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轻轻的外乡书人,原来名叫王曦,是王朝东南境内郡望大族、琳琅王氏的旁支,之所以
除去军镇官署的文人官吏,整座铁碑军镇,其实连落第秀才都没有一个,所以王曦一下子成了香饽饽。
又很快,王曦爱慕扈娘子,变得路人皆知了。以至于许多酒肆的老顾客,每次喝酒都换了花样调戏妇人,故意询问她何时与王书生早生贵子。
妇人一开始没当真,后来实
陈青牛去了酒肆,
陈青牛还是老规矩,落座喝酒的时候,扈娘子专程走近,调笑了几句,大意是问陈青牛敢不敢让她当回媒婆,她要给陈将军介绍一位千金小姐。陈青牛自然没答应,笑着委婉拒绝了。妇人多半是找个话题来寒暄客套的成分居多,也就没有怎么坚持,不知是否陈青牛的错觉,如今的扈娘子,待客依旧热络,只是无形中,多出几分端庄娴淑,减少几分妩媚。
陈青牛望向那位悠悠然喝酒的年轻士子,后者
王曦来得比陈青牛要早许多,很快就起身结账离去。
当书人与沽酒美妇交接铜钱的时候,酒肆少不得一阵哄笑打趣。陈青牛也跟着笑起来,有意无意,妇人好似瞥了他一眼,有些无奈。
黄昏时刻,西边天空悬挂着大幅大幅的火烧云,像是世间最名贵奢华的锦缎。
陈青牛眯眼望去,沉默不语。
铁碑军镇的女子妇人,从来不缺豪放气,有一位衣着鲜亮的少女,气势汹汹地策马狂奔而来,那匹坐骑,是货真价实的西凉乙字战马,身后跟着两骑丫鬟模样的清秀女子,以及四五位佩刀负弓的健壮豪奴。她翻身落马,直奔扈娘子的酒肆而来,一位中年男子低头哈腰站
陈青牛摇头道:“姑娘肯定是认错人了。”
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陈青牛,“准没错,就是你!泉卿那妮子偷偷给你画了一幅肖像,我瞧过画像,与你有七八分相似!她可是你们铁碑军镇数一数二的丹青妙手,城隍庙的那幅壁画《门神吃鬼图》,其实就是她画的,这些你都不晓得吧?她之前说你的性情,有些古怪清淡,我还不信,现
少女语速极快,竹筒倒豆子,唧唧喳喳,就像一只枝头鸣叫的黄莺。
陈青牛跟扈娘子要了两碗冰镇乌梅汤,一碗递给终于止住话头的少女,笑问道:“你找我有事?”
少女犹豫了一下,仍是接过白碗,哪怕颇为口渴,也没有喝梅汤的意思,她只是纳闷道:“你们道士不是应该自称‘贫道’吗?”
陈青牛只得又一次笑问道:“姑娘,有事吗?”
少女身后一名扈从拔刀出鞘寸余,铿锵出声,低声喝道:“竖子大胆!你知道我家小姐的身份吗,竟敢如此无礼!”
陈青牛有些无奈,放下大白碗,“问题
周围看热闹的酒客哄然大笑。
少女轻轻叹息,眼神飘忽,有些悲秋伤春的哀伤。
陈青牛脚尖轻轻一点,连人带椅子,不易察觉地向后飘去。
几乎同时,一道雪白亮光从刀鞘炸开。
隔着一张桌子,那一刀朝陈青牛当头迅猛劈下。
可话不投机便出手杀人,绝对罕见。
只是众人想象中鲜血四溅的场面并未出现,只见到那个较为面熟的年轻酒客缓缓起身,屁股底下的长椅,不知何时与桌子拉开了一段距离。
持刀扈从正要向前,却被少女身边一位丫鬟挡住路线,另外一名婢女则护
陈青牛方才躲过了接连两记劈刀和横刀,眼角余光打量四周,
少女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道:“嗯?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反正我只知道你只是一位擅长捉妖除魔的道士,此次只想确定你是否拥有崇玄署颁
酒肆别处很快有人仗义执言,“这女娃娃,也忒无耻心黑了!”
“也不知是哪家将种门户的小闺女,不像是咱们军镇的吧?”
“我看不像,没听说哪家姑娘如此蛮横,多半是别处军镇来耀武扬威的。唉,没法子,吴大脑袋的腰杆子太软,害得咱们
一名婢女悍然出手,脚下步伐琐碎却快速,令人眼花缭乱,她瞬间就来到一位酒客身前,粉嫩白皙的小手掌就那么轻轻一拍,得有一百七八十斤重的魁梧汉子就砰一下,横飞出去,
小宗师武者。
撑死了二十岁的年轻女子,还是走内外兼修的路数,早早达到小宗师境界。
这些要素加
单枪匹马的豪侠,偏居一隅的地方豪强,和与国同龄、甚至国破家犹盛的千年豪阀,三豪之间,高下立判。
也只有底蕴深厚的真正豪阀,才有实力将世代皆为奴仆身份的那种家生子,放心调教成登堂入室的武道高手,
陈青牛来到那汉子身边,后者坐
那汉子显然也晓得眼前年轻道士的传奇事迹,感激道:“陈真人,谢了啊。”
陈青牛站起身,望向那个耀武扬威的英武少女,“不然咱们换个地方聊?”
少女笑眯眯道:“行啊。你要真有本事,床榻上都没问题。”
酒肆这边很多人倒抽一口冷气,这小娘们够厉害的啊,肯定出身西凉边境军镇的将种门户,要不然绝没这泼辣劲儿。
但是千万别觉得被这种女子瞧上眼,是什么幸运事。西凉身世最拔尖的那些将种女子,一个比一个杀伐果决,爱恨皆深,曾经有个凉州豪门女子,看上了一位游学至此的书生,一见钟情后,不惜为他一掷千金,购买宅院,搭建书楼,广购善本,可是某天
陈青牛先结了账,
少女眼尖瞥见这一幕,顿时捉奸
陈青牛轻声道:“放心,以后酒肆肯定少不了我这份生意。”
扈娘子瞪了一眼,但是也松开了手。
附近那些军镇酒客,倒是没有谁多想,一来扈娘子和王小夫子的事情,板上钉钉的,估计都快谈婚论嫁了。二来这位年轻真人
陈青牛领着少女和她的丫鬟扈从,走向一条僻静宽敞的巷弄,临近回头巷。
陈青牛停下脚步,直截了当问道:“说吧。”
少女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笑意玩味,“我与泉卿那春心萌动的小妮子呢,自小就是闺中好友,但是……”
她卖了一个关子。
陈青牛无动于衷,爱说不说的欠揍表情。
少女一阵气闷,道:“但是我与安阳郡主更是至交好友,当年
陈青牛反问道:“然后?”
她眼神凌厉,“然后?然后本姑娘就想知道你小子,有没有被郡主姐姐高看一眼的资格!也想知道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图谋不轨、故意接近她的大隋谍子!”
陈青牛笑道:“我当然不是大隋谍子,要不然怎么会被人
她嗤笑道:“大隋的伪君子最多,你就不能是苦肉计?”
陈青牛点头道:“倒也是。那我就不知道如何解释了,不过我可以确定一点,你和朱真婴的关系,没那么好。”
她瞬间沉默下去,脸色阴沉,先前那个骄横跋扈的将种女子,随之摇身一变,气势凝重,如同朱雀边关最拔尖的随军修士。
她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所有婢女扈从都迅速撤出小巷,她这才沉声道:“我是马嵬军镇主将的女儿。”
陈青牛越来越纳闷的时候,她掏出一枚碧绿符印,雕刻有栩栩如生的麒麟样式,字体古朴,她持符伸向陈青牛。
于是陈青牛更加迷惑,“这是?”
她见陈青牛不像是装傻,但仍是不死心,问道:“知道上头刻着哪两个字吗?”
陈青牛点头道:“野泽。”
她叹了口气,有些遮掩不住的失望,小心翼翼地起那枚麒麟符印,“姓陈的,那你就今天当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别说。你走吧。”
陈青牛呲牙,想了想,还是多一事不如,就这么离开小巷。
虽说已经看出,这名少女也是不容小觑的修行中人,但既然人家已经放弃纠缠,他也就懒得。
少女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难道真是我猜错了?”
刹那之间,少女浑身僵硬,如同被一头洪荒巨兽盯上。
她心间竟然只有一个无比荒诞的念头。
实力悬殊,转身就死!
要知道她虽然看上去身段纤细,不堪一击,事实上却是天赋异禀加上机缘巧合,她自幼便同时师从两位高人,一位拳法宗师,一位修行大家,也经历过多次朝廷心谋划的暗中袭杀、正面厮杀和惊险截杀。虽然年轻,却是朱雀朝廷
那么能够让心性坚韧、实战丰富的少女,感到如此绝望,她身后之人的强大,可想而知。
一个浑厚嗓音响起,冰冷讥讽道:“擅自出示麟符,谁给你的权力,就凭你爹?你知不知道,此举被同僚
背对那人的少女,满头汗水,她咬紧牙关,希冀着死前如何都要进行一次搏命反击,但是机会只有一次,她不敢轻举妄动。
瑞兽麒麟,是朱雀朝廷的象征,朱室王朝,一直以“麒麟正脉”自居,按照本朝太祖本纪记载,太祖皇帝诞生的时候,“周身鳞甲,头角犹隐,自幼被呼为麒麟儿。”
故而朱家的皇室陵墓,也经常被稗官野史私下誉为“麒麟冢”。
麒麟符,由刑部尚书侍郎三人联袂提名,才能交由皇帝陛下亲自审核。一州仅仅颁
少女始终没有转身,早已汗流浃背,“你到底是谁?”
那人淡然道:“你记住,陛下赐下这枚麟符,不是让你抖搂威风的。再有下次,我必杀你。”
清风一拂,压力顿消。
身负机密军务的少女,这才猛然转头,早已没了踪影。
她擦拭额头的汗水,笑了笑,“你是‘秋狩’,我们朱雀那位号称最擅搏杀的麒字符,是一个陛下都亲自召见过的厉害家伙。”
————
酒肆那边,陈青牛安然脱身返回后,看到一张熟悉面孔,回头巷对门院子的文官扈从,皮肤黝黑,身材敦实,曾经被谢石矶一拳砸入墙壁,此时这个汉子正站着和扈娘子说话。看到陈青牛后,两人都停下言语,汉子坐
汉子瓮声瓮气,“我家公子,品秩虽然不算高,只是身份比较特殊,所以比较谨慎,上次其实我们并无恶意。”
陈青牛问道:“就像尚书省的六科给事中,比较位卑权重?”
汉子愣了一下,笑道:“陈将军高见。”
汉子好像不善言辞,也不苟言笑,陈青牛不愿跟他有所交集,向扈娘子买了一壶酒和一包酱肉,就告辞离去。
她也闭门谢客不再做生意,人渐渐散去,喝完了一壶酒的汉子起身,来到趴
她笑着打断言语,并没有太多心有余悸的神色,反而有些释然轻松,“死了就好,相信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
“铁碑军镇接下来会不太安稳,你最好和他们一起,搬去更南边的城镇,最少也应该离开西凉边境,如果能去西凉之外的地方……”
“他们南下即可,我不会离开这里。”
“武凛!”
“请喊我扈氏!”
一时间双方气氛凝重,虽然嗓音很低,但是明显扈娘子破天荒有了怒气。
酒肆已无客人。
而此刻汉子好似给戳中了心窝要害,压低嗓音,愤愤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聘拜堂等等,都有了,那才算名正言顺!你与那短命鬼,又有哪一样?!退一万步说,早年两家订下的娃娃亲,你我谁都清楚,那不过是长辈之间的玩笑话,岂可当真?!”
扈娘子气得一掌拍
汉子低声苦笑道:“我知道的,你从小便只喜欢装模做样的书人,只喜欢那种绣花枕头……”
啪!
一个耳光摔
男人深呼吸一口气,苦笑道:“是我不对。”
她望向这个男人,她的眼神里,隐
世间好物不坚牢,云易散琉璃脆。
她大概是想说些缓和气氛的言语,可是又不知如何说起。
他突然咧嘴一笑,脸色灿烂道:“这才是我记忆里的武姐姐,只要这一点没有变……就比什么都好。”
他忍住笑意,坏坏问道:“那姓王的外乡书生?”
她瞪眼道:“瞎说什么呢!多大个人了,还没个正经!?”
“那人若是真心喜欢武姐姐,又愿意真心待你……”
“打住打住!勿要再说此事!你我身份,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何况……”
说到这里,妇人住嘴不言,懒洋洋趴
她笑意促狭,随口问道:“你家那位公子呢?小筑那丫头可是只差没把‘喜欢’两字,刻
汉子叹了口气,“我不管这些。”
她斜瞥了他一眼,像是兄妹之间的撒娇,“那你也别管我。”
汉子连忙转移话题:“再来壶酒,要春杏酿!”
她白了一眼,“真是不会过日子。”
汉子独自坐
姿色绝美的沽酒妇人笑骂道:“喝完了就赶紧滚,滚滚滚!”
汉子神色郑重,“路上小心。”
妇人稍稍直起腰肢,双手合十,讨饶道:“知道啦,我的裴家大少爷。”
汉子不动声色瞥了眼柜台那边的饱满风光,颤颤巍巍,晃晃荡荡,可怜了被绷紧的衣衫,他的视线,有些恋恋不舍。
看来也不是个什么老实人。
妇人气笑道道:“管住自己的狗眼!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汉子理直气壮地反驳道:“这要还能管得住自己的眼睛,那还算男人吗?”
妇人笑了笑,不说话。
她重新望向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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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巷住着一位年轻道门真人的趣闻,不胫而走,传遍军镇。
原本寂寥冷清的回头巷,一时间车水马龙,附近手头宽裕的富裕人家,或是各种缘故家境不宁的门户,都来求一个心安了。
毕竟道士
好
以至于小筑小雾姐妹俩都大吃一惊,才晓得这位将军老爷竟是神通广大的道教真人,就连性情偏冷的小雾,某次亲眼见到陈青牛
总之
有条不长的青石阶梯,大概三四十级台阶,
一位身穿道袍致华丽的年轻道长,和一位如春花般动人的少女并肩坐
正是那位不务正业的铁碑骑军将领,以及对“道家仙术”充满好奇心的婢女小雾。
陈青牛此时有些无奈,又一次解释道:“小雾啊,我是真不会那些撒豆成兵的法术,只知道生搬硬套一些道家最粗浅的丹朱符箓,也就是闹着玩的,你整天跟
少女双手十指交错,拧
陈青牛叹了口气,对这个莫名其妙成了自己拖油瓶的孩子,实
“你是不是挺烦我?”
“没。”
少女歪了歪脑袋:“真的?”
陈青牛忧伤道:“我是很烦你好不好,可你那脸皮,不见得比我薄啊。”
少女一本正经点了点头,笑着露出俏皮虎牙:“倒也是。”
什么公子丫鬟将军婢女,那些贵贱尊卑等级森严,少女好像都没啥感觉。
两人陷入沉默。
夏日炎炎,所幸两人坐
有两人的脚步,停
陈青牛抬起头,微笑打招呼道:“王先生,扈夫人,这么巧。”
先生,夫人,皆是时下世人对男女的敬称,两者未必一定是夫妻,但刚好能够凑对着用,就更熨帖恰当了。
满腹经纶的王夫子,听到这个称呼后,果然笑意更浓。
而沽酒美妇人应该是不通文墨的关系,没能理解其中的玄机,神色如常,脸色不难看,但比起往日的殷勤笑脸,有了对比,就给人一种她心情欠佳的模糊感觉。
大概是马上就要抱得美人归了,便突然开窍许多,多出了一副玲珑心肝的的书人王曦,立即解释自己与她此次出行的缘由,大致意思是乘龙巷住着几位孤寡老人,扈娘子与他们有些关系,每隔一段时日都会去他们家里坐坐,逢年过节更会送些银钱。其中某户人家,只剩下一位瞎眼的老妇人,老妪一直误以为十来年前,跟随军镇富贾去往昭州行商的儿子,
边关军镇虽说民风彪悍,崇武尚勇,其实却也淳朴,所以王曦的所作所为,很快就获得好感。
陈青牛笑道:“王先生,真是一位大善人啊。”
少女紧抿起嘴唇,脸色微白,额头有汗水渗出。
陈青牛察觉到异样,“身体不舒服?”
少女猛然站起身,跑下台阶,飞快离去。
陈青牛揉了揉下巴,若有所思。
之后妇人和书生王曦继续走下台阶,坐
她一级一级台阶向下走去,自然每次都会引来腰肢晃动,而她又是那种瞎子也看出是好生养的丰腴妇人,虽说她的衣衫裙子,都故意缝制得尤为宽大了,仍是显得紧绷鼓涨。
她毫无征兆地迅速转头。
陈青牛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头,看着天色。
很快,陈青牛就知道自己这次,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有些恼火。
但是下一刻,他蓦然瞪大眼睛。
那妇人背转身去后,只见宛如一手可握的纤细腰肢,婀娜拧转,愈
————
陈青牛枯坐半天,才……敢起身。
一路摇头晃脑,唉声叹气。
回头巷入口,陈青牛看到坐
如今道士次次见到陈青牛都没好脸色,自然不会故作高人状,生搬硬套那些从书籍上摘抄下来的诗歌词句。
陈青牛低头瞧了瞧自己的道袍,有些好笑,假真人的生意,比真道士要好这么多,确实有些不厚道,于是停下脚步,笑着主动打招呼道:“道长,乘凉啊?”
中年道人冷哼一声。
陈青牛厚着脸皮继续套近乎,靠近台阶那边,仰着脑袋,压低嗓门说道:“道长,我有一事相求……”
道人坐
陈青牛皱了皱眉头。
若道人所说属实,那么就真是一桩麻烦,不大不小,很能恶心人。
朱雀王朝的崇玄署,是一个庞然大物,完全不输给任何一座六部衙门,仅是那道门相关机构,大致可分为三局六院十二司。三局是法箓局,丹鼎局,道牒局,以及铜炉司、金科司、玉律司、北斗司和青词司
陈青牛当然不担心伪装道士一事,会被朱雀朝廷问罪定罪,只要抬出观音座客卿的身份,再给朱室朝廷几个胆子,也不敢对陈青牛兴师问罪。
只不过这就像一位宰辅之子,跑去地方上为官,积累民声清望,如果隔三岔五就有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需要背后家族帮忙处理,拾残局,可想而知,落
陈青牛有些郁闷,原本是想着今日与道人笼络关系,然后对外宣传,与这位道士
陈青牛尚未起杀心,却不由自主有了几分杀气。
这是经历过沙场惨烈厮杀,浑身浸染浓郁死气杀气、仍未褪的缘故。
中年道士不知死活,依然是手握胜券的得意模样。
一声平静祥和的佛唱轻轻响起,消弭了杀机四伏的紧张氛围,“阿弥陀佛。”
老和尚站
道人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指着老和尚的鼻子跳脚骂道:“老秃驴,自家人你也拆台!等老子连唬带蒙,搞来了大笔银子,将这座道观好好修缮一番,你住着不也舒坦许多?”
道人越说越气,接连跺脚,懊恼万分道:“煮熟的鸭子,也能飞走!”
老和尚对中年道人双手合十,微笑道:“贫僧对于衣食住行,并无半点奢望,贫僧只需心静,自然处处皆是西方净土。换做施主你,真正凝神静心之时,相信亦是无异于真人羽化、俗人登仙……”
道人瞪眼怒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老秃驴莫要贻笑大方!”
这对共处一座屋檐下的老冤家,又开始了。
陈青牛默默离去,走入回头巷深处。
小巷,宁静祥和。
心境,波澜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