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羔羊困境“碰碰我吧,求你。”……

    可渐渐得,随着梅裔精神状态明显异常的描述,水雾容颜中漂亮的怒意却像是融化于水中的白雪一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和的怜悯。

    这种怜悯令她看起来十分像是神学院壁画中济世救人的圣女,也令梅裔锁紧了眉宇,暴躁地将手铐挣出刺耳的声响,她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你还在等待什么,你不是很想要我的答案吗,那些刑。具就在你的右手旁,我没有偏爱的类型,你可以随意挑选。快一点,我想要,如果你不肯满足我,等我挣脱逃离出去一定会第一时间咬断你的脖子,挖出你的眼睛,将你的手筋和脚筋挑断,将你的骨头打碎磨成项链。”

    梅裔恶毒地咒骂道,他的碧眸里满是浑浊的恨意,他是魔鬼的化身,必须经过净化才能够安静下来。

    “梅裔,你从前……是经受过什么虐待吗?”水雾小声地问道,怕伤害他的自尊心,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呵护一个孩童。

    可她并不清楚,孩子早就已经长大了,而那个弱小的孩童也早已被长大后的自己所舍弃、鄙夷。他只会憎恶他的无能,再也无法对他感到同情。

    “你在说什么?”梅裔偏了偏头,他的脑袋耷拉在脖颈处,模样单纯中又带着几分惊悚。他已经忘记了嗜疼的起因,只知道享受纯粹的快。意。

    “嗜痛是不健康的病症,它只是短暂地欺骗了你的感官,最终留下的只有对身体的伤害。若是曾经有谁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你被迫只能依靠享受疼痛来挺过去,你可以将事情完整的告诉我,若你是受害者,至少这件事我能够为你得到迟来的正义。”水雾认真地看向他,她像是一个真诚的小教师,教导着他的学生什么是正常。

    梅裔想要嗤笑,可他的心脏中更多是烦躁。他厌恶水雾的自以为是,恨不得撕碎她的那张慈善的假面,她令他又想到了一些人,早就已经被遗忘的属于神学院的面孔在他的面前旋转,阴影层层叠叠。

    她凭什么对他宣告正义,凭什么自以为能够给予他拯救。明明出资建造那所神学院,对孩子的痛苦熟视无睹,在神的注视下制造了那一切人间炼狱的人,就是他们这些贵族不是吗?

    梅裔的头像是要裂开,他想要把脑袋撞在柱子上,又开始渴求水雾的垂怜。他的双眸染上赤红,用一种既痛恨又祈求的声音说道,“够了,快点打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你是废物吗,连刑。讯犯人都做不到?求求你了,审讯官小姐,天使小姐,既然你这么善良,你不能帮帮我吗,你对我的仁慈呢?”

    梅裔疯狂得在刑架上扭动,被锁链磨出来的伤口再一次裂开,他从刺骨的疼痛中汲取到甜意,于是动作愈发的剧烈。直到女子走到他的身前,低声训斥道,“够了。”

    “停下来,梅裔。”

    男子的身体不明显地抖了一下,这一刻,梅裔仿佛短暂的回到了儿时。神甫与年长的修女站在他的面前,用一种厌恶而蔑视的视线注视他,嫌恶地对他说,“梅裔,够了。”

    仿佛他只是一个垃圾,只会做错事,不被任何人期待。

    梅裔像是一条失去了獠牙的蛇,他浑身都黏满了湿漉漉的血液,再强悍的体格都变成了绵软的棉花。他不自知的将脸颊贴在了女子的手背上,额角满是渗出的细汗,他向他的神祇投降,“碰碰我吧,求你。”

    可纯洁的天使如此冷漠。

    “不可以。”水雾语气坚定地说道。

    她抿紧唇,薄薄的唇瓣留下了深色的印子,让失水的人恍惚中将那一处柔嫩误当做了甘甜的泉,喉结止不住地滑动,饥。渴的想要尝到一点清水。

    梅裔神情恍惚,宝石般的眼眸中落下一滴泪来,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对他这么残忍。

    “我不会打你的。”水雾用手背轻轻擦去了男子眼角的泪。

    温柔的暖意有一刻仿佛代替了疼痛,成为了梅裔另一种贪恋的快。意。可那份错觉般的舒适消散得如此之快,令他来不及回味,反而以为是错觉。

    梅裔在刑架上犹如一只幼兽般凄厉的哀嚎,分明水雾什么都没有做,他却如此的痛苦。那份痛苦刻骨铭心地印刻在身体上,逐渐代替了从前已经结痂的伤疤,成为了他唯一能够感知到的痛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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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时泽觉得自己得病了。而且好像不止是他一个人得病了,有一种看不见的病症正在蔓延至整个星舰,而他却不知道要在哪里求得疫苗。

    第九军在生擒了反叛军的人之后,柏时泽就已经审讯过他们。可在水雾来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梅裔那般癫狂崩溃的模样,几乎像是撕扯开人类的表皮暴露出了藏匿在其下的兽类。

    柏时泽终于肯放下他的傲慢与轻视,承认联邦派来的贵族小姐的能力。她是病毒,是潘多拉,是开启人类内心的魔钥。

    柏时泽对这位娇小姐升起了惧怕,与截然相反的痴恋。

    而此时,水雾正在向着下一个等待她驯服的羔羊走去。

    懦弱的白浔是一个好孩子,与疯癫的梅裔相比,他就显得更加听话懂事。

    两日过去,水雾喂给白浔的退烧药发挥了作用,他看起来状态好了许多。被俘虏的这些日子里,他唯一得到的食物便是水雾送给他的糕点,白浔已经分不清那些干巴巴得会噎死人的糕点好不好吃,长久的饥饿令他的味觉神经退化,在他的眼里,女子手中的食物比国宴还要美味。

    当舱门打开,水雾再次踏入这间囚牢时,白浔正低着头,吃自己的手指。

    他的身体素质和其他强悍的反叛军相比过于低劣,挨饿令他形销骨立,神经恍惚。白浔有的时候甚至开始分不清自己与食物的区别,在梦里,他将自己从手指,到大腿,一寸寸吃了个干净。

    他的感官迟钝,直到女子走到他面前时,白浔才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注视到水雾的那一秒,浅褐色的眼眸瞬间绽放出漂亮的光彩,在他的眼中,水雾就代表了食物。

    白浔的恐女症几乎被另一种更加迫切的生理需求压倒,他伸出手,握住了水雾的小腿。

    女子今日穿着修身的长袖长裤与黑色的皮靴,整个人散发出了一种与平时的气质有些迥异的冷清感。

    他像是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跪趴在地面上,掌心因过分用力而被皮靴上的金属划破,疼痛令白浔感知到了几分属于活着的真实感。

    水雾蹲下。身,她的手心覆盖住了男子的手背,白浔的手臂生理性的战栗了一下,手指蜷紧,像是被火舌燎到一般快速得想要逃走。他还无法接受女人碰他,恐惧来自于心理,像是人类天生惧怕着蛇、昆虫或是老鼠。

    水雾握紧了他的手,她的力气并不大,可分明是个成年男子的白浔却无法抵抗她。他只能够仰起头,睁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眼眸中流出清澈的眼泪。

    她将男子的手翻过来,看到被他自己啃得坑坑洼洼的指甲。水雾忍不住蹙眉,声音中带着些严厉的训斥,“你不能再吃指甲了,这样下去手会被你自己啃烂的。”

    女子审讯官的身份与此时略显强势的态度令白浔下意识回想起了记忆之中的女性长辈。骨子里的畏惧在身体内复苏,让他什么都做不了,不敢讽刺得对水雾说他所受的困难其实都来源于她,也不敢悲切地哭诉自己只是因为太饿才会克制不住身体的求生行为。

    白浔只会用湿漉漉的畏缩的神情看着水雾,用柔弱的声音说道,“可以……可以放开我吗,血流下来了,不能浪费。”

    “什么?”水雾没有听清,她低眸,容颜上还残留着一些因他不听话而升出的不悦。

    男子的身体又抖了抖,他看向自己的手掌,脑袋凑过去,“我好渴,血液不能浪费了,流没了,就没有东西喝了。”

    白浔饿得厉害,看着自己的血时,眼睛都在冒光。

    “不能喝这种东西,白浔,坐好。”水雾命令道。

    白浔的眼睫颤了颤,他半张脸几乎已经贴在了自己的手上,像是肮脏的吸血鬼。他的大脑操纵着他探出舌。尖,去舔舐那仅有的甘霖,可对女子的恐惧与不知何时因食物而驯养出的服从却令男子将脸颊从掌心中缓慢地抬了起来。

    他像是一只乖顺的大狗般坐在原地,在喉咙中发出一声可怜的呜咽,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主人的指使。

    水雾让柏时泽取来了新的药物与温热的毛巾。她低下头,不嫌弃脏的认真帮男子的手消了毒,仔细上过药,又用毛巾一点点擦干净了白浔脸上的血迹。

    整个过程,白浔都安静的一动没有动,只有瞳眸在眼眶之中乱转,不敢直视水雾,又总会在不经意间撞上她的身影。

    “很饿吗,我让柏时泽带了温热的粥,是养胃的。”水雾轻轻摸了摸男子柔软的亚麻色短发,像是在揉一只可怜的小狗,而她的眼眸里也含着同样的柔情。

    白浔的耳根发红,有一瞬间,他差点便将脑袋顶过去,主动蹭着女子的手心。

    女子手中端着白瓷碗,勺子递到他干枯的唇边。白浔吞着口水,他贪婪的视线盯住了她手中装满了粥的碗,却不敢去抢,只小心翼翼叼住了勺子,吃得急切。

    粥的温度刚好,不凉也不烫,白浔莫名地掉泪,眼泪砸在粥里,又被他一起吞下去。这一刻,他几乎错觉,身前的女子慈爱又善良,能够包容他的一切过错。

    可在他喝到第七口粥时,水雾的手却停顿住了。白浔茫然地抬头向她看过去,在心中渐渐升起惶恐,“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对不起,原谅我,你别生气。”

    他慌慌张张,原本是陌生人的两个人,在短暂的时间内,因为畸形的联系而产生了莫名的情感。白浔无法理清自己的情绪,却下意识的依靠本能向她道歉,怕他会被抛弃,扭曲成卑微的模样。

    “食物,交换问题。这是我们一开始说好的条件。”水雾轻声说道,她的乌眸中有不忍一闪而逝,她仍旧轻轻抚摸着男子的脑袋,对他用了最多的耐心与温柔。

    白浔的容颜上有痛苦一闪而逝,口腔之中似乎还残留着食物的清香,它们化成了一缕又一缕的细线钻入他的腹部,游弋入四肢,蛊惑着他不断放低底线。

    “你知道Prometheus实验室正在研究什么吗?”水雾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楚,好像怕自己大声一点,就会把眼前的成年男子吓哭了。

    “……仿生人。”白浔抱住了自己的头,他的腰背弯折起来,仿佛一只愚蠢得想要将自己藏到壳里的蚌。

    水雾微微抿唇,这是个无法拆穿为假话的回答。在明面上,这的确是Prometheus实验室主要研发的项目。

    “白浔,下一个问题,好好回答我好吗。”水雾没有流露出生气的情绪,也没有斥责他,或者打他。

    她的宽容令白浔发自内心的想要哭泣,心脏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被猛掐了一把的柠檬,酸涩得令他很痛苦。眼前的女子与他曾经相处的长辈截然不同,她不会突然不耐烦,不会严厉地批评他,不会大声地吼骂他,认为他一无是处,可他似乎永远都能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得一塌糊涂。

    “你们拿走了Prometheus实验室中的东西是吗,这是小偷的行为,是错误的。白浔,告诉我,你们将它藏在了什么位置……”

    “不要问我了,求求你,别问了,嘭,嘭,嘭——”白浔抱着头,将脑袋一下下砸在地面上,直到白皙的额头出现血污,他的精神像是要在折磨中崩溃了。

    水雾抿着唇,她静静看了他半分钟,然后站起身。舱门开启,又关闭,女子的身影离开了囚室。

    等白浔终于冷静下来时,周围已经恢复了安静,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当他终于放松身体,抬起头时,却看到了放在他身旁地面上的粥和清水,与摆放在托盘中的伤药。

    白浔茫然地试图寻找水雾的身影,可这间囚室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独的寂静再次将他包裹住。他回想起了女子离开时看着他的最后一个眼神,白浔突然意识到,那个眼神的含义似乎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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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雾其实有些受不了了。

    她走在长廊中,握住了自己的手臂,却仍然觉得有些发冷。

    即便面对着乌昱骊或者梅裔时,她都没有这种感觉,她只是觉得,她好像在做一件坏事。她好像在欺负人。

    “帮他洗个澡吧,然后食物……正常的供给他,他是个普通人,可以对他放宽些要求。”水雾轻轻说道,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甚至也没太注意自己说了什么。

    直到她被按着肩,抵在了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水雾微怔,望着身前冷面寒霜的柏时泽,一时有些迷茫。

    “水雾小姐,您现在是在同情囚犯吗。”柏时泽的声音很冷,这是水雾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原本已经快要褪去的,对于柏时泽的惧怕在此时像是突然重新在体内复苏。

    水雾微微咬着唇,脸色有些苍白,明明柏时泽已经让食堂做了她喜欢吃的饭菜,小小的脸颊也没有养出来多少肉。

    “您清楚白浔当时攻击了商业网站后,有多少无辜的商家因此而破产家破人亡,又有多少工人被迫失业下岗吗。是,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贵族和杀人吸血的资本都活该去死,可那些反叛军已经做的,和将要做的,与你们这些糟糕的混蛋又有什么区别?”柏时泽紧紧蹙着眉,身上的确开始不受控地散发出了戾气,他的那只金属的手臂握着女子细瘦的肩膀,稍稍用力就能够将她的骨头轻易捏碎。

    “您知不知道,为了逮捕反叛军,第九军为此牺牲了多少与我朝夕相处的士兵。还是您根本就不在乎,因为在善良的您眼里看不到他们的罪恶,连那种程度的牲畜只要向您摇尾乞怜,您都会为他们感到可怜了?”柏时泽的语气夹枪带棒,彻底摒弃了对于贵族的尊重。凭什么,对着那种低贱的,死不足惜的东西,她都能给予他们温柔?那个白浔到底哪里值得了?只因为他更会卖惨,更会向她讨好卖乖吗?

    水雾愣愣地站在原地,被她自己蹂。躏的唇终于被释放,唇瓣上因自己的处罚还残留着糜艶的痕迹,而除了那一抹胭红之外,她的小脸又那样白。她没有挣扎,没有骂他,甚至连一句像样的反驳都说不出来。

    柏时泽等待着,他的心脏像是被许多把长刀分割开,他在等待水雾的审判。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他不该再在女子的身旁待下去,他嫉妒的丑陋的心会吞噬掉他,将他变为一个披着柏时泽的皮囊,内在却截然不同的怪物。

    所以,审判他吧,让他得到应有的惩戒,将他押上军事法庭,让他也变成一个囚犯。

    “对不起。”

    可柏时泽最终,只听到了女子说出这样三个字。

    他以为自己聋了,或者精神出了异常。

    可在他的金属掌心下,敏锐的传感器传递来女子身体细微的颤抖。她的眼尾被洇出一寸寸红晕,鼻尖也逐渐发红,“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后不会了。”

    可怜的水雾轻声说道,为副本里虚假的人物道歉。

    柏时泽觉得额角一阵刺痛,他的手臂也开始发疼,然后阵痛蔓延至了心尖。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他预想中的画面,应该是水雾因他的冒犯而发怒,用军棍处罚他,降他的职,让他离开她的视线,给予他一个惨痛却能够令他清醒的教训。

    而不该是现在这样,她被禁锢在自己的掌心下,被他骂得……哭了出来。

    柏时泽突然感觉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心慌,不是得罪了贵族的后悔,而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他抬起自己的机械手臂,像是回到了刚装上假肢的那一年,生涩又不熟练的想要帮女子擦掉眼泪,而很快,柏时泽便察觉到了自己的手指有多粗糙,他用这样低劣的手臂去触碰女子,像是对她的一种冒犯。

    柏时泽很快换了另一只完好的,属于人类的手轻轻接住她的泪。在感觉到柏时泽的气势褪下来后,水雾的眼泪却变得越来越多,浸湿了男子白色的手套,令他不得不摘下一直携带的手套,用微凉的指腹去抹干净她的泪。

    “您别哭了。”男子的声音仍旧是平常的冷冽,在不易察觉之处却含着轻轻的颤抖。

    水雾哭得脸颊通红,她并不大声啜泣,只是很小幅度地掉眼泪,身子一颤一颤,看起来可怜极了。

    至少令柏时泽觉得,比起牢狱里那个假模假样的白浔,她看起来要更加惹人心怜一百倍。甚至令他恍惚中产生了一个绝对错误的念想,他想,若是牢笼中关着的人是她,自己会比她心软得还要过分许多,他一定舍不得饿到她,他会亲自含着粥,直到温度适宜,再一口一口小心喂给她。

    柏时泽看着她,不知何时,他的掌心捧住了水雾娇小的脸颊,像是入了魔障,他注视着女子殷红的唇,仿佛被困在了方寸之地。

    那牵引他入陷阱的唇轻轻动了动,一截小巧的舌尖在贝齿间若隐若现,“我们去许宴笙的牢房吧,这次我不会再软弱了。”

    柏时泽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水雾终于察觉到危险,她后知后觉的紧张,小幅度地躲了躲,身体被牢牢困在柏时泽的手臂与墙壁之间。女子的眼睫像是破碎的蝶翼,乌眸被水洗过,更多了几分柔弱而妩媚的韵味,“柏时泽?”

    他又听到他的名字,在那唇中吐露出来。

    第32章 羔羊困境柏时泽必须让水雾学会奖罚分……

    柏时泽几乎将它当做了一个邀请。

    好在,他还残存着一丝理智,知道刚刚被他惹哭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主动允许他的亲吻。

    只有柏时泽自己才像个疯子。

    他得到了水雾真诚的道歉,可他并没有感觉到高兴,好像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柏时泽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只知道,自己正在逐渐变成一个贪婪的无法满足的怪兽,而这只丑陋的兽,是被水雾亲手浇灌出来的。

    柏时泽有试图将它关进笼子里,但那把锁的钥匙并不在他的手上。钥匙的主人才能操控他的一切情感,轻而易举地让他悲伤或疼痛。

    他开始溃败,连最后的堡垒都拱手让人。

    柏时泽松开了水雾,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像是一只驯服的家犬,“您不必道歉。永远不必对我道歉。”

    水雾有些茫然,不知道明明是柏时泽先斥责她,现在又为什么不接受她的认错。也许他还在生气。

    水雾这样想,于是抿着唇,不再与他说话,以免又让他不高兴。

    女子的不理不睬令柏时泽感觉到痛苦,可这份痛苦却又令他庆幸。这是他该承受的惩罚,它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柏时泽想,他还需要更多的惩戒,来责备自己惹哭了他的贵族,他的审讯官,他的水雾小姐。

    ————————————

    水雾来到了许宴笙的囚室外,这次她决心对他残忍。

    可其实这对许宴笙并不公平,因为水雾已经将温柔给予了白浔,却在想要改变时,独独将冷酷留给了他。

    柏时泽的行动很利落,完美地执行了水雾的要求。现在这间舱室中不再有床铺、椅子或是书本,许宴笙若是想要休息,那么他只能够坐在地上,或是躺倒在地板上。

    这对细皮嫩肉的贵族而言显然已经是一种折磨,养尊处优的生活将他们都变成了豌豆公主,以至于仅仅是一日未见,他便已经显得格外憔悴。

    许宴笙的眼下浮现出了浅淡的青紫,为他增添了几分忧郁的气质,原本梳理得十分整齐的发丝如今也显得有些杂乱。当水雾打开舱门时,他正站在空无一物的房间里,像是一樽破碎的瓷器。

    “水雾小姐,日安。”听到声音,许宴笙转过身,他仍旧对水雾扬起了那种贵族式的虚伪笑容,维持着社交礼仪,似乎监。牢中变动的一切并未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水雾在学着当一个审讯官,而许宴笙也在学着当一个囚犯。水雾觉得,自己比他学得更好。

    这份更胜一筹的奇妙自豪感令她不自觉拥有了更多的底气,她认真地看向男子,“许宴笙,现在你想好自己应该交待什么了吗。”

    可许宴笙却并没有回答。

    男子长着一张很俊朗的容颜,狼狈并没有让他变得丑陋,反而让他像是个落难的贵公子,惹人怜惜。

    水雾不会怜惜他,她蹙着眉,以为许宴笙仍旧冥顽不灵,“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对你用。刑,才有恃无恐。”

    许宴笙轻轻叹了一声,“我没有这样想,水雾小姐。”

    “那你在想什么,想怎么哄骗我,或者怎样在我的审讯中保守秘密吗?”水雾步步逼问,比起上一次,她要显得更加强势了一些。她的语言听起来,就仿佛她迫切地想要剖开他的心脏,弄清楚他心里的所有想法,揭露他一切的真实。

    许宴笙为自己的想象而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你真的想要知道我此时在想着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那比你所怀疑的更加简单。”

    水雾回以不信任的眼神。

    许宴笙轻轻抿紧唇,他的唇很薄,按照某种理论而言,代表了他的薄情与狡诈,“我想要去卫生间,水雾小姐,你可以允许我解决个人卫生吗。”

    水雾愣住了。

    但其实许宴笙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情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平静。水雾在自己不自知的时刻,的确折辱到了他,并拿捏住了许宴笙的命脉。对于一个贵族而言,令他们感觉到羞辱其实很简单,他们的自尊如此重要,于是仅仅是撤去了房间的卫生设施,就能够令他难受的忍耐。

    令贵族像是动物一样随地处理排泄物,几乎像是将他们凌迟。

    水雾的脸颊渐渐浮现起不自然的薄红,她一时哑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她说要祛除许宴笙的所有特权,于是柏时泽便严格而彻底地履行了命令。

    她缓了一会,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你知道的,你需要拿信息来交换。”

    许宴笙似乎并不意外,而他的脑海中也的确存在着许多有价值的信息,“听说水雾小姐的家族正在争取十二执政官的一席,想必你们的政敌并不乐见如此,我可以提供足以令其中一位议员引咎辞职的罪证。只是为了交换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复原我的卫生间。”

    许宴笙脸上的笑意真诚了一些,“我想,我已经足够虔诚了。”

    这是足以令人心动的情报,是他本身的价值与筹码。即便他犯下再罄竹难书的罪行,因他手中掌握的信息,也会有人愿意因此宽恕他,继续让他恢复贵族的优越生活品质。

    “我不需要这个,许宴笙,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可水雾的表现却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女子并未被他安抚,认可他的诚心,反而像是被他激怒了,她甚至忍不住上前一步,若不是良好的素养让她维持着礼貌,可能她已经用力揪住了许宴笙的衣领。

    “许宴笙,你是在试探我对你的容忍度吗?”

    许宴笙微微感觉到诧异,这份错愕也在他的眼角眉梢泄露出来。他不由看向了水雾身后的柏时泽,依靠着在高档宴会上锻炼出的本能,男子唇角的那抹弧度仍旧凝固在面颊上,“水雾小姐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吗,或许柏时泽少将能够帮忙联络其他议员,向他们传递我的心意,我想他们一定会愿意坐下来与我交谈条件。”

    这是堂而皇之的利诱,利益几乎能够令所有人背叛,而当这份利益足够重时,一些人甚至可以狼心狗肺地亲手处决自己的亲人。

    许宴笙的言下之意中,作为联系人的柏时泽能够从中得到属于他的一份利润。毕竟柏时泽从一开始要求第九军承担押送反叛军的任务时,打得便是这个主意。

    柏时泽没有理由拒绝,而许宴笙此时显然想要甩开水雾,与这位真正掌控着整艘星舰的少将合作。漂亮的贵族小姐也可以变成一个被架空的吉祥物。

    “抱歉,我只听从水雾小姐的命令。”可那位冷漠的,事不关己的孤狼一般无情本该仅由利益驱使的边将却好像变成了一只忠诚的家犬。他仿佛听不懂许宴笙言语中潜藏的含义,说出了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回答。

    许宴笙源自于贵族的一切谈判技巧与阴谋诡计都像是失去了作用,他堕入了真正的原始丛林,这里只剩下最简单的准则——由守林员定下的准则。

    稚嫩的守林员身旁栓着一条由狼驯化而成的狗,于是哪怕森林中隐匿着再多的危险,她都无需担忧害怕了。

    迟钝得有些笨的水雾这一次终于听懂了许宴笙的潜台词。她像是要护住柔弱的小狗崽一般挡在了柏时泽的眼前,犹如生怕被坏人骗走玩具的孩童,“许宴笙,你根本就没有想要配合,你不许再与柏时泽说话、难为他,我不会再答应你的诉求。”

    水雾红着脸,眼眸明亮,“你真应该看一看你的首领乌昱骊现在是什么模样,他甚至都没有衣服穿。如果你再继续这样负隅顽抗,那……你也不再需要穿衣服了,你该为自己感觉到羞耻,直视你的卑贱。”

    她这样说道,不允许他拥有卫生间,剥夺了他作为一个人的排泄自由。

    许宴笙的自负令他走到了这一步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他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被逼迫到这个程度。或许就像是审讯官小姐认为的那样,他似乎有些太过于自恃自己的贵族身份了,而当水雾不按他的游戏规则走的时候,他便退化成了野兽。

    反叛军的野兽不会将不穿衣服当做羞辱,可他会。

    当水雾要转身离开房间,让他独自好好“反省”时,许宴笙终于难堪地出声,阻止她,“等一等。”

    水雾的脚步只停顿了半秒,便又重新抬起腿。

    “拜托了。”男子的声音低哑,带着些妥协与对自己的自嘲,他的自尊终于低下来,像是可以被谁随便踩上一脚,“求你。”

    水雾停了下来,她没有转过身,这令第一次放弃尊严,被迫撕碎贵族体面的许宴笙好受了一些,也令他终于能够顺畅地说完接下来的话,“求你,让我去卫生间。”

    未等水雾回答,他便已经直接交待出了那位议员最致命的把柄,许宴笙显露出足够的真诚,“十二执政官其中一人的政治生涯,交换一次去卫生间的权利,足够证明我的真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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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雾并没有为此感觉到欣喜,哪怕囚犯的嘴的确松了,却仍旧不肯向她泄露出她最想要的答案。

    他们是一群狡猾的骗子,恪守着底线却假装自己在让步。

    她真应该就让他这样继续憋着。

    她在心中愤愤地想着,可其实在囚室中,她仍旧对那可恶的罪犯心软了。

    她还是不够变态。

    水雾在自己的卧室中反省,决心下一次吸取教训,不能因为嫌脏就又被囚犯牵着走。她有些怕许宴笙一旦突破了底线,以后就真的不在乎了怎么办,她才不想与一个那么脏兮兮的人谈话。

    水雾在等待柏时泽,因为他每日都会在她回到卧室后差不多的时间里为她带来饭菜。

    她的《雨夜》看了一半,当她翻过第四张书页时,门被打开了。

    她抬眸望过去,却没有看到本应存在的晚餐,女子的眼眸微微惊讶地瞪圆了,像是森林里的一头小鹿。

    柏时泽走了进来,原本禁欲的用领口遮挡住喉结将身体严严实实紧裹住的军装上衣不见了。男子赤luo着胸膛,暴露出了胸肌、腹部上错落的刀痕与子。弹愈合后的伤疤。

    他的身体布满着战火留下的勋章,每一道丑陋的疤痕都有一个独属于它的故事。褪去了衣物的男子少了些冷冽,却多了几分刀锋般的野性与锋锐,好像从秩序的将士变成了危险的叛军。

    但当男子走到水雾的面前,在她的面前屈膝,然后缓缓跪下来时,那份可怖的威胁性又仿佛变成了错觉。

    水雾的手指蜷缩起来,双腿并拢,有些无措,“柏时泽,你在做什么。”

    柏时泽仰起头,他处在下位者的角度,大腿绷紧,跪得笔直,宣誓着臣服。他将一条细长的鞭子用双手递了过去,微微低眸,“水雾小姐,请您惩戒我。”

    “欸?”水雾像是完全搞不清状况,她一时慌乱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手脚好像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没有去接那条长鞭,“我为什么要……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柏时泽的喉结动了一下,他很清楚水雾对人过分的宽纵,她会对那些罪该万死的犯人心软,也同样对他太过纵容。这份善良,是应该被纠正的错误,否则,除了他以外,就会有更多的人发觉这一点,并利用这一点。

    柏时泽必须让水雾学会奖罚分明。

    “不,今日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怀疑您的决策,顶撞您,还妄图规训您。”他剖析着自己的私心与错处,向水雾展示着他的罪大恶极,“犯错的人,理当得到教训才不会变得更加傲慢,请水雾小姐用军鞭责罚我。”

    柏时泽为水雾找出了最好的理由,让她可以没有任何负罪心理的教导他。他为此还特意挑选了一件最适合她的刑。具,她的手小,又娇嫩,握不了太粗的物件,鞭子就刚刚好,足够带给人疼痛,又不会伤到手。

    水雾抿紧唇,她仍旧没有动,“我原谅你了,现在你没有罪了。”

    柏时泽的身体感觉到了温暖,他几乎忍不住勾起了一个浅笑。现在,水雾小姐的心软也落在了他的身上,罪犯拥有的特权不再特殊,他再也不用为此感觉到烧灼心脏的妒意。

    “水雾小姐,您太过软弱了,如果连鞭笞我都做不到,您要如何驯服那些顽固的反抗军呢。”柏时泽的蓝眸里像是藏着晦暗的暗礁,可认真探究时,又会被平静的海面所迷惑。

    他压低自己身上迫人的气势,变成最无害的模样,循循善诱,“不受管教的狗第一次咬人时如果没有得到有效的训斥,那么它最终的结局只会变成被清理处死的疯犬。水雾小姐难道想要眼睁睁看着我走上那样凄厉的结局吗。”

    “当然不会,我不会对你放任不管的。”单纯的贵族小姐轻易便被柏时泽的言语诱导,陷入了他的语境之中,下意识反驳。

    柏时泽弯起眼眸,将鞭子轻轻交到女子的手中,掌心握住她的手背,将她的手一点点合拢,“那么,拜托水雾小姐了,请教给我规矩吧。”

    男子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容颜坚毅,大义凛然,向水雾挺起了自己饱胀的胸膛。

    水雾握紧了手指,也同样将红色的长鞭握在了手心里。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迟疑得不敢下手,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却在这个副本里不断被强迫着做残酷的事情。

    “水雾小姐?”柏时泽催促着。

    水雾咬紧下唇,闭上眼,挥下了手中的鞭子。阻力传递到掌心中,鞭身抽在肉。体上的声音闷闷得,让她的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疼,疼吗。”

    柏时泽忍下了喉咙中的低。吟,可他甚至分不清那呻。吟到底是来源于疼痛,还是另一种恶心的欲念。他庆幸水雾没有睁开眼睛,否则他肮脏的私心恐怕会立刻暴露在女子的眼中。

    “继续。”缓了片刻,压下喘。息,男子低声说道。

    水雾迟疑着,这荒诞的一幕,真的说不清到底是谁在满足谁。她再次抬手,挥下了一鞭,她的力气软绵绵的,但好在软鞭是专用的刑。具,仍旧可以为柏时泽带来撕裂的痛楚。

    柏时泽很确定,他并没有嗜。痛的癖好,也不是梅裔那种变态。他只是单纯的,喜欢水雾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愿意被她责罚。

    “可以了吗,柏时泽,我已经不怪你了。”水雾终于受不住,她蹲下。身,睁开眼眸,手指轻轻落在男子的肌肤上,不敢碰那红艶的鞭痕。

    这是她留下的吗?水雾的眸中几乎是立刻盈满了水光,她心疼地看着柏时泽,泪水变成了巫女的魔药,让柏时泽的身体中升出巨大的欢欣。

    只要她能够继续这样看着他,他什么都可以付出。

    柏时泽想说还不够,只是两道鞭痕,如何能够令他满足。可女子的泪滴浸入了他裂开的伤口,在他的身体上扎了根,令柏时泽的骨头一寸寸皲裂,让他的唇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谢谢您的恩赐。”柏时泽的嗓音沙哑,他的喉咙像是被割断,又被重新以爱意缝合,从此只能够吐露出爱语。

    水雾终于松了口气,僵硬的手指松懈下来,她将鞭子扔到了一旁,微微偏移开视线,后知后觉的害羞,“那你快些回去吧,记得给自己上些药,好好包扎伤口,先不要沾水洗澡……”

    水雾细心地嘱托着,柏时泽唇角的笑容则越来越深,越来越傻。他觉得,自己仿佛在听着妻子对丈夫的关心。

    他逾越的,丝毫不顾及的,肆无忌惮的在心中幻想。

    “不着急,我已经准备好您的晚餐了,是我亲手做的,您食用完之后,我再离开。”柏时泽开始享受起给他的贵族小姐喂饭。他喜欢照顾她,这里没有她的家仆,他是唯一有资格接近她,做这种事的人。

    “不用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可以自己吃的。”水雾有些不自在,她起身,原本想要将跪着的柏时泽也扶起来,此时却不知为何没有再碰他。她敏锐得开始抗拒与男子的接触。

    “不行,您是贵族,我有必要照料好您的生活起居,这是我的责任。”柏时泽反驳,他好像丝毫没有被胸前交叉的鞭伤影响,神情自若的从地板上起身。若是他现在还穿着衣服,便与平时冷淡的模样没什么差别。

    柏时泽没有再给水雾拒绝的机会,按照他的想法,一直照顾到水雾躺在床上睡熟,才终于离开了她的卧室。

    水雾睡得不太好,一整晚她都梦见有个小人手里握着鞭子在后面追她,哭着喊着要她抽他。

    于是她晚上吓醒了一次,又迷迷糊糊得再次睡了过去,然后便赖床了。

    柏时泽第二日敲门来找她的时候,水雾还抱着被子躲在床上不愿意起来。一直都兢兢业业,努力想着要怎样才能够通关直播的水雾难得起了倦怠的心理,想要偷懒一天。

    见水雾迟迟没有开门,门外的人似乎有些担忧她发生了意外,便急迫得在未经过允许下强行打开了门。

    床上的水雾穿着卡通小熊睡衣,副本里水雾的个人物品都是从她现实生活中复制过来的——她有时候也会幼稚得偏爱这种风格的衣服。女孩子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怀中搂着抱枕,微卷的乌发有些乱糟糟的散落在肩上。

    有点…可爱。

    站在原地重新穿戴整齐的柏时泽耳根泛红,他走上前,板着脸蹲下。身,手背落在了水雾的额头上,“体温正常,没有发烧,水雾小姐,今日怎么起迟了?”

    水雾蜷缩着腿,脚趾一点点尴尬地扣被子,她难道要说,她只是想睡懒觉吗?

    第33章 羔羊困境这像是一场无声的驯服与反驯……

    “星舰中有观影室、游戏室、健身房、射击室、游泳馆……您如果感觉到累的话,可以休息一天。”柏时泽轻声说道,亚裔的贵族看起来都要比实际的年龄更小一些。当他对水雾付出的感情越深时,他便越忍不住将她看作可以被无限宠爱的小孩子。

    柏时泽甚至开始忍不住为自己曾生出的欲念感觉到羞愧,愈发认清他是一个怎样的禽兽。

    水雾被诱惑了一瞬,流露出了一点心动。柏时泽蹲下。身,为她拿来了拖鞋,“返回中央星的航程还剩下十几天,您拥有足够的时间,稍微松懈一些也没关系,不必对自己逼得太紧。”

    如果水雾是邪恶的贵族,那柏时泽一定是她身旁最大的奸臣。

    而水雾的自制力实在不太强,她在浴室洗了澡,换了休闲服,便身体很诚实地被柏时泽拐去了游戏间。

    联邦的全息投影技术已经十分完善,它在一开始被用于军队的训练,后来投放到民间时被公司与资本开发出了更多的游戏、观影等功能。

    水雾的手中握着重量、造型与后坐力都与真实的枪。械没有区别的仿真。枪,在柏时泽的指导下,和他一起玩了一场异兽来袭的枪。战游戏。

    水雾的眼眸很兴奋,柏时泽将游戏的难度调到了简单,女孩子扎起来的长发在身后一晃一晃,玩起来便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形象,还会为了躲攻击而在地上滚来滚去,脸颊上的笑容漂亮得像是朝阳。

    他探出手,心脏仿佛即将死去一般的悸动,他轻柔的,用手指轻轻擦去了女子眼角的灰尘。

    “怎么了?”水雾毫无所知,清澈的乌眸中映着他的身影,脸颊在他的指腹中不经意蹭了蹭。

    “这里,脏了。”柏时泽的嗓音艰涩。

    “那你帮我好好擦一擦。”水雾完全的信赖他,主动将脸颊递过来。那一小块灰烬已经被擦掉了,但柏时泽的手指并没有离开,他也没有说实话,他的掌心从她的眼角一直游移到鼻尖,侧脸……直到唇瓣。

    缓慢的摩挲令水雾的脸颊晕开绯红,像是从他的手中绽放的花。她似乎终于察觉了不对,身体微微僵硬,试探着询问,“柏时泽,好了吗?”

    还没好。柏时泽在心中想着,他的指腹按在那柔软的唇瓣上,想要再好好摸一摸,可他的理智却令他克制地松开手,只是攥紧拳,遗留的温度被握在了手心里,“嗯,干净了。”

    “是,是吗,谢谢。”女子的眼眸被揉出了雾蒙蒙的水,小贵族像是被心怀鬼胎的人卖掉后还会帮忙数钱的小笨蛋。

    ————————————

    直到傍晚的时候,水雾吃了晚餐,重新洗了澡,换了衣服,才走到乌昱骊的囚室外。

    男子已经在黑暗中被关了九十个小时以上,水雾心情微微有些紧张地踏入舱门,她希望这位反抗军首领学会了畏惧。

    当她走进这间牢狱中时,黑暗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拥抱住。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变成了盲人,即便知道此时自己的脚下空无一物,她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变得小心翼翼。

    人类在黑暗中会幻想许多恐怖的东西,在这一刻,四面八方的诡似乎都垂涎地向她流出口水。

    水雾甚至想要乌昱骊能够主动发出声音,让自己从这种诡秘而孤独的境遇中离开。她不过刚刚进入这个静谧无光的环境中便已经开始不安,在这里停留了四天的乌昱骊或许会变得更加敏感与胆怯。

    虽然水雾有些无法将这些字眼与那个野兽连接起来。

    乌昱骊正陷入浅眠,但第九军不会对他仁慈,不定时的电击是一种漫长的折磨,金属板倾泻的角度让他被捆缚住的躯体无时无刻不在疼痛。他怀疑他的腕骨可能已经断了,只剩下皮肉连接着身体,而那钢筋铁骨一般结实的血肉也正在被一点点撕裂。

    水雾的声音很轻,而就是这样风一般轻柔的声响也令乌昱骊立刻睁开了眼眸。

    乌昱骊没有刻意去记水雾的特征,但这间囚室中不会再踏入另一个人,他的感官很敏锐,在自己不自知的时候就已经记住了她身上的气味。

    她似乎刚刚洗过澡,是洗发水的味道,还是沐浴液的香气,或许……是她身上自带的体香?反叛军在红灯区曾有过安全屋,乌昱骊任务受伤的时候在那里短暂歇息过,站在街道两旁拉客的仿生人身上总是带着一种呛人的甜腻香水味,隔着半条街都会让他忍不住蹙眉。

    嗅觉敏感的人更厌恶过于浓烈的香味,可此时幽寂的淡香沁入肺腑,充盈入他的腹腔,被他的神经一寸寸记忆,像是被某种并不存在的信息素所标记。

    乌昱骊的呼吸粗重了一些,他没有率先开口,听到女子主动向他越来越接近。

    水雾还以为他睡着了,因为看不清,她的手臂几乎是无意识的抬起来摸索着,她的腿在不经意间被金属支架绊到,身体前倾,手掌撑在了身前的物体上。

    女子短促的轻呼,她的掌心下是热热的紧绷的肌肉,水雾过了片刻才意识到她摸到的应该是乌昱骊的大腿。她的手指触电一般缩了回来,掌心黏腻腻的,像是血液。

    她好像碰到了他的伤口,可被束缚住的反叛军仍旧没有发出声音,水雾抿紧唇,手又重新慢慢向男子探过去。她怕他无声的死了,直到指尖摩挲着触摸到乌昱骊的下颌,一点点向上沿着止吠器的轮廓摸上去,最终将手指放在男子的鼻下。

    还有气。

    水雾松了口气。

    她的手中拿着一根很古旧的红色蜡烛,在黑暗之中,它变成了短暂的可以被倒计时的光。水雾点燃了蜡烛,在光亮起的那一瞬间,水雾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乌昱骊金色的眼眸像是潜伏的凶兽,蜡油坠落下来,滴在男子的锁骨之上。

    乌昱骊的眼眸微缩了一下,红色的蜡油缓慢的凝固,灼烫感褪去,烙印下红痕。

    “你,你醒着啊。”水雾磕磕巴巴地说道,她将蜡烛拿远了点,晃晃悠悠的光便将乌昱骊晃得更加狰狞。

    “放弃吧,别在我的身上白费功夫。”人形的野兽沙哑地说道,向审讯官暴露出了他的虚弱。

    可水雾并没有看出这一点,反而被他低沉粗犷的声音吓到,小臂颤了一下,更多的蜡油滴下来,洒在乌昱骊的胸膛。

    令人觉得她是故意的。

    但水雾却又将蜡烛拿远了一些,离开了他的身体。乌昱骊并不为此感到庆幸,长久的黑暗似乎令他的眼睛出了问题,让他变成了夜间的生物,烛光让他的眼眸发疼,甚至差一点便要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趋光,即便这光会为他带来疼意。

    “你会死的,那些跟随你的人也会死,即便如此,你也不愿意低头吗。”水雾轻声问道,暖色的光柔和了她的眉眼,这让她不再像是一个与罪犯势不两立的贵族,在这个狭窄的被黑暗包裹的囚室中,他们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变得亲密。

    乌昱骊刚刚就没有像是第一次面对她时,凶戾的在她试图触碰他时咬断她的手指。这似乎意味着他开始怯懦,他习惯数着脉搏等待她,当数字过于庞大时,他便变得紊乱。乌昱骊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卓越的领导能力与以一敌百的身体素质,但他的智商只在正常人的范围,不是智多近妖的天才,对数学、物理或是化学没有任何特别的天赋。

    他终究在彻底的黑暗中迷失,而水雾的到来像是变成了一个锚点,危险的将习惯印刻入了身体中。

    “若是他们死去,那便说明他们本应死去。”乌昱骊的声音里带着冷漠,对这些心甘情愿听从他命令的属下显露出了一种令人心惊的薄情。

    水雾不知道该怎样说服他,与另外几个反叛军相比,乌昱骊简直像是无懈可击。

    蜡烛的烛火高高低低,女子握着它,最终放弃,他该继续被关着,她这样想,转身向更浓郁的黑暗走过去。

    她要离开。因为乌昱骊的回答令她失望了,她连驯养都不屑去做,因为他是个无药可救的罪人。

    乌昱骊咬紧了牙,直到尝到了血腥味,他紧守着牙关,不愿泄露出哪怕一分示弱的喘。息。十七步、十八步……二十一步,当水雾走到门前时,在她的身后终于传来一声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挽留,“等一下。”

    水雾停下脚步,疑惑的回眸,不知道乌昱骊为什么要喊她。第一眼时的印象过于强烈,在她的心中,反叛军的首领被神话到了一个过分的高度,水雾甚至以为,黑暗与寂静没有对乌昱骊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但并不是这样的。

    对于乌昱骊而言,并不是如此。

    男子的金眸锁在水雾手指中的蜡烛上,那一抹摇曳的光在他的眼中幻化成了灼烧的太阳。

    “回来,再问我一些问题。”乌昱骊放低了声音,他很清楚水雾在惧怕他,女子的反应过于稚嫩,她的所有伪装都流于表面,能够被人轻易一眼看穿。乌昱骊原本不耻使用手段,可他此时却在用诱饵哄骗、诱导着这位贵族小姐,让她带着她的光重新回到他的面前。

    这像是一场无声的驯服与反驯服,是仅陷于两个人之间的拉扯与战争。

    身为猎物的人试图操纵着他的驯兽师。

    水雾是个软脾气的审讯官,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乌昱骊的冒犯,顺从他的心意,将光重新送回到他眼前。

    乌昱骊躁郁的情绪随着她的重新靠近而很快被抚平了,光带来稀薄的温暖,他忍不住继续说道,“再离我近一些。”

    水雾却有些犹豫,唇瓣抿在一起,压出胭红的痕迹,“你不会再伤害我吗。”

    乌昱骊一时不知道要怎样回答,毕竟他才是那个被上了锁用镣铐层层捆住的人。男人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轻佻,“你不是已经把头发绑起来了吗,还怕我吃吗?”

    他说出的话轻而易举便将刚刚营造出来的温顺形象打破了。如果男人不是被关了起来,水雾一定连靠近他都不敢,走在路上遇见都要躲着走,连视线都不敢对上。

    水雾小时候看电视剧,曾经在屏幕里见过杀人放火的黑。帮老大,气势吓人,心狠手辣,可乌昱骊看起来比那些幕后大佬还要可怖,好像一巴掌就能够将她的头盖骨捏碎。

    “你反悔了吗,终于想好要交待你的罪行吗。”水雾站在原地,没有再向前,也没退后。

    “是啊,我后悔了,大小姐,这里真的太黑太无聊了,我都睡了好几觉了,脑袋都快睡成浆糊了。给我开灯吧,不是想要听我告诉你秘宝的坐标吗?你连问都不愿意来问我,我怎么告诉你啊。”乌昱骊用懒洋洋的声音说道,嘴角挂着笑,陷入绝境中的兽稍微翻身也能够令弱小的动物战栗。

    水雾才不信他。

    “你别想骗我了,在进入中央星之前,你只能拥有这样的待遇。”水雾愤怒地鼓起脸颊,她就不应该回来听他说话。

    “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把Prometheus实验室的东西藏到哪里了吗,你过来,我就告诉你。”光的笼罩范围很小,于是乌昱骊的视线难免便被唯一能够看清楚的水雾所吸引。真会装可爱,她在勾引他这个囚犯吗?

    乌昱骊在心中自大地想着,他自觉自己身材格外优越,在反叛军中也有许多女人想要和他上.C。在基地里时,任务结束,肾上腺素仍旧支配着身。体,残留的战斗欲转化为情。欲,男女之间难免荤素不忌,生死之间的恐惧感与兴奋感通过其他途径宣泄。他曾听她们夸过他辣,说他能力一看就很强,和他做ai一定爽得能记一辈子。

    乌昱骊虽然警惕得一直都随时保持在紧绷的战斗状态,没与任何人做这种会丧失意志力、失去防备的事情,心里却还是对此有些自信的。

    他毫无廉耻心地袒露着自己赤luo的身体,挑眉,“你放心,我带着止吠器呢,想咬你也咬不到,把耳朵凑过来,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你应该也不想让我说的话被所有正在监视的人都听到吧。”

    被乌昱骊这样一提醒,原本对此没什么感觉的水雾莫名升起了一阵奇怪的羞耻。哪怕她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副本,所谓的被人监视也只是设定,可一想到她对这些囚犯做的事情全程都被许多人看在眼里,她就控制不住的脸颊发烫。

    [你要和雾宝咬什么耳朵,什么瑟瑟的内容是我们不能听的~]

    [是呢是呢,雾雾宝宝做的变态事情妈妈都看在眼里呢。]

    [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被水雾遗忘掉的弹幕在无人知的角落滚动着sao话。

    水雾虽然觉得乌昱骊很像是在骗她,却还是被通关副本的希望所蛊惑,慢吞吞得像是乌龟一样挪过去。她有些紧张地握紧蜡烛,“你说吧。”

    “离我这么远,你确定是诚心诚意想要得到答案?不想知道我就不说了,你走吧。”掌握住了主动权的乌昱骊混不吝地笑,舌尖划过尖锐的牙齿抵在腮帮,等待着她自投罗网。

    水雾有些不悦地看了乌昱骊一眼,却又只能忍气吞身地俯身,缓缓靠近他。蜡油一滴一滴落下来,水雾控制着不去碰他的身体,死物却不懂规矩,乱七八糟的向下坠落,直到一滴红珠不小心掉在乌昱骊的喉结上,终于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在水雾的耳朵几乎要碰到冰冷的止吠器时,乌昱骊终于用气音说出了一个坐标。女子的瞳眸微缩,她根本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告诉她,这份预料外的错愕让她一时放松了警惕心,甚至一时忘了起身。乌昱骊就在这时tian在止吠器上,湿漉漉的she尖在缝隙中触碰到了水雾的耳尖(只是亲了下耳朵),让她手中的蜡烛彻底掉落,她的手心按在了乌昱骊的胸膛上,撑着他的身。体快速起身。

    蜡烛的光熄灭了。

    室内恢复了黑暗,只能听到女子委屈而急促的轻喘。

    “你摸我干什么,水雾小姐不会是想要占我便宜吧。”乌昱骊恶人先告状。

    水雾脸颊通红,想骂他,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最终只憋出了几个字,“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乌昱骊回复她的是几声闷笑。

    他太过可恶,水雾不管再继续说什么,都好像在被他戏弄。最终娇气的贵族小姐被气得离开了囚室,这个房间再次陷入了无声的寂静。

    乌昱骊只能听见耳旁的耳鸣,好像有无数只虫子在往他的耳廓里面钻。他独处的时候,远没有与水雾在一起的时候喜欢说话。

    男人的心中开始产生稀薄的遗憾与可惜,不应该这么快把审讯官小姐气跑的,他应该哄骗着让她再与他多说一些话,将光多留下一会。

    —————————————

    系统任务没有显示完成。水雾轻轻咬着下唇,她不清楚这是因为她必须认证这个地址的正确性并派人找寻到秘宝才能算是任务成功,还是那个坐标根本就是乌昱骊的一个谎言。

    她得到信息的过程的确太过轻易,即便是假地址也并不令人意外。

    水雾讨厌起乌昱骊来,若不是他的状态已经过于凄惨了,她刚刚真想梆梆两拳砸到他脸上。

    水雾第一时间将这个信息告知给了柏时泽,“我不确定这个地址是不是真的,它可能只是一个陷阱,你一定要告诫派遣过去的军队千万小心谨慎。”

    水雾认真地看着男子,毫不吝啬的将自己得到的珍贵信息分享给他,令人动容的仿佛将全部的信任都交付于他。

    哪怕这些只是假象,柏时泽想,他也已经被她驯服。他原本以为这位贵族小姐无论审出任何信息都只会与自己的家族和议会执政官交流,她会防备他,轻视他,看不起他,与他划清界限,不肯让第九军与柏时泽抢夺到一丝的功劳。

    可她接纳了他,将他视作了更亲近的人。这并不能怪他,柏时泽难免在心中为自己开脱,明明是她一直在给他这种错觉,不能责怪他将假象当真,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爱慕她。

    查探坐标的虚实需要一定的时间,柏时泽还有时间晚上来哄水雾睡觉。男子这一次似乎完全抛弃了羞耻心,甚至能够拿着那本《雨夜》坐在椅子上念给水雾听。

    反而是水雾有些害羞,睡着之后甚至还做了梦,梦到自己变成又花心又渣的贵族大小姐,婚前养的男小三跪在她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她却一脸冷漠,嫌弃对方的眼泪弄脏了她的裙摆。

    睁开眼时水雾还有些被吓到,深深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是不是那种不尊重感情的坏女人。

    纠结了一会之后,梦境中的场景渐渐被忘记,她便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是那种会玩。弄别人感情的人。

    水雾一直维持着她第一次看望这些囚犯的顺序,在乌昱骊之后,下一个人便轮到了梅裔。

    她有些抗拒去见他,上次见面,他疯癫而异常的精神状态令她有些害怕,总感觉与梅裔待在一个房间中都会被精神污染。

    但是今日柏时泽对她说,梅裔的状态不太好,他好像快死了。

    水雾走进囚室时,浓重的腐败气息令她一时泛起淡淡的恶心。

    除了那些刑。讯的伤势,梅裔身上更多的伤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他很擅长让自己感知到疼痛,在水雾不肯满足他之后,他就像是发起了病症,开始没有底线地折磨自己,不需要第九军做什么,梅裔对疼痛的追求便要将自己送到地狱里。

    水雾已经在柏时泽的斥责下学会了不要怜悯罪犯。

    “柏时泽。”

    她轻轻唤了男子的名字。

    在他虔诚而专注地向她看过来时,水雾带着几分羞愧,眼睫垂下,不敢去看他的眼眸,“可以让医生来帮他看病吗,对不起,我……”

    “好,我一直都会听从您的命令,不论这命令是什么。”柏时泽柔和地打断了女子的话,变成贵族最听话的工具。当他亲手将那条长鞭递给水雾,允许她鞭笞他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便已经被界定了。

    她是他的长官。他会无条件服从。

    第34章 羔羊困境雾雾真的好容易被坏男人骗啊……

    梅裔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被独自关在大礼堂后的禁闭室里,十几岁的梅裔站在狭窄得仿佛棺材般狭小的空间内,踮起脚尖,沿着门缝向外看去。

    惨白的月光从琉璃花窗透进来,洒落在大礼堂正中央的圣母像上。女子灰白的眼眸无神又冷漠,在梅裔的注视下,她的唇角诡谲地扬起,石头瞳孔在眼眶里转动,蓦然看向梅裔的方向。

    梅裔睁开眼睛,他的神情很安宁,视线从朦胧变得清晰,他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女子,碧眸渐渐荡漾开涟漪,“是你救了我吗,天使小姐。”

    男子躺在病床上,他的体内被注射了能够令一头猎豹安静下来的镇定。剂,衣物下面是被白色绷带包扎好的躯体,此时手脚和胸腹都被束缚带捆住,只有脑袋能够自由地移动。

    “你本应该在今日死去。”坐在椅子中,合上书页的黑发女子向他看过来,声音有些冷淡。

    梅裔低笑,胸腔震动。在神学院被圣约规训了这么些年,梅裔一直以为他坚持的当了一个无神论者,可他直到此时才觉得,神是不是真的在偏爱他呢。

    梅裔将身体努力得向水雾的方向靠过去,亲昵地说道,“那我今后是不是都应该为你而活了?”他的神赋予了他新的生命,他的骨肉在这一刻被重塑,他是否已经可以抛弃过去的罪孽,以纯白无暇的姿态活在人世间了?

    水雾将书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纤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梅裔,我也希望你真的能够学会感恩。既然你承认这条命属于我了,是不是无论我询问你什么,你都应该如实回答。”

    梅裔失落地叹了一声,有些不开心,“审讯官小姐怎么满脑袋都在想那些无趣的事情呢,总是浸泡在一些阴谋诡计里,人是会坏掉的。天使小姐现在像是漂亮的钻石,我一点都不想看到小姐被肮脏的世俗玷污。”

    她拿起书本,在梅裔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别说得好像是我在逼迫你做坏事情,如果你能够更加配合一些,我们彼此都能够更早的解脱,你也不必再看见我了。”

    梅裔的心脏一窒,再也不能够看到她吗?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没想过在这场审讯之后,他们可能就再也不会见面了。他并没有为此感到庆幸或是喜悦,梅裔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讨厌她,甚至在逼仄的囚室中,他竟然是期待着她能够来看他的。

    在听到水雾说出这句话后,梅裔才意识到,他好像并不想要与她分离,也不愿意想象再也无法与她相见的生活。

    梅裔心中的迷茫只持续了几分钟,他很快便接受了这一点,就像从前接受自己所有的欲望。

    “审讯官小姐想要得到重要的消息,也应该很清楚自己需要为此付出足够的代价吧。”梅裔不显露自己的神经质时,笑起来甚至有些甜。他用乖乖的翡翠眸子望着水雾,“我可以知道天使小姐叫什么名字吗,写在我的手心里吧,我会好好记住的。”

    对他们的糟糕本性已经有所了解的水雾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天真。她打开床边桌子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把短刀,女子的手指紧紧握住了刀柄,将刀尖对准男子的手心,“好呀,我可以这样告诉你我的名字。”

    梅裔的瞳孔兴奋地微微紧缩,他差一点就维持不住乖巧的笑意,“审讯官小姐想要在我的身上刻下你的姓名吗,那样我天天抬起手就能看到,恐怕永远都不会忘掉了。”

    “想得美。”水雾轻哼,她将刀收好,她还没有忘记梅裔奇怪的癖好,并不想满足他,她只是在警告梅裔不要想着耍花招。

    “我叫水雾,雨水的水,云雾的雾。”

    女子将她腿上的书展开,在书页中寻找出那两个字,指给梅裔看。

    梅裔从前不懂得什么是浪漫,但他现在觉得水雾的行为有些浪漫。梅裔在神学院长大,神甫和修女就是他们的老师,后来他杀了自己的亲妹妹,从外墙的狗洞里逃跑,就再也没有经受过什么正经的教育。

    做杀手这一行对学历要求并不高,所以即便梅裔是半个文盲,他在行业中仍旧备受信赖与尊崇,甚至出名到后来被反叛军的组织策反与接纳。

    梅裔不太喜欢读书,而此时他用了最专注的神情去仔细描绘那两个文字。他一时觉得水雾这两个字原来长得这么漂亮,他的形容词匮乏,无法准确描述出心里的感情,只感觉他好像身处于朦胧的烟雨之中,女子撑着伞,身姿窈窕,等待着他去赴一场命定的约会。

    水雾。

    水雾。

    雾雾。

    梅裔将这两个字咬在唇齿中,感觉到了一种与疼痛截然不同的幸福。

    “水雾小姐,我的名字是梅裔。我找给你看。”梅裔开心地说道,眼睛在书本里巡视,可白色的纸张上写满了黑色的文字,那些乱糟糟的字变成了黑色的爬虫,让他一时头昏脑胀。

    注意到他的窘迫,水雾很贴心得适时说道,“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了,在你的档案上看到过。”

    “是这样啊,好吧,太好了,水雾小姐现在也知道我的名字了。”梅裔虽然这样说着,心中却有些说不出的失落。他有点可惜,懊悔自己没能够亲自向水雾指出他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好了,交朋友时间到此结束。现在你需要告诉我,你们离开Prometheus实验室后的全部路线。”水雾将名为《雨夜》的书放在了远离梅裔的桌子上,认真地开始她的审问。

    梅裔眼巴巴的眼眸跟随着书本离开,片刻才难掩落寞地移回视线。

    “水雾小姐真的是个新手审讯官,你不知道其他的审讯官为了从罪犯口中得到信息都会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手段吗?水雾小姐只是想要随便动动嘴巴就得到重要的情报,未免也太看不起审讯官这个职位了。”

    梅裔长着漂漂亮亮一张脸,懂得的知识不算多,却十分擅长骗人。

    水雾抿着唇,没有说话。

    梅裔继续不要脸地哄骗她,“别的审讯官审问罪犯的时候,连自己的身体都能够作为让坏人屈服的工具。水雾小姐想要知道我们逃亡的整个路线,从中探寻到秘宝的线索,难道不应该也对我付出些同等的报酬吗。”

    她像是隐隐察觉到什么,交缠在一起的手指彼此握得更紧了些,“你想要什么。”

    梅裔笑弯了眼,显得很单纯,“水雾小姐亲我一下,我就把路线告诉你。”

    女子的脸颊在梅裔的视线中一点点晕开绯红,她把短刀的刀刃抵在男子的脖颈上,“若是你骗了我呢。”

    梅裔努力低下头,根本不在意颈部的肌肤被划出血痕,轻轻吻了下刀柄,“我发誓,我不会欺骗你的。”

    水雾不知道,神学院的教规之一便是不得妄言,可梅裔从小到大却不知道说过多少谎。

    水雾迟疑得没有立刻如男子的愿,她握着刀柄,手指紧张得渐渐僵硬。梅裔没有催促她,只是一直用那双玉石般的碧眸望着她,好像仅仅是这样看着她就能够令他感到满足。

    [雾雾真的好容易被坏男人骗啊,怎么办啊,感觉走在街上随便就能被两根棒棒糖勾走了]

    [这个副本还招npc吗,我也想应聘里面的囚犯]

    [女娲局呢,你们不是有评论监控员吗,这里有一个深度污染的堕落种,快来抓人]

    [雾雾,嘿嘿,雾雾,雾雾宝宝亲亲……]

    水雾终究没能忍住通关副本的诱惑,反正只是亲一口,没什么关系的吧。女子微微俯身,一只手将脸颊的碎发撩到耳后,另一只手里还稳稳握着短刀,压在梅裔的脖子上。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呼吸近乎交融。她轻轻亲在了梅裔的侧脸,蜻蜓点水的一碰。

    而在水雾想要离开时,梅裔却突然偏过头,唇准确地寻到她,发出了一声很响的亲嘴声,在她尚未抬起身子时还伸出舌尖tian了她一口。

    水雾的眼睛红红,委屈得自己擦着嘴唇,忍住了想要直接给他来一刀的冲动,“好了,我已经亲了,该你回答了。”

    梅裔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她,忍不住又舔了舔唇瓣,像是幼时偷吃了糖之后,还要再努力含一含手指,想要留下那残存的一点甜味。

    看着水雾单纯又期待的神情,梅裔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是吧,水雾小姐,你居然真的相信我了呀,你也太天真了吧,好笨哦。如果我杀人的任务目标是你,感觉根本一分钟都不用,你就会被我割断脖子了,这个世界原来还会有你这种品种的贵族吗?”

    他毫不掩饰恶劣的嘲笑,让水雾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傻瓜。

    水雾站起身,她生气得胸膛微微起伏,一滴生理性的眼泪从她的眸中划下来。

    她不要再见梅裔了,这个人根本就无可救药。

    她没有再与梅裔说话,带走了刀与书,离开了病房。

    看着水雾的背影,病床中脸上带着笑的梅裔眸中却生出了些惶恐。他在床上开始挣扎,束缚带在感受到外力时越收越紧,手臂与大腿上洁白的绷带从内部渗出鲜血,原本上了药的伤口再次撕裂。

    梅裔看着病房的门,口中喃喃重复着水雾的名字,声音越来越高,从喉咙中挤出来,逐渐变得嘶哑。

    他突然回想起了水雾说过的话,梅裔本以为,若是他永远不吐露出任何情报,水雾就会一直来审问他。可这里被囚。禁的反叛军并不只是他一个人,梅裔毫无特殊之处,水雾也不会是他一个人的,她只会抽空来看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若她不再来了怎么办?若他与她真的没有下一次见面,他该怎么办?

    被关闭的病房中,一切可怖的凄厉声音都无法传递出去。

    ————————————

    水雾板着脸走到了白浔的囚室外,同属反叛军的梅裔很好地令她摘掉了对白浔同情的滤镜,走进去时她的身上都像是携带着冬日的寒冰。

    白浔真应该对他的同伴生气的,因为他没能够因为他们得到任何优待,还要被水雾迁怒。

    白浔的生活品质与同伴比起来要好了许多,尤其在水雾的特殊叮嘱下,他甚至拥有了自己的床、被子和枕头。这对于一个囚犯来说已经过于奢侈,至少隔壁被剥夺了贵族特权的许宴笙一定会对他感到羡慕,毕竟白浔拥有他求之不得的体面的生理自由。

    水雾进入囚室中时,白浔正缩在床上,他将被子团成了一个围绕着自己的小窝,像是某种没有安全感的筑巢行为。在看到水雾时,男子就像是一只幼鸟般露出绵软又期盼的笑容,“你,你来了。”

    水雾容颜冰冷,没有说话。

    白浔的性格很敏感,他很轻易得便察觉出了女子情感的变换。在她的身上流露出了会令他惧怕的气息,若是放在以前,他已经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裹了起来,仿佛自欺欺人团起来的仓鼠。

    可此时,白浔却只感觉到不安,他害怕她,却又渴望靠近她。他甚至主动离开了安全的“巢穴”,从床上走了下来,艰难得一步步走到她的身前,“我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让你生气了?可不可以不要不开心,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生气。”

    白浔小心翼翼,他的手指和脚趾都蜷缩了起来,仿佛仅仅是站在水雾的面前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像是身上没有穿衣服,赤身luo体的迎接审视。

    可水雾刚刚被另一个面容犹如圣子的反叛军欺骗,她不由开始怀疑起来,白浔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模样,到底有几分是真的,有几分又是伪装。

    水雾说出了一个坐标地址——乌昱骊告诉她的那一个,“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子的声音失去了以前的温柔,她的差别对待过于明显,令原本得到过偏爱的白浔有些怅然若失。他不安地站在原地,琥珀的眼眸像是进入了灰尘,他笨拙地顿了一会,大脑才终于转了起来,回想女子口中的坐标。

    白浔的身体突然僵硬住了,他想到了那里存在什么。

    “说话。”水雾催促。

    可白浔实在被审讯官宠得有些过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应该在危险的敌方囚室中谨小慎微,保持害怕。他试探得想要伸出手,去碰一碰女子的手,“对不起,我,我不……”

    啪——

    水雾打开了他的手。

    白浔愣在原地,因为过于诧异而一时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

    “又不能告诉我是吗。”水雾的声音实在有些冰冷,像是下过雨的夜,冷得令人骨髓发寒。

    白浔的身体终于开始颤抖,他感觉到了一种很深的恐惧,可那种恐惧又与对女人的畏惧,对刑。罚的惧怕不太一样。他在害怕着自己即将失去什么。

    水雾觉得自己真的很愚蠢,也许在这些反叛军的眼中,她就是个被耍得团团转还自以为很厉害的笨蛋。她的鼻子有些酸,强行忍着眼眶中的水,让眼眸都干涩得有些疼了。

    “但是这一次我不需要你的回答了,那个坐标一定是假的陷阱对吗。”白浔的表情管理比水雾还要差,她看出来了,这个地址绝对不可能是秘宝所在的位置。

    “不是这样的,你可以再问问我别的问题,我会告诉你的!”白浔又想要来碰水雾的手,他第一次这样积极得想要回答她的问题,焦急又惶恐,让那张柔软温顺的脸都有些变形。

    水雾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男子的手,她停在原地,“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秘宝到底被你们藏匿到了哪里,说吧。”

    白浔不可能说出口。

    这是他会藏到死亡的秘密。

    白浔感觉到很痛苦,十七岁的时候,他原本以为自己完成委托后能够得到一大比改善家庭生活的钱,可他将事情搞得一塌糊涂。十九岁那年,他被反叛军救出联邦第二监狱,他以为自己拥有了理想与信仰,能够改变这个糟糕的世界,可网络上随处可见的言论还是肮脏可怖得令他感觉到恶心、害怕。

    现在,白浔以为……他认为他可以得到什么呢?他仍旧只会搞砸一切,他的母亲遗弃他,他的姑姑放弃他,现在,会待他温和的审讯官也对他失望,不再喜欢他。

    为什么,永远只有他这样糟糕呢。

    眼泪从透明的浅色眼眸中流下来,白浔哭得像是大雨天落水的小狗,他在水雾面前跪下来,小腿压在冰凉的地板上,女子刚刚开门时见到的安分守己的“小仓鼠”不见了,他痛苦得轻轻揪住水雾的裤腿,将脸颊贴在她的膝盖上,“不要抛弃我好不好,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让我重新进监狱也好,想要怎么对我用刑都可以,你不要离开,别走……”

    他痛苦得仿佛水雾是他的什么救赎。

    水雾有些无法理解。她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审讯官。

    于是白浔的崩溃像是一场表演。水雾没办法真的冷心冷情,可他的表现让她感觉囚室中的空气都变得浑浊,喘不过气。

    “松开。”水雾没有心软。

    白浔仰着头,他没有任何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可当其他人不愿意怜惜他时,他的眼泪就没有任何作用,甚至会让别人嫌弃脏。

    他哭得打了个嗝,无声的哀求。

    “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白浔已经让水雾感受到了足够的失望,她的同情和善良没有换来任何的回馈,而只有得寸进尺。她不能一直纵容。

    白浔不敢再不听她的话。他像是被女朋友分手后,只知道跪在地上挽留的男人,他只知道道歉,却不知道改变。

    于是女子唯一的反应就是离开。

    他没有起身,维持着跪着的姿态,手臂将自己环抱起来。他感觉到冷,被子放在床上,可那几步的距离变成了天堑。

    ————————————

    水雾的心情灰扑扑的,她查看了一下系统的时间,没有白日与黑夜的星舰每一天都显得很漫长。

    二十一天变得好久好久。

    柏时泽不知道该怎样劝慰她,他也没有长一条会花言巧语的舌头。

    她没有心情再去见下一个囚犯。

    水雾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连书都不想看了,趴在床褥中emo。

    走进来为她送饭的柏时泽有些手足无措,他在迟疑了片刻后,半跪在女子的床边,“水雾小姐,您想试一试能够放松的方式吗。”

    水雾侧躺在床褥上,她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吊带从肩头滑落,露出了圆润白皙的肩膀,“什么放松的方式?”

    柏时泽曾经听说贵族都很喜欢举办各种yin靡的宴会,他们会挑选身材好的模特,在露天的泳池中欢乐。

    柏时泽的身体很干净,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于某些贵族而言也还算受欢迎,他没有过经验,但很有力气。星舰还会继续航行十几天,旅途寂寞,这里又没有什么足够令贵族感兴趣的娱乐设施,柏时泽曾经也有想过贵族小姐会无聊地要求他提供消遣活动。

    柏时泽不知道他有没有资格自荐枕席,男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莫名喑哑,“我可以为您按摩。”

    水雾嘟起唇,不太感兴趣,但是这几日神经紧绷,早晨醒来就想着怎么与犯人斗智斗勇,她的身体也确实有些僵硬疲惫。

    她趴在床上,抱着枕头,毫无防备心,“好吧,那你帮我按按腰和肩膀。”

    柏时泽的头脑发热,鼻腔也热,女子的手臂微微抬起,枕在脸颊下,上衣便自然得窜上去了一截,露出了塌陷下去的细弱窄腰,而她的小屁股却圆润得挺起来,让人看一眼就生疼。

    现在柏时泽变成了一根滚烫的木头,浑身硬邦邦,只有心柔软得化成水,冒起泡泡。

    第35章 羔羊困境你还想要我怎样证明自己的卑……

    柏时泽的双腿分开,跨跪在女子的背后,“我开始了?”

    男子的嗓音喑哑得像是灌入了沙子,滚烫的掌心轻轻放在了水雾的腰侧。

    “嗯。”水雾的脸颊埋在枕头上,含糊地应了一声。

    女子的衣服很单薄,柏时泽特意将她的上衣向下拽了拽,可隔着一层布料,肌肤柔腻的触感似乎仍旧能够传递到掌心之中。

    黑色的金属手掌掐在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柏时泽望着自己的手掌与女子腰肢的强烈对比,呼吸克制不住得失衡。柏时泽此时才发现,原来他用一双手,就可以将她掌控住。

    他不敢用力气,动作很轻地帮她按揉,女子的身体娇软得像是一整块嫩豆腐,他的手指不小心就会陷进去,被牢牢吸在那两个腰窝里。

    “你轻点呀,疼的。”贵族小姐过于娇气,被揉了几下就哼哼唧唧。叫得柏时泽耳根像是要烧起来,腿不由抬起来,跪得更直,只将腰背弯折下来,除了手掌之外,不让自己的其他身体部位与女子有任何的接触。

    他庆幸她不会转身来看他。

    他才能藏匿起自己的卑鄙。

    柏时泽用那只丑陋的黑色手掌撩开了女子的乌发,认真帮她按着肩膀,从两侧一寸寸向内移动,然后掌心轻轻握在她的后颈,捏了一下。

    “唔。”水雾的声音闷在枕头里,女子伸长的手臂紧绷,指尖捏住了柔软的被单。

    “是酸疼吗?”柏时泽低声问道。

    “嗯,有一点。”水雾的眸中蒙上了一层生理性的水花,有点想要躲开,在男子的掌心中蹭了蹭,反而像是撒娇。

    “这两天一直低头看书,颈椎受累,放松一些,我帮您揉揉。”柏时泽的声音有些温柔。

    男子的机械手臂永远是冰冷的,可另一只属于人类的手掌却又有些烫人。水雾不自觉的轻轻哆嗦,被一热一冷的温度弄得身体变得奇怪起来。

    柏时泽帮水雾又按摩了手臂与大腿,直到她舒服得骨头都软趴趴的,抱着枕头睡着了,男子才无声的离开。

    ——————————————

    今日水雾在星舰上理直气壮得什么都没有做,荒度了一整天的时间。

    反正她也从那些反叛军的口中问不出什么,既然注定要待满二十一天,那她为什么还要自己去受气。

    水雾自暴自弃地想着,与柏时泽一起看了一场全息影片,又打了几轮游戏,在游泳池里套着救生圈游了几个来回,她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

    令水雾再次进入囚室的,是主动传递出求饶信息的许宴笙。

    没有水雾的允许,他便只能忍耐着,直到彻底忍受不住,自尊心与羞耻心被生理需求彻底压过去,才让许宴笙不得不再次放弃了自己掌握的几项有利情报,换取向水雾递话的需求。

    高傲的贵族低下头颅,求水雾去见他一面。

    水雾没有那么坏心眼,但的确想要给许宴笙一个不轻不重的惩罚。

    在星舰中适当的放松娱乐让水雾心情好了许多。柏时泽对待她的态度越来越好,早已经没有了一开始冷冰冰的嫌恶态度,将她照顾得很好。

    水雾不再那样抵触去见反叛军罪犯,但她还仍旧有些小脾气。

    她先去见了乌昱骊。

    这个大骗子。

    她举着点燃的烛台,有些气呼呼地走进黑暗的牢狱。

    “审讯官小姐,是你来了吗,离我近一些,我看不到你。”明明一直没有吃过东西,甚至持续被低电流折磨着身体的乌昱骊好像仍旧精神饱满,对着水雾声音很响亮地说道。

    联邦在近百年中一直在试图进行人。体基因实验,妄图研究出更加进化的人种,制造出超级士兵。乌昱骊是从某个非法人体实验室里逃离的一员,他的肌肉密度甚至要超过成年老虎,单打独斗一个人能够撂翻一百个联邦警员。

    “你骗了我,乌昱骊。”水雾的声音幽幽得在寂静的房间内飘荡。像是一个无形的怨诡,冷森森的空气触摸在囚犯的皮肤上。

    若此时牢狱中的人换成许宴笙或是任何一个有眼色的人,都应该学会说一些讨饶的好话。

    可和异兽一样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的乌昱骊显然读不懂空气,“是吗,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我上次告诉你的坐标。你们在那里找到什么了,联邦的士兵没有遭受到什么危险和损伤吧?审讯官小姐,这可不是我的错啊,我发誓,我告诉你的一定是正确的地址。”

    水雾的容颜浮现在乌昱骊的眼前,橙黄的烛光跳跃了几下,她将蜡烛放在男子的脸颊旁,照清楚他那副恬不知耻的嘴脸。

    “我之前是不是说过,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乌昱骊正在不要脸的用气人的话戏弄惹恼这位小贵族,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冷酷的审讯官会突然夸奖他。

    乌昱骊的脸皮忍不住一点点红了,只是看起来有点像是被烛火的热度烫红的,很好地掩饰住了他的害羞。他觉得审讯官小姐的审美可能有点异于常人,每个见过他的人都会恐惧厌恶地说他长了一双丑陋的兽瞳,从来没有人夸过他的眼睛好看。

    明明她才是拥有着世间最美丽的黑珍珠。

    虽然他很怀疑贵族小姐是不是在变着法地嘲讽他,可乌昱骊偏偏对人类的情感很敏锐,因此很容易分辨出女子说得是真话。

    水雾一只手握着烛台,另一只手抽出了她的小短刀。刀尖抵在了乌昱骊的眼角,一滴血从银色的刀尖下渗出来,水雾眼眸坚定,“你再继续这样敷衍搪塞、不肯配合,我就把这双眼睛挖下来。”

    乌昱骊的呼吸顿住,他用金色的瞳眸注视着水雾,好久没有眨眼。他热衷于硝烟与反叛,血液与尖刀是最好的助。兴剂,他突然觉得这样举着刀胁迫他的贵族小姐很漂亮,如果他们此时是在外面的世界,他肯定会想法设法地将她拐到反叛军里。

    明明锋锐的刀刃就落在他脆弱的眼睛旁边,乌昱骊却截然相反地兴奋了起来,“你就那么喜欢我的眼睛吗,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如果你愿意加入反抗军,我就允许你把我的眼睛制作成标本。”

    “现在是我在威胁你,你是我的囚犯,你身体的每一寸都是属于我的。无论我要夺走什么,你都没有资格拒绝。”水雾觉得这个反叛军的首领真是脑袋不太机灵,他根本就没有选择权,居然还想要在这种被五花大绑的情况下和她讲条件,策反她。

    水雾用刀背轻轻拍了拍男子的脸颊,“听懂了就说话。”

    乌昱骊听懂了,他脸颊的红烧到脖颈,支支吾吾,觉得审讯官小姐怎么什么虎狼之词都能够说出口,她都不觉得羞人吗。什么他是属于她的东西,她喜欢他的眼睛什么的,这不就是在向他告白吗?

    虽然爱上囚犯是种很小众的事情,但他的身材这么好,她会喜欢上他应该也挺正常的吧。

    “我,我愿意。”乌昱骊扭扭捏捏,人生中第一次接受告白,虽然地点场合都怪了些,但只要审讯官小姐的心是真的,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在说什么呢。”水雾就没搞懂过反叛军首领的脑回路。

    乌昱骊没有察觉到,长久的黑暗已经不知不觉侵蚀了他的精神,令他贪恋起那仅有的一束光,和带来光的那个人。男人不自觉地用脸颊蹭着冰冷的刀身,“你的占有欲是不是有些太强了,喜欢我到甚至想要挖下我的眼睛日日佩戴在身旁,若是你非要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

    水雾实在觉得乌昱骊有些荒谬,她缩回手,“谁喜欢你了,谁又要佩戴你的眼睛了,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能不再审讯你了。”

    乌昱骊下意识地伸长脖颈,将脸颊往女子手中的短刀上凑,锁链嵌入他的血肉,而积攒在心中隐秘的不安像是在这一刻尽数泄露出来,“别走,别离开。”

    他像是一头暴躁的困兽,他的驯兽师给了他鞭子,现在他要去索要那颗属于他的甜枣。

    “你不是想要探知我的隐秘吗,对我使用刑罚啊,我可是反叛军的首领,你应该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我身上才对吧。审讯官小姐明明是被联邦寄予厚望来驯服我的人,怎么能够总是消极怠工、擅离职守呢,你应该二十四小时都陪在我身旁,待在我的囚室里和我同吃同住才对吧。”乌昱骊自以为很有道理地用他的那一套理论说着,妄图让水雾知道她总是这样放置着他、不理他的行为是多么的罪过。

    乌昱骊觉得这位贵族小姐真的是太不称职了,一看就是没有什么经验的新手,居然还要靠他这个敌人来教会她应该怎么审讯。

    “你不是想要我的眼睛吗,反正我现在不太需要它,你可以挖下来一只带走。”乌昱骊没有发现他的一言一行最根本的目的都是留下水雾,毕竟那根红烛才燃烧了不到一半。她本来就应该认真继续工作,至少也要等到整根蜡烛都燃烧殆尽才能够离开。

    水雾认为他不可理喻。她才不想要他的眼睛,他油嘴滑舌、只想转移话题。

    “我的眼睛先保存在你的眼眶里一段时间,好好对它,我会监督。乌昱骊,我知道,你即便死去也不会告诉我秘宝的地址,但是反叛军的囚犯不止你一个人,你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你的同伴很乐意告诉我。”水雾现在也是个会撒谎的坏孩子了。

    “你就一个人永远孤独地待在黑暗里吧。”

    水雾拿走了烛台,背影趾高气昂,像是骄傲的小仙鹤。

    乌昱骊有些想要大声地吼叫,可那样的行为又令他看起来像是一只真正的野兽了。他还想要继续挽留,可他嘴笨,嘴巴里只会说出些惹审讯官小姐生气的话语。

    舱门合拢,那令他厌恶的粘稠的黑暗又开始从他的鼻腔、耳廓中钻进身体。乌昱骊的瞳眸干涩地转动了一下,不知是否因为贵族小姐临走前说的话,他只觉得眼眶里的这双金眸好像突然不再听从他的指挥,它仿佛突然变成了一个圆溜溜的独立的个体,在他的眼眶里叫嚣着不舒服,矜贵地嫌弃起它的住所,像是也想要跟随着水雾离开。

    真是不听话的眼睛,他用力眨了两下眼,妄图惩罚它。可动作做到一半,乌昱骊又忍不住想到审讯官小姐的嘱托,她说,这双眼睛是她的东西,只是暂时寄放在他这里。他没有资格惩戒它,只能小心翼翼地对待它,让它保持漂亮的色泽,好在下一次水雾来到的时候,宝贝地献给她看。

    ———————————————

    自以为骂了乌昱骊一通,发泄了一些小脾气的水雾这才慢吞吞地向许宴笙所在的囚室走过去。

    舱门内,面无表情的许宴笙在看到水雾时才终于露出了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水雾小姐,你终于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珍贵的时间来见我了。”

    高傲的贵族哪怕已经向女子低头也要阴阳怪气。

    “你也知道见你对我来说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情吗。”水雾针锋相对地噎回去。

    许宴笙一时失语,他抿唇,探究的视线游移在女子的身上。他终于收起了那副伪装的假面,阴郁的容颜显露出几分凉薄,“水雾小姐已经不再需要在我这里得到任何信息了吗。”

    “哼,即便我无能,联邦议会的其他人也会寻找到丢失的秘宝的,你们也就只能够在面对我时嚣张一些了。”水雾带着几分气恼的说道。

    许宴笙哑然,轻笑,“你误会我了,我可没有这样想。现在,我的性命与尊严可是都掌控在水雾小姐的手中,我怎么敢对你不敬呀。”

    他叹息地说道,手掌轻轻覆盖在自己的小腹处,用一种忧郁的视线望着水雾,“你还想要我怎样证明自己的卑微呢,需要我向你跪下来,亲吻你的鞋面吗。要怎么样,你才肯给予我一些微不足道的自由,允许我……尿出来呢。”

    水雾的脸颊几乎是一瞬间红透的,她抬起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又发觉自己的弱势,可面对着这样的许宴笙,她连骂人的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太过单纯了,许宴笙还身处于贵族的上层圈子里时,从来没有在任何一场yin乱的聚会中见过她。或许是过于年轻,或许是家族中的长辈对于她的保护欲过于强烈,她干净得像是一眼就能够望到底的池水。

    明明许宴笙只是讲了微不足道的几句sao话,就已经让水雾承受不住了。

    “柏时泽,带他去。”水雾羞耻得一刻都不想再看见许宴笙。她完全不理解他怎么能够面不改色的对着她说出那种话,她真怕他下一刻就要在她的面前做脏事了。

    许宴笙忍不住地轻笑,他没有动,似乎忍得艰辛的人不是他,他此时倒像是不急了,“水雾小姐这么简单就能够满足我的欲望吗,明明上一次还要求我给出了重要的情报。难道你其实只是故意想要玩。弄我,在我相信你会让我解脱时,再折辱我要求我在你的眼前做抛弃尊严的事情吗。”

    “……我才没有你的心眼那么多,你不想去就继续忍着吧。”水雾简直一刻都不想和这个心思诡谲的人待在一个房间里了。

    柏时泽走到许宴笙的身后,冷漠地用力扭住他的手臂,厌恶地将他的身体按压下来,“闭嘴,出来。”

    许宴笙被迫走到水雾的身侧,却在与她擦肩时低声道,“我还以为,水雾小姐会想要将手放在我的腹部,用力按压下去,看我狼狈不堪地痛吟出。来,乱糟糟脏兮兮地躺在自己弄出的脏水里呢。”

    水雾藏在乌发中小巧的耳尖红得要滴血,她憋着气,半天才骂道,“变态。”

    柏时泽掌心用力,直接拧断了许宴笙的一根手臂,将他推出了舱门。

    而肆意调。戏了审讯官的罪犯却在心里想着,他说得才哪到哪,这位纯真的贵族小姐还真是一点都不明白审讯的手段。若是换成许宴笙来,他能想出一百种更加羞辱人、更加变态,能够令她哭得脸颊红肿,惨得啜泣都发不出来的恶毒方法。

    他的审讯官,对他也实在太宽容了一些。

    水雾没有再去试图审问梅裔和白浔。说她小心眼也好,记仇也好,总之,她在心里最讨厌这两个人,甚至连见都不想见到。

    哪怕梅裔每天在囚室里鬼哭狼嚎地叫她的名字,哭着喊着要见她,还又将自己折腾了个半死,白费了医生的心血,水雾也没有动容。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水雾几乎对于第一个任务彻底失去了信心时,某个夜晚,星舰行驶入危险的死星系。

    水雾侧躺在床褥中,被子的一角搭在她的小腹上,更多的被子则被她踢到了一旁。纯白色的睡裙差点便卷到了腰迹,勉强遮挡住了小内内,笔直的白皙长腿却luo露在了外面。

    梦里,她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小腿,柔软的一点点触碰在肌肤上,似乎在轻轻帮她按摩。这些天水雾几乎已经习惯了柏时泽来帮她放松身体,于是半梦半醒间,女子粉嫩的唇瓣中吐露出了熟悉的名字,“柏时泽,别弄了。”

    男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握着她小腿的掌心紧了紧,再次落下的“按摩”便变得凶了些。

    水雾在梦里也仍旧娇气,明明落在腿上的力度没有多重,她却还是嫌弃地蹬了蹬腿。光luo的脚不知道踢到了什么,终于令她挣脱了那让她不舒服,扰人清梦的“按摩”。

    可她自以为自己解脱了,下一刻,按摩的部位却变成了她的脚。好像有谁在帮她洗脚。

    水雾终于忍不住,从梦乡中一点点舍不得地苏醒。她揉着自己的眼眸,借着窗外全息投影模拟的幽静月光,看向半跪在床边的人。

    男人低着头,光线黯淡,她一时没能看清他的模样,可会进入她房间的只有一个人。

    水雾磕磕巴巴,手指捏紧了小被子,“柏时泽,你,你在干什么呀。”

    脚趾湿漉漉的,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柏时泽是在……吃她的脚?

    水雾的脸颊羞耻到发烫,怀疑星际副本里的人是不是都有些异食癖。虽然她睡觉前都有好好洗脚,应该没有什么脏东西,可是,可是……那也不是为了给人吃的呀?

    “柏时泽,你放开我,别,别吃了。”水雾的嗓音里都带上了细弱的哭腔,不明白白日时还忠实可靠的少将晚上为什么会偷摸进入她的房间欺负她。

    她的脚背在这时被男子用尖锐的牙齿轻轻咬了下,像是在惩罚她的识人不清。男人终于在水雾的注视下抬起了头,唇角扬起妖异甜腻的笑容,“水雾小姐,谢谢款待呀。”

    水雾的脸颊在极短的时间内褪去了绯红,变得苍白,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仍旧在睡梦中。

    “梅,梅裔?”

    女子的声音轻飘飘的,仍旧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梅裔笑弯了眼眸,“啵”的一声亲在水雾的脚背上,“是我呀,水雾小姐期待的是谁呢,那个死板无趣的柏时泽吗?很可惜,不是他哦,因为他已经被我们抓起来啦,现在整个星舰,还有你,都已经是属于我们的东西了哦。”

    水雾觉得她的耳朵可能是坏掉了。

    女子呆愣地坐在床褥中,看起来显得格外乖巧,好像毫不反抗的在给人亲。

    梅裔忍不住笑得更加开心,他一寸一寸沿着女子白皙的小腿吻上去,一边用轻快的声音说道,“水雾小姐不肯来见我,我就只好主动来找你了。本来是想等待在一旁,看看水雾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醒来的,没想到水雾小姐睡得像是一头小猪一样,根本就察觉不到我期待的视线。”

    梅裔说得自然极了,仿佛他此时诡谲又冒犯的行为都是人类正常的社交礼仪,“水雾小姐的睡姿好糟糕,被子也要踢下床,睡裙也被蹭得走光了,我辛辛苦苦帮你盖被子,整理好衣服也没有用。但是等着等着,我就发现水雾小姐的腿看起来好像很香的样子,毕竟我也很饿嘛,你都不肯喂我吃东西,于是我就自己尝了一下。”

    第36章 羔羊困境我还没做什么,你都能哭成这……

    “味道很甜呢,像是草莓布丁。就是水雾小姐一直在叫着柏时泽的名字让我有些生气,令我差一点就想要咬下来一块肉来惩罚水雾小姐了。可是一想到,若是那样做了,以后可能就再也吃不到美味了,我就努力忍住啦。”梅裔用着一脸天真的表情讲着恐怖的事情,一边还馋兮兮得一点点继续轻吻着水雾的腿。

    水雾浑身都僵硬成了石块,一颗颗小珍珠从她的眼睛中啪嗒嗒掉下来。她完全不敢动,档案中属于梅裔的资料以文字的形式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身子抖了抖,记起梅裔是个虐。杀人仿佛呼吸一般简单的顶级杀手。

    “不要,不要吃我,我会乖的。”高傲的审讯官小姐像是吓傻了,哭得笨呆呆的,让梅裔忍不住起身,想要将她搂在怀里,从头到脚都吃一遍。

    就在此时,天花板的灯亮了起来,房门被推开,许宴笙冷冽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淡漠的视线落在梅裔的身上,声音冰冷,“梅裔,够了,放开她。”

    水雾还有些傻傻的,她完全不清楚一夜之间星舰上突然发生了什么。她想要打开系统界面查看任务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梅裔却不满得将她搂住,手掌落在她的头顶,将她睡得有些乱糟糟的乌发抚平,“许宴笙,不要多管闲事,她现在是我的俘虏吧。我想要对她做什么,不需要被任何人置喙。”

    许宴笙的神情没发生什么变化,只是灰眸的色泽更深了些。一门之隔,他的眼睫垂落下来,令那双眸子显得有些晦暗,恍惚中仿若恶魔的瞳眸,“是我。们的俘虏。”

    他纠正道,眉宇间浮现出了些不耐烦,“梅裔,快点出来,叛乱还没结束,还需要你去清理第九军的其余人。”

    好烦。梅裔的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焦躁表情,一时想要将所有碍眼的人都一起杀了。半分钟后,他才终于强行忍耐下了内心嗜。血的杀意,恹恹地说道,“知道了。”

    而当他看向自己怀里的水雾时,男子便又重新恢复到了干净而纯粹的神情——梅裔知道,水雾小姐害怕他弑。杀的眼神,没关系,他可以对她伪装。他像是一个温和又有责任心的哥哥,摸了摸女子的头,“雾雾,乖乖待在这里,等我解决了其他人就回来看你哦。”

    水雾的眼尾哭得有些红,脸颊上也都是湿漉漉的水,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知道这艘星舰可能要换了一个主人。她轻轻扯住了梅裔的衣袖,这种挽留般的姿态令男子的眼眸欣喜的亮了起来,以为是水雾舍不得他。

    梅裔高兴得在床边半跪下来,碧眸亮晶晶地看着她,“雾雾是害怕我不会回来吗,不怕不怕,只要雾雾把门好好关上,数一千个数,我就会回来了。”

    站在门口的许宴笙蹙紧眉,冷嗤,他是把这个贵族小姐当成了不懂事的幼童吗。

    水雾微微抿唇,她的眼泪又落下来,指尖缩紧,不肯放他走,“梅裔,我可不可以,求求你……”

    好乖。

    梅裔的心中升起烟花一般的喜悦,原来水雾小姐还会露出这种表情吗,好喜欢。他探出舌尖,将女子脸颊上的泪水卷进了口腔里,“水雾小姐想要求我做什么呢?”

    “不要,不要杀了柏时泽,也不要杀死别人好不好。”水雾傻乎乎得和杀人不眨眼的暴。徒讲条件。

    梅裔笑起来,眼眸犹如一碧如洗的天空,“当然可以哦。但是,是水雾小姐教给我的,等价交换,对吧,雾雾想要我不杀人,那么,雾雾可以向我付出什么呢。”

    未等到水雾展颜,男子便已经提出了一个更加恶劣的要求。

    原本高高在上的审讯官小姐被困在床褥上,被残忍的猎人步步紧逼。

    她不知道凶残的罪犯想要在她身上获得什么,猜不到他下一步会怎样折磨她,瑟瑟发抖,却坚强得没有逃跑。

    “我,我会努力完成你的要求的。”水雾攥紧小拳头,倔犟又勇敢。

    太乖了。梅裔的心都快化开了。

    可哪怕他再被萌得心跳加速、小鹿乱撞,凶犯也不会善良地放过她。

    “雾雾,张开嘴,把she头吐出来。”

    水雾红着眼睛,肩膀轻颤,过了好一会儿,才羞耻地闭上眼眸,按照梅裔的要求做出了可爱又涩气得令人满脑袋都要坏掉的表情。

    梅裔差点就要留鼻血了,但他知道雾雾一定会嫌弃脏,于是努力忍住了。他轻轻捧住了女子的脸颊,虔诚地吻了上去。

    水雾的嘴巴都好像被塞。满了,酸酸的,好像连she头都要被吃掉了。她怕得又开始掉眼泪,然后连眼泪也被一起吞掉,梅裔真的饿了太久,什么都想吃,到最后水雾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唇瓣也被他吮肿,整个人都变得可怜兮兮,被欺负得哭都哭不出来,像是受了极重的刑罚。

    直到水雾忍不住感觉到疼,用手掌拍着男子的肩膀,梅裔才终于肯将她放开,甚至离开时还有些意犹未尽,一缕透明的津。液也被他用she尖包裹,一滴都不剩地tian干净了水雾唇角吃漏的甜水。

    穿着单薄睡裙的小贵族好像被亲坏掉了,像是变成了呆呆的木偶,只偶尔小声抽泣一声。

    梅裔一时都以为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了。他担心地捧起了女子的脸颊,小心地问道,“怎么了,是我亲疼了吗?我有小心收着牙齿呀,雾雾,你不要吓我呀。”

    他的衣袖再次被小心地捏住,水雾抬眸看向他,可怜兮兮,我见犹怜,“你答应我的事,要做到,这次,不许骗我。”

    梅裔的心都要软得一塌糊涂了,“不骗你,不骗你,这次我可不敢骗你了。”

    气性那么大,骗了她一次就再也没有来看他,梅裔哪里还敢哄骗她。

    在黏黏糊糊又拉拉扯扯得缠绵了一会儿后,梅裔终于不舍的在许宴笙的冷声催促下离开了房间。

    水雾低下头,慢慢用自己的裙摆遮挡住大腿,安静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男子的脚步缓缓接近她,阴影笼罩住了水雾的身体。

    “审讯官小姐,应该还记得曾经对我做过什么惩罚吧。已经补偿过了梅裔,下一个,是不是也应该补偿我了,我的……俘虏。”

    水雾的眼睫颤了颤,缓缓抬眸,许宴笙站在床边,脸上仍旧是贵族式的标准笑容。

    ———————————

    星舰慢悠悠地穿过数亿年前就死去的残骸,轨迹不规律的小行星碎片偶尔砸过窗户,真空中,宇宙寂静无声。

    乌昱骊大摇大摆地走在船舱之中,手臂的肌肉隆起,掌心中握着从第九军士兵那里抢夺过来的枪。械,随便瞄准着挡路的人,光脚从血液和断。肢上踩过去。

    他来到了星舰的控制室前,一只手握住了舱门,用力向两边扯开。

    舱室内,星舰驾驶员举着枪对准乌昱骊,可脱困的反叛军首领身影在室内几乎化为一阵旋风,拳头砸在驾驶员的腹部,几乎是一瞬间便令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乌昱骊是一头名副其实的人形野兽,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够以一人之力抵挡他。他走到中控台前,看着屏幕,唇角扯出一抹凶戾的笑,“开启了自毁程序吗,真是符合联邦一惯的作风,无畏的牺牲主义,毫不在意整艘星舰上第九军士兵和那位贵族小姐的性命。我们反叛军都没杀这么多人呢。”

    他大刀阔斧地坐在了主驾驶位上,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手中的一把手。枪,“白浔,拦截程序信号了吗,我可不想放弃好不容易抢来的这艘军用星舰。”

    哆哆嗦嗦跟进来,不敢去看地上两具驾驶员“尸体”的白浔淡色瞳眸中反射出蓝色的数据流,从他体内拉扯出的数据线正插。在平板上,仍旧是那副营养不良、懦弱无能的模样,“我在破译星舰安全密钥时就已经第一时间屏蔽自毁系统了,请放心,我们是安全的。”

    可此时的白浔显然已经并不是什么小可怜,而是在十指的方寸之间便轻易盗窃了百万吨重量级星舰的超级罪犯。

    “吃饱喝足”的梅裔终于姗姗来迟,他灵活的手指中把玩着一把小刀,踩着一地的狼藉,靠在船舱的门框上,不满地看向自己的首领,“喂,乌昱骊,你把这么多人都杀了?啧,我明明都答应雾雾了,不杀人的,你不是故意在让我食言吗,天真的贵族小姐看到会不高兴的。”

    梅裔的确有些不开心了,弄得这么血淋淋的,审讯官小姐一会被他抱出来看到了得多害怕啊,他可不想再累死累活清洗一遍星舰。

    乌昱骊操纵着驾驶椅转过身,手臂搭在扶手上,长。枪被他当做拐杖拄在地板上,“雾雾……看起来,你和她的关系还不错?”

    梅裔探出she尖,反握着匕。首,tian了下刀身上的血液,“水雾小姐可喜欢我了,她还特意和我交换了姓名,乖得让人心疼呢。”

    他开心得笑着,自以为唯独他与审讯官小姐有着特殊的联系,炫耀似的向他的同伴展示自己与水雾之间不一般的关系。

    他没察觉到乌昱骊黑了脸,也没看到白浔手指蜷紧,打出的字符变成了乱码。

    梅裔自顾自陶醉了一会,才将视线重新落在乌昱骊的身上,不由蹙紧了眉,“首领,你是人,不是真的异兽,能不能找条裤子穿上,让我的水雾小姐看到会长针眼的。”

    ————————————

    单人的卧室中。

    许宴笙耐心得等待着漂亮的贵族小姐主动妥协。

    刚刚被欺负过的女子身体都泛着一层漂亮的粉色,高高在上的白天鹅堕入泥潭,是经久不厌的戏码。

    当许宴笙还是囚犯的时候,水雾给予了他许多羞辱,那些画面只是微微想起来,就会令她忍不住害怕得身体轻颤。

    他……也会用同样的方式来报复她吗?

    水雾在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惊悚直播的险恶,任务一与任务二之间掩藏的陷阱在她放松警惕时显露出狰狞面孔。当她的危机意识和紧迫感被平淡的时间一点点消磨,不再尽快去完成第一个任务,当这些被囚困的“羔羊”脱笼而出时,便是嘉宾真正的地狱。

    作为亲自对这些罪犯做过残酷刑罚的审讯官,会变成反叛军第一个屠杀复仇的对象。她根本不可能活过二十一天。

    任务提示完全隐瞒了这一点,直到此时才放肆地嘲笑她的愚蠢。

    “不向我求饶吗。”许宴笙绅士地折叠起自己的袖口,修长的手指抬起女子的脸颊,让她被迫扬起头,脖颈弯曲成优美而脆弱的曲线,仿佛是向神明献祭的美丽祭品。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没入乌发之中。

    许宴笙俯下。身,低头,亲吻在了她的眼角,然后一点点加深这个吻。水雾下意识抬起手,握住了男子的手腕,她的手臂无助的垂着,不但阻止不了许宴笙的行为,看起来反而像是她在主动向男子献吻。

    “审问其他人的时候,也让他们碰过吗,主动让男人亲吻,以为这样就能够让他们放下心防,被你蛊惑,将最深的隐秘都告诉你?”许宴笙边亲吻着她的眼睛,一边冷淡地说道。他的言语刻薄、尖锐,带着恶意的主观臆断。

    水雾又怕,又气,被他说得浑身发抖,“我,我没有。”

    “真的吗,我可不信,我看水雾小姐是歌剧看多了,以为男人都是些精。虫上头的恋爱脑。你是不是觉得亲一亲谁,男人就会没有底线的对你好,给你当狗,把心都掏给你了。”许宴笙越来越过分,用自己阴暗揣测的想法来骂她,还要用冰凉的手指掐她的下颌,不给她一点躲闪的空间。

    水雾本来都哭得没有眼泪了,此时被他气得又掉出了金豆豆。她腾出另一只来拍打他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小身子一抽一抽,“你太过分了,你想要打我,报复我就直接做,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她的脸皮本来就薄,从来都是被人哄着的,哪里被当做坏女孩这么说过,水雾一时愤怒得都忘记了怕疼。

    许宴笙没有温度地低笑,他将女子眼尾那一片薄薄的皮肤吮得像是染上了一层胭脂,she尖危险的描摹,仿佛下一刻便会将她的眼珠也含进唇里,“打你?我都还没做什么,你都能哭成这个样子,娇气成这样,我真的打你,你就该直接求饶了,还敢在这里与我顶嘴?”

    联邦贵族的恶劣之处在许宴笙的身上显现得淋淋尽致,水雾怕过之后,却被骂得升出了逆反心理。她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耳朵的白兔子一样瞪着腿,白皙小巧的脚踢在男子穿着黑色长裤的大腿上,“你不就是想要将我对你做过的事情还给我吗,干嘛还非要羞辱我,你就是想要满足你自己变。态的心理!”

    许宴笙快要被她的抵触气笑了,是他看起来比较温文尔雅好脾气吗?在梅裔的面前乖得像是一只小鹌鹑,到了他这里就说都说不得了?分明刚刚不知道是谁张开嘴巴主动给人亲,难道他还说错了吗?

    “羞辱?你以为这就算羞辱了?水雾,把我的手握好了,我告诉你,现在这样才算是羞辱。”许宴笙用那只被水雾握住手腕的手揉开了女子的唇,半分都不温柔的亲下去。

    男子的唇在她的唇上乱七八糟地贴,疼得水雾唔唔乱叫。许宴笙被她叫得愈发愤怒,梅裔亲她的时候,她就乖乖受着,到了他就这样嫌弃?他哪点比不上那个满手血腥的受。虐狂?

    许宴笙神情又冷又凶,实际却是个完全没有经验的处男,只有嘴上刻薄,吻技却稀烂。亲了半天都没能嘬一口软乎乎的she尖,不得其法的只知道含她的唇瓣,急得后背都渗出一层薄汗。

    他终于松开她,将领口的扣子粗鲁地扯开,“水雾,你不要太区别对待了,梅裔那种畜牲都能哄得你张开嘴,现在你在和我犟什么?”

    水雾被他亲得嘴巴疼,逆反的小脾气全都被激起来。她将床上的枕头,桌子上的茶杯一起向男人砸过去,红肿得快要破皮的小嘴里也开始骂骂咧咧,“谁都可以亲,我也不要让你亲,脏死了,讨厌鬼,我之前就应该狠狠地教训你!”

    瓷杯砸在许宴笙的眼角,在他的脸上划破了一道红艳的伤口,他抬起手擦了一下,看到指腹的血液一时戾气上涌,“水雾,你怎么敢说这种话,你的家族是怎么教导你的,你还有一分半点属于贵族的淑女模样吗。”

    水雾继续拿东西砸他,那本《雨夜》也砸到许宴笙的胸膛,让他一时喘不过气来,“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背叛了联邦十恶不赦的反叛军罪犯,你也就只会在这里欺负我,你们这些坏蛋都应该被永远关进监狱里。”

    许宴笙胸口疼,脸也疼,最令他生疼的是女子对他的态度。他彻底冷下脸,扣住水雾的腰,她平时性格懒又没有毅力,娇生惯养,吃不了锻炼的哭,浑身上下全是软绵绵的,没有一点肌肉,被男人轻而易举就转过身子,扣在自己的膝盖上,抬手便打在她的屁股上。

    水雾愣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等痛楚传递到脑袋里,她才嘴唇一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趴在男子的膝上,哭得很大声,像是委屈的小孩子,差点就要抽咽过去。

    许宴笙下手时便已经克制了力度,落在圆润的臀。瓣上时自觉已经够轻了,他到底没有认真要将她打坏,那一时的生气已经过去,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真的要打她是什么样子,看她再敢不敢故意惹人生气。

    可他没想到,只是一下,她就能哭得那么厉害。许宴笙坐在床沿上,神情还是冷的,灰眸中却已经浮现出无措,“别哭了,我不打你了。”

    水雾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根本不理他,她只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委屈的人,小屁股也疼得像是要坏掉了。

    许宴笙将她抱起来,蹙着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个哭法,他甚至有些怕水雾会直接哭晕过去,“好了,有那么疼吗,别再哭了,你想把眼睛哭瞎吗。”

    “别碰我的屁股!”水雾努力抬起身子,不让自己受苦的小屁股压到男人的大腿。

    许宴笙的手顿了顿,掌心中的触感似乎此时才被重新回忆起来,令他原本的举动仿佛加上了几分不可被人知晓的晦暗心思。他变成了理亏的那一方,男子轻轻搂着女子的腰讲道理,“是你先用茶杯和书砸我,我才会打你。对着我也就算了,遇上反叛军的其他人,你看看谁还会惯着你的贵族脾气。你是真的想被锁链吊起来,被鞭子将皮肤一点点抽裂,求死不能吗。”

    他都打了她,居然还要吓唬她。

    水雾觉得许宴笙这个人真是坏透了,她开始继续扭动小身子,要挣扎着摆脱他,“你就是想要打我,你就是想欺辱我,许宴笙,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许宴笙感觉自己都要被她骂出免疫力了,闻言也只是略显无奈的纠正,“水雾,贵族小姐不能骂人。”

    舱门在此时被推开,两人最后的几句话被门口的人正巧听得清清楚楚。

    一向懦弱的白浔看着眼前这一幕,胸膛微微起伏,眼眶逐渐发红。他手臂颤抖,用了最大的勇气,终于走上前,将许宴笙腿上的女子抢夺过来,护在自己身后,用一种愤怒的护犊子的眼神看着许宴笙,“你不要欺负她,她是个好人,对我很好,我不许……不许你们对她用刑。”

    就好像,白浔是要拯救水雾的英雄,而许宴笙才是那个恶人一样。

    第37章 羔羊困境像是一个听话的“小丈夫”……

    许宴笙的怀中似乎还残留着软玉温香的触感,他左脸颊上的伤隐隐作痛,像是在让他认清眼前这一幕有多可笑。

    他站起身,看向组织内患有恐女症和社交恐惧症一向非必要不与人交流的黑客,只觉得有些荒谬。怎么,难道他现在变成了那个唯一的反派了吗。

    许宴笙缓缓走到两人面前,冰冷的视线犹如刀锋般审视地落在白浔的脸上,“对你好?我们的审讯官小姐,是怎么对一个反叛军的囚犯好的,水雾,你能告诉我吗。”

    他胸腔中阴冷的郁气翻滚,被那个脑子不正常的梅裔哄骗也就算了,她倒是好心,到底是用了什么样“怀柔”的招数,竟然能够令这个畏女成疾的小绵羊像是鸡妈妈一样护着她?

    白浔的身体有些瘦弱,却并不矮,身子能够完全地挡住水雾,他向来是不会与人争锋相对的,总是低垂着眉眼,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模样。哪怕是吃了亏,也不会主动说出来,完全不像是暗世界中手段狠厉令人闻风丧胆的顶级黑客。

    而此时,他却不躲不闪,没有退后一步,坚决不肯让许宴笙伤害到水雾。

    而光着脚,穿着棉布睡衣的水雾则乖乖藏在白浔身后,指尖小心地攥紧了男子的一角上衣。仿佛整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值得依赖,而站在对立面的许宴笙则是会吞吃她的大灰狼。

    水雾不说话,白浔却更觉得许宴笙是在因为女子审讯官的身份而憎恨她、仇视她。白浔的性格善恶分明,当初能够因为感恩反叛军给他的自由而认同他们的理念,加入其中,此时他也没有忘记,当他被第九军关得快要死掉的时候,是水雾带给了他水和食物,用药将他救活了。

    虽然……后来他让水雾失望了,让她讨厌他,不愿意来看他。但,但是她也没有故意打他罚他,白浔都记得,他不能忘恩负义,现在的他也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水雾。

    哪怕,是他的反叛军同伴。

    她曾经救了他,那么即便是要让白浔背叛同伴,他也应该保护好她,让她能够活下去。

    “许宴笙,水雾小姐只是与我们立场不同,才会对我们使用刑罚,她可能之前对你做了残酷的事情,曾经伤害了你。但……可不可以看在我们是同伴的份上,由我来替她偿还。”白浔变成了一个男子汉,他在保护着弱者的行为中获得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好像他终于变成了一个足够有用的人,不再只是一个拖后腿的废物、垃圾。他也可以保护一个女子。

    许宴笙心情烦闷,十分想在白浔那张无辜的脸上揍一拳,可良好的贵族修养却令他没能做出有辱斯文的暴行。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女子露出的一截裙摆,郁愤得口不择言,“白浔,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你现在,是在帮着一个敌人反抗我吗。”

    分明许宴笙越是这样说,就越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丑恶残忍的恶角,可他就是无法忍耐。凭什么,那个软弱无能、一无是处的白浔能够以一副仿佛被水雾特殊爱护、与她拥有了特殊情感的模样,用那种保护者的姿态对他说话?

    白浔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羞愧,他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表现不占道理。可他却并没有移开脚步,将水雾交出去,仿佛单薄的身体里突然长出了骨气。

    “对不起,可水雾她,她只是一个女孩子,你这么对她,太过分了。你刚刚那副模样,和那些欺凌弱小的贵族根本没有区别。”白浔不擅长与人打架或是讲道理,青春期时期,他永远都是被班级里的高大男同学欺负殴打、索要保护费的对象。即便是在反叛军中,他也只是待在后方的脆弱技术人员。

    而他第一次流露出攻击性,却是为了一个本该被他们推翻的贵族。

    许宴笙只觉得白浔的这份勇气荒唐,他向前逼近,神情讽刺,“如果你的眼睛没有问题,你就能看清楚我属于贵族的眼睛和发色。怎么,现在想起来我是反叛军的敌对阶级了,觉得我残忍冷酷、罪大恶极吗,你现在是想要处决我吗?”

    许宴笙盯着女子揪着白浔衣角的细弱手指,心中渐渐升起杀意。他第一次在心中想着,肮脏的贱民……的确是没有资格碰触贵族的。

    当梅裔带着一身的血腥味从门外兴致勃勃地闯进来时,便见到了屋内奇怪对峙的三个人。但他的眼中好像只能够看见水雾,男子用手背擦了擦脸颊溅到的血液,又把手上的血往衣服上蹭了蹭,才欢欢喜喜得从背后搂住了水雾,“雾雾,等急了吗,我回来啦。”

    水雾没有看到身后的人,被蓦地拥住时,她吓得在喉咙中发出了一声惊叫,身体软绵绵地滑下去,整个人都依靠着梅裔的手臂才能勉强站稳。

    梅裔低低地笑,在她的耳旁说话,“雾雾是在对我投怀送抱吗,好乖,没有乱跑,我决定给雾雾一个奖励。”

    白浔回过身,他错愕地看着梅裔,不懂往日里只有杀人才能够吸引他注意力、对女色不开窍的同伙怎么也对审讯官小姐升出了歹意。

    明明他们只是在星舰中被关了十天,可每个人都好像在被囚。禁的过程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难道失去自由后连一个人的性格都会变了吗?

    白浔有一瞬间感觉到落寞,审讯官小姐,在不愿意见他的时候,是不是,都将时间用来看其他人了。明明知道没有理由,他却无端得在心中升起了一抹嫉妒。

    而当他看到水雾可怜地摇着头,排斥地推着梅裔的胸膛,用带着哭腔的嗓音说着“别碰我,我的屁股疼……”时,白浔便又产生了一种审讯官小姐不能够没有他的责任感。

    水雾小姐对他很好,白浔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软弱与温顺才会得到女子破例的温柔。从同伴们的反应看来,除了对他特别之外,审讯官小姐一定很严酷得对其他人都进行了惩。训,才会令他们变得这样怪异,在脱困之后迫不及待用恶毒的方式毁掉她。

    白浔原本对梅裔是有恐惧的,他觉得梅裔精神有问题,还很危险,平时都是躲着他走。可在这一刻,死亡好像都变得轻飘飘,没有重量,他眼睛中只有正在受欺负的水雾。

    他握住了女子的手腕,从梅裔的怀中想要将水雾抱出来,“梅裔,你放开她,你没有看到她很难受吗。”

    梅裔正在欢欢喜喜地哄着女孩子,本来想要向她邀功,他有听她的话没有杀任何人,可旁边却有一只没有眼色叽叽喳喳的小雀鸟要与他抢人。在神学院时,梅裔最是自私,一直没有学会分享,他的东西,便是被神甫和修女教训,打得半死,他也不会让别人碰一下。

    梅裔几乎是下意识便抬腿将碍眼的人踹到一旁,看清对方是白浔后,他才勉强压着脾气,收了些力气,没将星舰上唯一的黑客直接踢死。

    白浔捂着柔软的腹部,摔倒在地板上,咳出了一口血。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挣扎地爬起来,又要在同伴的手中拯救水雾,“你们离她远一点,我不许你们碰她。”

    梅裔有些搞不清状况,他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满地蹙紧眉,“白浔,你想要一个人独占水雾小姐吗,我不允许哦。你敢这么做,我就直接杀了你。”

    梅裔的情感十分稀薄,对于这些同行者,他不对他们升起杀意就已经算是格外克制了。

    室内的气氛阴云密布,像是平衡稍微被打破,便会一触即发造成血腥的惨案。

    水雾的眼睫湿漉漉的,脸颊也哭得湿红,仿佛菟丝花一般柔若无辜,乌眸疏离得冷眼旁观,恨不得他们立刻内讧,将彼此都杀光了才好。

    不知何时蔓延入室内的阴影犹如一只狰狞的兽,遮挡住了女子的身影。体型庞大的反叛军首领乌昱骊堵住了门框,他用指骨扣了两下门板,冷眼看着挤在这个小小屋子里的属下,“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男人这次总算知道穿上了裤子,皮质的腰带系的松松散散,不知道在哪个人身上扒下来的。

    白浔在反叛军之中还是很信任首领的,他拉着水雾的手,如同牵着女朋友见家长的小情侣,恳求地转身看向乌昱骊,“首领,可以让水雾小姐和我待在一起吗,我会看着她,不会让她逃走的。”

    水雾没有说话,她的神情中甚至有些事不关己的冷淡,一看就并不是真心对待白浔,偏偏单方面坠入“爱河”的白浔完全没有发现这一点。

    乌昱骊金色的瞳眸落在水雾的身上,从头到脚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在囚室中没怎么看清,他舌尖抵了抵下颚,她怎么,这么小一只啊。

    “随便,你愿意将她栓到你的裤腰带上也没人管。正事还没做完,我一个人又没长三头六臂,赶紧都给我滚出来做事。”险些沦为光杆司令的乌昱骊赶着他没用的属下,视线瞥过白浔时,没有给他发布命令。需要白浔做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反叛军的制度没有那么森严,乌昱骊没心思管下属要做什么。

    梅裔和许宴笙终究没再因为水雾而在乌昱骊的面前争执,离开了房间。

    白浔关上了房门,外面的骚乱尚未止息,遍地都是脏污的血迹,是女子不适合看到的场景。白浔将水雾抱了起来,他有些吃力,小腹紧绷,却走得很稳,将她重新放在了床上。

    当“坏人”都走了之后,在水雾的面前,白浔又恢复成了那一副懦弱老实的羔羊模样。

    他蹲在了水雾的面前,拿来了毛巾,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她,“你的脚脏了,我帮你擦一下吧。”

    水雾没有搭理他,她晃着小腿,手臂支在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天真又冷漠。

    白浔一时握不住她,女子好像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毫不在意他,晃悠的小腿便不经意碰到他的脸颊和胸膛。

    白浔红着脸,像是一只弓起来的虾子,哄着她,“你别动了,我擦不到了。”

    水雾的性格一向有些欺软怕硬,她胆子小,擅长认怂,却会准确地挑选一些会对她好的人发脾气。比如现在,白浔看起来软绵绵的,她就牢牢记得他之前辜负她的好意,不肯告诉她秘宝地址,害她现在被迫关在这个星舰里,随便谁都能够威胁她。

    水雾恶劣地低眸,将弄脏的脚踩在男子的腿上,“这么爱干净,那你帮我tian干净呀。”

    白浔变成了被炖在锅里的鸭子,耳朵红,手也抖,他仍旧不太适应与女性相处,无措得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水雾用他的裤子擦着脚心的灰尘,“怎么,你不愿意吗,那就不要假惺惺地说想照顾我,明明你和那些人都是一样的。”

    白浔不想让她误会,慌忙解释,“不是的,我是真心不想让他们伤害你的……”

    他轻轻抿唇,握住女子的脚踝,并不在意自己的裤子被蹭上灰尘,温顺得用毛巾帮她擦着脚心。男子的神情微微有些低落,“水雾小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她的脚心很敏感,一点都碰不得,被毛巾擦一下便发痒,水雾忍下生理性的笑意,想要将脚缩回去,“我凭什么不能生气,只因为你说了两句好话,对我施舍了一些同情,我就必须要原谅你吗。你以为,你们制造了星舰的故障,趁机逃出牢狱夺走了星舰的控制权,就能够高高在上地支配我的生活了吗。”

    她神情高傲,好像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到什么境地之中,对着唯一愿意保护她的人冷言冷语。

    可白浔却没有生气,反而陷入了羞愧里。他想说,他不是那种地位颠倒之后就要翻身让她承认后悔的糟糕男人,就好像他赶走了许宴笙和梅裔,只是为了自己来欺负她。

    可水雾不愿意听他解释,在心底认定了他就是这种不真诚、不善良,脑子里装满坏心眼的反叛军。白浔有些着急得想要证明自己,他呆笨的脑袋想不出太多主意,只能记住水雾刚刚的要求,于是捧着她的脚,低头,小心的亲了上去,“我帮你tian,可以了吗。”

    白浔的眼眸中含着泪,一副可怜兮兮奉献的姿态。

    水雾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变。态,她只觉得白浔一下子变得脏兮兮的,不讲卫生,满肚子里都是细菌。她用力缩回脚,再也不想让他碰她,“我不要你了,你也出去,我自己会洗脚。”

    白浔红着眼,不知道他明明都如她的愿了,她为什么还要不高兴,要赶他走。白浔想要留下来,他像是被遗弃过一次的猫,现在主人就在身前,他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留恋的心。

    可偏偏,他刚刚还在表示,他与许宴笙他们并不是一类人,他不能强迫水雾,也不能做让她不开心的事情。

    最终,白浔还是默默站起了身,像是一个听话的“小丈夫”,吵架完了之后自己流着泪被赶出家门。

    所有讨厌的人都走了之后,水雾洗了个澡,又刷了两遍牙,她想出去看一看星舰的情况,第九军押送犯人的士兵至少有一百人,她不敢想象他们居然没有反击的能力,任由那四个反叛军控制住了局面。她还想知道柏时泽现在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死,可当水雾走到舱门前时,她却发现自己在内部打不开门了。

    白浔更改了船舱的设定,她现在被关在这个房间里了。

    ————————————

    水雾是从梦中被吵醒的,她出不去,洗过的乌发没有吹干,头又开始疼。女子躺回床上,抱着被子,眼角残留着红晕,迷迷糊糊。

    舱门再被打开时,她的身子缩成一团,突然惊醒,白浔手中拿着餐盘,正蹲在她的床边。男子眼巴巴地瞧着她,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她没醒,他也没敢叫她,“我怕你饿,就带了吃的过来。”

    水雾也分不清自己是自然醒的,还是被他盯醒的。她带着些起床气地坐起身,想要将男子手中的餐盘掀到地上,可偏偏她的肚子不争气地投降。她眼睛里包着泪,到底没能有骨气得不吃嗟来之食。

    见水雾没有抗拒,白浔连忙欢欣鼓舞得小心将松软的糕点拿在手中,双手捧着递到她面前,“你尝尝合不合口味,慢些吃,还有的。”

    白浔并不是故意拿了这种填不饱肚子的糕点,只是水雾第一次见他,带来的便是相似的食物。他的味蕾牢牢记住了幸福的味道,于是下意识便将自己记忆里最好的食物拿来送给了水雾。

    属于是她的自作自受。

    不同的是喂给白浔的糕点是柏时泽精挑细选的难吃品种,食堂里想要找到那种噎死人的过夜饼干还是挺困难的。此时白浔掌心中的小蛋糕看起来就很香甜,软乎乎的,精致的一小块,让饿着肚子的水雾没有办法再嫌弃。

    注意到水雾的迟疑,白浔连忙解释道,“我洗干净手了,不脏的。”

    男子的话语让水雾失去了拒绝的理由,她微蹙着眉,不太高兴的模样,却终于弯下腰肢,将乌发扶在耳后,就着他的手,在糕点上咬了一小口。

    “好吃吗?”白浔眼眸完成了两湾小月牙,轻声问道。

    水雾不太想搭理他,她吃东西很慢,有点像是厌食,却将那一块糕点慢慢吃干净了。剩下的一点渣滓她没碰,被白浔用湿巾擦干净了,又捧了一块新的糕点递给她。

    水雾眉眼恹恹,直到吃到最后一块,她已经感觉到有些腻,肚子却没有填饱。最后男子的手心里只剩下了底部的一点碎渣,之前水雾总是留了一个底,不肯碰接触了他皮肤的食物。此时她停顿片刻,忍着厌恶,探出了一点she尖,将那些碎糕点tian吃干净了。

    白浔用一种温柔得充斥着母性的视线看着她,仿佛正在给自己心爱的孩子哺乳。

    令水雾的胃部翻涌,泛起恶心,她红着眼睛,终于忍不住,用力咬在了男子的虎口处。他们都欺负她。

    她咬得很深,幼齿没什么力气,半天也没咬破白浔的皮肤,只留下了牙印。

    白浔突然被咬住,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却没有躲,疼得身体微微战栗,任由水雾发泄着。

    直到水雾的牙齿泛酸,她才终于松开口。女子吃饱了之后就立刻翻脸,将餐盘用手臂挥出去,将他带来的水杯砸到地上,“滚出去。”

    她骂道。

    白浔沉默不言。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房间中找到了扫地的用具,将一地狼籍一点点清理干净,检查确定没有多余的碎片后,才带着垃圾离开了房间。

    门后,垃圾袋被扔到了地面上,白浔的脊背抵着门板,他低着头,碎发遮掩住了眼眸中的神情。他举着一只手,那只曾被女子泄愤咬过的手掌开始在皮下渗出血迹。

    白浔静静地盯着自己的手,然后缓慢地弓下身子,亲在了那处吻痕上。他想,水雾骂得也许是对的,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骨子中也潜藏着恶心脏污的欲念。

    手指上还残留着一点点糕点的渣滓,他一点都不愿意浪费地品尝着,神情中渐渐浮现出陶醉。

    好甜呀。雾雾,好甜。

    为什么,明明是对他最温柔的审讯官,他在此之前,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晓呢。

    将水雾小姐一个人关起来,独自掌控了房间的钥匙,偷偷跑来给女子送食物,反叛军里狡猾的叛徒终于被梅裔抓到了现行。

    梅裔的碧眸中泛着嗜血的红光,他的长指中转着一把蝴蝶刀,锋锐的刀身切割掉男子的一缕发丝,抵在白浔的耳边,“看我发现了什么,白浔,你想死是不是。”

    第38章 羔羊困境被他教的,喜欢打人?……

    圣洁的颂神曲从男子猩红的唇瓣中轻轻吐露出来,无端显露出了几分诡谲。

    梅裔推开门,他乖巧的水雾小姐正躺在床上等着他,恶毒的拦路人却在此时搂住了他的大腿,阻止他接近女子的步伐。

    “不许,你不要去打扰她。”白浔趴在地面上,他的额头带着些红肿的痕迹,是刚刚梅裔暴力得将他的头按在门前的虹膜扫描设备前,强迫他打开门留下的。

    梅裔有些烦躁而无奈地叹了声气,他明明只是想与水雾小姐在一起,为什么总是有讨人厌的家伙要来阻止他呢。

    他蹲下。身子,不解地握住白浔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提起来,“白浔,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将水雾小姐一个人关起来,是想要吃独食吗。反叛军的人不能这么做哦,否则就变成腐败得要被推翻的坏人了。”

    独食…白浔忍不住想起他刚刚无耻的举动,他一时有些羞愧的脸热,却又要口不对心的反驳,“我没有,我只是……”

    梅裔不耐烦听他的狡辩,直接抬手敲击在人的后颈,将晕倒的白浔扔出了门外,“麻烦死了,水雾小姐可真是坏孩子,竟然还偷偷分裂我们反叛军之间的感情。”

    梅裔在心中喜滋滋地想着,审讯官小姐这样用心不良,看来他应该再狠狠惩罚一下她,让水雾小姐认清自己的错误呢。

    喜欢半夜爬床的某人踮着脚,悄咪咪地凑过去,趴在床沿认真用视线描摹着女子的容颜。看着看着,嘴巴里莫名就开始变得馋了起来。

    在被第九军发现了踪迹,押送上星舰之前,乌昱骊便已经提前布下了后续的应对策略。白浔的能力特殊,他的身体经过了改装,大脑成为了他随身携带的终端,反叛军提前发射的小型控制器在星舰通过电磁紊乱射线强烈的死星系、防护薄弱时贴覆在了船舰的外壁,白浔在黑夜中入侵了主控系统,打开了囚室的门。

    梅裔脱困之后便一直都在辛苦地应对第九军的反抗,即便白浔已经第一时间将大部分士兵的卧室都上了锁,却仍旧有一些正在巡逻不肯认输的将士负隅顽抗。

    梅裔一直没有时间吃东西,让他稍微填饱肚子的,还是几个小时前从水雾嘴巴里偷到的甜水。

    他感觉自己又饿了。

    梅裔像是做贼,抬起手,指尖轻轻碰触到女子的眼睫,好像小的时候,趁修女不注意,悄悄捕捉到了一只蝶。

    水雾装着睡着了,不想理会跑到她房间门口打架的两个人,很希望他们打得两败俱伤,这样就谁都不会来烦她了。可男子与她挨得这么近,她又不是真的小猪,怎么可能还不醒。

    她睁开眼眸,黑珍珠浸泡在泉水里,清凌凌的,“你不睡觉,在我这里做什么。”

    梅裔喉咙吞咽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女子水嫩嫩的唇瓣上,“我是来教训你的。”

    水雾攥紧了小拳头,生气,“凭什么,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神学院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毕业之后可以进入教廷任职,代替神行走于人间,审判世人的罪行。

    梅裔早已经堕落入了地狱,可他此时却妄图学着神甫的模样,细数水雾的罪过,“好过分,水雾囚。禁我们的时候,是不是唯独对白浔很好,才让那个平时看到女人恨不得夹起尾巴逃跑的家伙,居然敢把你藏起来。”

    梅裔愤愤不平,有些不高兴,“雾雾应该一视同仁才对呀,我必须要让你改掉这个坏毛病才行。”

    水雾躺在枕头上,抬起双手挡在身前,手指揪住了被单,“我知道错了,我就该对你们都一样冷酷,你们反叛军没有一个好东西。”

    梅裔低低笑出声,明明被骂了,他心中却升起满意来,“对,就是这样,他们都不是好东西。雾雾,我好饿呀,我闻到了,你身上香香软软的,好像一块刚出炉的小糕点,也让我尝一尝好不好。”

    水雾往后面缩,可她本来就被按在床上,躲都没有地方躲,“白浔那里有食物,你去找他要。”

    她可真会说话,轻而易举就知道怎么惹人生气。

    梅裔攥住女子的小手,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白浔刚刚给你送食物来了,怪不得他在门口做出一副脸红回味的恶心模样。我跟你说,别看白浔一副软包子唯唯诺诺的模样,外表看着越老实的人,心理不知道有多扭曲。雾雾你就是太笨了,外面的野男人看着对你好,实际上都不知道会在食物里放进什么东西,你怎么能随便就相信别人。”

    对人没什么防备心的水雾听了梅裔刻意的污蔑,脸色一点点发白。她根本想不出臭恶的男人会做出什么邪恶的事情,眼眸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你们就这么讨厌我吗。”

    又要让她像是一只小狗一样去他手里讨食,又要吃她,她当时就不应该对这些可恶的反叛军心软,让他们自生自灭才好。

    “白浔那个人平常和一个闷葫芦一样,坏心眼都在心里憋着呢,他肯定心里恨透了你,不知道想着怎么折磨你呢,雾雾一定不要相信他。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没有讨厌雾雾。”梅裔笑眯眯地说道,无师自通地给情敌泼脏水。

    水雾在心中相信了白浔不是个好人,可她才不会再轻易被梅裔骗了,他明明刚刚还说要教训她,怎么可能不是讨厌她。

    她抿着唇,还要委曲求全,纤长的眼睫垂下来,婉转地赶人,“太晚了,你不是饿了吗,那你快些回去吃点东西,早点休息吧。”

    梅裔很喜欢她好像在关心他的话语,他弯起眼眸,稠丽妖异的容颜被染上人间的平和温软,“雾雾,我有听你的话,没有杀人哦。你不是很关注柏时泽吗,你想去看他吗。”

    水雾微愣,柏时泽……她的鼻子一酸,泪珠便掉下来。女子的样子可怜巴巴,有了对比之后,她才更想起来了柏时泽在的时候对她有多好。柏时泽从来不会做让她不喜欢吃的菜,还会给她按摩,哄她睡觉,从来都不会大声和她说话,也不会做让她不开心的事情。

    “啵——”

    梅裔低下头,把女子的脸颊吸进嘴巴里,将那一滴眼泪吞吃掉了。水雾还要流眼泪,梅裔便兴致勃勃地看着,等她的眼睛冒出水来,他就再次贪婪地吃进去。

    气得水雾小身子发颤,脸蛋都被他嘬出红印子,再也不愿意哭了。

    见她不哭了,梅裔还有点可惜,他还没有吃够呢。他搂住了女子的腰,将她抱起来,“雾雾乖一点,我就带你去见他。”

    ————————————

    水雾仍旧没有穿鞋子,梅裔光看脸几乎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娈。宠,可他却轻轻松松就能够将水雾抱在怀里,好像在拥着没什么重量的洋娃娃。

    沿途的墙壁上还残留着些喷溅的血液,地上的第九军士兵却已经被拖走关押了起来,令星舰中的场景不再显得那样可怖。

    梅裔捉弄得将怀中的女子向上掂了掂,吓得水雾搂紧了他的脖颈,“雾雾,你放心,反叛军和你们联邦第九军的人没什么恩怨,等星舰经过下一个有信号塔的荒星,我们就将他们扔下去。等过个十几天,他们寻到基站就能够联系上人求救了。”

    “那我呢。”水雾攥紧了手指,不自觉得将男子的衣衫扯皱,“你们也会放了我吗。”

    梅裔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水雾小姐怎么能将自己和他们放在一起比较呢。你和他们可是不一样的。”

    梅裔不开心,但他并没有在走廊中便立刻教训他的前任审讯官。船舱的门向两侧分开,柏时泽被关进了原本属于白浔的那一间囚室,透明玻璃隔离了第九军少将与外侧的人。

    柏时泽指骨上的肌肤已经全部破损,露出了底下模糊的血肉。他半坐在地板上,垂着头,看不出是醒着还是昏迷了。听到声音,犹如雕塑一般的男子缓慢抬起眸,蓝色的眼眸犹如冰封的山脉,锋锐而深沉,在看到被梅裔紧抱在怀中的水雾时,冰冷的愤怒立刻弥漫在他的面容上。

    他站起身,拳头砸在玻璃上,男子嘶吼着,将那一身文明而忠诚的外表撕裂,此时的柏时泽比梅裔看起来还像是一个叛军。

    水雾一开始被冲过来的人影吓了一瞬,身子缩回梅裔的怀中。而当她看清了人时,便忍不住想要伸出手,隔着玻璃摸一摸他脸上的伤。

    可梅裔才不愿意看到他们这幅落难鸳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互相心疼的模样。

    他像是刻意拆散恩爱情侣的邪恶大反叛,将怀中的女子压到玻璃上,挑衅地看向被囚到牢狱中的无用少将,“你发什么脾气,要不是雾雾求着我,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吗。”

    玻璃的隔音很好,柏时泽却看懂了梅裔的唇语。他的眼圈立刻红了,用鲜血淋漓的拳头继续锤着玻璃,明知无用,却还反复地叫着水雾的名字。他想知道她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反叛军逃脱,被押着关进这间囚室,每一分每一秒,柏时泽都在想着水雾。

    她胆子小,又身娇肉嫩,反叛军都是一群没有纪律没有道德的禽兽,她之前还曾经审讯过他们。那些反叛军会怎样对待她?他们会不会打她,会不会侮辱她,会不会……杀了她。

    可是柏时泽现在看到了水雾,他的身体内却不断得泛起痛苦的懊悔,他宁可不知道她的境况,也不愿意,是以这样的方式与她相见。

    水雾单薄的脊背被迫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小屁股坐在梅裔的手臂上,半个身子都仿佛悬空着。她忍不住害怕地掉眼泪,小声让他放她下来,可梅裔像是听不见,自顾自地说着,“雾雾,你看看,这就是你想要救的废物,他根本没有办法保护你,只能无能为力得用眼睛干看着。”

    梅裔唇角扬起的笑意天真又怨毒,盯着柏时泽说道,“你猜,雾雾为了让你活下来,到底付出了什么。”

    柏时泽的瞳孔骤缩,他的金属手臂已经被粗。暴地折断,连接处被撕裂,肢体组织暴露在体外。他只能抬起腿,用膝盖、腿骨去撞击这面坚固的玻璃。

    梅裔很愿意展示给他看,他将水雾软绵绵的身子搂在怀里,变脸得很快,又恢复到虚假的温柔,“雾雾,我履行了我的承诺,带你来看他了,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回报了。”

    水雾的掌心推在男子的肩膀,羞耻得腰肢发软,若不是梅裔抱着她,她只怕立刻就想要缩起来钻进地底。

    他好过分,而梅裔还能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他几乎将水雾揉到了怀里,让女子紧紧贴在玻璃上。透明的隔断,柏时泽就站在她的身后,仿佛水雾正被压在柏时泽的胸前,被两个人一同搂抱着。

    水雾没有回答,但梅裔已经决定了交易的筹码。男子终于寻到那让他馋了许久的唇瓣,吻了上去。

    他的she很灵巧,或许杀手总是有些异于常人的天赋,明明一开始还连初吻都没经历过,现在已经能弄出一堆花样,准确地探出水雾感到害羞的敏。感点。梅裔吻得很深,一个吻能亲十几分钟,让女子憋着气,差点无法呼吸,哭着踢他打他,才肯松开她,给她一点缓气的时间,然后又叼着她的唇,吃不够,从娇嫩的唇瓣一直吃到脸颊,下巴尖……脖颈。

    水雾的哭声断断续续,她已经流不出眼泪,浑身上下的水都要被吃没了,只能干巴巴地发出细弱又委屈的泣音,像是小孩子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梅裔就听着她的声音,身体又热又疼,最暴虐的时候想要将她撕裂,闯到她的血肉里,要她用温暖的皮肤包裹住他,让她重新变回他的肋骨,塞。入他的心脏之中。水雾的指尖掐入了他的手臂,后颈,她惯会折磨人,将在审讯室里没有用到的招数尽数给了他,将他腰腹的肉捏起来,拧小半圈,疼里带着酸,让梅裔几乎要失去理智。

    吻的味道要比疼痛更加幸福。梅裔暗恨他竟然直到今天才知道有这样让人幸福的事情。他憎恨着神祇,恨水雾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他又感激着神祇,感激祂允许自己遇到他的救赎。

    雾雾,他的雾雾。

    梅裔的眼角划落了一滴泪,他幸福得能够下一秒死去。

    “啪——”

    水雾实在受不了,她怕自己的嘴巴都要被亲烂了。梅裔搂住她的手臂越来越紧,她坐在硬实到烫人的手臂上,双腿并拢,然后再次痛击不礼貌又嘴馋的蠢东西。

    蠢东西不但没学会好好打招呼,反而擅自冒犯得表达自己的喜欢,欢欣鼓舞地弄皱了水雾的裙子。

    水雾扇了梅裔一巴掌,稍微有些尖的指甲划出了三道淡淡的划痕。梅裔就凑过去亲她的手心,tian她的指尖。她气得小胸脯剧烈起伏了两下,又在他的脸上打了对称的一巴掌。

    梅裔反而很喜欢,求着她再打几下,羞涩地夸她,说以前是他错了,雾雾天生就是应该做审讯官的,好会打人。

    水雾无力地趴在梅裔的肩膀上,嗓子都要哑了,“我不要看柏时泽了,带我回去。”

    她不敢去看身后的男子,觉得她的脸都被丢尽了。明明昨天她还是厉害的让罪犯“惧怕”的长官,今天却被当着下属的面肆意欺负,在柏时泽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不知道第九军的少将在心里到底会怎么看她。

    梅裔很满意听到水雾的话,在他看来,他的水雾小姐最好永远都别再来见这个废物男人才好。

    梅裔的教训过于深刻,让水雾一路都乖乖被男子抱在怀里,小身子偶尔颤一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睡裙被弄脏了,水雾踩在拖鞋上,要去浴室,嫌弃地将衣服扔到外面的地板上,关上门,将自己洗了两遍,又刷了三遍牙。

    梅裔没有走,他其实有些不好意思,关于他把贵族小姐昂贵的睡裙弄得又皱又脏什么的。

    水雾走出浴室后,就看到换了一条新裤子的梅裔坐在小板凳上,用手帮她搓洗着裙子上的脏污。

    水雾红着耳根,走过去把裙子从水盆中拎出来,重新扔到地上,“脏死了,我不要了。随地发.qing的野狗。”

    梅裔仰起头看她,角度看起来还有点可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赔给你,我有钱的,等星舰着陆了,我给你买十件…不,一百件新的。”

    水雾不想和他沟通,将他的小水盆也一起放到房门外,“出去,我要休息了。”

    “雾雾……”

    “你不走,我走。”见梅裔不肯听话,水雾就想从他的身旁走出去。梅裔连忙拉住她,整个人的气焰都像是被浇灭了,矮了十几厘米,脊背都挺不直。

    “雾雾,你别生气,我走,我这就走,明天你醒了,我再来看你。”梅裔伏低做小地讨好道。

    回复他的是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梅裔捂住被砸到的鼻子,半分钟后,却傻乎乎地笑了。

    ————————————

    睡醒后,水雾感觉她的唇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她想要发脾气,可房间中只有她一个人,能够摔的东西都被她摔坏了,又被男人清理了出去。

    剩下的干净衣服是她不能只为了宣泄坏脾气就扔掉的。

    她将新的衣服放在床上,愣愣地像是在发呆。

    房门被打开,每次这扇门被推开,门口仿佛都站着不同的男人。今日争夺到开门权的人是许宴笙,阴险狡诈的贵族总能得到他想要的。

    男子自然地反锁上门,一步步走进来,站在水雾的身后,“在苦恼要搭配什么样的服饰吗,我可以帮助你。”

    水雾转过身,下意识想要咬住唇,男子修长的手指却适时地抬起,卡在她的唇齿间,“别咬,看看你的唇,都红成什么样子了。被几个人亲过了,白浔,梅裔……乌昱骊昨日没有来吧。”

    许宴笙的脸微微偏到一旁,贵族小姐好像还认不清自己阶下囚的身份,喜欢打人巴掌。

    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脸,轻笑了一声,“我今早看到梅裔了,他昨日被你打爽了吧,被他教的,喜欢打人?”

    水雾在许宴笙的手指上狠狠咬了一下,噫噫呜呜地说着,“是你该打。”

    许宴笙将自己的手慢条斯理地抽出来,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变得真实了些,不再像是浮于表面的假面,却仍旧令水雾觉得讨厌,“看看你,弄了我一手的口水。”

    许宴笙讲话总是很sao,他有脸说,水雾都没耳朵听。

    “你怎么这么粗俗,贵族哪里有你这样的。”人面兽心,只有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骨头都是黑的。水雾偷偷在心里诽谤。

    “水雾小姐,请认清楚,是你先将你的口水弄到了我的指尖上,我还没有向你索要赔偿,你却又在心里偷偷骂我吗。”许宴笙向水雾展示着自己的手,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看上去很适合弹琴或是握着钢笔签署文件,此时却染上了莫名暧昧的湿润色泽。他严肃的视线落在水雾的身上,像是无声斥责她并不是淑女,而是粗鲁的总是爱骂人的坏女孩。

    水雾的脸皮没有他厚,先受不住地移开视线,“明明是你先……你快点擦干净。”

    “我先怎么样?”许宴笙神色无辜,“水雾小姐不说清楚,怎么分清是谁的过错。”

    她窘迫地红了脸,不愿意再被他引导着说那些奇怪的话,“随便你怎么样,你爱擦不擦,脏的又不是我。”

    “嗯嗯,水雾小姐最爱干净了,才没有将脏水弄到别人的手上,都是我的错。”许宴笙浅笑着说道,在女子愤怒又明亮的眼眸中,tian净了指腹的水,帮她消灭了“罪证”。

    第39章 羔羊困境你以为,自己拥有拒绝的权利……

    水雾完全不懂,为什么这些糟糕的男人都那么喜欢吃她的水。

    许宴笙却没有忘记自己一开始的目的,“水雾小姐应该还没有洗澡吧,贵族小姐要时刻保持仪态整洁才行。”

    水雾有些懊恼,又烦又讨厌,她的成长经历中没有父亲这个角色,此时却莫名觉得许宴笙管东管西,一张嘴就爹味十足。

    “不用你来教训我,出去,不许你进我的房间来。”水雾推着许宴笙的胸膛,用猫崽大的力气撞他,想要把他弄出房间。

    许宴笙的身体素质虽然不如乌昱骊、梅裔那般得不像人类,却也精通格斗技术、锻炼有素,笔直修长的双腿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一下,“水雾小姐,你是不是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什么误解。”

    他捏住了女子的手腕,轻而易举将她的手扣在掌心里,“你现在,只是我的囚犯,你以为,自己拥有拒绝的权利吗?”

    水雾仰起头,睁大了眼眸,贵族小姐还无法适应自己身份的改变,也不懂人性之恶的深渊。

    ………………………………………

    浴室中。

    温热的水从沐浴头中淋下来,浸湿了两人的乌发。

    水雾的手指被捏出了粉色,紧紧揪着自己的领口,透明的水将她微卷的长发黏在了白皙的脸颊旁,让她的脸蛋看起来愈发娇小。薄薄的一层睡裙紧贴在肌肤上,小腹的曲线若隐若现,玲珑而纤细,让人的手掌不自觉得想要被吸到上面去,爱不释手地把玩一番。

    许宴笙并不在意自己的衣服也被淋湿,灰眸中看不出肮脏的情绪,正在做着的事情却显然没有说出的话那样清白。

    “雾雾,配合一些,是你自己听话,还是要我来动手。”

    “你小时候没有玩过洋娃娃吗,这么喜欢给娃娃洗澡换衣服,是童年缺失吗。”水雾抿唇,眼睫沾上了几滴水,积压在卷翘的睫毛上,看起来像是离家出走的大小姐,在外面被坏男人骗得脏兮兮,可怜极了,被她的饲主板着脸带回家,耐心得一点一点洗干净。可她还要不听话,明明知道逃不掉,还嘲讽着顶嘴。

    许宴笙并没有因为水雾杀伤力很低的几句话动怒,他从紫色的瓶子中倒出了一点洗发液,均匀地抹在掌心之中,覆盖在女子的乌发上,揉出了白色的泡沫,“没关系,我现在有真正的娃娃可以装扮,弥补了童年的遗憾。谢谢你满足了我的癖好,水雾小姐。”

    水雾发出语言攻击,许宴笙身上象征性地给出血量[-1]的标识。

    “水雾小姐,请闭上眼睛。”男子的嗓音像是优雅的大提琴,却被用来无耻地欺负人。

    面对着面,许宴笙抬起手臂,几乎像是将她搂在了怀中,男子的指腹轻轻帮她按揉着头皮,将长发一寸寸打湿。他的动作很温柔,如果不考虑羞耻的被迫情景,倒是能够去做一个洗头小哥。

    害怕泡沫和水渗进眼睛里,水雾只好憋屈地听了他的话,紧紧闭上了眼眸,眼睫不安的轻颤,嘴里却不肯认输,“哼,我看你根本就不应该当贵族,偷偷把手法练得这么好,天生就应该去发廊给客人洗头。”

    许宴笙将温水轻轻冲刷在女子乌黑的长发上,低笑,“我只招待水雾小姐一个贵族,想必雾雾应该不会吝啬到只让我伺候,却不肯给钱吧。”

    “你把我的眼睛都弄湿了,难受死了,我才不要给你钱,还会投诉让你丢掉工作。”水雾向他暴露自己的坏心思。

    许宴笙弯下腰,认真观察了一下她的眼睛,用柔软的毛巾擦干净水液,“那我只能去小姐家里应聘管家,向你赎罪了。水雾,该洗其他地方了。”

    女子身上的睡裙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乌发垂在胸前,遮挡住了莹润白皙的轮廓。

    “变态。”水雾呜咽。

    偶尔沐浴液的泡沫吹出漂浮的泡泡,脚下混合着化学溶液、滑滑的水越来越多。

    许宴笙第一次洗娃娃,不太熟练,但好在很细致。

    她的膝盖发软,双腿并不拢,许宴笙用清水将女子身上的泡沫冲干净,又用浴巾将她被热气熏粉的身。体仔细包裹起来。

    许宴笙好心帮贵族小姐洗了热水澡,可娇贵的小贵族显然并不领情。趁着男子低眸,帮她将浴巾整理好的时候,水雾整个人用力向前扑到了男子的胸口处,搂住他的腰,将他推倒在了滑溜溜的地板上。

    洗发水和沐浴液被碰倒,黏腻的溶液流淌出来,和水流混在一起,形成一条条斑驳的痕迹。

    许宴笙的脊背抵在冰冷的地板上,乱七八糟的液体将他的头发黏在一起,原本整洁修身的衣服也全部都被脏水浸湿。他狼狈地跌倒,再也维持不了趾高气昂的模样。

    水雾坐在他的腹肌上,耀武扬威得觉得她终于教训了黑。恶势力。她捡起地上的洗发水,往男子的脸上和胸膛上倒下去,“这么喜欢给人洗澡,你怎么却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好像是从垃圾桶捡起来的,你这幅邋里邋遢的模样,怎么好意思教导我的。”

    许宴笙满脸都是黏糊糊的溶液,他用手背擦了一下,心中又升起将熊孩子照着屁股打一顿的想法。

    水雾却仍旧嫌不够,粗。鲁得去扯他衣襟的扣子,“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就应该把你的衣服都扒。掉,再把你丢到那群可恶的反叛军面前,让他们都看清你的真面目。”

    女子磨磨蹭蹭,小屁股压着他,让许宴笙的脖颈都红了一片,忍不住用掌心托起她,嗓音哑得像是喝了毒药,“起来,水雾。”

    水雾还没有报复够,在他的胸膛弄出一堆泡沫,又把泡沫弄到男子的头发和脸上,然后被自己的“杰作”取悦,狡黠地笑出声。

    许宴笙的额角都要冒出青筋,手臂绷紧,胸膛一起一伏,掌心缓缓扣紧,将她的身体抬起来,“够了,水雾,穿好你的浴巾。”

    她到底是笨得不知道学校里教过的常识,还是对男人太过信任了?

    他的手指扣紧,眼眸赤红,手臂终于不再将她向外推,而是把她捧着,指腹陷入绵软的肌肤,“雾雾,你是故意想要这个的吗。”

    如果许宴笙愿意求饶的话,水雾一定会更加兴奋地欺负人。但当水雾的小脑袋终于弄清楚许宴笙说得是什么时,她便瞬间脸蛋通红地弹了起来,跑出了浴室,还特意在外面关上了门。

    被扔在原地,躺在一片狼藉中的许宴笙叹了口气,认命地闭上眼眸,嗅闻着女子身上遗留下的香气,丢掉了所有贵族的矜持。探出手,做着自己从前最不耻的事情。

    洗发水、沐浴露、身体乳融合的泡沫淹没了他。

    ———————————————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许宴笙发誓,他在一开始没有想过弄脏女子的内衣。白色的一小块布料叠在脏衣架上,看一眼脑袋里就开始擅自播放一系列画面。

    许宴笙从泡沫里挣扎出来,真的不知廉耻得成了水雾口中垃圾堆中的男人。他刚刚弄湿了贵族小姐的睡裙,许宴笙原本是想要做些什么当做补偿,好让水雾不要太生他的气,然后不经意间就看到了她的内衣。

    许宴笙一开始真的是想帮她洗干净,但手指碰触到它时,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欲念就主导了他的思维。许宴笙原本以为他拥有着自制力,虽然加入反叛军,但不意味着他能够放任自己成为一个下。贱的小偷。

    他可能真的是疯了,精神传染上了病症。

    他将那片纯洁的布料彻底弄脏了,甚至能拧出水来。水雾小姐可能绝对不会原谅他了,她那么爱干净,也肯定不会再要这个内衣。

    许宴笙可以无耻得将它洗干净,然后挂回去。但他到底还没有进化成那种程度的变态,因此他只是将这条被他弄脏的小布料放入了上衣的口袋中。

    水雾穿上了之前放在床上的那套衣服,他的视线不自觉地移动到某个位置,确定她应该换上了新的内衣才耳根发红地移开眼眸。

    水雾原本无聊得趴在床上把弄着终端,这个东西现在像是一块石头,只能玩一些离线的小游戏。

    星际的小游戏和蓝星的没什么区别。

    也可能是创造了这个惊悚直播的祂就是这么没有想象力,只会抄袭蓝星的东西,不会创造。

    听到声音,她转过身,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你终于肯出来了,有那么嫌弃脏吗,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该不会都将皮肤搓破渗出血了吧。”

    水雾幸灾乐祸地说着,像是自以为成功捉弄了人,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

    许宴笙站在原地,水从衣服上滴下来,在他的脚下积起一汪小水洼。

    绮丽的、暴虐的念头被他的理智压下去,他的指尖按了按口袋,心虚地检查偷走的东西有没有露出来。

    好在水雾并没有发现,她理所当然地指使人,“我饿了,我要吃肉。”

    她说完,又有点委屈,“柏时泽在的时候,都会给我吃肉的。”

    好像反叛军多么苛待了她。

    许宴笙莫名松了一口气,“知道了。”

    但是承诺了的男子并没能成功回来。

    他在食堂遇到了梅裔和白浔,许宴笙的身上还残留着与女子沐浴液相似的香气。刚刚打了一份饭想要离开的男子便被敏锐的两个人嗅到端倪,发现了他偷摸独自去见过贵族小姐的事实。

    饭菜被踩在地面上,异兽的肉被踩烂,像是许宴笙破碎的脸颊。

    许宴笙舔了下唇角,血液的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他被梅裔一拳砸在了脸上,精致如画的美少年眸中满是杀意,可反叛军内部不能彼此杀戮,梅裔便将拳头当做了刀。

    许宴笙不是会单方面挨打的人,他没有梅裔会杀人,却比梅裔更加阴险。两个人像是变成了两头野兽,他们砸在桌椅上,劝架的做饭机器人被打烂,一身脏烂的许宴笙彻底变成了废弃的垃圾,身子滑倒在地面上。

    混战中,白浔原本小心地站在一旁,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记起自己是被梅裔打晕,心中本就带了急切,怕梅裔会伤害水雾。他本想要在食堂盛好食物去见水雾,却没想到恰好又遇到了梅裔和许宴笙。

    他不想和人打架,本要端着餐盘偷偷溜走。可许宴笙和梅裔两个人占据了大半个战场,白浔甚至无法通过他们封锁的区域离开食堂,而在许宴笙又一次被摔打到地板上时,他上衣口袋里装着的东西掉了出来。

    是有些眼熟的布料,小三角,缝着粉色的小花。

    白浔的眼眸缓缓发热,他眨眨眼,努力想要认清那是什么。梅裔却已经眼尖的发现了原本该属于水雾的东西,残存的那一丝理智彻底被恨意吞噬。

    “你怎么敢……”梅裔猩红的唇瓣低喃,他显然误解了什么,想到更加可恨无耻的行为——虽然许宴笙真正做出的事情也配得上这份误解。

    这一次加入混战的又多了一个人,明知道他打不赢任何人、反而是送上去被打的白浔终究忍不住冲了过去。男子揪起许宴笙的衣领,浅褐色的瞳眸里充盈着水汽,“许宴笙,你对水雾小姐做什么了,你怎么能那么对她,你是禽兽吗,你还算是一个人吗!”

    许宴笙仰着头,任由白浔质问他,没反驳,只是将他用力推开,将女子的内衣珍惜得重新捡起来。

    反倒是白浔被他的动作刺激,向来温顺的男子被气得抬起手臂,用力对着许宴笙的脸打了一拳。

    许宴笙虽然懒得与白浔计较,却不是真正好脾气的人。贱民而已,一副保护者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难道真的觉得水雾会喜欢他这种人吗?那个没良心的贵族小姐会对他特殊,也只不过是他看起来最懦弱愚蠢,好套话罢了。

    他抬起腿,将白浔踹了出去,梅裔却已经在另一侧举起了一把椅子,砸在许宴笙的身上,“水雾小姐的东西,是我的,给我,你这个恶心虚伪的贵族,你怎么敢碰她!”

    许宴笙向旁边一滚,躲过了劈下来的椅子腿,他的心中也泛起了戾气,一个两个的……他们是都疯了吗。不过是被审讯官小姐当做罪犯看管了一段时间,就能够对同伴下杀手吗?

    许宴笙这么想的时候,显然没有发觉他此时也双眸赤红,将女子小巧的贴身衣物攥得紧紧的,不肯放手。

    梅裔扑上来要与他争抢,食堂中的三个人再也看不出半分文明人的影子。

    激战陷入白热化时,许宴笙为了保住偷窃的内衣,甚至将那白色的布塞到唇里,用牙齿紧紧的咬住,在外人的视角看来,愈发像是一个涩。情狂了。

    “嘭——”

    “嘭——”

    “嘭——”

    三声枪。响,射。在食堂的桌子与案台上。

    乌昱骊黑着脸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从许宴笙口中白色的不明布料,到梅裔和白浔身上脸上的伤,“你们是都想死了吗。”

    ————————————

    水雾无聊得在房间中等待着,小肚子发出了几声抗议。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总感觉前几日被柏时泽养出来的一点软肉也饿没了。

    她不想再继续在屋子里等许宴笙了,女子踩着拖鞋站起身,像是做贼的小老鼠一样悄咪咪走到门前,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锁。

    水雾的眼眸一亮,居然开了!

    她是不是可以躲过反叛军的监视去救柏时泽出来,然后带领第九军重新夺回星舰?

    水雾在心中乱糟糟想着,门缝被一点点打开,她低着头,便想要往外面钻,额头却突兀地撞上了一堵墙。

    水雾愣愣地仰起头,几乎有两米高的男子臭着脸,只穿了裤子和一件外套,大咧咧地敞着怀,露出蜜色的胸肌和腹肌。乌昱骊手中端着一个餐盘,大手按住女子的额头,呲着牙露出一抹血腥的笑意,“喂,你想去哪里。”

    水雾被男人轻轻松松推到了屋里,阴影仿佛能够笼罩住整间卧室。门被重新关紧,乌昱骊靠在门板上,视线紧盯在女子的身上,眼神有些怪异,“审讯官小姐还真是很厉害呀,足不出户,就能够挑唆得我那几个属下打生打死,险些同归于尽。”

    他微微弯下腰,俯视着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瘦瘦小小,他一根手指头就能够碾死的贵族小姐。

    “我都有些佩服你了,水雾。”

    水雾一脸迷茫,听不懂乌昱骊在说什么,在她的视角,分明就是这些反叛军大恶人一个接一个的来欺负她。她不想弄明白乌昱骊在讽刺地说什么,乌色的眼眸落到男子手中的餐盘上,自然地问道,“这是给我送来的食物吗。”

    她并不掩藏自己的凉薄,根本没想到要问一句许宴笙在哪里,为什么不是他来送饭。

    她对这些男人毫不在意,而整艘星舰里的反叛军都好像同时瞎了眼,只有乌昱骊还能看得清楚。

    他并不是苛待俘虏的人,也没心思去难为一个小女生。以他的体型来对比,水雾简直像是一个发育不完全的孩子。

    不省心的下属被乌昱骊关进了禁闭室,而三个人虽然都有各种程度的不满,却偏偏都向他提出了一个同样的要求——让他来给水雾送饭。

    乌昱骊忙着处理一堆事情,因此并不太清楚他的几个属下都和联邦的审讯官产生了什么情感纠葛。只要他们没有昏了头自相残杀,作为首领,他本来也不该关注属下的情感动态。

    虽然他一人给他们赏了一拳,但作为首领,乌昱骊还是答应了下属的请求。食堂做饭的机器人已经被砸的稀碎,没办法再动弹了,他挑了点自己喜欢的异兽肉食材,随便做了两道菜,终于在脱离牢狱之后,认真得与他的审讯官再次见面。

    离开了暗室,乌昱骊别扭地发觉,原本轻易便能够掌控他情感的审讯官,其实年纪并不大,好像营养不良,胳膊腿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脸上身上都没什么肉。

    让人觉得大声吼她一句都像是罪过。

    乌昱骊坐在椅子上,金眸仿佛监视一般盯着她吃饭。

    水雾被看着,倒是没什么不自在,乌昱骊送来的食物饭量很大,水雾小口小口吃着,过了十分钟,餐盘里的肉几乎毫发无损。

    乌昱骊疑惑,“你是在搞绝食吗?”

    水雾觉得从乌昱骊口中说出的话都挺离谱的,不太愿意搭理他。她又慢条斯理地继续用餐,乌昱骊却像是多动症一般站起了身,在房间中略显焦躁得来回晃悠,“因为许宴笙偷了你的内衣?你羞愤得不想吃东西?”

    水雾的动作停顿下来,眨了眨眼睫,“你说什么?”

    乌昱骊停了下来,回忆起引发争端的罪魁祸首,仿佛又见到了许宴笙那副辣眼睛的模样。他实在说不出口他的下属对水雾的贴身衣物做出了什么事情,只觉得他也跟着一起难堪丢脸了起来。

    “你还有换洗的内衣吗?”乌昱骊低眸,看向了女子裙摆下方的位置。即便是他也能够想到,被许宴笙那样对待过的衣物,水雾是肯定不能再穿了。

    水雾忍不住微微脸红,手指压住了裙摆,暗骂,“许宴笙这个变态。”

    “咳。”乌昱骊尴尬地转移开视线,无法反驳。

    “你们反叛军的人怎么能做出这种可恶的小偷小摸的事情。”水雾指责。

    乌昱骊望天,燥得脸颊发烫。

    “那是我仅剩的几件新内衣,都被弄脏了我以后穿什么呀。”水雾细声细气得抱怨。

    乌昱骊只觉得他罪大恶极。

    “既然是你们做错了,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女子继续说道。

    乌昱骊下意识点头。

    水雾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可以让我去看看柏时泽吗,他被关了一天多,应该也饿了。”

    第40章 羔羊困境仿佛妻子去找初恋男友的怨夫……

    乌昱骊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就仿佛老父亲回到家,看到他的女儿被几头狼觊觎着。而她不但不知道乖乖待在家里,还要饿着肚子,拿自己攒下来的所有积蓄去主动倒贴外面的黄毛。

    黄毛——指的是柏时泽,他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乌昱骊的手掌攥住女子细伶伶的手腕,神情不算太好,“你节食,就是为了把食物剩给柏时泽吃?”

    乌昱骊感觉到错愕,可他不需要回答,就知道事实一定是如此。之前在他的囚室里,第九军的少将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黏在水雾的屁股后面,在任何人的眼里,都像是出身低微的贱民在巴结一个位高权重的贵族。

    军队中并非没有贵族,但黑头发黑眼睛的人从一开始便能够任职重要的官职,而普通的平民却要从最底层开始往上爬,虽然阶层上升的渠道并没有被彻底堵塞,其中的艰难之处也可想一般——柏时泽是其中爬得最快的人。

    偶尔贵族也愿意青睐他们这种人,向他们矜持地探出手,为他们提供一个上升的阶梯,以此收获平民的感恩戴德,将年少有为的青年变为麾下任由驱使的狗。

    贵族不该真心关心一个平民。

    可当这样的描述放在水雾的身上时,却莫名令乌昱骊觉得,这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水雾的确想要将自己剩下的食物拿给柏时泽,她有注意不碰到另一半的食物,乌昱骊拿来的肉很多,她一个人吃不完,而且……她也不好指使这些反叛军去给被关起来的柏时泽送饭。

    但也绝对不会是故意饿着自己无私奉献。

    乌昱骊心里有些生气,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不爽。

    他动作有些粗鲁地拿起勺子,将女孩子按在自己的腿上,就像是喂小猪一样往她嘴里塞肉,“这些东西都是我亲手费功夫做的,你别想要浪费食物,给我好好吃干净。”

    水雾差点被塞得噎到,男人的大腿肌肉硬邦邦得像是石头,她的嘴小,勺子放在嘴里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嚼好半天才能咽下去。

    乌昱骊甚至怀疑她在嘴巴里藏食物了,要捏开她的唇,掰开牙齿看仔细了,才肯相信她不是故意骗人。

    她的牙齿也很小,白白糯糯的,和男人能够生吃异兽的尖锐利牙完全不同。乌昱骊的指腹磨在她的牙齿下,才终于深刻地认识到了贵族与平民之间的生理差异。

    “我真的吃不下东西了。”水雾微微蹙着眉,轻轻摇头,感觉腹部有些难受。她缩在男子的腿上,体型的差异对比令她娇小得可怜,腿垂下去,脚都沾不到地。

    乌昱骊多疑地检查,掌心落在女子的小腹,确定她真的吃撑了时才有些不好意思,象征性地红了耳根,“你的胃也太小了,扔到野外不用几天就能饿死。不舒服了吗,我帮你揉揉?”

    毕竟是他强。逼着人家吃那么多饭的,乌昱骊不由有些理亏。水雾没有说话,只是怏怏地靠在男子的胸前,枕着他发达的胸肌,任由乌昱骊温热的掌心在她的腹部轻轻打转。(只是吃饭撑了按摩肚子)

    反叛军首领一个小时前还在不耻许宴笙等人的行为,此时却已经将女子搂在怀里,揉着人家的小肚子,脸上还一本正经得像是无偿帮忙,贴心做好事。

    “好了,我该去看柏时泽了。”被摸得晕乎乎,水雾却还记得自己原本的目的。

    乌昱骊手臂环着胸,此时却再没有阻止的理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向关押柏时泽的囚室走过去,仿佛妻子去找初恋男友的怨夫。

    ……………

    柏时泽的状态不算很好,自从那夜梅裔强。制着水雾来到他面前之后,他的精神就出了些问题,失眠、躁郁、易怒,自。虐般得不断回想那日的情景。残留的一截上臂似乎感染了,不断泛着隐隐的疼意,折磨着他的神经,而柏时泽在清醒的时候会用尽一切的力气想办法却破坏那面玻璃墙,哪怕那只会在他的身上增加更多的伤痛。

    他痛恨着那些可恶的、野蛮的反叛军,若是他能够逃出去,他一定会拿着枪,将他们每一个人都彻底撕碎、处决。

    某一刻,柏时泽恍惚地看着玻璃外,以为他产生了幻觉。否则,他怎么会看到水雾出现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哭呢。

    水雾站在玻璃外,指腹被压出浅淡的青色。

    明明只是两天没见,为什么柏时泽会变成这幅模样。

    初见时高冷疏离的少将,此时像是变成了一块破破烂烂的抹布,手臂残废了,杂乱的头发遮挡在眼眸上,下颌也生出了青色的胡茬。

    若不是那一身制服,几乎要让水雾认不出他是谁。

    水雾还记得要怎样操作打开这面玻璃墙,等墙体向两面打开时,她连忙走进了室内,半蹲在柏时泽身前,有些难过,“你还好吗,能看清我吗?”

    柏时泽迷茫地仰起头,蓝眸像是陷入了一场风暴,失去了航向,他抬起完整的那只手,轻轻触碰到女子的脸颊,“水雾?”

    “你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我一会儿去帮你拿些药,你的机械手臂还能再接上吗?”水雾担忧地说着,她很清楚,只是依靠自己恐怕没有办法夺回星舰的控制权,这方面必须得依靠柏时泽。她不能再看着男子这样颓废,她要令他重新振作起来,将他治好,让他恢复体能。

    柏时泽像是没有听见,掌心轻柔得在女子的脸颊上摩挲,茧子磨在娇嫩的皮肤上,有些轻微的刺痛。

    水雾没有想过柏时泽会欺负她,于是并不设防,没有向后躲,“你的体温好高,是发烧了吗,我给你带了食物,你先吃,我去找药。”

    “……食物?”柏时泽仿佛有些迟钝地说着。

    水雾虽然又被乌昱骊强迫地喂了些食物,但餐盘里仍旧剩下了大半的肉。

    水雾点点头,想要扶着柏时泽起身,可男人看着她,瞳眸里却逐渐泛起了某种会令她惧怕的光泽……后来水雾才想起来,那是食欲。

    男子翻起身,将眼前好心的为他送饭的女子压在了地板上。水雾的唇中发出了一声急促的惊呼,男子贴着她,脸颊在她的脖颈胡乱磨蹭。

    野蛮生长出来的尖胡茬刺得她有些疼,在她的肌。肤上留下点点的红斑,水雾眼里包着泪,不明白一向可靠的联邦少将为什么也突然变成这个模样。

    柏时泽如今已经很虚弱,可即便是这样的他也能够轻易将水雾按在身。下,为所欲为。

    食物长在陡峭的枝头,被食品袋紧紧包裹着,柏时泽寻找不到,不得章法,急切得用舌。尖去拱,像是狗一样tian。

    他的耳旁似乎传来了女子怯怯的哭腔,“那里不能吃呀,不要咬。”

    柏时泽听不清,却下意识得放缓了力气,不敢用牙齿去碰,只想将食品袋吮湿,似乎这样就能够尝一尝点缀着水果的糕点。

    好心的水雾以身饲犬,带来星舰的衣服又一件被浪费。水雾浑浑噩噩地想着,怎么办啊,再这样下去,她要没有衣服穿了。

    柏时泽终于被女子低低高高的啜泣弄得清醒,他抬起头,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做了什么,呆愣地垂眸,看着自己真实的幻觉。

    “柏时泽,你干什么呀,你是烧傻了吗,我不是你的食物呀,午餐在那边……”水雾脸蛋一片湿红,手指攥在他肩膀的衣料上,分不清是想要将他拽得更紧,还是要推开他。

    [怎么黑屏了,啊啊啊,柏时泽你干嘛呢!!]

    [妹妹的衣服怎么湿了,姓柏的你……]

    [恍恍惚惚,这里真的是惊悚直播吗,我没走错频道吧]

    [楼上说什么呢,我们妹宝是在努力为蓝星做贡献。没听说《失贞的妻子》副本被永久关闭了吗,女娲局说达成完美通关有可能彻底封存直播,妹宝流的每一滴眼泪都是拯救世界的勋章!]

    柏时泽此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男人跌跌撞撞地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倒在地上被他欺负得彻底的女孩子,突然抬起手臂,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

    “对,对不起,水雾小姐,我昏了头了。”柏时泽脸上蔓延着愧意,他终于清醒过来,实在过于羞愧,又再次扇在另一侧的脸上,才弯下腰,向水雾伸出手,“我扶您起来。”

    水雾抿着唇,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在柏时泽愈发痛苦自责的视线中,她才鼓起勇气,将手放置在了男子的掌心中,小声地说道,“那你以后,别这样了。”

    柏时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点头,“是,没有经过您的允许,我绝不会对您不敬。”

    不同语序,含义相似的承诺,让水雾放下戒心,决定再信任他一次。柏时泽小心的将她扶了起来,手臂用力时,他额角的青筋鼓起,轻“嘶”了一声,曾经被水雾鞭。打在胸前的伤口没有经过治疗,原本无伤大雅,此时身体的免疫力低下,拉扯中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痛楚。

    听到他的痛吟,水雾这才不再与他记仇,微微有些担忧地说道,“你还好吗?”

    “无事。”柏时泽偏开视线,不敢去看她,“是我的错,您可以责罚我。”

    他的视线落在放置刑具的架子上,甚至想要亲手选择一根长鞭,让水雾撒气。

    水雾虽然小心眼,脾气也不好,却还不至于没良心得在这个时候欺负伤员,“好了,你别乱动了,你伤的是右臂,还能自己吃饭吗?”

    原本属于白浔的囚室中后来加了床,水雾让柏时泽坐在床上,将餐盘拿过来,迟疑地看着柏时泽。

    他的右手臂是惯用手,但他在接受改装之后其实并没有过分得依赖机械。能够成为第九军的少将,柏时泽克服了几乎大部分弱点,为了防止像是现在失去了手臂就丧失作战能力的情况,他的左手臂强度虽然略显不足,但吃饭、写字、使用枪械都不存在问题。

    可此时的柏时泽不知为何变成了一个谎话连篇的恶人,他看到自己摇了摇头,眼睫垂下,沉默不言,似乎在为自己的无能黯然神伤。

    水雾的心肠本来就不够硬,此时看到男子这幅模样,更是有种错位般得她欺负了人的感觉。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刚刚被强。制投喂过的人,此时又要去喂别的男人。

    她拿起勺子,女子的手腕很细,仿佛只是喂个饭,就能令她的手臂不堪重负得颤抖。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够有幸让一位贵族小姐亲自喂饭呢。柏时泽这时才认识到,他一开始对水雾的认知有多罪大恶极,充满了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还因此在初认识时对她很冷漠,冷眼旁观她的天真,不愿提醒她那些反叛军的危险性。

    哪里是这位议员的千金傲慢,明明是在心中擅自为女子定下标签的他更加傲慢。

    一滴泪坠入了饭中,柏时泽大口吞吃着尝不出味道的肉,感觉到了一种卑劣的幸福。

    “不好吃吗……你怎么哭了?”水雾有些无措。

    柏时泽连忙摇头,对女子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是,很好吃,我只是……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废物。”

    上一次,梅裔向他展示了,为了让他活下来,本该锦衣玉食、被人捧在掌心中的水雾都付出了什么。

    那么,为了让他能够吃到东西,这一次,水雾小姐又用了什么作为交换呢。像是他这种无法阻止反叛军的袭击,丢失了整艘星舰,连累了所有人,无能的废物,有什么值得女子这样做的吗?

    还是……其实他早点去死会比较好。没有他,水雾小姐是不是,就不会再被那些狼犬所威胁了。

    “你在说什么呢?”女子有些愤怒的声音令柏时泽抬起头。他像是一头迷途的羔羊,眼前所见皆是迷雾,坚毅的少将在心中升起了少有的脆弱。

    “我辛辛苦苦为你做了这么多,不是为了看着你自暴自弃的。”水雾捏住了男子的下颌,让他直视着自己,“柏时泽,第九军还在等着你去拯救他们,即便是为了这些士兵,你也给我重新恢复志气,不要像是一只龟缩起来的灰扑扑的老鼠,让我的食物白费。”

    水雾确实很生气,她不怕做无用功,她只讨厌自己努力了许久之后,那个人却根本不值得她付出。

    柏时泽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一个人,是不是人的一生中,这样认真得将一个人看在心里,便一辈子都无法逃脱了。

    “对不起,我知道了,请您,再喂我吃一点饭。”柏时泽在她的面前一惯放低着姿态,一开始不过只是流于表面的伪装,身躯内藏匿着宁折不弯的傲骨,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骨头便心甘情愿对着她弯了下来。

    柏时泽认错的态度很能令水雾满意,成功浇灭了她的愤怒。

    “我的机械臂是被乌昱骊扯下来的,可能留在L区106房间附近的走廊中,也可能被扔到了其他位置。如果能将它捡回来,给我一些工具,我可以把手臂修好。”柏时泽边接受喂食,边低声说着。

    水雾的脑袋不太聪明,她没有发现“不能独自吃饭”和“可以单独用左手修右手的手臂”之间有什么矛盾之处,只是点点头,告诉柏时泽自己听明白了。

    “我会把你的手臂和药带回来的。”水雾安抚他,“你不要着急,刚刚,你有些吓到我了。”

    柏时泽低着头,他一时沉默,等女子端着餐盘想要离开时,他才颤抖着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

    柏时泽嘴唇嗫喏,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把话语吐出口,他的喉咙被刀子割裂,传出嘶哑的风声,“不要……”

    他想说,不要去,不要去求人,不要再让那些人有理由欺辱她。可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水雾小姐是为了他,为了第九军,他无法阻止她,也没有立场说任何话。

    他的脊柱像是被沉重的石头一点点压弯,最终僵硬的手指一寸寸退缩,“不要让自己受伤,我没关系的,我可以等待。”

    ————————————

    水雾推开舱门,她没有想到,乌昱骊居然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双手环胸,一直等到了现在。

    男子双眸合拢,仿佛丛林中假寐的老虎。

    她屏住呼吸,小心的从他的身旁走过去,不想吵醒他,再被他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而当水雾即将离开了男子的领域,唇角忍不住勾起些松懈的小笑容时,乌昱骊却伸出了长臂,搂住了她的腰,轻而易举将她拖了回来。

    “终于肯出来了,你们两个偷摸商量什么事呢,想逃走?”乌昱骊懒洋洋地说着,嗓音有些喑哑。

    水雾的后脑勺撞在男人的胸膛,手中的餐盘掉到了地上,她一时不知道是要捂耳朵还是揉脑袋,不肯服输地反驳,“我们说了什么,你不是可以监听吗。”

    乌昱骊低笑,握着她的细腰,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漫不经心的视线在女子的胸口顿住,眸色逐渐变得黝深。

    “你和柏时泽,是那种关系?”

    水雾不自然地动了动,此时才想起她的裙子还有些湿漉漉的,没有完全干透。她的耳尖像是被掐红了,双手护在胸前,“和你没关系,放开我,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乌昱骊的视线没有移动,像是紧盯着猎物的凶兽,“你们感情很好?怪不得这么担心他,要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食物送给他吃。你们很喜欢这样交流感情?这么短的时间里还要做这种事情,你不是只剩下了几件新内衣吗,又弄脏了,你以后在星舰上还穿什么。”

    乌昱骊的语气很平静,可偏偏是这种态度,却令水雾更加羞耻,仿佛被外人抓到干了不好的事情,被一句句质问。

    “不是你想的那样。”水雾的脸颊都冒着热气,想要反驳,可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刚刚舱室内发生的事情。她在去之前,哪里知道柏时泽会被折磨得神经失常,误把她当做了食物。

    “是吗,我想错了吗,他没有亲你、吻你、咬你,把你的衣服弄湿吗。”乌昱骊的嗓音愈发哑了些,视线像是化为了实质。

    水雾哑然,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她根本没办法骂他,说他思想肮脏,说得都是谎话。

    乌昱骊很轻易从水雾的脸上得出了结论。他无法分辨清楚自己心中的情绪,只是顺从本心,继续慢吞吞地说道,“还是,审讯官小姐只是喜欢和人做这些亲密的事情,是谁都可以。”

    水雾的手指轻轻颤抖,她又气,又嘴笨地说不出话,不值钱的眼泪又要簌簌地掉下来。

    “我知道了,你就是这么让他们打起来的吧。”乌昱骊好像理解了他的下属们为什么突然变得不和谐有爱,甚至反目成仇。男女之间的情感总是这么麻烦,因此乌昱骊才从来没有接受任何人,他是想要组建反叛军改变世界,完全不想与某个人分手之后被因爱生恨的背叛,也不想基地内出现被情感操控、争风吃醋内部损耗的不良之风。

    乌昱骊低下。身子,他原本就比水雾高许多,此时陡然俯身,那股可怖的压迫感便更加强烈,让水雾像是遇到危险的小动物,一动都不敢动。

    “你想的东西,我也可以做。不要再去找我的那些意志力薄弱的属下,我帮你。”乌昱骊理所当然地说道,作为首领,他有义务解决属下们的争端,消除他们的烦恼。既然水雾是引起他们彼此仇视、不合的核心,那他只要掌控她,满足她的需求,令她主动拒绝其他人,乖乖安静下来,就能够让属下们重新恢复到从前合作配合的模样了。

    水雾还没有听懂他的话。

    乌昱骊的脑袋已经凑近了她,吻在了可怜的遭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