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美琉璃城。
这座自建成起就从未遭受过兵灾的大隋京城,不知吸引了多少别国他乡的文人雅士,来此负笈求学,来此呼朋唤友,来此诗词唱和,流连忘返,再不愿回乡。
其中琉璃城的文昌坊,书铺林立,最受士子欢迎。
一位身材高大却腴瘦恰好的女子,身后跟着两位妙龄少女,一起走入书楼书铺林立的文昌坊,却没有去往附近那座声名远播的文昌阁。
一个少女英气勃勃,眉如狭刀,神色极为坚毅。另外一位天然狐媚,身上也有书卷气,像是豪阀里走出的千金小姐,她忍不住问道:“师父,我们这是去见谁啊?”
英气少女似乎看那同龄人不顺眼,没好气道:“不该问的就别问!”
高大妇人笑道:“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机密事,此人与宗门渊源极深,见面之后你们喊他一声吴先生即可。”
妩媚少女简简单单哦了一声,竟有几分肝肠百转的诱人意味。
英气少女愈
两人都是这位范夫人新的弟子,英气少女既是出身地方豪阀的世家女,原本也是一座仙家帮派的嫡传弟子,只不过当少女的师门听说这位夫人要她做弟子后,非但不怒,反而一个个表现得感激涕零,英气少女不知幕后的真相如何,但足够让她清楚这位半路师父的底蕴之深,深不见底!要知道她原先修行的帮派,
直到现
连宗门的名字也不晓得。
妇人对于两个孩子的争风吃醋,视而不见,只是将那人台面上的来历娓娓道来,“他
说到最后,妇人笑了笑。
两位少女微微咋舌,不
她们的师父仿佛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地七拐八拐,来到一间狭小-逼仄的书铺前,左右亦是同行,只是中间门可罗雀,两边则是生意兴隆,形成鲜明对比。夹缝中的这间书铺悬挂一块“意气”匾额。
那块金字匾额,风吹日晒百余年后,掉漆掉得厉害,是寒酸气。若非有些出不起价格却眼馋得厉害的儒生,来此只为了瞥几眼那些个珍稀孤本,顺带着给铺子带来一些人气,这家店保准早就关门大吉了。
店铺里的确有少年少女,都是中人之姿,少年站着柜台后边,正懒洋洋打哈欠,少女坐
范夫人跨过门槛的时候,少年明显眼神亮了一下,见到她身后的两位少女后,更是顿时神采飞扬,挺直腰杆,快步绕过柜台,略带着忐忑,轻声问道:“夫人,是要买书吗?”
夫人柔声笑道:“先随便看看,你不用招呼我们。”
少年难掩失落,用力点头道:“好的,夫人随便浏览,有需要就喊我一声。”
少女抬起头,连忙起书,站起身后一板一眼道:“夫人,两排书架上,除了明码标价之外,那些格子上贴有‘只可远观’纸条的书籍,是不可擅自取出翻的。”
少年面有不悦,反驳道:“再放几百年,也没人会买,给客人翻几次又如何了?!”
范夫人一笑置之,“无妨,既然店家定了规矩,自当入乡随俗。”
雍容大方。
这种如遭雷击的感触,愈
范夫人的妩媚徒弟抿起嘴唇,笑不露齿。
英气少女则对少年的姿态,嗤之以鼻。
倒是那个帮忙照看书铺的市井少女,始终神态安静。
————
一位风尘仆仆背负书箱的中年儒士,脚步匆匆,走入这条小街后,兴许是近乡情怯,放缓了脚步,四处张望,双鬓微白的青衫儒士闭上眼睛,嗅了嗅,自言自语道:“还是这个味儿好,正宗。”
说完话,满身沾惹尘土的落魄儒士又加快步子,找到那家悬挂“意气”匾额的铺子后,皱了皱眉,
极为生疏冷漠的语气,别说老友重逢的欣喜之情,甚至可以称之为厌恶了。
妇人毫不意外,脸色如常,更无拿捏架子,一句话不说便直接走出书铺。儒士挪开脚步,给师徒三人让出位置后,立即换上一张笑脸,侧身摘下沉重书箱,“小马,小环,稍后吴叔叔再回铺子。书箱你们随便找个地方放下。”
“吴掌柜。”“吴叔叔!”
两个称呼同时响起,少女显然更加高兴雀跃。
中年儒士不以为意,把书箱递给跑向自己的少女,笑道:“有点沉,小心别砸着脚。叔叔给你们俩都带了礼物的,要是等不及,就自己打开书箱好了,放心,保管你们不会认错。”
少女有些吃力地捧住书箱,欢快道:“好嘞!”
儒士带着
寻常儒士总给人随意随心的感觉,此时坐姿却极其端正,他打量了一下老老实实站
这位神出鬼没的范夫人,正是观音座莲花峰范玄鱼,陈青牛的领路人,昔日凉州琉璃坊的幕后掌柜。
她平淡道:“难登大雅之堂,让先生见笑了。”
儒士瞥了她一眼,沉默许久。
两位从头到尾都被蒙
若不是她们师父做了铺垫,无论是哪个少女,走
范夫人轻声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四处逛逛坊市,不用担心开销,遇见喜欢的书籍,大可以买下。”
两个少女如获大赦,赶紧离开。
儒士
如果不是她们
观音座确实是南瞻部洲天字号的宗门,如今莲花峰蒸蒸日上,她范玄鱼可谓是借势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成为这一脉宗门中兴的头号功臣。
可他是吴摇山。
正是玲珑洞天的客卿!
范玄鱼犹豫了一下,笑着坐下,然后开始煮茶,手法娴熟,赏心悦目,堪称大家。
吴摇山开门见山道:“你要掌握莲花峰,对于玲珑洞天而言,当然利大于弊,只不过,这种事情,无非是财帛动人心而已……”
说到这里,这位真正的神仙中人,既是嘲讽这位范夫人的市侩,也有自嘲,摇摇头,轻声说道:“仙家府邸,向来如此,不过如此啊。”
他很快敛思绪,转回正题,“虽然我们玲珑洞天已经答应合作,那我不管如何反对,已无意义。只不过你范玄鱼给出的本钱,以及‘篡位’之后许诺的分红,
范玄鱼笑了笑,不否认也不辩解。
吴摇山好似记起一事,“我有些好奇,他怎么办?就这般沦为弃子?是不是到头来,指不定还要被你回那佛门至宝?”
不等范玄鱼说话,吴摇山叹了口气,眯眼道:“我与他好歹都是观音座客卿,岂不是让我物伤其类,倍感兔死狐悲?”
范玄鱼依然笑意恬淡,“先生与他,云泥之别。”
吴摇山凝视着这个妇人,许久没有说话。
真是最毒妇人心。
随即,他又有些怜悯,觉得眼前女子,其实可怜。
身
吴摇山问道:“观音座空有天时地利之优,如今仍是难逃根基松动的困局,甚至还被三教中人,站
范玄鱼反问道:“这些话,先生难道不是应该跟师叔祖说吗?”
吴摇山颇为无奈,自嘲道:“跟她说没用啊,就她那臭脾气,连听我的几句抱怨,她也不愿意。跟你范玄鱼说,毕竟你只能乖乖竖起耳朵,假装一字不漏地都听进去了。对吧?”
范玄鱼笑着点头。“对。”
吴摇山意兴阑珊,“茶就不喝了,最毒妇人心,这茶的滋味,可想而知。对待世上古籍珍本,
被如此赤裸裸诋毁的妇人,依旧面带微笑,
吴摇山走到门槛那边,脚步不停一跨而过,说了句临别赠言,“不过,也许只有你这样的小人执掌大权,才有望观音座登顶吧。只可惜,那样的青峨山,也就处处面目可憎,人人不堪入目了。”
范玄鱼轻声道:“难怪世人都说吴先生的书生意气,大隋无人出其左右。”
吴摇山一边继续前行,一边拍了拍肚子,“一肚子牢骚罢了,牢骚太盛易肠断。”
吴摇山很快离开酒楼,范玄鱼独自留
男人俯瞰女子,君子轻视小人,神仙看待蝼蚁。
吴摇山对她范玄鱼,三种目光,三者皆有。
她坦然受之。
范玄鱼没来由多倒了一杯茶,自言自语道:“你大概已经猜测一点端倪,我莲花峰,非但没有助你成为赵吴这样的大神通客卿,反而借机汲取你的气运,使得紫金莲花朵朵绽放,你意识到不妙后,只好假借饕餮现世一事,试图离开青峨山,跳出棋盘,为自己寻觅一线生机。只是你仍是太小觑我们莲花峰的谋划了,
范玄鱼叹了口气,最后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言语:“天网恢恢,大道无情,圣人对弈,袖有乾坤,指下山河,千年棋局。谁让你……是你呢?既然如此,你就认命吧。”
妇人嘴角有笑意微微荡漾,如幽幽深潭的水草。
————
吴摇山回到自己祖传的书铺,抬头看了眼匾额上“意气”二字,摇了摇头。
帮忙打理书铺生意的少女小跑到他跟前,“之前跟随吴叔叔离去的两个年轻客人,方才送了几套品相极好的孤本书籍,说是原本就要送给咱们书铺的,只是先前忘了拿出来,于是便返回送书来了。我不敢,太珍贵了,可是她们两人放下书就走,我拦也拦不住。哼,某人倒好,非但不帮忙拦阻,还劝我下那些善本,真是钻钱眼里了,如此价值千金的书籍,吴叔叔不亲口答应,如何能擅自下……”
吴摇山柔声道:“你做得没错,是该拒绝的。不过话说回来,下就下好了,大不了以后再见面,我回礼便是。”
少女欢快点头。
他双手负后,望着书架上的孤本善本,感慨道:“你们啊,养
他突然喊住那位少女,“吴叔叔临时记起些事情,可能要马上离开京城,书铺的生意,恐怕还得你们俩照看着。”
说到这里,他微微低头,双手合十,笑脸温暖。
少女有些惊讶,也有些伤感,不过仍是笑道:“吴叔叔你放心吧。”
吴摇山打趣道:“下次吴叔叔再带礼物回来,就给你找一位玉树临风的俊彦公子,如何?”
少女满脸绯红,羞恼道:“吴叔叔!”
她一顿脚,扭头就跑,“我去拿书箱。”
吴摇山再次喊住她,“这次我空手出门,不背箱子了。”
少女一脸惊讶。
吴摇山解释道:“书累,背书箱更累啊。所以这趟出门,就不给自己找罪受了。也坚决不随便买书,否则归途仍要吃苦。”
少女笑道:“也对,吴叔叔本来就一肚子大学问了,哪里还需要再看书。”
吴摇山无奈道:“万卷书,行万里路,如今这世道书的价格这么贵,实
少女挥挥手,故作潇洒道:“吴叔叔,去吧去吧。”
吴摇山笑着告辞,跨出门槛后,来到人头攒动的大街。
他站
前后两条大街,无一人察觉到丝毫异样。
大观书院位于琉璃城东面,闹中取静,且并不以建筑恢弘著称,若非悬挂着那块“大观”二字的匾额,恐怕不知情的外乡人,都不会相信,儒教七十二书院之一,竟是如此简陋。
吴摇山略作停顿后,又一步跨出。
大观书院的山长,一位貌不惊人却衣衫素洁的佝偻老儒,原本正
认清楚远处的不速之客后,老人便开始骂人了,“主上年幼,宫闱之争,妇人专权,把持朝政,乌烟瘴气!”
“若非你吴摇山多次横加掣肘,老夫早就将那两只祸国殃民的狐狸,一掌拍死。大隋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无数书人,如同被朱雀武夫将刀架
“你滚出去!我大观书院没有你这样的学生,稷穗学宫更没有你这样的书人!”
吴摇山苦笑道:“先生。”
听到这个尊称后,老人愈
老人儒衫大袖,一袖之内,仿佛装下了一整座山河社稷。
老人整条手臂绽放出无数条金色光线,又好似一轮大日握
老人冷笑道:“以前你还有点羞耻之心,晓得对书院敬而远之,我也就忍你一忍,如今还敢踏足此地,真当我晏肃怕了你这斯文败类不成?!”
吴摇山再一次称呼:“先生!”
老人大喝道:“住嘴,我没有你这种学生!”
老人满脸怒容,高高抬起手臂。
大袖鼓荡,天威浩荡。
这一袖之威,若是无人压制,恐怕整座大观书院都要烟消云散。
吴摇山只得开门见山,“我可以替青峨山玲珑洞天和莲花峰两脉,答应先生,只等陛下及冠,太后和皇后两人,就会还政于君王。而且
老人脸色阴晴不定,可那只孕育无穷威势的袖子,终究是没能挥下去。
吴摇山叹息道:“先生,知道为何朱雀太师庞冰和山崖书院那一位,两人明明文章皆不如你,学问不如你,涵养不如你,却偏偏是他们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吗?”
被朝野上下誉为“大隋文胆”的老人,神色寂寞,默不作声。
晏肃散去一袖子的浩然气,转过身,“你们的谋划,我知道了,大观书院不会插手其中……”
吴摇山欲言又止,最后仍是没有说出口,身形一闪而逝。
他想说的是,世间的书生意气,分轻重,和忠义仁勇,分大小。
你晏肃,我吴摇山的授业恩师,还不够重,不够大。
————
山崖书院,位于岐山之巅,故而从山脚抬头望去,书院几乎常年隐没于云海之中。
这一天坐落于险峻崖畔的观海台,四人围坐,无酒也无茶。
一位高大男子身穿金色蟒袍,极具帝王之气,不怒自威,气势凌人。
他坐北朝南。
对面坐着一位面带笑意的老人,高冠黑衣,性灵风神,飘飘欲仙。
一人身材敦实,其貌不扬,气息内敛,身穿粗布麻衣,但是石桌下,这名汉子腰间的那根碧绿“玉带”,赫然是一条已经头生一角的蟒蛇。
只有一个年轻人,打着哈欠,意态惫懒,大概实
他揉了揉脸颊,将紫竹放
他对面那位粗粝汉子,姓李名彦超,正是大隋南疆边陲的定海神针,二十年来,此人可谓以一己之力,
他左手边那个身穿金色蟒服的男人,杨元珍,当今天子的亲叔叔,只是有个不太好听的绰号,闭关藩王,裂土分王,辖境广袤,却一心修行,动辄闭关七八年,所以被无数文官弹劾,说这位藩王殿下不问苍生问鬼神。
右手那位老人,则是他未来媳妇的老爹的老爹,也是儒教七十二书院山崖书院的山长,是稷穗学宫历史上,担任山长时间最久的一位,归功于这位老人
年轻人小声问道:“老头子,那吴摇山架子忒大,等下要不要我揍他一揍?”
老人闻言笑道:“那吴摇山可不管你是谁的儿子,他脾气也算不得有多好,我觉得你要是敢动手,他就真敢打死你。小魏啊,信不信由你。”
老人见年轻人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继续说道:“要不然你试试看嘛。”
年轻人白眼道:“我傻啊。”
老人爽朗大笑。
面对年轻人的言行无忌,杨元珍和李彦超全然视而不见。
因为
大隋皇叔杨元珍也好,大隋武将第一人李彦超也罢,归根结底,只是给书院老人一个面子而已。
一袭身影飘落
老人和李彦超起身相迎,杨元珍视而不见,纹丝不动。
魏丹青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让出石凳,
吴摇山坐下后,“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杨元珍冷笑道:“本王为了见你吴摇山,不得不拖延闭关,难不成还要
李彦超沉声道:“既然事情有变,凉王朱鸿赢,不再是我们不可或缺的棋子,如此一来,青峨山陈太素的态度,至关重要。众所皆知,朱雀王朝一直被胭脂山视为禁脔,你们玲珑洞天扶植起来的玉徽王朝,到最后沦落到只跑掉一个小薛后,这还是你吴摇山不惜与赵皇图一战的结果,可想而知,陈太素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朱家亡国灭种,之前因为有朱鸿赢这个缓冲,陈太素兴许不至于拼命,但现
魏丹青一脸呆滞,心想这叫哪门子的“众所皆知”,老子我就一点风声没有听说嘛。
只不过面对
吴摇山点头道:“我们大隋太后会很快病逝,至于朱鸿赢会稍晚一点,我会亲自去一趟凉州城。”
李彦超望了一眼老人,后者伸出手掌轻轻一抹。
只见石桌上,云雾升腾,缓缓出现一幅山河形势图。
山川河流,雄城巨镇,一览无余。
李彦超站起身,开始指点江山,“我南疆大军会先
魏丹青听得心惊肉跳。
听那李彦超的口气,好像死个四万人,就跟死了四万只蝼蚁一般。
这一刻,魏丹青看着那个云淡风轻的老人,有些陌生。
自从他跑来山崖书院,印象中,老人一直是那种对谁都平易待人的性子,有两个口头禅,“好好好”,“都对都对”。
可是此时,老人视线中,好像只有皇图霸业和千秋大业了。
老人淡然笑道:“庞冰如果选择出手,就由我和山崖书院弟子来牵制。当然了,朱雀
显而易见,稷穗学宫内部,对于覆灭朱雀王朝一事,亦有分歧。
杨元珍冷笑道:“素问朱雀长安侯,用兵如神,兵家修为更是南瞻部洲第一,那就让我来会一会他。”
吴摇山点头道:“赵皇图
杨元珍皱眉,很不客气道:“朱雀那边两人,够资格吗?”
书院老人说道:“我只敢确定其中一人,分量足够。”
吴摇山笑道:“另外一人,我也敢确定,如果今日
杨元珍冷哼一声。
这位闭关藩王再桀骜自负,也清楚能够获得眼前两人认可的货色,肯定不是寻常角色。
李彦超突然问道:“铁碑军镇那边?”
吴摇山笑道:“我所认识的那位,会处理干净。”
老人指了指身后的年轻人,“南唐那边,由小魏这孩子所
到此时,杨元珍才算真正第一次正眼看待那个年轻人。
魏丹青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李彦超沉声道:“我们来详细说一说细节,争取每个环节都没有纰漏,绝不给朱雀皇帝一点机会,让他想垂死挣扎,都变得徒劳无功。”
吴摇山道:“是该如此。说到底,我们是要一个日后能够与其它八大洲抗衡的南瞻部洲,而不是一座支离破碎的山河。
饶是杨元珍这种潜心大道、不理俗事的大修士,也耐着性子,参与其中。
开始推演计算每一个环节。
大体而言,青峨山的内斗是引子,日薄西山的莲花峰,有人不愿苟延残喘,所以要孤注一掷,选择与玲珑洞天合作,玲珑洞天也有一口气打散胭脂山气焰的心思,于是稷穗学宫顺势策划了这场惊天棋局,山崖书院和大观书院,尤其是前者,负责前期牵线搭桥的具体事宜,至于当投身棋局之人,如魏家,则会渐渐水落石出。
魏丹青身
这四位站
魏丹青有一句没一句听着那些决定一洲格局的言语,
他突然记起一个早年萍水相逢的家伙。
有些怀念。
————
小王爷朱真烨这段日子,简直就是活
好
好一顿哀嚎之后,透过指缝,
大雨磅礴,少年却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那一刻,贵为藩王之子的朱真烨,只觉得自己下一刻可能就真的死了。
老人站
少年打了个激灵,呕出一口鲜血,双手撑
少年泪眼朦胧,仰起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沙哑哭喊道:“先生,我真的起不来!你就放过我吧!”
“废物!”
怒其不争的老人大步走上前后,就是一脚狠狠踹
这一次凄惨少年仍是拼死只能坐起身,而站不起身。
吐血不止的少年,头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散架的朱真烨终于还魂,使劲摇晃脑袋后,只能低下头,用肩头擦去满脸血水、雨水和泪水,恍恍惚惚
老人回视线,“朱真烨,给你一炷香时间,你要是能自己站起来,老夫高林涟,就给你一张龙椅坐坐!你要是站不起来,就死
少年不知道何来的勇气,开始再一次挣扎起身,带着哭腔怒吼道:“扶不起?你倒是扶我啊!”
半炷香后,朱真烨终于站
老人凝视片刻,面无表情,缓缓说道:“朱真烨,你身边这位,是吴先生,以后他会授你长生之法,你以事父之礼待之。”
少年艰难扭头,看到一个修长身影,哪怕看不清,仍是撕心裂肺地喊道:“朱真烨拜见吴先生!”
说完这句话,少年就昏死过去。
道路上的两人,都没有去搀扶。
被高林涟称呼为吴先生的那位,笑道:“好苗子!”
高林涟冷笑道:“一条恶蛟罢了。”
那人无奈道:“我说修行,你说庙堂,鸡同鸭讲。”
高林涟面容悲苦,“毕生抱负,
那人毕恭毕敬作揖道:“吴摇山替大隋正统,先行谢过高先生!”
高林涟置若罔闻,失心疯一般,桀桀笑道:“我大隋高氏亡了,我朱雀高氏也死绝了。死得好啊!死出来一个儒教独尊,死出一个万世太平!”
大雨磅礴,电闪雷鸣。
映照出老人一张狰狞恐怖的沧桑脸庞。
孑然一身的老人。
欲哭早已无泪。
吴摇山直起腰,“先生且慎言。”
高林涟恢复正常,扯了扯嘴角,笑问道:“瓠不瓠?”
吴摇山没有说话。
天地间,唯有风声雨声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