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郭二人饮美酒,赋诗词,酣畅直至暮天。期间解观让黄昭暗中观察,有无备至厚礼入住客栈之人。待解、黄二人回到客房,黄昭道:“大哥,方才我见一灰袍老官儿,手下十人所拿的都是精美的礼盒。想必是了。”解观道:“就他了。”
丑时方近,万物皆疲。解、黄二人着了夜行衣,启开门闩,悄然进屋。黄昭摸近床前,正欲掀被,却不料从床后闪出一人,银光一晃,见一刀正面劈来。黄昭斜身一侧,一招“蝎子翘尾”正中那人后背。解观随即使出“酥筋法”,捏住那人手腕,登时臂软刀落。落刀有声,解观伸腿接住,就势往那人脖颈一捏便晕倒在地。正见黄昭与另一人又斗了起来。黄昭一记重掌将另一人打翻,正欲撞在一旁的瓷瓶上,解观左手一托,右手又捏住那人脖颈,喝问道:“那灰袍老官儿呢!”
那人被解观捏的喘不过气来,只是张口,却发不出声。解观道:“若是松了你,你敢大叫便叫你立时毙命。”那人点头如捣蒜。解观松手,那人道:“我老爷怕死的紧,平日睡觉床前总要护着七八位好手。今日来到生地,更是每隔两个时辰便换一间房睡,这西首的五间客房都是我们的房间,不知老爷现在在哪一间睡。”黄昭道:“这老官儿真是怕死的紧,过会要是将他抓住,怕是要吓得尿裤子了。大哥,这如何是好。”黄昭对那人道:“你一间一间的去敲问,若是敢耍什么猫腻。”说着手上又用了几分力道。那人忙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这便去。”
那人敲了前两间皆不是,到第三间屋中人问道:“是谁!”那人道:“小的严六五,见今晚不太平,担心大人安危不敢自睡,所以前来守夜。”屋中人道:“亏的你有这份心。”说着,房门开了一道小缝,解观伏在一侧,疾指一点,正好将那人点中,顺势拉出门外。屋中剩下四人见事情不对,二人照看老官,二人出门查看,又被解、黄二人制住。剩下二人见出去的人全都了无声音,不禁害怕起来。忽听窗前“梆梆”两声,自是吓得浑身哆嗦。一人壮了胆子,扯开一条缝,往外一看,外面除了酒楼点的几盏弱烛,摇摇晃晃,再无其他。随即关上窗户,转头一看,方才与自己在一起的人呢,怎生不见了。便要大叫,只觉嘴中伸进一物,发声不得。
灯火一亮,屋中七横八竖的躺着五人,解观将铁笔从那人口中拔出,将其打晕。黄昭掀开床帘,一把揪住老官儿的胡子。那老官儿在睡梦之中不知别人揪他,哼唧一声,便要翻身。黄昭一笑,猛的一薅,将其一捋羊胡拔得干净。那老官儿忽的一下坐了起来,下巴痛的火烧火燎,刚要骂人,突觉喉间一疼,便说不出话来。黄昭道:“老官儿,今日拿你的命来耍耍。”说着,抽出腰间一刀,架在老官儿脖子上。那老官儿吓得眼歪嘴斜,想说饶命,却是如那离水的鱼一般,兀自张口却发不出声。
解观道:“休要与他多嘴。”黄昭道:“爷来问你,你明日是不是要去给那张九四拜寿。”那老官儿说他是胆小如鼠都是谬赞,此时吓得已是双眼上翻,便要昏死过去。黄昭便又要问,只闻一股骚臭味,掀开被子,道:“还真让爷说中了,果真是尿了。不过有一点没猜中,还拉了屎。”解观从没见过如此胆小惜命之人,若是我汉人皆如这般小丑,何时能还汉家天下。便道:“老官儿,我们只取你一件东西,不要你性命。”那老官儿听了这话,登时活转过来。黄昭道:“咦,又活了。”解观解开老官儿穴道,那老官儿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这有三十两银子,你们拿去。”黄昭道:“大哥,这老官不单怕死,也是只铁公鸡。给人拜寿就带三十两银子。”那老官儿见被其识破,一狠心,从怀中掏出五百两,道:“就这么多了,全都给二位好汉。”
解观道:“大爷也不与你废话,将那拜寿的请帖拿来。”老官儿支支吾吾:“这这……”黄昭道:“看来这帖子比你老官儿的命还重要。”老官儿忙道:“不不不,给二位好汉便是。”说着便往枕头底下摸索。黄昭见老官儿磨蹭,一把将枕头扔了出去。只见枕头下放着一张拜帖,还有十几张五百两的银票。黄昭道:“老官儿啊老官儿,你这变戏法的本事从何处学来的,一下子便又变出这许多交子。”老官儿苦笑忙将银票拜帖呈上:“都给二位大爷。”
黄昭接过,打开拜帖一看,道:“咦,你这老官儿竟是真州府的达鲁花赤,叫什么查干巴日。”当年解观攻沅州,为知己彼曾学过些蒙文,道:“这查干巴日在蒙文中应是白虎的意思。”查干巴日立即转了一副嘴脸,赞道:“好汉真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正是白虎的意思。”黄昭啐道:“还白虎,爷见你连白鼠也不如。”查干巴日点头:“是是是,好汉说的是。”黄昭道:“不对,不对不对。”说着眼睛在查干巴日身上打量一番。查干巴日端是被黄昭瞧得直冒冷汗,只听黄昭道:“这达鲁花赤都是由蒙古鞑子亦或色目鞑子担任,怎的你换了名字便是鞑子啦。”查干巴日只是苦笑,却不言语。黄昭又道:“你这老官儿不说话,定是有猫腻。快说,你是怎的当上这达鲁花赤的。”
查干巴日哀求道:“二位好汉小的若是说了,还请好汉能留条性命。”黄昭道:“说吧,爷不杀你便是。”查干巴日道:“小的乃是色目人。”黄昭一听,端是恨的怒目圆睁,咬碎钢牙,一把便将查干巴日从床上揪下来。要说多大仇恨,当年一群色目鞑子淫他妻母,惨绝人寰,黄昭恨不得杀尽天下色目人。此番听到色目二字,端是要让其立时毙命于掌下。查干巴日求饶道:“好汉手下留情,好汉手下留情,您说过要留小的性命。”解观道:“兄弟,留他一条狗命。若是将他杀了到阎王爷那儿告咱个言而无信,岂不丢了汉人的脸。”
黄昭稍稍冷静,将其扔在地上。解观问道:“老官儿,白日我见你一身汉人打扮,且这样貌也非高鼻深目,怎的色目人变了种。”查干巴日惊魂未定,缓了片刻才道:“不瞒好汉,小的也知蒙人色目人与汉人豪杰的深仇大恨。小的怕死的紧,高邮这地也不太平,若是被汉人见到小的是色目人,怕是不被当街被砍死,也会半夜里遭暗算。索性小的便找了位易容师,改了改相貌。不过小的敢保证,从未杀过一个汉人。”
解观没想到这查干巴日为了小命端是大费周章,无所不用其极,将爹娘生的相貌也改了。也真是可笑至极。黄昭道:“大哥,这人既是不杀,怎的处置。”解观道:“小惩大诫。”说着,在查干巴日腹部点了几下。查干巴日吓得魂不附体,道:“好汉,您说过留小的性命。”解观道:“这要不了你的命。但往后你不可见一滴血,也不可行房事,连举也不可。否则便会肠穿肚烂,死状极惨。”查干巴日听了此言,竟是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解、黄二人将房中七人点了穴道,五花大绑塞在床下,顺便将其余三个屋中的人也一并收拾。事后,黄昭问道:“大哥,你点老官儿腹部那几处穴道我都认得,却不知还有如此神效。”解观一笑,道:“那是骗他的,只是吓一吓他而已。”黄昭道:“啊,原来如此。不过这老官儿如此胆小,早晚会被吓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