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公子以及赫连星辰等人都愣住了,他们都没问过蒯良的名字,就连蒯良身后的王二也吓了一跳。
“尉迟家……你,你是?”贺楼公子开始结结巴巴了。
“家父名讳一个先字”
贺楼公子哑巴了,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什么,毫无征兆地一巴掌呼到了车夫的脑袋上。
人群中突然传来两声冷笑,走出来两人,正是尉迟家的姐弟,尉迟冷月和尉迟旬。
蒯良立即打起了招呼,神态热情,就像是久别重逢一般。
尉迟旬却不给面子,神态倨傲道:“不过是尉迟家的远房族人,过来攀附我父亲,认了个义子罢了”
赫连星辰品出味来了,这三人都是虬龙剑院出身,却是互相不和啊,那么就算这恶徒进了剑院,也是被孤立的,可以好好算账。
尉迟冷月手持一封推荐书,向老者一礼道:“先生,您不用因为尉迟良的身份而特别照拂,家父的推荐书只给了我姐弟二人。”
看热闹的人们明白了,这姐弟二人明显就是要给这义兄一个难堪啊,这哥们两边不讨好,以后的日子未必好过啊。
蒯良也在心里骂开了,这两个小屁孩欠收拾,不知道兄弟阋墙,外御其侮的道理么?自家人在外面唱反调,别人就知道你们不团结,就会欺负你们,愚蠢!
老者冷冷回道:“你以为尉迟世家有什么资格让老夫特别照拂?”
尉迟家的姐弟也愣住了,尉迟冷月捧着推荐书的手仿佛冻住了,尴尬在原地,小脸通红。
老者向院中走去,头也不回:“尉迟良是太子推荐的人才,免试入学。”
所有的人都再次被惊呆了,对于贺楼公子来说,蒯良是尉迟家还是太子推荐都没区别,他跟其它人一样,只是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赫连星辰恨得牙根都痒了,这个恶徒如果攀附了太子,日后就难对付了,自己那把家传宝剑不知道还能不能要回来。
最尴尬的是尉迟家的姐弟,本来戳破蒯良攀附贵族,想给他一个难堪,却不知道太子怎么就看上了这个虬龙学院弃徒,这一下反倒变成了自家攀附太子。
姐弟二人感觉周围一声声笑语,仿佛都是在嘲笑自己,投向蒯良的眼光中,带上了深深的嫉妒和恨意。
秉着既然得罪了,那就得罪得狠一点的精神,蒯良得意地看着眼前几人,然后又冲着老者身后道:“王二跟我一起的”
“那就一起来!”
蒯良越发得意,故意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看着赫连星辰和尉迟姐弟,他们三人平日都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何曾如此丢过面子,登时大怒,同声喝道:“尉迟良,你不要太过分!”
“哟,一个真武剑院弟子,两个虬龙剑院高足,竟同气连枝了,可喜,可贺”蒯良晃了晃脑袋,拉着王二进了院门。
身后留了一地的笑声和六道喷火的眼神。
王二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报名时碰到了以前的同做护卫的小黑,竟然就免试直接进入了国立剑院,而此时就跟着小黑站在院长的办公房中。
这个小黑身份竟然这么高,能量这么大,王二像做梦一样,这就是平时都见不着的大人物啊。
蒯良才知道老者便是国立剑院的院长,这老头好像是皇室出身啊,院长倒是随和,冲蒯良道:“我们查过你了,你父亲是凤城县伯,他这个爵位不能世袭,你若要出头,需得谨慎做人,小心做事。”
蒯良表现很老实:“是,弟子谨记教诲,家父殉国之时,弟子虽幼,也知落魄不堕其志,位卑不敢忘本,每日辛苦习武,不改初衷,雄心尤在,只待风云际会,便将有用之身与生平所学,投入尽忠报国的事业。”
他说得慷慨激昂,身后的王二听得热血沸腾,心道这回走了运,跟对了人,为人一世,就要像小黑一样志向远大,时刻勤勉,牢记使命。
院长把眼一横:“那你在虬龙学院怎么还吊儿郎当,到处玩耍,不务正业?最后还敢反下虬龙学院,虬龙先生学究天人,已经临近登仙的修为,还能容不下你?”
王二石化了,刚刚燃起来的烈火雄心一下子就被浇灭,小黑……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刚刚明明说的比唱的好听啊!
蒯良没法解释,只得恭敬道:“院长如果有疑问,请修书于虬龙先生,相信虬龙先生定能为学生说明情况。”
院长看他似乎有苦衷,便摒退了王二,再次向他询问,蒯良却只是微笑摇头,让他修书给虬龙先生。
院长也不强求,说道:“虽然你有太子推荐,但若品质有污,还是不能在剑院待下去的,你就先与外门的弟子们一起训练,待虬龙先生回信了再作定夺。”
国立剑院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忠心,蒯良既然反出虬龙学院,忠心这块就不能保证,蒯良自己也知道这点,当即顺从地领命退下。
学院内外门就是前后院的区别,后院内门人少,房舍也精良,前院很大,有好几个练武坪,大的校场也有两个,前院的人进不去后院,后院
的人也不愿来前院。
当蒯良和王二跟着学院师傅来到宿舍的时候,一股浓浓的汗味扑鼻而来,外门弟子的宿舍就是大通铺,出门就是训练场,就跟军营似的。
蒯良毫不在意,安顿好之后便开始训练,仿佛就是从军伍出身一般。
训练毫无新意,除了是队列和走步,便是一些基础的挥刀使棍,休息期间,蒯良给大家使了一趟棍法,众人围过来叫好。
蒯良在院门外斗败贵族公子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全院,那赫连星辰已经成了学校的笑话,学生们都围着蒯良打听他的情况,有人为他不平,觉得蒯良是同情自己这些平民弟子,才会被安排到外门的。
蒯良为人乐观,平易近人,很受大伙欢迎,就连训练的教官也参与了进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会无形刀气,教教我们呗”
教官也就随口一说,学生们却是起哄了:“对啊,我们以后是要上战场的,有今天没明天,多一个保命手段也好。”
本以为蒯良会借口开溜,毕竟那是压箱底的绝学,哪会有人轻易授人?
没想道蒯良一口答应,翻身站起来便演示,人群立即激动起来,马上有人奉上战刀,每个人,包括教官,都睁大眼睛,仔细看他每一个动作,张开耳朵听每一个声音,一刹那间训练场鸦雀无声。
他摆了一个半弓马的姿势,左手握鞘,右手按刀,画面静止下来。
蒯良的声音缓缓在场中响起:“一个刀客最基本的素质就是冷静,战场嘈杂,但你不能为外物所影响,绝对冷静。”
冷静,所有人都记着这一条,静静感悟。
“灵台空澈,摒弃一切杂念,眼中只有对手,对手有什么?”
所有人都在想,对手有什么?有刀,有马,有盔甲,有鲜血,有杀气……
“对手有动作,以你们的距离,你能从什么时间,什么方位,给对方致命一击,记住,只有一刀,生死就在这一刀。”
蒯良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好像很早就熟悉了,他不记得这是拔刀术,也不记得教自己拔刀术的人,只是自然而然地一刀挥出。
训练场上仿佛有一根线扯动了,而那根线,是一排青石地板被切开的一条缝,细小的石尘被劲风带走,了无痕迹,尽头的屋顶瓦片似乎有点响动,蒯良立刻转身,事不关己的模样,所有人立即默契低下头,没人发现异样。
蒯良收刀,随意坐在台阶下,王二意尤未尽:“就这一刀?后手的变化,招式的起承转合呢?”
蒯良摇摇头:“其它的都没有,刚刚说了,只一刀就够了。”
王二不解:“对手会躲啊,还会格挡,对我们没练出刀气的人来说,需要后手追杀。”
其它人也跟着点头,想听蒯良怎么说。
蒯良道:“你都死了,还怎么追杀?”
所有人背后都有冷汗渗出,如果这一刀是别人教的,大家会嗤之以鼻,觉得是戏弄大家,但这是尉迟良教的,大家相信他不会这么做。
一刀就要分生死,还没有人习惯,刀气需要千锤百炼,刀术只一刀,要看临敌应变和对战经验,这得要多快的刀!
蒯良严肃道:“你们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么?那里不是修仙者比境界,不是武者比排名,那里是要死人的,刀术是杀人用的,需要你有活着的决心,更需要有赴死的决心。”
所有人凛然,都没有作声,陆续有人开始接受,并重视起来。
于是蒯良所在的训练场改变了训练科目,教官跟着一起练起了拔刀术。
用饭是在前后院相交的西侧的饭堂,里面也分了两部分,外门的排队领大锅饭,内门的那一部分像个酒楼,两边的人也是互不往来。
偏偏在蒯良端起窝头就咸粥的时候,内门食堂那边有一公子学生嫌饭难吃,拂袖而去,还打翻了一盘精制的白面烧饼。
那盘烧饼刚好滑到了内外门饭堂的交界处,一名出身寒微的外门弟子刚好在旁边,看着比自己手中窝头不知好多少倍的烧饼,心痛道:“别糟蹋了”
说着走过去弯腰将烧饼捡了起来,拍了拍灰尘,咬了一口,他大概从未吃过此等细食,不由得赞叹一声。
谁知这一声,竟然惹怒了刚才那名内门公子,他冲将过来,一把抢过烧饼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骂道:“狗一样的贱民,捡食吃还敢发出声音,恶心人”