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在同根同源的力量洗刷之下,陆玄神魂虽然没有明显增长,但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却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这种不可思议的变化配合着神山的震颤,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地涤荡神魂,似乎是想要将什么东西“洗干净”一样。
嗡——
突然间,源自神魂深处的剧痛打断了陆玄的顿悟!
他狼狈地跪倒在神山山脚,整个身躯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抽搐。
“啊!”
剧痛来袭,陆玄失声痛呼。
他只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钻出来,那种“蠕动”的异样感,让他惊惧不已。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陆玄瘫倒在神山山脚,自诩意志坚定的他也倍感惊恐。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一年。
蜷缩在地的陆玄抓挠着胸膛,体表突然浮现的“东西”更是让他双手发颤!
状若“血管”、“藤蔓”的妖异纹路好似活物,自眉心开始已经覆盖了全身的三分之一。
当这触目惊心的烙印浮现,莫名的不安和危机笼罩心头。
狰狞如“蚯蚓”的紫黑色纹路更像是某种活物,竟然伴随着他的呼吸,有节奏地、一明一暗地反复变化。
妖冶的流光自他眉心开始,沿着不祥的纹路往复流转。
霎时间,陆玄全身恶寒阵阵,一股狠辣自眼眸中浮现!
“滚出老子神魂!”
发了狠的陆玄十指呈爪,毫不犹豫的抓向胸前。
这也难怪他如此,毕竟换谁发现自己神魂之内多了这种诡异的东西,都会这般失态。
“啊!!!”
在陆玄咬牙切齿的嘶吼下,十根手指硬生生挖进了神魂之躯!
满脸狰狞的他不知是痛还是惧,颤抖的双臂艰难地从胸前扯出数十根紫黑色“血管”。
这些不断如同,宛若“蚯蚓”的纹路极为难缠。
在被扯出神魂之躯后,更是发了疯地不停扭动,妄图重新钻回去。
见此情景,更加坚定心中所想的陆玄怎会如它的意,当即咬牙发力。
“给老子……出来!!!”
猛力撕扯之下,陆玄拼着从神魂上撤下一块“血肉”,也要将这些鬼东西连根拔起!
将一团拳头大小的紫色纹路扯出体外后,气息大损的陆玄立刻将其丢在了一旁。
呲——
顷刻间,不断扭曲的“藤蔓”就好像是被丢进了油锅。
滋滋冒烟,迅速消融,化成了飞灰。
“这到底是什么?难不成要散去神魂重新修炼?”
蓦然间,目光闪烁的陆玄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将他带入心海的人!
“婆婆,你?”
奇异的是,陆玄在心海之内,似乎拥有着恐怖的掌控力。
前一刻,只是一个简单的念头,后一瞬,银花婆婆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只不过,这银花婆婆的身躯看起来比之前虚幻了很多,就好像即将消散一样。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
银花婆婆似乎早已料到了陆玄的处境,她抬头看向这座高不见顶的神峰,幽幽开口道
“你所在的这座山,叫做心海意山。对于它,老身也知之甚少。
但有一点,心海意山,乃是一个人内心最净彻的地方,容不得丝毫污秽。而你神魂里的这个烙印偏偏隐藏地极深,大部分手段根本无法探查。
因此,只有在心海意山之上,借助这股净彻之力,你神魂里的烙印才会显化。”
“那晚辈神魂里的烙印到底是什么?给我种下这东西的又是谁?”
连忙追问的陆玄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只有明确了这东西的来头,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东西是真灵烙印,可以说是你自己种下的,但那人又不只是你。
若是老身猜的没错,它应该是你的前世所留。而且,看你这烙印的完整度,应该只有三分之一。”
到此,额间冷汗密布的陆玄,总算是明白他神魂内的东西是什么了!
按照银花婆婆的推测
当初幻境中所见的那人,至少是修成真灵的大修士,在某种不为人知的情况下,选择了将真灵一分为三,转世轮回重修。
只待有一日,三身合一,烙印重塑真灵,便可重回世间!
一旦他体内的真灵烙印“生长”完成,那么他将不再是他,而是变成一个被烙印所取代,踏上真灵补全的道路的“陆玄”。
而他那一身修为,也会全做了别人的“嫁衣”,那将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真灵三分……仙君降世之命……”
陆玄闭上了双眼,他不知道是自己选择了命运,还是命运选择了自己。
他的心头升起大恐惧,各种纷杂的念头充斥脑海。
——那模拟器,在这其中,又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陆玄恢复了镇定,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确定一个问题
“敢问婆婆,这烙印是否能够相互追寻感应?”
银花婆婆深深看了他一眼,直接点了点头道
“可以,只要你和另外两人有谁率先结成元婴,那么自然能够通过烙印之间的感应找到对方。”
“那……”
脸色骤变的陆玄刚要继续发问,却是被愈发虚幻的银花婆婆直接打断。
“你仔细听我说,这意山的净彻之力便是你祛除烙印的办法。眼下,这山脚处的力量不足以彻底根除,但沿着这条山路一直往上,这净彻之力也会变得更加强大。
所以,只要你不停攀登,总有彻底祛除的一天。”
被焦急冲昏了头脑的陆玄这才发现,银花婆婆的下半部分身躯已经到了淡不可见的程度。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对方和他一样是神魂入心海,那么一旦神魂消散,唯一的下场便是魂飞魄散。
“婆婆,你……”
不由得,一股愧疚混杂着感激与不解,自陆玄心底涌现。
“这是老身我自己的选择,引你入心海,这便是代价。”
一时语塞的陆玄复杂地看向银花婆婆,他不清除对方为何会为自己这个小辈付出这般代价?
——严格来讲,双方也不过一面之缘。
此时此刻,本性多疑的陆玄静默不语,对于眼前这个慈祥的老妇人,任何猜忌都是一种侮辱。
“晚辈陆玄,多谢婆婆救命之恩,若有驱策,定竭力而为!”
躬身一礼的陆玄面容整肃,眼中流露出敬重之色。
他身前这老妇人可以说使用自己的性命,来预警了一次灾厄。
——此等救命之恩,堪比再造!
他陆玄的为人就是如此,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老身这里的确有事相求,但也绝不会让你为难。
今日只求一诺三年内,沛国若是遭逢大难,希望你能尽力保下王室的一丝血脉。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老身都不会怨你。”
“三年内,若沛国王室遭逢大难,陆玄定会竭力保住王室一缕血脉!”
于是乎,在陆玄的指天发誓之下,满怀欣慰的银花婆婆最终彻底消散在他的眼前。
眼中浮现悲戚之色的陆玄将对方的话谨记在心,往后三年,他都会呆在沛国,直至所谓的“大难”降临。
他很清楚,对口中的大难若是不发生还好,一旦发生,恐会危机自身。
但是,若是因为危险就昧着良心不去做,那么往后的日子里,他的道心就会蒙上一层阴影。
——若心有挂碍,怎能做到念头通达?
况且对方所言,未曾强求他半分,也未让他听命于王室,仅此两点就足见其诚意!
……
日升月落,数日的光景转瞬即逝。
银花婆婆溘然长逝的消息对于很多人而言,还是太过突然。
前日讣告张贴后,半个临沅城的百姓都自发前来吊唁。
满城缟素,哭嚎不止,极尽哀荣。
而眼下,便是停灵的最后一夜。
怀揣着复杂的心绪,悄声步入灵堂的陆玄主动披上了白麻。
他和临沅城城隍一起,默默地替这位无儿无女的老婆婆守灵。
换做是之前,陆玄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妇人,会为了他的一个承诺,而付出自己的性命。
“这是她留给你的东西。”
蒯通将一只木盒交给陆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伤感。
“婆婆留给我的?”
“嗯。”
打开木盒,其内躺着一张符纸、一封信笺
信笺上仅有一句话“一纸冥契,梦入钦川路,莫枉送卿卿性命。”
而那张符纸,更是让他看不懂到底画了什么。复杂扭曲的线条歪歪斜斜,就好像是小孩涂鸦的产物。
“这是警言?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意思?”
面露不解,陆玄有些猜不透银花婆婆此举的用意,只能向着蒯通求助道。
“婆婆可还留了什么话?”
“不曾。”
闻言,陆玄只得压下心中疑惑,将它们放回木盒,塞入腰间储物袋。
“蒯前辈,婆婆她是沛国王室中人吗?”
磕头上香的陆玄长跪在地,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银花婆婆。
“是的,准确的说,是当初惠陵王的第七女。她自小就远赴其他州府修行,直到十几年前才再度回到沛国。”
“是邪祀之乱平定后,沛国的中兴之主惠陵王?”
“对,也就是现任国主惠诚王的祖父。”
微微点头的陆玄似乎明白了为何对方如此牵挂沛国王室,但是,银花婆婆为何在茫茫人海中唯独选了他?
突然间,陆玄很想去沛都走一遭,去看看银花婆婆的“故里”。
而且,算算时间,今年的灵潮大祭似乎也近在眼前了。
“前辈,晚辈打算过两日启程前往沛都。”
眉头一挑的蒯通也觉得有些突然,心下思量一番后,也明白了陆玄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离开。
“想好了?”
“是的。”
“那便去吧!回头本官给你备一份路引,你这路上也能顺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