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良再借着月光细细一瞧远处那两人,其中一个正是宇文允,他向宇文允挥了挥手,才想起自己视力和耳力都变强了,宇文大哥却未必看得到自己。
他迎着月光向宇文允走去,直到近了,宇文允才发现,立即暴喝一声:“什么人?”神态很是紧张。
那个喀东部的人立即转身隐去,一队巡逻的部落士兵循声向这边赶过来。
待见到是蒯良,宇文允才松了一口气,跟士兵解释了一句。
“大哥,这是什么地方?”蒯良走近问道。
“喀东部落”宇文允笑着拍了拍他,解释道:“你随身带了炎魔剑,人又晕了,赫连星辰自然能感应到他的本命剑,我哪敢把你带入燕都,只能让你跟着我们走一圈了。”
蒯良转眼看了看燕都方向,只看到无边的草原向黑色的地平线里延伸,世界这么大,纤纤是待在燕都,还是去了他乡?
“大哥,我跟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一个叫纤纤的女子吗?”
“纤纤?是你心仪的女子么?”
蒯良点点头:“我欠了她一句道歉,却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人在哪里。”
接着,蒯良把自己在虬龙剑院遇到纤纤,后来又误会了她的事都说了出来,心里轻松了一些,然后看着宇文允,大哥走遍天下,说不定听说过纤纤。
宇文允听完,愣了半晌,看向蒯良的眼神复杂,从起初同情变成了共情,再到鼓励和羡慕,最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蒯良莫名其妙。
宇文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回忆道:“你知道大哥一开始有多落魄么,遇到你嫂嫂的时候,站在大街上像一个乞丐,你嫂子的贵族车队前呼后拥,当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大哥就不甘,当街大喊:我必娶你!”
蒯良想像着这个场景,心想大哥的处境肯定尴尬,嫂嫂会不会觉得被羞辱了?
“你嫂嫂是个奇女子,她并未责怪,而是问我凭什么这么说,我告诉他大燕有勇士,也有智者,而同时拥有两样品质的人,才会不在乎身份地位对心仪女子表白,你嫂嫂便让我去完成五件任务,来证明我有这两样品质,我至今已经完成了四件。”
蒯良的眼神充满了崇敬:“大哥,这最后一件任务定是万分艰巨,我一定全力帮你!”
宇文允又开怀大笑起来,摇了摇头道:“捉拿悍匪,生擒虎豹这些艰难任务我都完成了,偏偏最后一项是摘一支长信街边的红梅给她戴上。”
蒯良顿时呆住了,长信街就是令狐府外的那条大街,那里的红梅开得很好啊。
“哥哥跟你嫂嫂说了,第五项任务我会在出人头地之后,迎娶她的那天完成。”
蒯良沉浸在大哥的豪迈历史当中,悠然神往,不知道大哥为何跟自己说这么一段故事。
宇文允笑道:“小黑,你知道吗,你与纤纤的身份,比大哥当初与你嫂嫂的身份,隔得更远,但你不要气馁,大好男儿,就该建功立业,拉近你与她的距离!”
蒯良重重点了一下头,原来大哥不但认得纤纤,还知道她的身份,他之所以说出自己的往事,就是在鼓励我啊!
“纤纤到底是什么人呢?”蒯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大燕的公主,燕帝的亲妹妹。”
“……”
蒯良听得懵了片刻,这个身份,确实隔的远了些啊!可是一国公主不应该长在深宫无人识吗?怎么会背着兵器到处野,身手还那么高明。
只听宇文允续道:“这个公主不一样,传说她修为极高,到了以武登仙的境界,她从不住皇宫,而是云游四方,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从不理会俗事,甚至有人猜测等大燕要亡国了,看看她有没有可能出手。”
蒯良又呆了呆,这根本就是一副世外仙人的姿态了啊,这距离隔得就更远了!
“小黑,身份有距离没关系,失去了信心才可怕,只有奋发图强才是出路,她是皇族,可你也是贵族啊,立下泼天军功,你便能在万人之上平视她,她是武仙,但你也会修行啊,若你没有以武登仙的潜质,她为何要传你秋风舞呢?所以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的优秀。”
蒯良被宇文允一翻话说得振奋不已,点头道:“谢谢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回燕都,我要进国立修剑院”
宇文允欣慰地拍着蒯良肩膀:“明日就启程”
“对了,那套弯刀武技……叫秋风舞,很美的名字,她取的?”
“相传东华山仙界有一套回春舞剑法,一位仙人败在剑下,很是不服,便创了一套刀技,取名秋风舞,后来传给了纤纤,成了大燕皇家武技。”
翌日一早,喀西部落的草原上迎来一轮崭新的太阳,草尖的露水没撑多久便消失不见,一块突兀的岩石附近起了一阵旋风,白色的浓雾从天降下,落在岩石后面,雾气散去,出现了一辆宽大但朴素的马车。
马车上缓缓走下一男一女,男的英俊至极,女的摇曳多姿,二人一起登上了那块岩石,面北眺望。
“公主,这就是你母
亲长大的草原?”吴清和习惯了这个称呼。
“嗯,其中一处”青黎点点头。
她极目远眺,遥想当年,追思着自己的母亲,她虽然开启了前世记忆,但在凡间十余年的执着,还是让她鬼使神差地想来看一看。
当她的目光扫向喀西部落时,那里刚好有几个人上了一辆马车,瞳孔猛地一缩:“他也来了,有意思!”
吴清和不知道她说的是谁,沿着她的目光努力看,也只能刚刚分辨出是辆马车。
国立修剑院坐落在燕都长信街最靠近城中心的位置,弧形的大楼门圈出一个半圆的大前坪,左右两侧各有一排门房,正面五个大门可由马拉车通过,尤其中间的门,以前皇室的仪仗队都可以通行无碍。
这里一大早就人山人海,前来报名的人络绎不绝,而商贩也瞅准了时机往这里钻,一队甲兵守着前坪,把小贩拦在前坪之外。
右侧门房供平民庶族报名使用,前面排了十余支长队,逐个登记,而左边供贵族使用的门房人迹瘳瘳,但车马特别多。
贵族子弟懒惰懈怠者居多,依靠祖上的福荫便能入朝为官,走走关系富贵便唾手可得,即使一些落魄的贵族,习惯了斗鸡走狗,声色犬马,不思进取,哪里受得了入剑院修行的苦。
能来这里的贵族多是一身傲气,或学渊源自视甚高,或有着雄心壮志之人。
至于平民,入得剑院便赋税减半,若能上战场便赋税全免,虽九死一生,却还有军功可拿,如果战死,抚恤就算层层克扣,到手的也抵得全家耕作数年所获,于是平民趋之若鹜。
可惜这样的好机会不是每年都有,只有在国家进入紧急战备的时候,国立剑院才会扩招,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进入内门修行,一般人都是在剑院稍加训练,便投入了战场,十不存一。
就算平民和贵族内部,待遇也不一样,有的平民拿推荐信过来,比贵族身份还好用,一般能拿到推荐信的,都是各门派的俊杰,或是某世家的门客,代表的也是各方的势力。
“王教练,你也来报名啦!”
蒯良来到这里,一开始也找不着北,看到左侧门房报名的少,便往这一边凑,恰巧碰到同样瞎转的王二,他是一家护卫馆的教练,与蒯良算是旧相识了。
二人喜不自胜,凑在一起就互诉别离之后的事,正聊得欢快,蒯良突然感觉脑后生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一枝马鞭抽过来了。
他举起左手微微一推,藏在袖中的短剑露出一截,那马鞭刚好缠到了上面。
后面那辆华丽的马车没有停下来,车夫兀自在骂:“哪来的贱民,滚到贱民队伍里去,别挡道!”
车夫叫骂的同时收回了马鞭,却发现马鞭断成了数截,他还没愣过神来,蒯良迅速贴近了那匹马,然后那马便嘶鸣一声,摔倒在地。
马车跟着被压翻,车夫身手敏捷,跳将下来,可车里面那位公子就没这么好运,大呼小叫,哼哼唧唧起来。
王二吓了一跳,知道贵族可不好惹,立即拉回蒯良,并上前致歉。
车夫怒不可遏,一脚踹向王二,大声骂着:“你是个什么东西,敢伤我们公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你死定了!”
王二侧身让过车夫那一脚,车夫更是怒气冲天,挥起半截鞭儿就朝王二头上招呼。
蒯良实在看不过去,伸手捉住车夫执鞭的手,将他掼在地上,骂道:“王二哥好歹也是护卫馆的教头,你一个奴才,狗一样乱吠什么!”
蒯良倒不是看不起车夫,只是这种自己地位不高,却爱借别人名头作威作福的人实在可恶。
四下里观看的人群顿时觉得甚是解气,有几人还躲在人群中叫好。
车夫的脸一下子成了猪肝色,爬起来扯着自家少爷,不顾颜面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