查出元凶的线索,因为无论是谁,只怕都绝不会将杀死李远松二人的元凶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关联在一起。倘若不是今晚花无忌亲口承认,那李远松霍震东二人之死一案只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真相。
细思至此,陈兰芝不由得暗自毛骨悚然,脱口惊道:“原来当真是你!难怪他们费尽周章也未能查出线索,谁又能想到杀死他二人的竟然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她话头一顿,似想起某处关键,狐疑道:“可那日金盆洗手你并未出现,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这一点也不难,就算是报仇,有时候也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只要我出得起足够高的价钱,这世上便会有许多厉害的人为我做这件事,而我偏偏最不差的就是钱。”花无忌淡淡一笑,怪脸愈发显得阴诡无比,他缓缓道:“他二人武功高强,身边又有众多武林中人,别说是我如今功力尚未恢复完全,就算是从前,单论武功我也绝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我就是要他们两个在最风光得意的时候无比痛苦的死去,并且我不但要让所有人都查不出他二人的死因,也要让他两个就算在地狱里也永远无法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所以我才不惜花重金请人布下了一个必死之局。结果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很满意。”
陈兰芝听得浑身冒出鸡皮疙瘩,暗想花无忌为了复仇,竟不惜隐忍谋划至此,而结果也已如他所愿,不光是那天参与李远松金盆洗手观礼的武林同道直到如今都查不出眉目,就连李远松二人至死只怕也没能想出杀他们的人到底是谁,花无忌其心之狠辣歹毒当真令人不寒而栗。
陈兰芝越发心惊胆战,表面却不得不强颜欢笑,连忙说道:“他二人害你如此凄惨,确实死不足惜……如今你已经大仇得报,想来心里应该要舒服许多了罢?”
花无忌闻言,眼中掠过一抹锐利,他冷笑道:“原本我也这样想,可最后却发现我根本高兴不起来,因为我最在意的这张脸和我的身体,已经再也无法恢复如初了。之前我是为了复仇才有活着的理由,可如今我的仇人已经死了,我便无法再找到继续活着的意义了。”
陈兰芝只觉得花无忌话语之间透着莫名癫狂,性格也变得喜怒无常,与之前判若两人,已经不能以常理揣度,更不知他接下来还会做出何等反常之事。她虽听得似懂非懂,却不敢贸然接话,只有怔怔地看着他。
花无忌却忽然又莫名一声怪笑,语气森然的道:“看你的样子好像真是怕我得紧,这也难为你了,我现在这个模样,任何人见了都难免会觉得害怕恶心。”他仅有的一条眉毛随着一挑,目光充满了戏谑之意,接道:“忘了告诉你,之前我身边的那些个美婢艳奴,平日里谁都对我爱慕有加,每一个都恨不得要将我榨干了才甘心。可后来见了我这个样子,她们都生怕被我碰到一根头发,我很愤怒,但很快就不生气了,并且还理解了她们。爱美之心古来有之,我自己不也是很喜欢之前的模样么?但她们之前已经拥有过最完美的我了,所以就算现在嫌弃我,之后却也再不会遇到与我相同的男人,所以我便将她们全都杀了,这样她们便不会成为朝三暮四的女人了。”
花无忌语气淡然,似在说起一件极不起眼的小事,但陈兰芝却听得毛骨悚然,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几乎忍不住惊呼出口。
花无忌又向她靠近了些,忽然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问道:“李夫人,你觉得我做得对不对?”
陈兰芝瞠目结舌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无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追问。他拿起锦被上的面具,忽然又问道:“李夫人,我戴着面具是不是会让你舒服一些呢?”
陈兰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猛然眼露惊惧,急忙又摇了摇头。
花无忌却毫不在意,柔声道:“罢了,不逗你了,我还是戴着它罢,这样我也轻松一些。”言罢,他便重新戴好了面具。
绘着鲜艳曼陀罗花纹的半张面具一戴上后,花无忌便仿佛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温文儒雅的年轻公子,身上那种阴诡戾气也随之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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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兰芝见状,一颗心不知怎的竟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戴着面具的花无忌忽然问道:“李夫人,我杀了你的丈夫,难道你就从没有伤心过?或者说现在有没有觉得很恨我?”
陈兰芝心头一震,她不敢与男人的目光对视,怯生生又无比惊恐地说道:“我与他虽有夫妻之实,却从无夫妻感情,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她忽然露出无比委屈的神色,接道:“当初得知你被他们杀死的消息时,我是当真偷偷伤心了许久的。”
“也是,倘若不是知晓你和他的关系,那么金盆洗手那天你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花无忌审视着眼前风韵犹存的貌美女人,微微颔首。随后他又淡然一笑,道:“至于你有没有为我伤心,那便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陈兰芝嘴角微微抽搐,背脊又是一阵惊凉。
“其实,你应该要感谢我。”花无忌忽然语气古怪的说道:“因为霍震东也跟着一起死了。”
此言一出,陈兰芝便不由得先是一怔,随即便暗自一惊,她露出深深的疑惑之色,反问道:“你……这话何意?他死了与我有甚么干系?”
花无忌却微笑道:“李夫人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我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当真不明白么?”
陈兰芝苍白的脸色顿时又冷了几分,她蹙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事真要我来说,可当真让我感觉很奇怪呢。”花无忌目光玩味地笑道:“李夫人,你与霍震东的私情虽瞒得了李远松,却瞒不过我。”
陈兰芝一听这话,顿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又一次像被五雷轰顶一样愣在当场。
花无忌笑意吟吟的看着女人,就像在欣赏世上最好看的表演。
“你……你怎么会知道?”半晌之后,陈兰芝才从无以复加的震惊中清醒过来,这句话便不由得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女人便瞬间后悔不及,因为这无异于自己亲口承认了方才花无忌方才所说之事是真的。
花无忌饶有趣味的看着惊慌失措的女人,微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又哪有永远不透风的墙?我能让人杀掉霍震东,那有关他的一切我自然也能一并查得清楚。”
陈兰芝蓦然瞪大了双目,尴尬、羞愤、震惊和诧异等各种复杂的表情全都在她脸上交替浮现,让她的脸色看上去难看极了。
陈兰芝又一次说不出话来。她虽生性内媚风流,但作为一个女人尚还存着几分羞耻之心,而且说出这等有违伦理纲常之事的人还是另一个与她有着私情的男人,如此便显得格外尴尬羞耻。女人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苍白的脸庞更涨了个通红,只想立刻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却见花无忌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与其他女人不同,就算除我之外还有另外的男人我也不会觉得意外。但江湖上都知道霍震东与李远松交情非浅是最好的朋友,你却和自己丈夫最好的朋友有了私情,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就算李远松现在已死,他的那些亲朋好友却定然不会放过你,将你浸猪笼都算你走运了。”
陈兰芝与霍震东私通之事除她二人外本无第三人知晓,而陈兰芝作为魔教暗子潜伏常州,与霍震东有染实则也是为了一些必须为之的隐秘,所以她向来十分谨慎,自信不会被人发现。但此刻被花无忌如此一说,顿时联想到诸多隐患,顿时不由方寸大乱花容失色,心中将花无忌狠狠一通咒骂,口中却颤声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花无忌却摇头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你曾与我说过,跟着李远松的这些年来,尽管衣食无忧,却从未享受体会到作为一个女人的快乐,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所以你需要男人我能理解。但你却偏偏与霍震东那样的粗鄙之辈私通,我一想起他压在你身上的情景就恶心想吐。莫非在遇到我之前,你便已经如此饥不择食了么?”
陈兰芝不但被他道破私通隐秘,更被如此当面调侃,顿时大感羞怒,偏偏又不敢轻易发作,一时面皮滚烫,急声辩解道:“是……是他强迫于我,我是逼不得已的。”
“哦?”花无忌似乎来了兴趣,挑眉问道:“霍震东有那么大的胆子么?”
陈兰芝心念急转,随后面具怨恨之色,说道:“别人都以为他二人情同手足,是有过命交情的朋友,但其实霍震东私下里却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卑鄙小人,他嫉妒李远松的武功比他高,江湖声誉比他好,而他永远只能是李远松的陪衬。所以有一次他趁李远松外出时偷偷潜入李家,借醉酒为由强暴了我,事后威胁我不许泄露此事,否则就要杀了我。我一介女流之辈,遇到这种事又能如何?”她说得言之凿凿悲愤填膺,仿佛恨不得要将霍震东碎尸万段一般。
花无忌似笑非笑的审视着她许久,直看得陈兰芝心头发毛。良久后,花无忌才呵呵一笑,说道:“可你与他同床共枕却不止一次,莫非每一次都是他逼迫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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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兰芝神色古怪,一时哑口无言,不知怎么回答。
花无忌轻哼一声,道:“无论你编的故事是真是假,如今霍震东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以为别人会相信你的这番说辞么?”
陈兰芝神色一变,忽然鼓起勇气反驳道:“你说得没错,死无对证,别人凭什么会相信这件事?”
“别人说或许会有人怀疑此事的真假。”花无忌语气古怪地笑道:“但倘若传出此事的人原本该是一个死人呢?一个本该死在李远松两人手下的人居然还活着,那别人该怎么想?死人都能复活,那还有什么事不值得相信呢?”
陈兰芝顿时气急败坏,指着花无忌骂道:“你……你这千刀杀的负心汉,你当真要翻脸无情逼我至此么?”
她急怒之下,完全忘了此刻的自身处境。花无忌却并不在意,忽然一把拉过女人,顺手搂住了她婀娜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却又开始大胆放肆的在女人的身体上抚摸起来。他一边肆无忌惮地轻薄着陈兰芝,一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放心,如今霍震东已经死了,知道你这件事的人除了我再无第三人,只要我守口如瓶,此事便绝不会泄露出去。你说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呢?”
陈兰芝虽已经知道花无忌变得喜怒无常,却也没想到他变脸如此之快,快得让她根本来不及应对。她一时手足无措,只能强压心头厌恶,任凭男人戴着手套的手掌在她身上来回游移,同时心念疾转,随后勉强挤出几分妩媚笑容,含情脉脉的反问道:“你这负心汉,如今我已经一无所有,除了我这个人以外,还能用什么感谢你?”
她说完,便伸出一条微微颤抖肌肤白润的手臂,反手圈上花无忌的脖子。
“要感谢我的方式可不止你这一种。”花无忌却忽然又停下了动作,他身子微微向后一退,避开了女人的主动,然后似笑非笑的说道:“如果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陈兰芝被他这反常举动弄得不知所以,只得怔怔地僵在原地。
花无忌忽然无比落寞萧索地喃喃道:“我已经说过,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如今我大仇已报,原本我已经没有想要继续活下去的想法,因为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实在太无趣也太痛苦了,好几次我都已经准备自尽,结束这没有意义的性命。”
陈兰芝闻言,心头悚然一惊,她已经从男人的神态中看出,他说的话并不是虚言。她心惊的原因是,眼前的男人不但对仇人狠辣,对自己竟也同样如此心狠如斯。
花无忌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温和,他语气微沉地继续说道:“但我后来忽然想到还有一些事没有做,所以才决定暂时先不死。”
陈兰芝唯恐花无忌没有忘记要迁怒于她,顿时心惊胆战,嘴皮子颤抖着问道:“你……想做甚?”
“我有两件事要做。”花无忌顿了一顿,却忽然微笑着道:“李夫人,你虽然风流,但不可否认你确实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尤其是在床上,你的确有令男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其中也包括我。所以我始终都无法将你忘记,也无法因为李远松而恨你,所以我今晚就来看你了。这便是第一件事。”
“倘若早知道你已经变成了一个挨千刀的混账,我宁愿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你这该死的!”陈兰芝不由得在心里不停咒骂,表面却不露出无比委屈神色,幽幽道:“你来看我,就是为了要让我难堪的么?”
“真是抱歉啊,我本无意惊吓于你。”花无忌也幽幽一叹,柔声说道:“你我之间虽谈不上真心相爱,但终究也有床笫之情,我也当真喜欢你,否则你也不可能现在还活着。所以我一想到你和霍震东那样的粗鄙之辈有皮肤之亲,我便控制不住想要发狂。”他眼中露出无限怜爱之色,却又充满了深深的嫉妒。
这番话若是以前由花无忌口中说出,陈兰芝定然会暗自欢喜得意,但现在她听在耳朵里,却只觉得心惊肉跳。她满脸幽怨地道:“可我与你好了以后,便再也看不上别的男人了,这一点难道你感觉不出来么?”
“你这小浪蹄子,叫我如何能割舍得下?”花无忌目光瞬间炽热,充满了渴望。
陈兰芝再也不希望男人又借机对她动手动脚,连忙问道:“那还有一件事又是甚么?”
花无忌似乎又恢复了理智,沉吟片刻后说道:“李远松虽然已经死了,但后来我却想起了一些有关他的事,所以要来查个清楚,这便是第二件事。”
陈兰芝心头莫名一跳,试探着询问:“你想查什么?”
花无忌凝视着她,半张俊美的脸庞一片凝重,他缓缓道:“李远松之所以会设计杀我,是因为我知道了他与霍震东的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与曾经和中原武林发生过一场惊世血战的魔教有关……”他话头一变,忽然问道:“你可曾听说过魔教吗?”
陈兰芝不由得暗自一惊,顿时心跳加速,表面却不敢妄动声色,连忙摇头否认,道:“我一向对那些江湖中事毫无兴趣,所以不曾听说过什么魔教,也从没听李远松提过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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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花无忌并未察觉她的异样,他微微点头继续说道:“魔教源于中原之外的西境,据说二十多年前他们曾倾巢出动与中原武林发生过一场惊世骇俗的惨烈血战,双方死伤惨重,最后魔教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极少数人得以逃出中原,从此销声匿迹,世人皆以为从此以后魔教再不会染指中原兴风作浪。”他又顿了一顿,目光锐利地盯着女人,沉声道:“但没有人会想到,其实魔教早就有人开始在中原暗中行动,而李远松与霍震东表面上是中原的武林大侠,实则暗中却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他们都是魔教中人,这便是他们身上最大的秘密。”
此言一出,饶是陈兰芝如何心思深沉,此刻也不由得赫然色变,她无比震惊的与男人对视,眼里充满了深深的诧异。
但花无忌似乎并未从女人震惊的表情中联想到其他,以为女人仅仅只是单纯的意外惊讶。
花无忌忽然冷笑道:“这个秘密是我无意间在他们两人密会时偷听到的,那个时候我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对我放松了警惕。后来他二人逼杀我时,我曾以此要挟,却不料反而让他们下定决心要除我而后快。”
陈兰芝大气也不敢出,脸上震惊之色更重了。
就见花无忌继续说道:“他们两人的秘密对我来说本来并不重要,可等他两人死后,我仔细回想,才发现事有蹊跷。而这件事源于一本书……”
陈兰芝听到这,心中骤然一紧!
就见花无忌沉吟道:“那本书名为‘侠道追溯’,是当初李远松逼我为他去洗剑堂偷来的。我应该对你说过,我最厉害的本事便是轻功和盗术,只要我想,这世上便没有我偷不到的东西。偷到书以后,我曾偷偷瞧过,并没有从书中发现异常,因为那本身就是一本并不特殊的书。”说到这里,花无忌又顿了一顿,似在回忆。
“莫非你想要查的事,就是那本书么?”陈兰芝越听越心惊,同时也疑惑渐起。她皱眉问道:“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你为何还要查?”
花无忌微微眯起眼睛,沉吟着说道:“当初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就没有太在意。但我却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就是用那本书还有他们两人的秘密作为向他们交换自由的条件。”
陈兰芝不再说话了,结果已经很明显。
花无忌神色忽然古怪起来,他沉声道:“直到他们死后我才又忽然想起,既然那本书并无特殊,那李远松为何会不惜与我鱼死网破也要将书拿到手?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那本书并非一本真正普通的书,它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否则李远松二人也不会为此要将我赶尽杀绝。”
陈兰芝禁不住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贸然开口。
花无忌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而那本书到底有何重要之处,我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两种可能。第一,那本书与魔教有关,其中或许用了某种特殊的记载方法记录着与魔教有关的某些重要之事,除了知晓破解方法的魔教中人以外,别人无法看出端倪;第二,那本书同样以特殊的方法记载了某些重要的线索,比如金银财宝或者武功秘籍。否则李远松为何会让我去偷一本毫无价值的废书呢?这是完全不合理的。”
陈兰芝茫然吃惊地看着他,随后无奈的道:“虽然我根本就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但至少有一点我已经听明白了。表面上你今晚是来看我的,可其实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要从我这里找到那本书的下落,对不对?”
花无忌并不否认,他冷笑道:“如果我没有去偷那本书,或许他们就不会狗急跳墙想要杀我,而我也许还会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脱离他们的掌控。所以归根结底,那本书就是间接造成我如今这般模样的祸胎,无论书里藏着什么秘密,我都必须要弄个清楚,就算我想去死,那也得要死个明白。”
陈兰芝闪过一抹古怪神色,摇头苦笑道:“我明白了。但可惜,我不但没有听说过所谓的魔教,更不曾见过那本书,所以你根本就是找错人了。”
“就算你没见过,却不能代表它不存在。”花无忌眼神玩味地凝视着女人,淡淡道:“李远松是一个贪婪又狡猾的人,倘若那本书真是魔教让他寻找的东西,我能猜到那本书的秘密,那他又怎么会想不到?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拖延交书的时间,更有甚者,他会将书的内容抄录下来偷偷钻研破解。而如果那本书仅仅只是他自己要的,那么他一定早就知道书里藏着的秘密,因而也一定会早有相关的行动。但据我后来对他的调查,他在杀我之后的那段时间里并无异常,因此我才敢断定,书一定还在他手里,至少他知道书的下落。”
他一边说着,一边目光灼灼的盯着陈兰芝,试图从女人的表情中察觉出一些异常。
但陈兰芝却还是满脸茫然,语气笃定的摇头道:“李远松与我虽为夫妻,但我一向讨厌他那些打打杀杀的江湖之事,所以我从不过问他在江湖上的事。至于你说的那本书,就算真的在他手里,我也不曾见过更不知道他藏在何处,所以你来找我,是真的找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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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说你一定知道,但你也不必如此肯定。”花无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淡淡道:“李远松虽是一个衣冠禽兽的伪君子,你也早已让他的头顶绿油油一片,但他对你却一直都很好,将你视为最得力的贤内助。所以依我猜测,像那么重要的东西,就算他不能明目张胆的告诉你,但暗地里也一定会通过某些方法给你留下线索,你之所以不知道,或许是你没有在意那些细节,也或许是你暂时还没想到。因为对他如此重要的东西,他绝不会没有想过后路,除你之外他更不会相信别人。”
陈兰芝眉间隐现愠怒,但很快便克制了下来,她无奈冷笑道:“这么说来,你是笃定那东西还在李家了?”
花无忌沉吟着与她对视,缓缓道:“东西不一定就在李家,但一定会有线索留在这里。至于能不能被找到,那就要看夫人想不想用心去找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陈兰芝语气激动,“我什么都不知道,又怎能找到?”
花无忌却微笑道:“我本来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所以暂时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活着。而夫人是这里的女主人,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李家的情况,所以这件事,只能拜托夫人替我去做了。”
陈兰芝恍然大悟,冷笑道:“我总算明白了,原来这才是你需要的感谢。”
花无忌轻叹道:“我杀了霍震东,让你们的秘密就此消失,也让李远松永远无法发现你的丑事,我的这个要求,似乎并不过分吧?”
陈兰芝却又冷笑道:“难道你就不怕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事?”
花无忌笑了起来,他耸了耸肩,道:“江湖上都知道花无忌是一个风流成性的男人,他与人有私情岂非再正常不过?况且我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你觉得我会害怕么?相比起来,夫人如果还想好好活着过日子,你的声誉和安危才更为重要吧?”
陈兰芝顿时又急又怒,却偏偏无法反驳,饱满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唉——”
花无忌忽然重重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本已生无可恋,但如果不能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我就算现在死了,也会死不瞑目。我并非要逼你,只是想请你看在我们之前的情分上,能帮我了结这个心愿。”
见陈兰芝神色恍惚目光闪烁,花无忌又继续道:“其实,我对魔教不感兴趣,李远松二人就算已经投靠了魔教,与我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不是正道中人。至于钱财,我在被控制之前,我已经凭着本事拥有了足够多的积蓄,所以平常的财富已经不足以让我动心。但无论那本书里到底藏着魔教的秘密还是其他,我都得亲自弄个明白,否则我心里每天都会像有蚂蚁爬似的难受。”
陈兰芝略显犹豫,忽然说道:“倘若你有一天发现那东西真的只是一本没有价值的书,你所有的猜测都是假的,那你又该如何?”
“这绝对不可能!”花无忌回答得斩钉截铁,道:“以李远松对那本书的重视程度,那怎么可能会只是一本普通的书籍?那里面一定有某种秘密。”
陈兰芝却问道:“你对魔教和金银都不感兴趣,那你除了想弄清楚那本书的秘密以外,难道就不想真的得到些什么好处么?”
花无忌沉吟片刻,随后轻叹道:“或许是因为我的钱财来得太过容易,所以我一向都视金银为粪土;至于武功,我当然明白行走江湖武功越高越有自保的能力,但练武实在太辛苦,而我偏偏是不愿意吃苦的人,所以我才会选择练相对来说最简单的轻功,所以我对武功秘籍也没兴趣。但……”
他话音一顿,露出几分古怪神色,幽幽道:“但如果那本书里的宝藏是一些天材地宝甚至神丹妙药,能够将我的脸恢复如初,那我也是喜闻乐见的。”
陈兰芝不由得心里暗自呸了一声,口中却叹道:“你说得倒挺好,但你又如何能确定你的猜想为真呢?”
“唉。”花无忌一叹,说道:“我们说了半天,最后又回到了原点。这当然就是我需要夫人帮忙的原因了。”
陈兰芝不再搭话了。
“这件事对你我来说都是有益无害的,特别是对夫人的安危来说,尤其重要。”花无忌道:“如果说夫人与霍震东的私情影响到的只是李远松那些亲朋好友,那本书却能够影响到整个江湖中人。自古以来,宝藏和武功秘籍都对江湖中人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倘若这个消息泄露出去,那只怕夫人就算有一百张嘴也无法解释得清了。那些人可不比我,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这番话已经无异于威胁,陈兰芝心里一顿大骂,嘴角也不由得狠狠一抽。
“但我与他们不同。夫人是我最不舍得伤害的女人,因为我还想着能和你重温从前的快乐,所以我不会随便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花无忌嘴角带笑的说道。他沉吟一会,忽然神色阴沉地开口道:“可自从我死里逃生以后,便渐渐发现我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很担心要是这件事一直无法解决的话,某一天我突然神智癫狂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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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兰芝早已恨得牙痒痒,心里将花无忌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
花无忌继续循循善诱的说道:“而夫人如今孤孑一身,如果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男人保护,今后的日子可就举步维艰了。倘若夫人能协助我找到那本书,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亏待你。如果我以后突然不想死了,而你又不嫌弃我如今这个鬼样子,我可以带着你退隐江湖远走高飞,我手里的积蓄足够我们用一辈子的了。”
如果陈兰芝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那这无疑是一个足够让任何一个女人都为之心动的极大诱惑。
而陈兰芝也一直在努力表现出她仅仅只是一个普通女人该有的反应,所以当她听到这番话后,她的神色出现了犹豫和动摇。
花无忌见状,又轻叹道:“我当然能够明白你的感受,像我如今这个模样,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觉得恶心,所以你也无须多虑,我是不会强迫你的。倘若你不愿跟我走,那事后我也会给你一大笔银子,足够让你安稳度过余生。”他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女人,又问道:“我这样够诚意了吧?”
陈兰芝嘴唇张了张,却没有说出声音。
“我明白,这件事需要一些时间,我也会给你时间考虑。”花无忌想了想,说道:“但我的时间不多,无论你考虑得如何,两天后我都会再来看你。希望那个时候,夫人已经有了选择。”
他忽然又眼神炽热的盯住了几乎浑身赤裸的女人的妙曼身体,长叹道:“如此良辰,正该是与夫人重温旧梦的好时候,可惜夫人想必已经没有兴致,那我也只有败兴而返了。”他说罢,果然就真的就从床榻上起身,向房外走去。
陈兰芝欲言又止,心里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花无忌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半张俊美的脸庞浮现出深深笑意,他柔声道:“叨扰多时,夫人便不必相送了,你我来日方长,花某这便告辞了。”
在陈兰芝惊疑复杂的目光中,花无忌转身拾起地上的雨伞,朝着窗边走去。此时窗外风雨正急,刚好响起一声惊雷,将陈兰芝惊得娇躯一颤。
惊雷过后,陈兰芝再看时,窗户半开,房中早已不见了花无忌的踪影。
来无影去无踪,花盗花无忌的轻功之高果然非同一般。
陈兰芝呆了一呆,随即猛地起身,也不披衣穿鞋,急促的冲向窗边,目光惊恐的朝院中搜寻。
窗外风急雨骤,电闪雷鸣此起彼落,却又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陈兰芝这才大大的吐出一口气,她反手锁死了窗户。忽然间,她脖颈处传来一阵酸痛,她顿时想起方才差点被掐死的情景,只觉得浑身发颤心有余悸,双腿一软,整个人便倚着墙壁缓缓滑倒在地。
昏暗的房间内,瘫软在墙角的陈兰芝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已经显出淤青的脖子,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她似乎从未体会到,不久前死亡竟离她那么近。
陈兰芝一动不动的依靠着墙壁,她神色逐渐阴沉冷厉,却无人知晓她在盘算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陷入沉思的女人忽然发出一声怨恨却得意的冷笑,随后她才缓缓起身走到床榻前,找到了掉落在地的那把断短剑。她将短剑握在手中,凝视着剑锋上锐利冰冷的寒光。
陈兰芝忽然冷笑起来,她猛然将短剑狠狠插入了床沿。
“花无忌,你这该死的!”女人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几条命!”
窗外,电闪雷鸣,风雨似乎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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