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爷是个身形微胖的华服公子,他从翻倒的马车里爬出来,看到车夫没有来帮忙扶一把,已经够窝火了,结果车夫反倒扯着他的衣服干嚎:“公子,小的被人欺负了啊,他们欺负我就是欺负你啊,公子给小的作主哇……”
这少爷本来就扭伤的腰被车夫这么一扯,又疼得呲牙咧嘴,一声大吼:“给我闭嘴”再一抬头,看蒯良和王二脸色不善,有点发怵,他向来欺弱怕强,一般人见了他都低头改道,这哪来两个愣头青。
他指着蒯良二人喝道:“你们赶紧跪下道歉,我叔父乃大鸿胪河阳伯贺楼家主……”
蒯良带着戏谑的神情打断了他的话,笑道:“道歉啊,行,向谁道歉?”说着目光转向了兀自抱着公子大腿的车夫。
车夫嚷道:“你打的我,给我跪下!”
“哦”蒯良装作恍然的样子笑了笑,对方上套了,像这种贵族,骨子里就是高高在上,对于自己的下人,他也是看不起的。
“这位……贺楼公子啊,你车夫这意思是说你不配接受我的道歉啊!”
贺楼公子一愣神,理清楚蒯良的逻辑,本来就窝火的心情又烧起来,瞪了车夫一眼。
蒯良火上浇油,冲车夫道:“你说欺负你就是欺负你家公子,你看你是不是早就把公子放到与你平等的位置上了,总归是要骑上去的,对吧!”
车夫听得冷汗直冒,这种诛心之言真会要了自己的命啊,他急着嚎开了:“不是这样的,公子不要听他挑拨!……”
贺楼公子见蒯良句句针对车夫,明显是怕了自己,当下把眼一横,威风了起来:“打狗还得看主人,我家的奴才,我自己知道管教,轮不到你这贱民置喙,给我跪下。”
可是蒯良哪里有等级观念,他看不惯这种贵族的优越感,故意夸张地打量着主仆二人,继续诛心:“狗是用来护主人的对吧,看看贺楼公子护着谁了?唉,贱不贱呐!”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一阵哄笑,王二本以为蒯良要息事宁人,没想到他如此不畏权贵,变本加利,当下立即扯了扯他衣袖,让他赶紧离开。
贺楼公子被众人嘲笑,脸上哪里还挂得住,愤怒之下转身从车厢中拾起一把短剑,冲着蒯良走过来,嘴里还嚷着:“我让你知道什么叫贵族,老子杀了一个贱民不会有任何麻烦!”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阵惊呼,都道这小子踢着铁板了,你一个当护卫的,跟人家贵族较什么劲啊!
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蒯良没有半分退让,也没有半分惧怕,只是很随意地笑了笑:“贺楼公子想找我练练,好得很啊!”
说罢将携带的炎魔剑抽出,刘鲲给这把剑新做了一个铁剑鞘,长剑出鞘发出一声钲鸣,又快又准,停在眼前,纹丝不动,一看就是功力深厚。
周围发出一阵抽气声,感情这小子是个不要命的主,踢铁板的原来是这位贵族公子啊。
贺楼公子看着对方长剑,再看看自己手中不住晃动的短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可是面子问题啊,怎么办?
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他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突然一边惊恐后退,一边嚷道:“炎魔,赫连将军的炎魔剑……恶徒,赫连公子……赫连星辰,你的剑!恶徒来了!”
这一声呼喊惊动了剑院的人,一位师傅,走过来看了看蒯良手中剑,立即令周边的甲士清场,围住蒯良二人,又去剑院通知其它师傅,一齐将蒯良困了起来。
王二不明所以,看得心惊肉跳,只道蒯良终是闯祸了,但他没有独自逃走,而是在蒯良耳边道:“小黑兄弟啊,我们哥俩今日怕是要同生共死了。”
蒯良感激地看了王二一眼,再转头的时候,眼里多了一股杀气。
只见那赫连星辰急急从院中赶了出来,看见蒯良的时候立即激动起来,指着他向剑院师傅道:“就是这个凶徒,害了我师妹,还夺走了我的剑!”
一位年老的师傅怒斥:“凶徒……”
“老东西你闭嘴!”蒯良粗暴地打断他,气得他胡子直翘起,蒯良骂道:“你们分不清是非黑白了是吧!这小子信口雌黄,你们就敢动手?说我杀人夺剑,证据呢?”
赫连星辰指着他手中剑道:“炎魔剑就是证据,大家都知道那是赫连家传宝剑,现在是我的本命剑!”
蒯良将手摊开,把剑平放在自己手掌上,冲着众人道:“既然赫连公子说这是他的本命剑,那就让他试试,赫连公子,你使得动吗?”
赫连星辰冷哼一声,并起二指,捏个剑诀一抬手,炎魔剑没有一丝反应,赫连星辰连试好几次,结果是徒劳。
蒯良在心中冷笑,他暗中施展至阳罡气,细细覆盖了这把宝剑,隔开了赫连星辰的元神感应,怎么还会使得动?
虬龙先生的至阳罡气几乎没有人看得出来,更别说有人会想到一个年轻人在施展。
看着周围怀疑的目光,赫连星辰感觉很是窘迫,按道理来说,本命飞剑若被人强行解除了,自己的心神应该会受到冲击,造成一定的损伤才对。
情急之下,他冲上前去想要夺回炎魔,蒯良长剑一挥:“退后,无耻小人!”
赫连星辰快要哭了:“各位师长,这小子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但炎魔剑本来就是我家的,大家都知道。”
蒯良声音铿锵有力:“没错,本来是你家的,那后来呢?你敢不敢把事实说出来?”
赫连星辰懵了,哪里有什么事实,这小子说的什么事?
现场的士兵,剑院师傅和部分弟子都好奇张开了耳朵,觉得肯定有什么精彩八卦。
蒯良有心要惩治他一番,以泄好心还被他冤枉的恨意,故意半真半假地编造起来:“各位,在下当初在燕都城外确实碰到过一凶徒,手段残忍地害死了真武剑院的小师妹,赫连公子的痛心我理解,也能感同身受。”
围观众人唏嘘不已,蒯良觉得自己没有把凶手的罪名安到赫连星辰头上,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我记得那天真武剑院还有六名师兄弟一起追击凶徒,赫连公子,可有此事?”
赫连星辰点点头,蒯良继续道:“可六人的修为有限,并不能将凶徒擒获,最后是我义不容辞,出手相助,才击杀了那凶徒,将其绳之以法!”
外围有人低声斥道:“吹牛”
蒯良耳力甚好,立即反击:“我何须吹牛,我斩杀凶徒那一招,用的是无形刀气,赫连公子,此事可为真?”
人群中响起了轻声惊呼,谁也想不到,这人竟然会使无形刀气,如果是真的,那么以他的境界,确实远胜真武剑院六人。
大家眼光都看向了赫连星辰,赫连星辰脸色微变,那一招让他至今心有余悸,当天若蒯良真下杀手,他哪里还能站在这儿。
他缓缓点头:“你的无形刀气确实厉害,但是……”
“这就对了”蒯良又打断了他的话:“可是后面的事就意想不到,我当初肯帮忙,是有酬劳的,赫连公子以炎魔相赠,主动解除了本命剑约束,可是事后他却偷袭了我,赫连星辰,你说,你是不是偷袭我,当着众英雄的面,你敢承认偷袭吗?”
蒯良前面说的是假,后面问的是真,他把偷袭二字一再重复,赫连星辰紧张之余,只是想着自己偷袭的行为有些不齿,支支吾吾,脸涨得通红,忘了要申辩炎魔剑的事。
随着蒯良一声冷笑,围观众人立即相信蒯良所说是真事,看向赫连星辰的眼神都不对了,士兵们冲着蒯良的兵器也都放下了。
“赫连星辰现在将我说成真凶,一来可以掩饰他自己无能,不能给师妹报仇的事实,二来又可以反悔,拿回送出的炎魔剑,真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啊!”
人群中发出一阵恍然大悟的“哦”,有鄙视的,也有佩服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赫连星辰有些失态了,连连吼叫:“你这恶人,你无缘无故中伤我真武剑院,肯定有问题!”
“真武剑院了不起吗?别人怕,我虬龙剑院的弟子可不怕”
虬龙剑院?赫连星辰脑袋‘嗡’地一响,感觉上了别人的套,这小子原来是死对头的人,他是有备而来啊。
在他们对质的时候,一个老者拿着一幅画像对着蒯良看了半晌,待争吵告一段落,他走上前来,学院众人赶忙行礼,看来是一位很有威望的先生。
老者笔直来到了蒯良面前,蒯良不敢造次,赶紧收起了炎魔剑。
“别吵了,都散了吧”老者挥了挥手,又点了点蒯良:“你要报名?跟我来吧。”
众士兵收了兵器回到岗位,学院的众位师生也都散了开去。
蒯良刚谢过老者,那贺楼公子又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先生,他们是贱民,怎么可以走贵族通道,应该去右边排队。”
老者眯眼瞟了他一下,缓缓道:“尉迟世家什么时候还不如你贺楼世家的旁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