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灵源龙王对是否要与人族结盟之事仍旧心存犹疑时,在武夷山中静修的萧升也时刻关注着西渎战事。
升真元化洞天之内,一处竹影摇曳,春意盎然的山崖边,萧升正坐在流火燃焰的扶桑树下,潜运道法,忘我存神。
这时,就见一道龙形烟岚从远处飞来,顷刻到了近前,出来一名身着白衫,英俊挺拔的年轻修士,他轻步走到萧升跟前,躬身一揖,敬言道:“应龙拜见前辈。”
“回来了就好。”
萧升闻言睁开双目,当即拂袖起身,右手顺道划空虚指,树下立时出现一清幽小亭,石桌石凳齐全。
“坐下说吧。”等到应龙躬身坐下,他一边煮起清茶,同时目光扫了过去,问道,“那西渎前线情况如何?”
应龙神情一肃,道:“晚辈探得北海龙王亲领大军前来,如今四海联军已归他统率,兵力直达数百万之巨,声势浩大。而西渎水府仍由洛河龙君挂帅,统领西渎九脉水兵撑持抵抗。”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叹道:“晚辈本想再深入探查,可惜各处河道皆有四海派出的太乙金仙把守,几番无果之下,只好先行回来向前辈禀报。”
“怪哉!怪哉!”
见萧升听完,连连摇头称怪,应龙疑惑,忙道:“敢问前辈,有何奇怪之处?”
萧升却不答反问,道:“还记得贫道为何派你前往探查吗?”
本来以他的修为,想要了解西渎战况大可不必如此麻烦,不论观云聚相之法,还是占卜起卦之术,皆可谓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然而,当他欲要施法探查之时,却是屡屡受挫,要么云相一片迷茫,要么就是天机紊乱,总之一无所获。
此番情况,萧升当年在探查钱塘龙神之时也曾遇到过,所以不用多想,他便知道定然是有人故意遮掩,且修为极高,远非寻常人物。
最后,他不得不采用最直接的办法,派应龙潜入两军阵前。
见应龙好似若有所悟,萧升星目灼灼,敲了敲案桌,沉声道:“先是有人故意遮掩天机,如今又在各处河道层层设防,如此谨慎隐蔽,难道只是为了消灭西渎水府吗?”
经萧升这一点拨,应龙眼神一凝,恍然大悟道:“四海龙族在攻占西渎之余,定然还在谋划一件大事。”
忽地他神色陡黯,怏怏道:“可惜晚辈当时未能想到这一层,不然再深入打探,或知其中虚实。”
萧升见他面露愧色,当即温和一笑,出言宽慰:“无妨,你与东海龙宫本就有大仇,又身怀祖龙遗宝,应当小心行事。”
说着,便将一盅烧好的香茶递给应龙,勉励道:“成大事者,切忌逞匹夫之勇。”
“晚辈谨记教诲。”
萧升知道他秉性纯正聪慧,自是将话听了进去,因此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应龙这时忽道:“前辈,既然状况晦暗难明,为什么不回宫请教天尊呢?”
萧升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是没有想过此法,以太上老君之能为,天下少有不知之事,即便龙族故弄玄虚,在他眼中也是一目了然。
然而他还是没有前去请教,原因无他,只是当初太上老君将地皇及西渎之事,交他和玄都师全权负责。
即是如此,又怎能出了一点困难,就立马回宫求援呢。
“师弟遇何难事,不妨对为兄直言?”
只听得一声朗笑,随后就见一条人影乘风踏月而来,正是自凤麟洲返回的玄都师,他遥遥拱手道:“为兄不请自来,师弟莫要怪罪。”
“哪里的话,师兄来到,小弟喜不自胜。”萧升笑着起身相迎,应龙也连忙退到一旁,随侍在侧。
“都坐,都坐。”
玄都师走到亭中,上前拍了拍萧升肩膀,然后随意寻了只石凳坐下,又伸手示意应龙不必拘礼。
萧升目注着他,笑道:“观师兄神态,凤麟洲一行应是顺利。”
玄都师接过应龙沏好的茶,摆手道:“虽有些波折,终是无碍,也算有惊无险。”
说着,他缓缓饮了一口杯中清茶,灵泉甫一入肚,精神立时稍振,又道:“若非师弟你提醒为兄,要早去凤麟洲,这五谷或许就让人捷足先登了。”
萧升脸上微现讶然,道:“此话怎讲,莫非还有其他人前去索要五谷?”
玄都师收敛笑意,挥手指了指西方,然后便将栖凰宫中发生之事,尽数说了出来。
萧升听后,冷笑一声,道:“这西方教倒是打的如意算盘。”
之前在八景宫中,太上老君提起帝师人选时,萧升听他说过,诸圣曾在娲皇宫立有协定,三皇五帝之事由三清负责,而地皇和人皇则归太上老君门下教导。
所以当初他让玄都师前往凤麟洲,只是单纯提醒,希望人族尽早脱难而已,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伺机夺功,却不料竟然生此变故。
若是玄都师再晚去一些时日,即便凤族心中不愿,那五谷说不定仍被西方教强要去了。
到那个时候,不说地皇烈山,就是整个人族,也要欠他们一份天大人情了。
萧升想了一想,又沉声道:“师兄难道相信势至所言,此事是他一人所为?”
玄都师露出一副洞察阴谋的神情,摇头笑道:“那势至纵有天大的胆子,如此大事也不敢擅自做主。为兄不过看他主动离去,又念及玄门同道份上,这才不予追究,大事化小罢了。”
萧升无奈瞥了他一眼,叹道:“师兄倒是宽宏大量,势至也还算识趣,就是不知那二位师叔是否也作此想。”
玄都师摆手道:“彼辈动静自有师尊提防,你我就无须操心了,此次一行令我颇感意外的倒是凤凰一族。”
萧升略一思索,然后意味深长地笑道:“凤族二老竟以五谷为契机,结好人族,确是见识不凡,师兄能与势至巧合相遇,恐怕也少不了这二人的谋略吧。”
玄都师颔首以示认同,道:“师弟所言不差,为兄也是做此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