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羡一路往门口走,双腿都似踩在棉花上,要不是提着一口气,都差点踉跄着晕倒。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外面的喧哗声。时辰尚早,按说平时这个时间路上不会有这么多人,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门前聚集了许多人。县主府大门修得高大,连牌匾都比寻常的大一些,现在,在牌匾之上,挂着一个人。银山。银山浑身都是酒气,衣裳被扒得只留下一条亵裤,好歹算是没把面子全丢光。不对,在白色亵裤上,双腿之间,画了一只黑色的王八。他闭着眼睛,呼呼大睡,时不时打一声呼噜。门前围观的百姓,又说又笑,但声音都压得极低,可这低低的说笑吵嚷,就像无数苍蝇飞舞,飞进霍长羡的耳朵,头脑,让他气得抓狂。“还不快把他弄下来,愣着干什么!”看门的家丁战战兢兢过来禀报:“回大公子,不是小的们不弄,实在是……捆着银山侍卫手的绳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柔韧无比,还打了双捆猪扣,小的们实在弄不开。”行凶之人位置选得极为巧妙,钉子钉在牌匾上方一点点,要是强行把钉子起下来,那牌匾也得受损,家丁们可担不起。解绳子,扣解不开,绳子割不断。万般无奈,才回了霍长羡。人群中的银锭捏着嗓子:“哎哟喂,这位是真心宽,这种时候还能睡得着!”贝贝捧场:“可不是,要是我呀,干脆就吊死算了!”“这是喝了多少猫尿?迎风臭出八里地!”泉刀吆喝。哄笑声再次散开。银锭暗暗冷哼:活该,那可是王妃给的昏睡药,不到时辰,天上打雷都不带醒的。霍长羡咬紧后槽牙,脸都丢尽了,真想扭头就走,可这是他家,避无可避,还是要解决。“去书房,取我的宝剑来!”剑还没取来,又见远处来一队人,还抬着云梯。转眼人到近前,霍长羡认出,这是刺史府的衙役,后面还跟着孙刺史的轿子。孙刺史下轿,一脸关切之色,穿过人群,目光落在银山身上。他心里的小人儿跪地激动狂吼:苍天啊大地啊,哪位大侠替我出的这口气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把银山侍卫解救下来,搭云梯!”衙役们抬着云梯就过来,云梯太长,县主府的府门再高也没那么高,梯子撞在门匾上,差点把门匾撞下来。“刺史大人!”霍长羡惊愕中回神,大叫一声。孙刺史似才看到霍长羡,惊讶道:“呀,大公子也在?方才本官没瞧见你,只顾着解救银山侍卫了。大公子想必还不知道,有贼人入狱行凶杀人,本官正全力捉拿,自昨日起就开始搜查。方才正在街上,听闻银山侍卫被人扒光衣裳,只剩下一条亵裤,还被人画了王八,钉在府门牌匾之上,本官岂能不管?这才带人匆忙赶来。本以为时辰还早,大公子还没起,没想到你也早早出来了。”他一口一个“银山侍卫”,生怕别人不知道银山身份,还把事情说得绘声绘色,堪比说书。还提到有人入狱杀人的事,句句带刺儿,字字似针,霍长羡的脸上火辣辣,脑瓜子嗡嗡的。霍长羡深吸一口气:“不劳大人费心了,我家门楣低,用不得云梯。”孙刺史似后知后觉:“哎呀呀,看我,一听说银山侍卫又被挂,急着脑子都晕了,可不是嘛,这是县主府大门,不是城门楼子,哪用得着云梯。”他说着,挥手喝退衙役:“都退下去吧,我糊涂,你们也糊涂了?”孙刺史关切问霍长羡:“县主没事吧?千万让县主放宽心,这些不叫事,本官定会把人抓住,给县主出气!想害人的人一个都跑不了,必定让他们都自食恶果!对了,要不要我夫人来陪县主解解闷?她最会聊天了。”霍长羡:……把我母亲直接聊死吗?“不必,多谢大人,大人公务繁忙,还是赶紧去忙政务吧,不敢耽误大人宝贵时间!”说话间,小厮总算把剑把剑取了来,霍长羡真想一剑捅死银山算了,但这么多人瞧着,他不能。他的剑也是把宝剑,削铁如泥,剑一挥,绳子断落,银山也摔下来。即便这样,都没有醒。霍长羡差点气吐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都带着血腥气:“把他弄到院子里去,泼醒!”银锭叫喊:“在这儿弄醒吧?给我们说说,喝的什么酒啊,美成这样?”霍长羡目光一转,银锭往人群中一缩。霍长羡低声吩咐家丁几句,几个护院慢慢混入人群。但这些岂能躲过银锭的眼,带着贝贝和泉刀,借着孙刺史队伍的遮掩,一并退走了。人群散去,一无所获。霍长羡转身大步回府,刚进门,身子一晃,喉咙有些腥甜,用力咬紧牙关,嘴角渗出一丝血来。小厮吓得赶紧扶住:“公子!这……”“没事,不要声张。”小厮急声道:“公子,要不去找红羽姑娘算算吧,这几日实在不太平,这是怎么了?”对了,红羽,红羽!霍长羡取出捏得发皱的符纸,心里怒意升腾:母亲今天根本没有出门的打算,哪来的午时遇险?倒是府门前又出这种丑事,她却只字未提!她到底,是福是祸?霍长羡抹去嘴角的血,目光阴沉:“备马车,我要去见贾公子。”“是!”……颜如玉和霍长鹤就在路口。今天早上颜如玉刚醒,霍长鹤就把暗卫得来的消息告诉她,得知县主府门上挂了人,还是银山。再一想昨天晚上银锭他们仨,不用猜,也知道是他们干的。这种热闹岂能放过,两人干脆出门,在路上买了些热腾腾的包子和粥,就在马车里边吃边看热闹。见霍长羡进府,霍长鹤笑道:“看他是气得不轻。”“没气死都算命大,”颜如玉放下车帘,“我预计,他很快就会想见我们。”话音刚落,空间给出一个提示。颜如玉的眸子微缩:测试结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